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周兴:超越先验超验
超验的名词解释
超验的名词解释超验一词在哲学和宗教中被广泛使用,尤其在康德的批判哲学中有重要意义。
然而,超验的概念并不容易理解和定义。
本文将尝试对超验进行名词解释,通过对其概念、起源和应用进行探讨,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这个复杂而深沉的词汇。
一、超验的定义超验一词源于希腊语,由“超越”(transcend)和“之上”(beyond)两个词根组成。
在最基本的层面上,超验可以理解为超越经验的意思。
而康德发展了这一概念,将其视为对超越经验的思维和理性的运作方式的探究。
根据康德的观点,超验是一种与经验不同的知识形式。
它关注的是人类思维的边界,试图回答那些超越经验范围的问题。
超验知识超越了感官经验和因果关系的界限,涉及到理性的运用、概念的形成和宇宙的起源等问题。
二、超验的起源超验的概念起源于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
在这本重要的哲学著作中,康德试图解决哲学的根本问题:我们如何获得关于世界本质和我们自身的知识?他认为,超验知识是回答这些问题的关键。
康德主张,我们每个人的认识和理解都受到感觉和经验的限制。
然而,他认为存在一种超越这些限制的知识形式,即超验知识。
超验知识不仅包括我们对世界的直觉认识,还包括我们对于自我和自然法则的理性思维。
三、超验的应用超验的概念在哲学和宗教领域都有重要的应用。
在哲学中,超验被用来描述那些超越经验的思维和理性的活动。
康德认为,超验知识是对于世界本质的探索,它通过推理和概念的形成来进行。
这一概念对于现代哲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宗教中,超验往往被用来指称与神灵的关系或灵性的经验。
超验的概念帮助我们理解那些超越物质世界的存在和力量。
它提供了一种超越人类理解力的途径,使我们能够与超越物质界限的神秘力量建立联系。
然而,超验的概念也面临一些争议和批评。
一些学者认为超验是一种虚幻和无法证明的概念,没有确凿的证据支持其存在。
而另一些学者则认为,超验是一种重要的思辨方式,它可以引导我们直面人类知识的局限性,开启对未知领域的探索。
_Transzendental_概念的三重_省略_ranszendental_的
为对康德 Transzendental philosophie 的起点、进程与界限的表述,并将后康 ,即德国观念论、新康德主义与超越论 德哲学的三个主要发展和 “传承 ” 现象学对康德 transzendental 概念的解释,视为主要是在这三个方向上的创 造性批判、发掘和拓展延伸。在这一新的解释框架下,作者强调,理解现 象学哲学的康德批判的关键就不仅在于施行或者限制在某种经验认知客体 和绝对主体之间的 “返转 ” 或超越, 而是在更高层次上来说 明 这 样 的 “返转” 或 “超越” 活动本身是如何可能和发生的。借助这一澄清,论文 最后对康 德 transzendental 概 念 在 汉 语 语 境 中 历 时 已 久 的 译 名 之 争 提 出 看法。 关键词: transzendental ; 康德; 现象学; 德国近现代哲学史; 哲学翻译 中图分类号: B516. 31 文献标识码: A
⑤
: 《纯粹理性批判》 ,邓晓芒译,北京: 人民出版社,2004 年。 参见康德
·6·
李秋零先生 ( 2003 ) ⑥ 对 《纯粹理性批判 》 的新译也基本循此译名。 与之相应, ⑦ 对于 transzendental transzendent 被译为 “超验的 ” , 而 a priori 被译为 “先天的 ” 。 , 例如牟宗三先生⑧, 有 这个概念,港台学者过去传统上有的将之译为 “超越的 ” ,如劳思光先生⑨ 等。 与之相应, 牟先生将 transzendent 译为 的将之译为 “超验的” “超绝的” ; 劳先生将 transzendent 译为 “超离的 ” , 牟和劳均将 a priori 译为 “先验 。不过现今,很多台湾学者也逐渐倾向于大陆学者的译法, 将 transzendental 译 的” 瑏 瑠 尽管这些理 ,a priori 译为 “先天的” ,transzendent 译为 “超越的 ” 。 为 “先验的” 解和译法有所不同,但应当说,他们基本上都还是在康德哲学知识论的框架内来解 释康德。 瑡, 瑏 可是近十几年来,几位研究和翻译胡塞尔现象学的学者,例如倪梁康、王炳文先生
本质与实存——西方形而上学的实存哲学路线
本质与实存——西方形而上学的实存哲学路线提交者:admin日期: 2004-12-23 阅读: 180作者:孙周兴摘要:本文尝试从海德格尔的存在历史观出发,根据“本质先验”之间与“实存-超验”之问的形而上学基本问题结构来清理作为形而上学的实存哲学的路线。
本文认为,作为西方形而上学史上的一条隐线,实存哲学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
但后世的阐释重点多半落在亚里士多德的实体(本质)-范畴论上;至于他的个体实现之论,则在中古哲学中被转化为神性作用-现实论,并进一步在近代哲学中被纳入主体-客体现实论之中。
近世基督教神秘主义思潮中的实存哲学倾向未能形成气候。
而自谢林以降,通常所谓的现代非理性主义哲学把实存问题与意志、情绪等内在因素联系在一起,其反本质主义形而上学传统的动机日益彰现,终于在20世纪上半叶成就了实存哲学-实存主义主潮。
孙周兴本文尝试从海德格尔的存在历史观出发,根据"本质先验"之间与"实存-超验"之问的形而上学基本问题结构来清理作为形而上学的实存哲学的路线。
本文认为,作为西方形而上学史上的一条隐线,实存哲学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
但后世的阐释重点多半落在亚里士多德的实体(本质)-范畴论上;至于他的个体实现之论,则在中古哲学中被转化为神性作用-现实论,并进一步在近代哲学中被纳入主体-客体现实论之中。
近世基督教神秘主义思潮中的实存哲学倾向未能形成气候。
而自谢林以降,通常所谓的现代非理性主义哲学把实存问题与意志、情绪等内在因素联系在一起,其反本质主义形而上学传统的动机日益彰现,终于在20世纪上半叶成就了实存哲学-实存主义主潮。
作者孙周兴,1963年生,哲学博士,同济大学哲学与社会学系教授(上海200092)。
一、实存哲学是一种形而上学本文建议把人们通常译为"生存"或"存在"的拉丁文existentia改译为"实存"。
真理美学何以成立
• 我们要问:“真理美学”到底意味着什么?“真理美学”何以成 立?
