论詹姆斯的现代主义小说观

2010年11月第33卷第6期 外国语

Journal of Fore i gn Languages

N ove mber2010

V o.l33N o.6

文章编号:1004-5139(2010)06-0076-06 中图分类号:I054 文献标识码:A 论詹姆斯的现代主义小说观

李维屏

(上海外国语大学学科办, 上海200083)

摘 要:亨利 詹姆斯是现代英语小说理论的奠基人。四十多年的创作实践和文学批评使他将先前零敲碎打的英国小说批评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并成功地构建了一个较为完整和相对可靠的理论体系。本文旨在全面阐述詹姆斯的现代主义小说观。文章通过对詹姆斯重要文论以及前期与后期两部代表作的考察,探讨他有关形式与内容、心理探索、人物的载体作用和视角艺术等理论,以揭示其小说观的独特内涵和创新精神。

关键词:詹姆斯;小说;现代主义观念

Ja m es sM odernist Concept of F icti on

LI W ei p ing

(O ffice o f Academ i c A ffairs,Shangha i Internationa l S tud ies Un iversit y,Shangha i200083,Ch ina) Abstrac t!H enry Ja m es is the founder o f the theory ofm odern Eng lish ficti on.M ore than forty years of his w riti ng and literary cr iti c is m enabled hi m to br i ng the prev i ousl y fragmentary criticis m o fEng lish fi ction to a ne w and higher leve,l and successfull y bu ild up a fa i r l y comprehensi ve and re l a tive l y re liab le theo retical sy stem.T his paper a i m s to d i scuss Ja m es s m odern ist concept of fi ction.By ex a m i ning his i m po rtant cr iti ca l essays and t wo masterpieces of his early and later period,the paper expounds h is t heor i es concern i ng f o r m and conten t,psycho log ical exp l oration,the convey i ng functi on of charac ter and t he art o f po i nt o f view,i n order to de m onstrate the orig i nality and crea tiv ity o f his fi c tiona l concept.

K ey word s!Ja m es;fiction;m odernist concep t

亨利 詹姆斯(Henr y Ja m es,1843∀1916)是现代英美文坛巨匠,也是现代主义文学运动的先驱。这位出生在美国而长期生活在英国的艺术天才不但是大西洋两岸文化交流的伟大使者,而且也是现代主义小说的坚定推行者。作为以狄更斯和劳伦斯为代表的英国两代作家之间出类拔萃的传承人物,詹姆斯为英国小说和小说批评的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在英国小说从传统到革新的转型时期,詹姆斯对小说创作进行了一系列有益的探索和实践,并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同时还发表了许多中肯而独特的见解。他也许是第一位真正将小说作为一门艺术加以研究的英语作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小说理论对现代主义小说的诞生起到了强烈的催化作用。本文将通过对詹姆斯的重要文论以及他早期的#淑女画像∃与后期的#奉使记∃两部经典作品的考察,充分揭示其40年中形成的与众不同的现代主义小说观。

詹姆斯是现代主义小说理论的奠基人。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他的小说理论引起了国内外许多学者的高度关注。%亨利 詹姆斯的文学批评文章,尤其是他在1905年至1907年期间为其纽约版小说写的序言,通常被视为英美小说理论的基本文献。&[2:79]詹姆斯关于小说家和小说批评的文论在英国文学批评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其中,#小说家及其他评论∃(N otes on N ovelists and So me O t her N otes,1914)、#笔记和书评∃(N otes and Revie w s,1912)、#文学评论

集∃(L iterary R evie w s and Essays,1957)以及他为自己十余部小说写的序言充分反映了他的现代主义小说观。在他的文论中,最有影响的莫过于他在1884年发表的论文%小说的艺术& (%T he art o f fiction&)。越来越多的西方批评家注意到,詹姆斯对小说的批评与前人相比不仅在方法和质量上截然不同,而且充满了真知灼见和创新精神。但如果詹姆斯仅仅声称小说像诗歌那样具有美学意义,或能展示艺术价值,那么他的小说观似乎还不足以成为系统的小说理论。然而,半个多世纪以来,批评家们发现,他所发表的一系列小说批评文论具有内在的统一性和连贯性,成为英国文学批评有史以来最具独创见地和影响力的文献之一。%詹姆斯发明了一门新的学科,因为他不仅相信小说值得批评分析,而且还为这种分析建立了术语。&[2:79]尽管批评家们对詹姆斯的小说艺术与创作观点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他的创作实践和小说理论为英国现代主义小说的顽强崛起奠定了极为重要的基础。

应当指出,小说理论与创作实践的有机结合使詹姆斯成功地构建了一个较为系统和相对可靠的美学体系。作为引领现代小说发展的关键人物,詹姆斯不仅创作了十余部主题新颖、形式独特的小说,而且还发表了大量见解独到、论述精辟的批评文章。尽管并非所有的批评家都认为他的小说观具有完整性和连贯性,但他们似乎都承认,詹姆斯近40年的创作实践和文学批评集中反映了他对小说的深刻思考和系统描述。就此而言,他所构建的小说理论是一种建立在实践与经验基础上的现代文学批评体系,其目的是诠释小说的作用(function),界定小说的要素(ele ments)以及探索小说的机制(mec hanis m)。值得注意的是,詹姆斯的小说观具有两个明显特征。一是其小说理论的开拓性。他不仅将小说视为一门高超的艺术,而且对此展开深入的研究。他将先前零敲碎打的英国小说批评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并使其成为一种较为科学和系统的批评话语,从而开创了英国现代小说批评的传统。二是其小说理论的宽泛性。足迹遍及欧美大陆的詹姆斯对新旧世纪交替之际的文学思潮和批评动态极为关注,同时还对与小说相关的诸多理论、学说和知识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因此,他的小说观既反映了其本人的创作经验与感受,又体现了其渊博的知识和广泛的艺术兴趣。詹姆斯的小说批评不仅涉及作家同文化、艺术和生活之间的关系,而且也包含了小说的形式、情节、叙事和视角等一系列技术问题,可谓内容丰富,视野宽广。今天,人们显然已达成了这样一种共识:即詹姆斯本人长达40年的创作实践和艺术探索不仅使他超越了一般职业文学批评家的视野和想象,而且也使他的小说理论对现代主义作家的创作更具有参考价值。概括地说,詹姆斯的现代主义小说观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重构小说与生活的关系,强调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结合

詹姆斯早在创作生涯初期便开始关注小说与生活之间的关系,并执着追求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统一。与19世纪小说家不同的是,詹姆斯既不愿仅仅将小说视为记录生活或叙述故事的场所,也不愿使小说仅仅关注人的命运与遭遇,更不愿使小说成为说教和促进社会改良的工具。他认为,小说与生活之间的关系是反映与被反映的关系,而前者的真实性并不亚于后者的真实性。事实上,早在1865年,詹姆斯已经觉察到以狄更斯为代表的传统小说家所面临的困境及其小说质量不断滑坡的状况。他曾撰文公开批评狄更斯晚年的小说#我们共同的朋友∃,称其为作者%最糟糕&的小说。詹姆斯认为,传统作家之所以陷入困境,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未能真正地理解小说与生活之间的关系。在詹姆斯看来,传统小说的虚构十分明显,很多人物、事件和结局令人难以置信,大都是作者凭空想象或一味取悦读者的结果。他在%小说的艺术&一文中明确指出:%一部小说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它确实试图反映生活。&[4:431]然而,詹姆斯认为,%生活包罗万象及混乱无序,而艺术则需要鉴别和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