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辞对网络语言中的旧词新解

修辞对网络语言中的旧词新解

齐红飞

网络语言的出现和普遍使用,丰富和发展了我们的语言,同时也对传统的书面语言提出了严峻的挑战。特别是汉语词汇,由于受网民求异创新心理的影响,在网络应用中往往偷梁换柱,反其意而用之,赋予原词以新的含义,以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这一特殊的语言现象我们称作“旧词新解”。新旧所指在感情色彩、语体色彩上存在极大偏离,能产生一定的幽默效果。这种利用旧有的词的形式完整表达短语甚或句子要表达的意义,既简洁高效又便于传播。

比喻

无论是在言语交际,还是在文学作品中,比喻都是运用最广泛的辞格之一。在网络语言中,固有词语被用来借喻、影射另一个具有某种相似点的对象。也就是说,网络语言本身就是喻体,而本体就是喻体所蕴含的意义。在网络语言中,运用比喻创新词义的例子比比皆是。如“冲浪”一词,原指一种水上运动,但由于它寻求刺激和愉悦的特点与上网的感觉有相似之处,所以“冲浪”在网络词汇中被赋予了“在网上进行查询、娱乐等各种活动”的新义。“灌水”原指向容器中注水,在网络中则表示在网上聊天室或BBS上随意发言,发表内容空洞的长篇大论和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感叹或者表情符号,像“白开水”一般,形象地体现出发言者的不负责任。网络语言中以动物比喻人居多,且多含贬义色彩,语气比较调侃。恐龙和青蛙外形上是丑陋的,网民发挥丰富的想象,赋予这些词语新的内涵,比喻那些形象不佳的人,具有贬义色彩,非常形象生动。这些词语都是通过比喻的方式,获得新的义项。在网络语言中,比喻义反倒成了它们的唯一意义。

谐音

谐音是汉语常用的一种表情达意的手段。网民们在崇尚个性、张扬自我、反叛传统的共同心理驱使下,特别是由于受汉语拼音输入法的限制,网民们将错就错,把一些常用的词语转变成他们认为比较有乐趣的同音词,以达到幽默风趣的新异效果。

汉语普通话词语的谐音。“大侠”通常指网龄在两年以上,技术高超、文笔犀利的网络高手。由于网友称呼这些人时通常采用拼音输入法,“大虾”先于“大侠”出现,而且“大虾”生动地描绘出一个长期坐于电脑前的网络高手弓腰如虾的形象,比“大侠”更具形象感和幽默感。于是“大虾”表示网络高手更为流行。“版主”指网上某个论坛专栏的主持人或管理员。在汉语智能ABC拼音输入法中,当输入“banzhu”时,词库中显示的第一个词是“斑竹”,网民们为了节约上网时间,于是“斑竹”代替“版主”而进入了交际领域。“斑竹”本是竹子的一种,又叫“湘妃竹”,茎上有紫褐色的斑点,像竹子在流泪。晋张华《博物志》载“尧

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用这么富有古典意象的词语谐音“版主”,可暗示版主的辛苦,形象生动。

英语词汇的谐音。英语的“fans”,本已有了一个意译词“崇拜者、追星族”。由于网上大家喜欢用具体可感的事物指称,所以“粉丝”就具有“迷”的意思,如“超女的粉丝”就是“超女的崇拜者、超女迷”。“猫”是“modem”的音译词,指“调制解调器”。虽然“猫”的原意是指可爱的小动物,但赋予它新的含义后已逐渐被大家接受。现在“猫”已经成为一个使用非常普遍的计算机术语,“调制解调器”反而很少用。28.8k以下称为“慢猫”,56k 以上称为“快猫”,拨号连接时的啸叫“猫叫”。这种说法形象逼真,具有很强的表现力,而且“猫”与“鼠标”同时作为计算机不可或缺的部件,相映成趣,符合中国人的心理特征。

汉语方言的谐音。这种谐音是网民故意利用某些词语的方言发音形成的。这些词有的比较近似原词的读音,有的则粗略地表现了声音的特征。比如“稀饭”和“喜欢”的粤语读音近似,所以说“喜欢”就用“稀饭”。“葱白”就是取“崇拜”之音,由于“葱白”一词比较平民化,容易使人想到它本义的形象,能够减少交流时的距离感。在网络语言中“表”有时是“不要”的速读连音,来自上海人的发音。“酱紫”也作“耩子”、“绛紫”,再也不是颜色的代名词,就是取“这样子”三个音节缀连起来的发音。