通常意义的真理
• 艺术不“真”,这在西方是从柏拉图开始的传统,因为艺术在 “普遍性”的知识领域之外,所以是远离于“真理”的。这种 “真理”是知识(科学)之“真”,其要义在于“知”与“物” 的“符合一致”。
• 这个意义上的“真理”于是就成了“正确性”(Richtigkeit)。 我们通常总是这样在寻求“真相”。
• 这门课可被视为《本源》的哲学史准备,而其根本的关切在于形 式科学如何演变为现代技术以及技术工业如何导致物性之变。
• 稍后,海德格尔撰写了《哲学论稿(从本有而来)》(1936- 1938年),这是海氏后期思想的纲领性文件,上述意义上的物性 追问和技术之思被置于“存在历史”(Seinsgeschichte)的总 框架之中。
• 19世纪以来欧洲正经的艺术史研究的基本路径,主要有图像学的与形 式主义的两派,两者恰好分别把“质料/内容”与“形式”这两个传统 主题做足了。这也表明海德格尔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形式-内容” 两分的艺术谈论方式是最普遍的,因为它也是最省力的。
物之概念的局限性
• 必须看到,这是哲学和科学的认知方式,虽然它已经成为现代人 ——“理论人”和“技术人”——的普遍的观物方式和言谈方式。 但我们切莫想当然地认为这就是正确的,更不能认定它是唯一正 确的。海德格尔在《本源》中雄辩地证明了一点:迄今为止欧洲 关于物之存在的各种形而上学规定都是有问题的,未能切中物本 身。
中国哲学与思想的“经验”、“先验”与“超验”
中国哲学与思想的“经验”、“先验”与“超验”作者:郭威来源:《科学与财富》2012年第01期摘要:从中庸思想作为中国哲学与思想的切入点,通过感受力、判断力、决断力三个概念进阶性叙述,最终借用引入“经验主义”、“先验主义”、“超验主义”的形而上定义来阐发中国哲学与传统思想的内里。
关键词:中国哲学中国传统思想;经验主义;先验主义;超验主义抛弃追根溯源的考据和历史本位,存在于上古的口吻的逻辑延续性与现代洗礼后时代的我们有诸多共同之处。
这些共同之处的遗传节点则是民族性格渊源的证明。
然而这种证明的高明之处在于模糊了哲学的痕迹。
本文以求从“经验”的角度,运用独特的视角来阐释中国哲学与中国思想的内里。
“反者道之动”为中庸之道提供了一个主要论据。
这个理论对于中华民族影响很大。
也是中国两个主要哲学流派儒家和道家共同支持的理论。
其大意是,在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任何事物,发展到了一个极端,就反向于另一个极端。
这就是说,借用黑格尔的说法:一切事物都包含着它自己的否定。
这种理论无疑是受到了日月运行、四时相继的启发,农民为了进行他们自己的工作对这些变化不得不特别注意。
作为农民阶层占大多数的古中国,其渊源根植于大陆国家的基本形态。
古代中国人以为,他们的国土就是世界。
汉语中有两个词语都可以译成“世界”。
一个是“天下”,另一个是“四海之内”。
海洋国家的人也许不能理解这几个词语竟然是同义的。
但是这种事就发生在汉语里,而且是不无道理的。
我们可以看到的是地域的大陆性质和农耕的经济形式带来了不同于现代勃发的欧美文化。
也可以清晰的了解到关于人类动物性之外的决断力、判断力乃至感受力的强大特征。
从孔子的时代到上世纪末,中国思想家没有一个人有过到公海冒险的经历。
如果我们用现代标准看距离,孔子、孟子住的地方离海都不远,可是《论语》中孔子只有一次提到海。
他的话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从我者其由与。
”(《论语·公冶长》)孟子提到海的话也同样简短:“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
后哲学问题与汉语之思——由孙周兴《后哲学的哲学问题》所想到的
分 旧作 的“ 相 当致命 ” 的不满 。本 来 , 严 肃 学人 有“ 羽
毛 情结 ” 不 足为奇 , 奇 的倒 是 不 少 面 临 深 广 繁 难 之
“ 后 哲 学处 境” 的 学人 , 说 起 话来 却 不 知 踌 躇 。窃 以 为, 在 一个 几乎 谁 都 能扯 上 几句 尼 采 、 海德格尔 、 德
2 0 1 4 年 7 月
J u 1 . 2 o 1 4
后 哲 学 问题 与 汉 语 之 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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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孙 周 兴《 后 哲 学 的哲 学 问题 》 所 想到 的
王 鸿 生
( 同济大学 人 文学院, 上海 2 0 0 0 9 2 )
摘 要 : 作 为西 方 文化核 心之 形 而 上 学所 遭 遇 的危 机 , 不仅 在 于 真理 之 “ 起源” 或“ 终 极” 的缺 失, 也 不单 单呈 现为 后现代 主 义者 津 津 乐道 的“ 不 确 定 性” 与“ 内在 性” 之 间所 构 成 的悖论 , 更在 于 “ 超 越” 于 实践本 身 之优先 性 的一切 理论 建树 形 式 的不可 避 免的塌 方 。文章认 为 , 在 后哲 学 时代 , 以 返 回“ 原 始伦 理” 为 契机 , 继续 发掘 和创 造 性地 转化 中国传 统伦 理智 慧 , 直 面 以技术 统治和 价值 虚无 互 为表 征 的现代 性难 题 , 构 成 了当代 汉语 思想 复兴 的重要 前提 之 一。
书: 《 西 方 的没 落 》 。1 0年 后 , 面对“ 历 史 的 占 卜术 ” “ 恶 的预 言书 ” 之类 的拍 砖 , 那 个 叫斯 宾格 勒 的人 在
系译 不胜译 , 难 以计 数 。1 9 9 0年 代 中 后 期 以来 , 随
着 译 事频 繁 、 交 流扩 大 , 中国的西 学研 究水 准及 其 主
先验和超验概念,以及出处,还有两者的不同,
