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涅阿斯的幻梦与帝国的自由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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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涅阿斯的幻梦与帝国的自由技艺

——利奥.施特劳斯“德意志虚无主义”(1941)讲稿简注

题涉维吉尔的埃涅阿斯,这项“注释”的意图在于间接地讨论英国人的政治智慧并触及它可能的——如果不是致命的——限度。让我从利奥.施特劳斯开始。1941年美国纽约的“犹太流亡大学”(即“社会研究新学院”)开设“二战经验”系列研讨课程,已入中年的施特劳斯提交的议题是“德意志虚无主义”,时值战火正烈,战局仍然不明。纵观施特劳斯的整体著述,这次研讨课当是他最公开地谈论时局尤其是“战争”主题的场合。从早年对吉尔松尼德(Gersonides)[1]的讨论到中年对帕多亚的马西里乌斯(Marsilius)[2]的导读直至晚年对修西底德的几近迷恋,[3]“战争”主题支配了施特劳斯一生。施特劳斯在其讲稿前附加了两份提纲,一简一繁,繁者为手书。后者把讲稿分为4项主题,举凡囊括14项分题,颇精审,我全文抄译如下(重点为施特劳斯所加)。[4]

I 引言

(1)问题:什麽是虚无主义?在怎麽样的程度上可以说虚无主义是特属德意志的现象?

(2)德意志虚无主义是“种”,国家社会主义是其“属”。

II 德意志虚无主义的终极的、非虚无主义的动机。

(3)道德与封闭社会(closed society)的不可分的关联:对

现代文明的原则的道德抗议。

III 上述非虚无主义动机籍以导向虚无主义的境况。

(4)德意志虚无主义是某一类青年无神论者对共产主义理想或预言的反动。

(5)论青年人与虚无主义的亲源,以及青年解放的虚无主义后果。

(6)论激进主义与虚无主义的亲源:激进主义没有定义其目的;所以它据守不确定的“不”以抵制确定的秩序。

VI 什麽是虚无主义?在怎麽样的程度上可以说虚无主义是特属德意志的?

(7)虚无主义是对文明原则本身的拒绝。文明(civilization)是人类理性有意识的文化(culture),亦即科学(science)和道德风习(morals)。

(8)依上述意义所界定的虚无主义是当前德国的特性,而不属任何其他国家。

(9)德意志虚无主义拒绝文明的原则本身,而偏爱战争和诸种战争德性(warlike virtues)。

(10)德意志虚无主义因此与德意志军国主义(German Militarism)具有亲缘关系。

(11)德意志虚无主义是德意志军国主义的极端化样态,此极端化的来源是关于现代整体(whole)进程的浪漫派意见的胜利。

(12)德意志虚无主义所关联的对现代理想的反动是德国唯心

主义哲学的特性:自我牺牲与自我否定的道德vs.自私自利的道德;勇敢作为唯一黑白分明的非功利德性。

(13)德国唯心主义在抵制西方(即英国)哲学时声称自己综合了现代理想和前现代理想;这个综合是失败的;德国唯心主义的影响使得对现代理想的接受成为不可能;德国人不得不退守在前现代的理想中,也就是说,[他们]不得不退守到经由德国唯心主义所解释过了的前现代理想中;这种“解释”出于德国唯心主义针对启蒙的论战意图;因此,他们所退守的是一种被扭曲的前现代理想。

(14)现代理想的源头是英国式的:德意志传统是对现代理想的批判传统。英国人发现了现代理想和古代理想的有效结合,而德意志人由于过分强调二者的断裂以至于他们从对现代文明的拒绝被引领到了对文明的原则本身的拒绝,后者就是虚无主义。作为帝国民族的英国绅士vs.作为怀着怨恨的乡土民族的德国主子(Herren)。

以上文字以学院笔调安静述出,构成了“讲稿”的整体论证目标和似乎淡然的叙述风格,在其中,我们相信我们似乎能够读到施特劳斯对德意志思想气质的不喜和他对现代英式文明理性的维护。然而,“讲稿”最后一段,文字略显反讽。我全文抄译:

