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观整合的三种模式分析

价值观整合的三种模式分析

涂小雨

一个社会中可以有多样多变的不同的价值观，但一个社会的正常运转必须得有符合人类文明发展方向的共享价值观的支撑和引领。在这里，我们就可以导出对多种多样的价值观进行整合的基本理由——确立为一个社会所普遍遵从和认可的共享价值观，并使其他的社会价值观不偏离共享价值观的轨道。但是，在确立共享价值观的同时必须尊重价值观的多样性，不能强求在价值观领域的整齐划一。那么，价值观整合应该沿着一个什么样的方向进行呢？也就是说，对价值观采用什么样的整合方法，循着什么样的路径，会达到一个比较理想的效果。历史和现实的经验都告诉我们，价值观整合大致有三种方法和路径。一是维持一种价值观的大一统的强势统治地位，不允许其他价值观的存在和发展，可以称为“强制型”整合方式；二是使一个社会存在两种力量对比不相上下的价值观，通过这两种价值观的交流、对比甚至是对抗来实现社会心理的相对稳定，可以称为“对抗型”整合。三是保持一个社会共同遵从的价值观的主流价值和主导作用，同时允许不偏离人类文明发展轨道的其他价值观的存在，允许不同社会思潮的存在和争鸣，从而使整个社会心理保持动态的和谐，可以称为“和谐型”整合。对这三种整合方式进行逐一分析，可以从中发现各自的优劣与高下之处。

一、“强制型”整合方式

这种方式的实质是认为一个社会只容许一种价值观的存在，而也只有这种价值观才能实现社会的有效团结。凡是与此种价值观相悖者都可视为异类，从而没有存在的必要，或者，即便其他价值观有其存在的土壤，也要对其进行压制、讨伐和同化。其实，在单一民族国家或者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往往会存在这种价值观整合方式。单一民族国家由于共属于一个民族，全体社会成员具有共同的民族心理和价值认同，从而会逐渐形成一种单一的价值观。其他价值观往往很难有生存的空间，也不可能民族国家的发展产生重要的影响。但是，在全球化时代，许多单一的民族国家也无法抗拒全球化的冲击，随着全球经济技术交流的扩大、人员往来的日益频繁和民族国家间移民的规范化和正常化，使单一民族国家逐渐失去了以往的单一性。在有些国家，外来人员在国民中所占比例不断扩大，从而对单一民族国家的单一价值观形成了现实的冲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使本民族成员在与外来人员的频繁交流互动中逐渐接受了外来的价值观，单一价值观的格局被打破。在政教合一的国家内，几乎全民信教，并且信同一种宗教，宗教规范、教义和仪式对全体成员具有强制性的约束力，从而使全社会形成了以宗教教义为核心的一元价值观。与单一民族国家一样，政教合一的国家也同样要受到全球化浪潮的冲击，另外，在一个宗教的内部会存在不同的派别，不同派别之间对于宗教教义的理解也会出现明显的差别，这样也会促使原来意义上的以宗教教义为核心的一元价值观受到冲击。从人类文明发展的趋势来看，不同文明间的交流互动和相互吸纳是主流，容许多种思潮的存在和争鸣也是人类文明得以不断提升的不二法门。过分强调一元价值观，对其他价值观进行压制甚至是消灭，往往不利于社会的整合和团结。如希特勒鼓吹日耳曼民族血统和文明水平的绝对优越，而贬低甚至仇视其他民族文明的存在，最后发展到肆意攻击和屠杀无辜平民，侵略其他民族国家，企图独霸世界，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给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和难以弥补的创伤。