先验和超验概念,以及出处,还有两者的不同,先验transzendental由于transzendental 的发展线索不仅仅以它的命名者康德为开端,而是肇始于自笛卡尔以来至今仍然起作用的欧洲近代哲学传统,因而对它的理解也涉及对整个近代西方哲学基本问题的理解.为谨慎起见特在一般性的概念后开列了对此概念的发展演变产生重要影响的数位哲学家及其对此概念的影响与发展,从而尽可能的描述这个概念在哲学思想史上的传承与变化,以便于我们全面准确地了解其含义并根据用词语境作出词义判断和理解.在经院哲学中的意义经院哲学中先验意为超范畴的.存在之先验的规定,表示存在之普遍的,超感觉的,在一切经验以前被知觉认识到的特性在一般性概念中的意义,同“经验” 相对.意为先于经验的,但为构成经在康德哲学中验所不可获缺的.康德认为客观物质世界只能给人们一堆杂乱无章的感觉材料,而知识的构成全靠用人的头脑里固有的“先天形式” 来加工整理,因此先天形式和后天的经验是构成知识的根本要素那些不是与对象有关,而是与我们关于对象之认识方式有关的认识,只要它们是先天可能的,都称作‘ transzendental' .'transzendental'并不意味着某种超越出经验的东西(那将会是‘超越的' ),而是某种虽然先于经验(‘先天的' ),但除了使经验成为可能以外还没有得到更进一步规定的东西先验transzendental 概念与超验transzendent 概念的统对立.它具体表现在:这两者都与“超越”有关:后者涉及意识的超越活动以及超越状态,前者则反思地回溯超越是如何可能的问题;后者是自然的、直向性的,前者则是哲学的、反思的.Transzendental 不仅仅是指先于感性经验的,或独立于感性经验的,康德的transzendental 概念康德本人对这个当时还特属于他自己哲学的概念做过两方关于对象之认识方式有关的认识,只要它们是先天可能的,都面的基本定义:“我将所有那些不是与对象有关,而是与我们称作‘ transzendental' . ‘ transzendental'并不意味着某种超越出经验的东西(那将会是‘超越的' ),而是某种虽然先于经验(‘先天的'),但除了使经验成为可能以外还没有得到更进一步规定的东西.”这里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出,康德首先用这个概念来指明一种哲学的提问取向:一门transzendental哲学所涉及的应当是这样一种认识,这种认识所探讨的并不是对象,而是我们对先天可能之对象的普遍认识方式.其次,康德用这个概念所表明的不是对所有经验的超越,而是某种虽然先于经验(先天的,apriorie),但却能使经验认识(Erfahrungserkenntnis)得以可能的东西.就后一点而论,中译名“先验的”有一定的合理性,它暗示了transzendental的后一种含义,即它与感性经验(empirisch)的对立.但是,更确切地看,后一种含义实际上只是对前一种含义有关的可能回答.如果概而论之,那么transzendental 的首要含义与主体的自身朝向有关,其次的含义则与这个朝向的先天可能有关.因此,“先验的”并不是一个能反映出transzendental全面意义的中译.而日译名“超越论的” 在这里则能体现出这个概念的第个重要内涵,即讨论认识(意识)的超越如何可能,因而值得借鉴和采纳.而更为确切的中译应当将超越论方面和先验方面的内涵都包容进来.我们在这里不妨参考新康德主义者鲍赫(Br. Bauch)对先验概念所做的相应界定,他认为,先验概念首先是指认识学说的问题,而后是指这门学说本身,第三是指这门学说的方法.康德本人也曾说“ Transzendental这一词,,在我这里从来不是指我们的认识对物的关系说的,而仅仅是指我们的认识对认识能力的关系说的” .他甚至认为可以用“批判的”(kritisch)词取代它.”我认为它与“反思的”(reflexiv) 一词也是基本同义的,因为它表明一种回指向我们认识活动本身的方向,一如谢林所说“ transzendental 知识就其为纯直观的而言,是一种关于知识的知识.”就此而论,transzendental 首先并且主要不是指“先验” .而且这一点也可以从它的基本构词上看出来.这个词的基本涵义中既不含有“先” ,也不含有“验”的意思.“先验”的译名, 更多是一种解释,而不是一种翻译.这是在思想翻译中特别忌讳的事情.尤其在涉及一个处在争议中的思想时,译者更应当把解释和理解的权利尽可能多地交给读者本人与此相反,“超越论”的翻译则是紧扣了这个词的基本词义康德所加的词尾-al, 指示出一个与transzenden(t 超越)相关、但方向相反的概念意义:transzendent意味着超越的状态,transzendental则意味着超越是如何可能的问题.如果我们可以把existenzell 译作“生存状态的” ,把existenzial 译作“生存论的” ,或者,如果我们可以把ontisch 译作“存在状态的” 把ontologisch 译作“存在论的” ,那么我们也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把transzendent译作“超越〔状态〕的”,把transzendental译作“超越论的” 还需要指出一点:由于把transzendental 译作“先验” ,也给先验哲学”概念的理解带来麻烦,甚至造成误解,而这种误解不会在例如“分析哲学”的译名上出现.因为,“先验哲学”本身并不是“先于经验的” ,因为它并不把“先于经验”看作是唯一重要的、可靠的知识来源,它也并不使用“先于经验的”操作方法,否则它就是“先天论”(Apriorismus) 而不是“先验论”(Transzendentalismus).这个缺陷,在使用“超越论”译名时也可以避免,它与“生存论哲学” 、“本体论哲”一样明白学清晰.谢林的transzendental 概念康德“ transzendental”概念的第一个继承者是哲学神童谢林谢林对这个概念的理解不仅是在时间上、而且也是在含义上最切近康德的.只不过他没有像康德那样把自己的整个哲学称作“ Transzendentalphilosophie” ,而是只用它来命名其中的部分.谢林的哲学预设了一个二元论的前提:自然与理智的平行关系.他认为要想完整地描述这种关系,“单靠transzendental 哲学或者单靠自然哲学都是不可能的,而只有靠这两种永远对立的科学,二者决然不能变成一个东西.”这样,自然哲学与transzendental 哲学便处在对立的位置上,但它们同时也相互需求和相互补充.自然哲学的进路在于:使客观的东西成为第一性的,然后说明主观的东西如何会依附于它这是自然科学的讨论方式.Transzendental 哲学的进路则正好相反:使主观的东西成为第一性的,然后说明客观的东西如何会依附于它,这是哲学的讨论方式.Transzendental 哲学于是成为整个哲学的代名词.谢林对transzendental 的这个界定直到今天都留下清晰的痕迹:每当我们看到有人将“transzendental-natuerlich ”作为概念对来使用时,我们多半可以猜想他受谢林的影响较深显而易见,康德的transzendental 立场在谢林这里是经过一定的修改才得到维续的.康德的立场意味着:不讨论知识以及作为知识之总和的自然科学是否可能的问题,而只思考它们如何可能.谢林所做的修改在于,自然科学也是哲学所要讨论的问题,更确切地说,是自然哲学所要讨论的问题撇开这些差异不论,我们可以特别关注谢林一下对transzendental概念的定义:“ Transzendental考察方式的本性只能是主观的东西把自己变成自己对象的一种持续不断的活动.”他也提到“ transzendental 直观” ,这无非是指对直观者(主体)自身的反思直观在这个意义上,transzendental 根本不同于a priori 的概念.这在谢林那里特别明显地表现出来.[12] 因为在他的哲学体系中那么与它相对的应当是自然哲学.