然而并不是所有谐音的词语都能找到原词。根据谐音关系,还可形成比较隐讳的意义。如“贤惠”,“贤”谐“闲”,“惠”谐“会”,意思是闲适的什么都不会。“天使”意为“天鹅拉的屎”,“使”谐“屎”。早恋意为“早晨锻炼”,“恋”谐“炼”。又如“精英”指“精神病苍蝇”。“奔驰250”指“笨+痴+二百五”。“情圣”指“情场剩下来的”。

别解

别解是“有意对词语意义做歪曲的解释,或者临时赋予一个词语以原来不曾有的新义的辞格”。①它作为一种修辞手段,是有意将本义模糊,把它隐藏于字面之下,通过对词语的常规语义规约出人意表的突破,使原语义与新语义的反差造就出接受者心理的落差,从而使受众在文本解读接受中获取一种幽默风趣或嘲讽快感的审美享受。汉语的词义具有概括性、多义性、模糊性等特点,利用这些特点,说话者可以拆解某些语义,加入自己的想象,组合成诙谐、幽默的新意义。别解主要有以下三种方式:

分别解释复音词中单个语素的意义,然后进行简单的相加,从而形成原有词语所不曾有的新义。如:“白骨精”指“白领身份+公司骨干+社会精英”,“蛋白质”指“笨蛋+白痴+神经质”,“人类”指“人渣+败类”,“气质”指“孩子气+神经质”。又如“武大郎”由《水浒传》中人物转指武汉大学的男生,表面看来似乎也符合情理。一方面,“武大”作为“武汉大学”的简称在大学生中广泛流传,“郎”则用来表示男性。另一方面则暗含了对“武汉大学男生”的讽刺和戏谑,十分传神。

改变词语中个别语素的意义,从而形成一个全新的意义。一般为偏正式双音节词。“泼妇”意为“活泼的妇女”,改变了“泼”这一语素“撒泼”的意义。“神童”(神经病儿童)、

“留学生”(留过级的学生)中“神”“留”的意义发生了由褒到贬的改变。又如“后起之秀”(爱睡懒觉,总是最后起床的人)等。

直接解释各个词素或词的含义,然后加入一些语义成分串联在一起,产生新语义。这种方式灵活方便,能产性较强。如:聪明(失聪又失明)、善良(善变又没天良)、爱心(爱钱又没良心)、长相不错(长得这样真不是你的错)、健谈(贱到什么都谈)、可爱(可怜没人爱)、老板(老板着脸)、讨厌(讨人喜欢+百看不厌)、天生丽质难自弃(天生没有利用价值,男人自然会舍弃)等,这类词一般含有戏谑诙谐、调侃的意味,而且初创时随意性比较大,但一经产生就得到广泛应用,流传开来。

节缩

节缩是快速传递语言的一种手段。网络语言节缩主要是为了击键便捷,提高网上聊天的效率而采取的方式。对短语进行缩略要遵循“表义明确无误;避免同音形式;如果已有通行的缩略词不再另进行不同的缩略”的原则。但在网络语言中人们恰恰故意违背这一原则,以追求新颖别致的效果。如“TMD”是网络上非常流行的一个语汇,可不要以为是“弹道导弹防御系统”,而是中国国骂的汉语拼音的缩略化。这个说法既发泄了个人情感,还不像汉字显得那么粗俗,别有一番风味。UFO不再是不明飞行物的缩略语,则是对女博士的调侃。因其三个基本特征ugly foolish and old,分别截取了英文单词的第一个字母。

旧词新义反映了词语形式与内容的矛盾,又是语言经济原则的体现。在新义形成过程中,修辞起到了强有力的推动作用。而旧词新义所指称的事物一般是新生的事物,相对于多数人来说是陌生的,为了易于别人接受理解,用修辞方式表述新义是最适当的方式之一。同时,以修辞方式产生新义也反映了人们思维方式的变化。本文为衡水学院青年专项课题“网络语言的修辞现象研究”(2007041)的成果

注释:

①倪宝元主编:《大学修辞》,上海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第282页。

参考文献:

1.于根元:《网络语言概说》,中国经济出版社,2001年版。

2.于根元:《中国网络语言词典》,中国经济出版社,2001年版。

3.赵华伦:《论网络语言的修辞现象》,《语言文字应用》,2005(9)。

(作者单位:衡水学院中文系)

编校:郑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