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卡夫卡》读书笔记:活在性别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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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小说《海边的卡夫卡》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叫大岛,他拥有女性的身体,男性的意识。他对自己如是评述:“身体结构诚然是女性,但我的意识则彻头彻尾是男性。”大岛继续道,“精神上我是作为一个男性活着的……只是,虽说我是这样一副打扮,但并不是同性恋者。以性嗜好来说,我喜欢男性。”关于大岛的性征,村上也曾作出解释:大岛是个整洁优雅的年轻人的角色,这意味着他的变形必须是内在的——即性、性器官上的。至少在我看来应该是这样。大岛应该是天生纯洁的,缺乏任何种类的不纯。不知该如何表述才好,不过雌雄同体给我一种强烈的纯净感……我想,只有类似这样的,才能充当卡夫卡的导师。是否真的存在一类人,像小说中虚构的大岛一样,既活在性别之中,又在性别之外?活在性别之中,是说一个人不能脱离他的生理特征而存在,所谓“食色,性也”,丧失此性,等于丧失了人之为人的一部分;活在性别之外,是说有远比性别区分更为重要的事情。一个人,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女性或者男性。正是在这一点上,波伏娃提出了两个疑问:是否存在一种叫女性的人?是否存在一种气质,叫女性气质?第一个疑问,从生物学意义上讲,答案是肯定的。可是,这并不影响漫长历史中无数的反女性主义者们的振振有词——“女人不是人。”至今,还有人将女性作为一种不好的标签贴在“适用”的人身上,例如,当你表达某个观点时,有人会说:“你这样想,很正常,因为你是女人”。这一句话所暗含的意思是:你的观点很狭隘,甚至是错的。当一个男性在做事时,略微呈现出犹豫神色,就会被评价为“娘”,“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很多思想家都对女人抱有成见,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邦达在《于里埃尔的关系》中的断言:男人的身体通过自身而具有意义,可以撇开女人的身体不谈,而如果不提男性,女人的身体看来就缺乏意义……没有女人,男人能独立思想。没有男人,女人不能独立思想。否认了女性身体和思想的独立,和否认女性的存在区别不大。可悲的是,这种以女性作为第二等人类来贴标签的做法,不仅是男性的“爱好”,很多女性也愿意如此自我评价——“谁让咱们是女人”,“女人命苦”。对于第二个疑问——是否存在一种气质,叫女性气质?古人今人似乎形成了较为一致的看法。以下,是波伏娃指出的女性在少女时代常被灌输的某种思想——具有女人气质,就是显得像残废、微不足道、被动、顺从。少女不仅要打扮,要修饰,而且要抑制她的自然,代之以她的女性长辈教导她的妩媚和造作的娇柔。任何对自身的确认,都减弱她的女性气质和诱惑力。她们的母亲督促她们不再把男孩看作同伴,不要对他们献殷勤,而要扮演被动的角色。即使她们想初建友谊和调情,也应该小心避免表现出采取主动;男人不喜欢假小子,也不喜欢女才子、有头脑的女人;过于大胆、过分有文化、过分聪明、过分有个性,使他们害怕。上述女性气质,显然是为了迎合男性嗜好而做出的定位。认为,女性的唯一价值就在于赢得男性的喜爱,男性所喜爱的,无非是没有头脑、没有才气、没有文化、并不聪明的女人。而这,不仅是对女性的狭隘认识,也是对男性的狭隘认识。沈复《浮生六记》中记载其妻陈芸“生而颖慧,学语时,口授《琵琶行》,即能成诵。……一日,于书簏中得《琵琶行》,挨字而认,始识字。刺绣之暇,渐通吟咏,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句。”沈复年十三岁时,得见所陈芸所作,叹其才思隽秀,心注不能释,于是告母曰:‘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沈复这般能够欣赏“非一般”女性的男性,其实为数不在少,但由于长期受女性是男性之随从(“三从”、“嫁鸡随鸡”)的思想的影响,降低了女性对自己的自信心。因此,波伏娃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这里的女人,不是生理上的所指,而是一个经过长期历史积淀的概念。翻阅《第二性》上册,目之所及,皆是女性在历史中所遭遇的不平等:没有婚姻自主权、没有财产继承权、没有离婚权、没有选举权、没有受教育权……女人所拥有的,是作为男性的附属品的命运。这样的情况,在当今世界,虽不常见,但也绝非没有。综上所述,“女人不是人”的说法会受到今人的强烈反对,而处处示弱、时时为男性而活的所谓女性气质却会赢得不少人的赞许。这说明,我们已经意识到,女人,作为“人”,与男性并无不同;作为女性,有属于自己特有的气质。只是,作为人的女性是独立的人还是具有依附性