而a priori 只占如果说“ transzendental 哲学”是对主观的东西本身的思考transzendental 哲学中的一小部分.它与它的对立概念 a postriori 的关系只是在“以 transzendental 唯心论为原则的理 论哲学体系”的第三个时期才出现 和 a priori 这两个概念的差异有多大 至于 a priori 和 a postriori 的关系 ,谢林曾言简意赅地说 ,“我们的认识原本不是 a priori,也不是a postriori,因为这里的全部区别都仅仅是从哲学意识方面被作出来的 .”换言之 ,a priori 和a postriori 的区别是一个由 transzendental 的思考方式所造出的、并且包含在它之中的区别 诚然 ,在谢林那里也出现诸如“ transzendental 抽象”、 transzendental 范式”的概念 ,就像在康德的论著中出现 “transzendental 自我”、“transzendental 认识” 等等一样.这些 概念最容易误导人将“ transzendental ”与“ a priori ”两者混 为一谈 .但在康德和谢林那里 ,这类组合概念的意思还是明确的,只要我们把“超越论的”和“先天的”概念通过中译名区 分开来: 它们都意味着: “为超越论所把握和探讨的 超越论范围内的” , 如此等等 .最后还需指出一点:即便我们把“先验”一词仅仅保留给 priori 使用 ,这个中译对 a priori 严格地说仍然是不合适的 .例如,10 的十次方的结果是一个 apriori 的认识;我们无法说它 .由此可见 transzendental” 或“在必定是先于经验或后于经验,但却可以说:它独立于经验而成立.因此,康德对“Erkenntnisse a priori气通常称作“先天认识”)又强调现象学transzendental 概念的本己性:“ Transzendental又强调现象学 transzendental 概念的本己性: “ Transzendental 的定义并不是“先于经验的认识” ,而是“绝然独立于经验而 成立的认识” ,而对“ Erkenntnisse a postriori ”(通常称作“后常译名如“先天” 、“先在”等等 ,也都不能说是理想的翻译 而是各自带有自己的缺陷 .但与“先验”的译名相比 ,它们还 算是更好的选择 .胡塞尔的 transzendental 概念 现在我们来看胡塞尔的 transzendental 概念 .他本人曾一再强调 ,他所创立的真正意义上的现象学是 transzendental 现象学 ,并且自 1908 年以后便始终用 transzendental 概念来规定自己 的现象学特征 .因此 ,transzendental 概念对理解胡塞尔的现象 学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在完成向 transzendental 现象学的突 破之后 ,胡塞尔指出 ,他自己的 transzendental 概念与康德的 transzendental 概念在这样一种意义上具有渊源关系: ,尽管我在基本前提、主导问题和方法上远离康德 ,但是我 对康德 transzendental 一词的接受却从一开始就建基于这样 个得到充分论证的信念之上:所有那些在理论上为康德与 他的后继者在 transzendental 标题下所探讨过的有意义的问 题最终都可以回溯到纯粹现象学这门新的基础科学之上[15] 但值得注意的是 ,胡塞尔后期在《笛卡尔式的沉思》中却 这个概念 ,, 唯独只能从我们哲学的沉思境况中吸取天认识”)的定义则是“源自经验的认识”.当然 ,这个词的通事实 .”[据此,兰德格雷贝甚至认为,任何从传统含义出发对胡塞尔transzendental 概念的解释都是错误的.这里隐含的矛盾主要起源于transzendental 概念在胡塞尔哲学中所具有的双重含义. 严格地说,胡塞尔对康德transzendental 概念的接受,主要还是在康德赋予这个概念的第一个含义方面.胡塞尔本人的transzendental 概念与此相应地具有以下两层主要含义:1) transzendental 首先被他用来指称一种“对所有认识构成之最终源泉的进行回问,认识者对自己及其认识生活进行自身思义的动机” .这个意义上的transzendental 动机最初发端于笛卡尔:“笛卡尔从在先被给予的世界向经验着世界的主体性以及向意识主体性一般的回溯唤起了一个科学发问的全新维度,即transzendental 维度” .类似的表述也出现在他最后整理发表的著作《经验与判断》中我们,, 将自己理解为transzendental 主体性;transzendental 在这里无非意味着由笛卡尔所原本动机,即:对所有认识构成的最终源泉的回问认识者对自己及其认识生活的自身思义.”因此,这个意义上的transzendental 的概念与康德本人赋予先验概念的第一个主要含义有渊源关系:它在胡塞尔那里首先是一种提出问题和考察问题的方式,一种哲学态度. “Transzendental 问题”、是与这个意义上的先验有关transzendental 哲学”、“ transzendental 现象学”等等表述便2)transzendental概念在胡塞尔的现象学中同时也表明一种在纯粹主体性本身之中寻找客观认识可能性的具体做法“transzendental 自我”、“transzendental意识”、“transzendental 主体性”等等意义上的transzendental 便是与这个含义有关.在胡塞尔看来,这是从前一个transzendental 概念中所导出的必然结果.而后一个transzendental 概念所指明的已经不再是对主体性中的客观认识,或者说,超越主体的认识如何可能的提问,而是更多地关系到从主体性或从主客体相互关系的维度出发对此提问的回答.胡塞尔自己认为,“康德试图在主体性中,或者说,在主体性与客体性的相互关系中寻找对客体性意义的最终的、通过认识而被认识的规定.就此而论,我们与康德是一致的,, ” ;虽然康德所探讨的是先天认识之可能性的问题,而非客观性如何可能的问题,但胡塞尔认为,这两种提问原则上是同一的:康德的先天认识是一种本体论认识,而他自己所说的客体性也就是认识的客观性.尽管如此,在后一个含义上,胡塞尔与康德各自的transzendental概念仍存在着明显的分歧.例如,与康德后一个意义上的transzendental 概念相对立的是(感性)经验,而与胡塞尔的后一个transzendental 概念相对应的相关概念则是transzendent或者说,世间的(mundan)或世界的(weltlich):在切世界之物的本己意义中都包含着超越,, 如果这种对非实在包含的超越属于世界的本己意义,那么自我,即这个自身承载着作为有效意义之‘超越'并且本身又是这个有效意义之前设的自我本身,在现象学的意义上便叫做transzendental 的.从这个相关性〔先验-超越的相关性〕中产生的哲学问题便与此相应地叫做Transzendental—哲学的问题.与此本质相关的差异还进一步表现在:在胡塞尔的transzendental概念中已经包含着transzendental 经验的内涵,而康德则因为缺乏本质还原的方法而忽略了transzendental 经验的可能性.超验在经院哲学中,意为经验界限之外的.超验德文transzendent在康德的哲学中,同“内在”相对,意为超出一切可能的经验之上,非人的认识能力可以达到.感觉之外的物质世界“自在之物” 是客观存在的,它作用于人们的感官而产生感觉;但是人们通过感觉只能认识到它的现象而不可能是其本体.本体是超验的世界,如果试图以经验世界的认知逻辑来切入理解超验世界,就会因“超越”而使理性陷入“二律背反” .超验世界不是知识或者纯粹理性的对象,而是意志或实践理性的必要假设.。