尼采说德国传统是对出身于英国的现代文明的激烈批判,我相信他在根本上是正确的。但是,他忘记了加上一点,那就是,英国人永远具有一种不会把婴儿和洗澡水一起倒掉的非德意志式的通达(prudence)和节制(moderation),即一种把现代理想理解为与古代的乃至永恒的“正派”(decency)、法制、自由——而不是放纵——

等理想的一种合乎理性的和解和通融,并以此去适应环境[的变迁]。这种游刃有余的和事佬风格固然有损英国思想中的极端主义品质,但对于英国人的生活,它却是一种赐福。英国人永远不会放纵于与传统的断裂之中,而这种放纵在大陆上却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不管现代理想的具体细部出现什麽毛病,英国人——这些现代理想的创制者们但同时又具有古典传统教养[的绅士们]——永远都握有必要的药方。在英国人创始了现代理想的同时,前现代的或者说是古典的理想在牛津和剑桥得到了比任何地方都要周全的保护。

施特劳斯以这段略显反讽的文字结束了这份公开的大学演讲。然而,在这段文字后面,施特劳斯以手书附加了另外一段文字。据“讲稿”编辑证实,这段文字是作者事后添加的:我们有理由猜测作者是不是希望这段文字只适于在私下里去阅读呢?然而,可以确定的至少有一点,即这段文字的叙述风格明确清晰,文意断然几近陈说公理,与施特劳斯惯有的谦冲抑郁的文风大相径庭。施特劳斯置这段没有公开宣读的文字于“讲稿”最后,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段文字或许正是施特劳斯的点睛之笔,亦即其真正结论。我抄译如下:

当前的盎格鲁——德意志战争因此具有象征意义。在抵制德意志虚无主义并守护现代文明的同时,英国人也守护了文明的原则本身。没有任何人能够预言这场战争的结局,但是有一点是非常明确且不容置疑的:德国人在一个关键时刻……选择希特勒作为他们的领袖的同时,他们已然不再拥有统治超出一个[狭隘]的乡土民族的正当的政治资格;是英国人,而不是德国人,值得并持续成为一个帝国民族:因为

只有英国人,而不是德国人,才懂得为了值得成为一个行使帝国统治(regere imperio populos)的民族,必须花上很长时间去学会[帝国统治的技艺]:施恩于被征服的人民,并摧毁高傲者——parcere subiectis et debellare superbos。

这段附加的文字表明,施特劳斯演讲的用意与其说是回答所谓“战争的正当性”(jures belli)问题,还不如说是“统治的正当性”(jures regni)问题,具体而言就是帝国统治的正当性问题。——正如施密特(Carl Schmitt)早在1920年代所提醒的,格劳修斯(Hugo Grotius)以降,战争的正当性已经不再是一个政治理论的真问题。在认取(claim)其帝国统治的正当性资格时,与野蛮的德国人不同,英国绅士们表现出了高超的技艺:统治需佐以打造完好的统治技艺;帝国统治更是如此。施特劳斯以寥寥数语向我们断然表明,只有“英国人”有资格获得并拥有帝国的统治头衔,因为只有英国人知道辅佐帝国的真正技艺,即“parcere subiectis et debellare superbos”。而这——施特劳斯的“讲稿”告诉我们——正是自由或和平的技艺。自由,对于英国人而言,似乎首先并不是在其自在独立的本质意义上来理解,而首先是被理解成一种技艺,一种政治的技艺,一种审慎的、几近与谦卑的、有时又是狡猾的辅佐帝国秩序的有效手段。[5]在此,我们面对着一个似是而非的悖论:在本性(nature)上貌似“无政治的”自由经由某种技艺(art)的锻造之后恰恰可以具有最高的政治性。

自由是一种帝国的技艺。这门技艺保存在罗马人那里。维吉尔(Virgil)以史诗语言记载了这一罗马的政治遗产。在《埃涅阿斯》卷6,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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