二、“对抗型”整合方式

这种方式的实质是企图用两种力量大致相当的价值观的对抗来实现社会的和谐与稳定。两种强势价值观都可以在既定的范围内发挥各自的优势而又相互对抗，最后的选择权在于全

体民众。可能在此一个时期内有一种价值观会占据相对优势，而在彼一个时期其优势地位会退位于另一种价值观。但是，无论谁占优势，这种优势都只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两种价值观一般会轮流占据相对优势地位或达到旗鼓相当的程度。这种整合方式的优点很明显，那就是使社会更具活力。通过对抗，使民众可以从中观察到彼此的优劣或优秀程度的不同，从而做出合乎自己心意的选择。另外，在这个过程中，两种价值观会不断修正自身的内涵和外延，不断提升自身解释力和凝聚力，达到一种双赢的状态。通过不断对抗与批判，民众的鉴别力会随之提升，民众的要求会逐渐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从而促进两种价值观进一步的深化和拓展，逐渐达致民众期待的新境界。同时，这种整合方式的缺点出非常突出，那就是会使社会更具对抗和冲突的可能，从而造成社会的分裂和瓦解。对抗只是作为事物发展过程中的一种无法避免的方式或手段，而绝不是目的。手段相对于目的，总是目的优越于手段而不是相反。过分追求对抗的正面功能，会不断强化和美化甚至夸大对抗的实际效用。当两种价值观对抗到一定程度而形成无法调和的局面，社会分裂就是必然的结果，因为每一种价值观都想通过对抗来取得最后的决定性的胜利，确立自己的权威性地位。当对抗性冲突无法调和的时候，社会团结就会面临着深重威胁，到那个时候，民众的选择或许并不是最重要的了，民众必须在二者中选择其一，选择就变成了一种强制性的表态，从而最终使社会竞争的活力演变成为对绝对统治地位的狂热追求和不择手段的攻击和夺取。如在中国抗战胜利之后，国共两党面临着和平建国的任务。尽管两党之间政见不同，价值观念不同，但是终有和平建国的可能，这也是广大民众的期待。但是国民党却一手挑起内战，企图消灭共产党，实现其独裁统治。因此，解放战争期间，国共两党面临着生死决战，两党之间的对抗也达到了顶点，全国遍燃战火，最终代表正义的中国共产党取得了解放战争的胜利，建立了新中国，确立了社会主义制度，奠定了中国社会今后一切发展的坚实基础。但是，整个中国社会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广大民众饱受战火之苦，流离失所，无数人人头落地，生灵涂炭，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生命安全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失。

三、“和谐型”整合方式

这种方式的实质是通过确立一种为全社会所有成员普遍认可的共享价值观作为主流价值观，同时宽容对待其他价值观和社会思潮的存在，提倡共享价值观的传播和影响，引导多元价值观的正确发展方向，从而形成一种各种价值观和谐共存、相互吸纳的良性互动局面。共享价值观与其他各种不同的价值观会形成一个完整和谐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共享价值观起着引领和调控的作用，在对其他价值观和社会思潮充分尊重和宽容的同时，必须担当起方向引领的作用。尤其是在社会转型时期，由于各种新的价值观不断出现，而旧的价值观仍在发挥作用，新旧价值观的冲突就难以避免。单靠新的价值观来取代和同化旧的价值观是不现实的，因为旧的价值观并非完全失去其存在的合理意义，而新的价值观也并非被普遍认可，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导致社会团结的破坏和社会分裂局面的形成。因此，共享价值观就作为一种“仲裁”的角色，对新旧价值观进行对比借鉴和整合吸纳，分别肯定其各自的合理成分，去除掉其背离人类文明发展趋势的不合理成分，达到凝聚社会共识，重建社会团结的目标。由此可见，“和谐型”的整合方式要想实现，关键在于共享价值观的确立。共享价值观不同于一般价值观之处在于其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一般不会轻易因时因地发生突然改变，这才使共享价值观能够在时代变迁和历史发展中保持持久旺盛的生命力。但是不可否认，共享价值观并非一成不变，它也会随着时代主题的转换和人类文明的拓展而不断修正自身。共享价值观的确立总是与历史的选择相关联，历史的选择保留了人类的共同价值，而共享价值观就是人类共同价值的集中体现。在不同的地域和民族，共享价值观可能会有不同的表现形式，结合不同地域和民族的特点，共享价值观呈现出丰富多彩的斑斓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