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
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尼采理论作为现代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在我们的视野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然而,对于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的探讨和理解,似乎始终缺乏深度和广度的全面评估。
本文将从深度和广度的角度出发,探讨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的主要内容,并分享本人对此主题的个人观点和理解。
一、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的背景与意义作为一个重大课题,孙周兴尼采的结项具有重要的背景与意义。
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的提出,旨在总结和回顾性地审视过去的研究成果,打破以往学术论坛的格局,从而为未来的研究提供更多的探索空间。
尼采作为现代哲学的重要代表之一,其理论深入人心,对于理解人类思维和生存状态有着重要意义。
结项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继承和发展这一经典理论,进一步推动哲学研究的深入。
二、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的主要内容1. 对尼采哲学的系统复盘在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中,系统复盘尼采哲学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我们将从尼采哲学中选择一些关键概念,例如"永恒回归"、"超人"等,进行深入分析和解读。
通过对这些概念的重新梳理和整合,可以发现尼采哲学中的思维模式和价值观,从而更好地理解他对人类社会的贡献和影响。
2. 尼采哲学与现代社会的关系尼采哲学的核心理念之一是"意志到权力"。
在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中,我们将探讨尼采哲学与现代社会的关系,尤其是对于当代人的生活和体验有着怎样的指导意义。
通过对尼采哲学与现代社会的联系的深入思考,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尼采哲学在当代社会中的价值和意义,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一种有力的指导方式。
3. 尼采哲学的实践意义和应用领域孙周兴尼采重大课题结项还将关注尼采哲学的实践意义和应用领域,探讨尼采哲学在不同领域的应用和发展。
在教育领域,尼采哲学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和指导学生的成长和发展;在管理领域,尼采哲学可以帮助我们掌握领导力的精髓。
“非死”作为唯一确定性:电子游戏中的死亡现象学和后人类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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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死”作为唯一确定性: 电子游戏中的死亡现象学和后人类叙事
孔德罡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摘 要】 传统的幻想类文学、影 视和电子游戏作品中,“死亡”并非 人类心理和认知层面上意识和肉体意 义上的死亡,而是作为旁观者角度 的客体接受,是一种在文学可能世界 理论框架下构建平行世界的途径,其 与传统电子游戏中角色死亡后读档重 来的无责任机制有着密切关系。而当 代一些幻想类文学和电子游戏逐渐将 “死亡”改造成与剧情密切相关、玩 家需要为之负责的具身体验,用死亡 在真实世界中的意义来达成与玩家心 理共振的“元叙事”,死亡由此被作 为唯一的确定性实体,用来刻画主体 与世界意向性的互动关系。这种认为 死亡必然发生的先验确证性,是后人 类观念中对“死亡”状态的超越,值 得被看作是一种在辩证时间观念下 将救赎与解放的潜能释放在赛博空 间的尝试。 【关键词】 电子游戏;死亡;现象 学;后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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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学研究 2023年第3期
近年来,日本游戏制作人宫崎英高的“魂” 系列游戏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魂”系列游 戏以超高的操作难度、玩家不可避免的无数次 的死亡体验和语焉不详、情绪大于叙述的碎片 化叙事,引发了玩家对“死亡”的关注。“魂” 系列别出心裁地在游戏中以细致地表现“不死” 状态来探讨死亡的话题,而以其为代表的一系 列在“非死的主体性”影响之下的当代幻想类 文学、影视和电子游戏,一方面直观地将人类 对“死亡”的哲学思考纳入大众传媒视野中; 另一方面也革新了传统文学领域对“死亡”母 题的基本观念,即在对“死亡”的现象学探索 和后人类式的叙事中,指向一种当代人类对稍 纵即逝的确定性的绝望渴求。
孙周兴:超越先验超验
孙周兴:超越·先验·超验(同济大学德国哲学与文化研究所)一我今天报告的标题采用了三个相近、相关的词语,如果把它们回译成德文原文就是:Transzendenz(超越)、transzendental(先验的)和transzendent(超验的)。