的人,拥有的女性气质又是何种气质,都要另当别论了。谁也无法否认自己置身性别之中,正是在性别区分上,很多人有将男女性一较高下的嗜好。他们执着于证明究竟是男人更高一等,还是女人略胜一筹,甚至搬出《圣经》为自己做证。有人认为,男性更高贵,因为夏娃不过是亚当的一根肋骨,因此女性没有自我,永远是男性的附庸。反对者却说,亚当起初只是一个泥团,上帝造出夏娃之后,才有了人类。波伏娃认为,以强弱高下衡量两性并非合适的角度。所以,她谈论女性,首先谈论的是,应当如何谈论女性。常见的谈论女性的方式,都离不开两性之间的互相较量——生理上、心理上、历史发展的轨迹上。于是,她罗列了三种盛行于世的谈论女性的方式,并一一省察:第一种,从生物学角度谈论女性。精通生物学的人,喜欢给生物现象人为地赋予某种意义。比如,认为精子是主动的,卵子是被动的。前者具有超越性,后者只有内在性。这无疑是企图从卵子出发来定义女人,从精子出发定义男人。波伏娃对此不屑一顾,她说:在生命中有着互相结合的两个动作;生命只有超越自身才能得到维持,只有在得到维持的条件下生命才能超越自身;这两个时刻总是一起完成的,企图分开它们是空想:有时是这一个,有时是另一个占据主导地位。两个配子在结合中同时超越自身和延续自身,但卵子的结构本身预见了未来的需要,它的构成得以供养在它内部唤醒的生命;相反,精子绝对没有配备齐全,足以保证被它激发生长的萌芽的发展。反过来,卵子不能产生引起生命新爆发的变化,精子却能移动。没有卵子的预见,精子的行动会是徒劳的;而没有精子的主动性,卵子也实现不了它孕育生命的可能性。因此,我们可以下结论,从根本上来说,两个配子的作用是一致的;它们一起创造一个有生命的存在,两者消失其中,又超越自身。在制约繁殖的次要和表面的现象中,正是通过雌性因素,这种诞生才凝聚在一个稳定的机体中。概言之,女性的客体地位,不是由生理导致的,生理学只能陈述事实,不能建立价值,凡按照卵子精子所呈现的事实来界定女性男性地位区分的价值的人,都误解了生物学,也误解了两性。事实上,单从生物学角度出发,尚且不能很好地谈论人,也就更不能很好地谈论女性。年轻时在医学院受到生物学熏陶的毛姆,高兴地接受了适者生存的假说,并“了解到人乃是受野蛮的利己主义所驱动,而爱只是自然跟我们开的一个龌龊的玩笑,为的是获得物种的延续。”所以,“我相信我们都是受无情的命运支配的可怜的木偶;在亘古不移的自然法则约束下,我们注定要加入到永无止息的为存在而进行的斗争中,除了不可避免的失败,我们无所期待。”我很高兴地了解到,人(本身就是自然因素的产物)的思维乃是人脑的一种功能,和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受因果律的控制,这些因果律和支配星星及原子运动的那些规律是一样的。我很高兴地知道宇宙只是一台巨大的机器,其中的每个事件都由前一事件所决定,因此万物都只能是它原有的样子。从毛姆的叙述中,不难听出一种悲观论调。人,作为进化和因果律中的一环,由因果律决定,受命运支配。人只是一种被动的存在,没有自由,没有价值。既然人人如此,女性当然不能幸免。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两性,不过都是某台巨大机器上不能自主的齿轮,遑论独立、自由。第二种,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出发谈论女性。在波伏娃之前,就有人觉察到了精神分析学存在的问题。不止一个精神分析学家宣称,“精神分析最恶毒的敌人,就是精神分析学家。”这些人认为,男孩的阴茎是确定男性超越性的重要构造。对男孩子来说,阴茎变成“一个alter ego(他我)”,它聪明、狡猾、灵活,这在小便和勃起时体现的分外明显。它仿佛是一个外在于男性的客体——被主体确立为自身又异于自身。正是在阴茎的帮助下,男性具有了超越性。“因为男性生殖器是分开的,男人可以把满溢而出的生命汇合到他的个体性中。于是人们设想,阴茎的长度,小便喷射、勃起、射精有力与否,对他来说变成衡量自身价值的尺度。”施特克尔说:“……任何人都不需要向我灌输男性占优势和优越的理论。我面前就有一个确实的证据。”而在女孩身上则印证着弗洛伊德的“去势情结”的观点。“小女孩缺乏这‘他我’,没有在一件可以把握的东西中异化,没有得到补偿,由此导致她使自身完全成为客体,导致将自我确立为他者”。这种精神分析方法在波伏娃看来是值得怀疑的,她说,“在一些母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