这是我个人愿意采取的译法。
众所周知现在汉语学术的译名有点混乱,有时简直让人不知所从。
对于名词Transzendenz,人们没有太多分歧,通常把它译作“超越”,但也有“超越性”、“超越者”的译法,因上下文的不同都是可以成立的。
问题出在另外两个形容词上。
人们一般把transzendental译为“先验的”,但也有译为“超验的”;而把transzendent译为“超验的”,但也有译为“超越的”。
我这里采取的“先验的-超验的”译法,有韦卓民先生在先,也有庞景仁先生的提倡。
[2]我考虑这几个译名以及相关的问题可谓由来已久,一直在琢磨这几个同根的词语。
最近读到王炳文先生翻译的胡塞尔《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论的现象学》[3],引起了我的不安,才想起来要发表一点意见。
王先生保留了Transzendenz(超越)和 transzendent(超越的)的旧译,但把transzendental改译为“超越论的”;此外还把a priori(通译“先天的”)改译为“先验的”。
这种改动在我看来会引起大动乱。
我就此问题请教过一些同行,比如倪梁康博士,后者说改得不错嘛,他在《胡塞尔现象学概念通释》一书里就已经这样建议过了;但他也承认王炳文先生此次改动可能过于猛烈。
[4]兹事体大了,非一般的译名之争可比。
我们中国哲学界一个多世纪以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哲学基本理解眼看就要动摇了——我们一直都在思想的“先验问题”、“先验现象学”和“先验哲学”之类,现在却成了“超越论问题”、“超越论的现象学”和“超越论哲学”了!这是何等的震动!至少在我,是有一点不知所措了。
王炳文先生是我尊敬的一位学者。
物之经验与艺术的规定
作者: 孙周兴[1]
作者机构: [1]同济大学人文学院,上海200092
出版物刊名: 学术界
页码: 82-92页
年卷期: 2019年 第10期
主题词: 物概念;艺术概念;当代艺术
摘要:何谓物?什么是艺术?这是两个十分复杂和十分纠缠的问题,在今天似乎也已经难以令人激动了。
这里并不试图解答这两个问题,而只是结合西方思想史和西方造型艺术史,大尺度地讨论物之经验和艺术概念的演变,并且努力建立物概念与艺术概念之间的历史性的观念联系。
西方艺术史根本上是一部物概念史,或者说,物概念决定着艺术概念,有什么样的物之经验就会有什么样的艺术概念。
如果说西方艺术史可以简单地分为古典、近代和现当代三大阶段,那么我们就可以看到,历史上相应地有三个物概念和三个艺术概念。
我们由此可以建立一部极简艺术史。
哲学问题与问题哲学
当代哲学研究的前沿问题衣俊卿 孙周兴 景海峰甘绍平 俞吾金 郭贵春问题研究是哲学创新的突破口,是新哲学理论的催生剂。
《中国社会科学》哲学栏目高度关注哲学的问题研究。
2006年以来,我们先后编发了中国人民大学陈先达教授的《哲学中的问题与问题中的哲学》和北京师范大学张曙光教授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应有的现实性与超越性》两篇评论性文章;2006年5月《中国社会科学》与《学术界》共同召开了“当前哲学研究的问题学术研讨会”,倡导以哲学的方式思考重大的时代性问题和中国发展问题,以自觉的问题研究推进哲学的创新与发展。
本期推出的这组专题文章是参加会议的学者对各自研究领域的问题、思考路径、未来前景的深入思考和进一步探讨。
其中,黑龙江大学文化哲学研究中心衣俊卿教授认为,哲学在重大文明转折处总要捕捉新问题,探索新范式。
新时期的中国哲学捕捉了新问题,却忽略了范式的转换。
因此,应首先关注哲学范式的问题。
哲学创新的关键是以回归生活世界的文化哲学范式替代抽象化的意识哲学范式。
同济大学哲学系孙周兴教授认为,“哲学”完成了,我们面临“后哲学”的问题。
哲学批判,文明对话或交互文化沟通,以及人类美好生活的可能性的筹划构成“后哲学”的三大主题。
后哲学的思想的前景取决于:它是否能够直面技术困境和价值虚无这两大现代性难题。
深圳大学景海峰教授主张面对新挑战的儒家伦理要从“妖魔化”处境之中脱身,以获得“出场”资格,就需要对其概念范畴、问题向度、思想脉络和历史情境做更为细致、深入的分析研究。
这样,儒家伦理的合理性才能得到准确说明,其价值和意义才能得到充分展示。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甘绍平研究员认为,宪法规定的保护人权的原则由于其高度概括性,难以在现实中提供具体的行为指导。
因此伦理学界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重要课题,就是精准地确定人权概念的内涵,清晰地勾画人权准则适用的边界,从而为人权保障提供理论依托、逻辑论证和论据支撑。
复旦大学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俞吾金教授认为,当代美学的根本问题是“人类为什么需要美?”当代人的主导性审美需要不再是加剧其异化、紧张和冲突的生存状态的悲剧美学,而是通过轻松、俏皮、滑稽和幽默消解异化、紧张和冲突得以形成的不切实际的理想的喜剧美学,以使当代人从精神上摆脱并超越其生存状态。
绘画的此在
绘画的此在
孙周兴
【期刊名称】《油画艺术》
【年(卷),期】2014(000)001
【摘要】当马丁·海德格尔用“此在”(Dasein)来界说人之存在时,他不再在传统的“现实存在”或者“现成性”角度来规定人的本质,而是试图在现象学和解释学意义上揭示人的可能之在。
“此在”不是猪一般的现实的沦陷者,而是不断向着诸多可能性绽出的创造性的实存者。
可能性高于现实性,因此艺术高于历史——这本来就是亚里士多德《诗学》里的原初教诲。
【总页数】2页(P96-97)
【作者】孙周兴
【作者单位】同济大学人文学院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J212.05
【相关文献】
1.“此在”与“此在”之外——张子康其人其画 [J], 王可庐
2.论非此在与此在的关系及其意义--海德格尔思想的一种研究 [J], 刘玉锋
3.绘画·语言——绘画领地寻踪——绘画的沉思与沉思的绘画之一 [J], 赵本加
4.诗性此在——艾略特非个性化理论的诠释学解读 [J], 李雪梅;穆晓乔
5.海德格尔的时间性此在与人工智能发展的自主性难题--兼论德雷福斯人工智能批判的局限性 [J], 李日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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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孙周兴:哲学到底有什么用?
孙周兴:哲学到底有什么用?——贺南开大学哲学院五十周年哲学到底有什么用?相信在座列位常常如此被追问过。
咱们都明白冯友兰先生的一个庄子式的回答:哲学没什么用,但因其“无用”而有“大用”。
此说恍如已经成为那个问题的固然答案。
我却想说,那个回答尽管没错,也好听,但很是消极,并非可取,差不多属于敷衍之举。
你如此去教诲今天的学生,是必然会失败的。
学生会说:帮帮忙哦,我先要“小用”,再谈“大用”,如何?那个回答的失败的地方在于:先承认哲学“无用”了,然后想着方式、乃至能够说采取了辩证法的“狡计”,才弄出个“无用之大用”。
如此真的会很被动。
我以为,咱们一开始就不能认定哲学无用——因为不管从策略上仍是从实情上看,这都是不对的。
哲学怎么可能“无用”呢?哲学在今天好歹也算一个“行业”了,总得有套相对稳固的、有力量的说法,尽力表彰自己,形成自己的行业标识或口号,从而增强咱们行业的自豪感,抵御其他行业的侵犯。
因此在今天南开大学哲学学科恢复重建五十周年庆典的美好日子里,趁中国哲学界各路好汉聚会的机遇,咱们要整出个说法来。
为抛砖引玉,我先说几条。
第一条:哲学教人不死,或,哲学家不自杀,甚或,哲学教人不自杀。
这是有统计学上的充分依据的。
纵观中外哲学史,尚未发觉自杀的哲学家。
有人反对说,哲学家尼采尽管没“肉体自杀”,但可谓“精神自杀”了。
我说错,尼采哪里自杀了?提倡求生意志的尼采是不可能自杀的。
即即是发疯,也不能全怪尼采,而只能怪让他染上梅毒的女人,乃至要怪哥伦布——你没事跑美洲去干吗?去就去了,干吗还带个梅毒病毒回来?总之尼采没自杀,只是发疯了,疯了也不死,还活了11年呢。
还有人举出哲学家阿尔都塞,但我以为也是误解,此公也没自杀,而是得了神经病,把他妻子给掐死了,自己没自杀的。
唯一的一名自杀的西方哲人,可能是今世法国的德勒兹,1995年70岁的德勒兹因不堪肺病折磨而跳楼自杀。
但我以为,德勒兹一是因病痛折磨,二是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家(而是既做哲学又做电影的),因此才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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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周兴:超越·先验·超验(同济大学德国哲学与文化研究所)一我今天报告的标题采用了三个相近、相关的词语,如果把它们回译成德文原文就是:Transzendenz(超越)、transzendental(先验的)和transzendent(超验的)。
这是我个人愿意采取的译法。
众所周知现在汉语学术的译名有点混乱,有时简直让人不知所从。
对于名词Transzendenz,人们没有太多分歧,通常把它译作“超越”,但也有“超越性”、“超越者”的译法,因上下文的不同都是可以成立的。
问题出在另外两个形容词上。
人们一般把transzendental译为“先验的”,但也有译为“超验的”;而把transzendent译为“超验的”,但也有译为“超越的”。
我这里采取的“先验的-超验的”译法,有韦卓民先生在先,也有庞景仁先生的提倡。
[2]我考虑这几个译名以及相关的问题可谓由来已久,一直在琢磨这几个同根的词语。
最近读到王炳文先生翻译的胡塞尔《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论的现象学》[3],引起了我的不安,才想起来要发表一点意见。
王先生保留了Transzendenz(超越)和 transzendent(超越的)的旧译,但把transzendental改译为“超越论的”;此外还把a priori(通译“先天的”)改译为“先验的”。
这种改动在我看来会引起大动乱。
我就此问题请教过一些同行,比如倪梁康博士,后者说改得不错嘛,他在《胡塞尔现象学概念通释》一书里就已经这样建议过了;但他也承认王炳文先生此次改动可能过于猛烈。
[4]兹事体大了,非一般的译名之争可比。
我们中国哲学界一个多世纪以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哲学基本理解眼看就要动摇了——我们一直都在思想的“先验问题”、“先验现象学”和“先验哲学”之类,现在却成了“超越论问题”、“超越论的现象学”和“超越论哲学”了!这是何等的震动!至少在我,是有一点不知所措了。
王炳文先生是我尊敬的一位学者。
他这次把transzendental改译成“超越论的”,说是参考了日本学者的译法,也肯定是经过认真考虑的。
但我仍旧认为理由是不充分的。
概括王炳文先生提供的理由,盖有三项。
其一、当transzendental与Erfahrung在一起组成词组时(如在胡塞尔那里),译为“先验的经验”就好比“圆的方”或者“方的圆”。
其二、通常把Transzendenz译为“超越”或“超越性”,把transzendent译为“超越的”,为什么非得把transzendental译为“先验的”(或者“超验的”)呢?其三、胡塞尔以transzendental一词指称一种超自然的存在的、超出自然的世界的、超出生活和科学的自然的实证性的研究态度,故应当译为“超越论的”,如若把它译成“先验的”,就有可能混淆“超越论的”态度与“自然的”态度。
[5]关于第一个理由,我认为是不能成立的。
若要这么来想,那么,康德所谓“先天综合判断”也同样是“圆的方”或者“方的圆”——哪怕依照王炳文先生的改动,把它译为“先验综合判断”也仍是如此。
第二个理由是基于字面上的考虑,比较能成立,但也并不能支持“超越论的”这个译法。
因为从词源上来看,在中世纪经院哲学中,transzendental与transzendent的意义是相同的,两者都是从拉丁文的动词transcendere派生出来的,而后者的意思是“超越、跨越、越界”(hinübersteigen)。
[6]如此看来,若要统一,我们就得把transzendental与transzendent一律译为“超越的”,仍不至于推出“超越论的”这个译名。
第三个理由涉及义理,我们可以同意王炳文先生的理解,但问题在于:“先验的”一词为什么就不能指称“一种超自然的存在的、超出自然的世界的、超出生活和科学的自然的实证性的研究态度”呢?至于日本学者的译法,我以为只能作为参考,并不构成真正切实的依据。
的确,如前所述,如果从中世纪经院哲学的用法来看,我们似乎有理由把这两个起源于拉丁文动词transcendere(超越)的形容词transzendental与transzendent统一译为“超越的”。
然而,关键问题在于,我们现在并不是在中世纪意义上使用这两个词语的,而是在康德哲学以及后康德哲学意义上理解它们的。
如我们所知,正是康德首先赋予这两个形容词不同的含义,认为不能把transzendental与transzendent混为一谈。
[7]另外,至少在康德的意义上,我们在翻译这两个词语时,似乎还不能轻松地放弃“验”这个组分,因为这两个词语在康德那里都是相对于“经验”来说的——尽管transzendental 是“先行于”经验,而transzendent是“超出于”经验范围之外。
这也正是我依然主张“先验的-超验的”这个译法的原因之一。
“先验”之“先”固然没有很好地传达出“超”的意义,但只要用心,也许我们仍旧能够体会到它的“逻辑在先”意义上的“超”。
二以上只还是引子。
我的目的不止于讨论几个译名而已。
尽管译名的澄清是正确理解义理的前提,但倒过来的说法似乎更能成立。
本文的真正意图是要从这几个基本词语入手,讨论形而上学的问题结构和问题方向。
对此我已经做过一个题为“形而上学问题”的报告。
在此报告中,我已经试图借助于海德格尔的思想,从问题提法的角度探讨形而上学的问题结构。
这里有必要先作一综述。
[8]形而上学的问题似乎特别简单:存在者是什么?但从此问题中,我们可以引出如下两个并不简单的问题:一是“什么存在”(what-being)的问题,用希腊文表示就是to ti estin 的问题。
存在者是“什么”(Was),也就是存在者的“存在性”或“存在状态”,是形而上学首先要解答的问题。
这个“什么”、“什么存在”(Was-sien),实即拉丁文的“本质”(essentia)。
二是“如此存在”(that-being)的问题,用希腊文来表示就是hoti estin的问题。
存在者“如何”(Wie)存在、存在者的“如此实情”(Da?),是形而上学进一步要关心的问题。
这个“如何”、“如此”,实即拉丁文的“实存”(existentia)。
与形而上学的上述两个问题相应,形而上学的“超越”也有两个方向。
其一是“什么存在”(to ti estin)方向上的“超越”,即向“本质”(essentia)的超逾,也就是作为“先验之物”(das Transzendentale)或“先验性质”(Transzendentalien)的“超越”。
这是存在学要承担的任务。
存在学在最普遍的特性意义上表象存在者整体(keinon),着眼于存在者的本质(essentia)规定存在者作为存在者。
其二是“如此存在”(hoti estin)方向上的“超越”,即向“实存”(existentia)的超逾,也就是存在者的第一实存根据、作为“超验之物”(das Transzendente)的超越。
这个“超验之物”具有神性指向,是神性的东西。
正是在此意义上,“超越”(Transcendence)经常被解作“超越者”、神性者。
这是神学要承担的任务。
神学在最高的、神性的存在者意义上表象存在者整体(theion)。
于是我们就完全可以理解海德格尔下面这段总结性的议论了:“如果我们再度回忆一下西方-欧洲思想史,我们就会了解到:存在之问题作为存在者之存在的问题,是有双重形态的。
它一方面问:存在者一般地作为存在者是什么?在哲学史进程中,在这个问题领域内的考察是在‘存在学’(Ontologie,旧译‘本体论’)这个名目下进行的。
而另一方面,‘什么是存在者?’这个问题也追问:何者是以及如何是最高存在者意义上的存在者?这就是对神性的东西和上帝的追问。
这个问题的领域乃是神学(Theologie)。
我们可以把关于存在者之存在的问题的双重形态概括在‘存在-神-逻辑学’(Onto-Theo-Logik)这个名称之中。
‘什么是存在者?’这个二重性的问题一方面是说:(究竟)什么是存在者?另一方面是说:什么(何者)是(绝对)存在者?”[9] 这段话的意思已十分显赫。
海德格尔明确地把形而上学的存在问题区分为两个方向:一为“什么是存在者?”这是“存在学”的问题;二为“何者以及如何是最高存在者(绝对存在者)?”这是“神学”的问题。
对于这个区分,如上所述,海德格尔也在字面上把它表述为“什么存在”(Was-sein)与“如此存在”(Da?-sein)的区分、“本质”(essentia)与“实存”(existentia)的区分。
这也就是“先验问题”与“超验问题”之间的区分了。
虽然“先验的”(transzendental)和“超验的”(transzendent)是近代哲学的语汇,但根据我们上面的讨论,它们指示的是西方形而上学的超越追问的两个平行的、相互区分又相互作用的方向,也即存在学与神学的方向。
存在学试图达到形式的“普遍性”(先验的形式范畴),而神学试图达到实质的(等级的)“至高者”(超验的至高者、超越者)。
上述看法能不能在哲学史上得到印证呢?下面我们试图对此作一番讨论。
我们的讨论显然只可能是粗线条的,出发点仍然是海德格尔,特别是海德格尔后期关于“存在历史”意义上的形而上学的思索。
[10]如果上述看法能够得到哲学史意义上的支持,那么也就可能为我们提供一个证据,表明把transzendental(先验的)和transzendent(超验的)改译(理解)为“超越论的”和“超越的”是不合适的,因为这种改译无法准确地传达出形而上学两个问题方向之间的区别和联系,反而可能把两者混淆起来。
三不少现代思想家(特别如尼采和海德格尔)把西方形而上学规定为“柏拉图主义”,可见柏拉图对于西方哲学传统的主导性意义。
柏拉图的哲学是所谓“相论”。
[11]在他看来,感官接触的具体世界是不真实的幻影世界,惟一真实的是“相”的世界。
由此出现了两个世界的关系问题:感性世界与超感性世界,即虚假的个别事物的经验世界与真实的共相世界。
在这个问题上,众所周知柏拉图的处理是比较笨拙的,他提出了“摹仿说”、“分有说”:“相”是原型,个别事物是“摹本”,个别事物之所以存在,是“分有”了“相”。
进一步,柏拉图又用目的论来加以解释,以“善”为最高“相”的世界形成了一个目的论体系。
撇开这些老生常谈不说,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柏拉图的相论是不是合乎我们上面描述的形而上学问题结构呢?或者,形而上学的“先验之问”(存在学路向的追问)与“超验之问”(神学路向的追问)在柏拉图那里有何表现呢?我们且来看柏拉图著名的“洞穴比喻”。
它经常被解释为一个教育譬喻,从《理想国》的语境来看,这种解释是不错的,但显然又是不够的。
柏拉图的教育理想是以他的相论形而上学为基础的。
在《理想国》第七卷开头,柏拉图写道:“接下来让我们把受过教育的人与没受过教育的人的本质比作下述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