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女兵亲历对越自卫反击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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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女兵亲历对越自卫反击战(四)停尸房的地上躺满了烈士的遗体,大概有二十几具,安静、冰冷,没有一丝生机,让人站一会儿就感到彻骨的冷、深深的寒。烈士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走得那样壮烈,那样坦然。远行时没有母亲温柔的双手搀扶,没有兄弟姐妹在身旁陪伴,他们那20岁上下的年轻生命,还没来得及品尝人生的幸福滋味就这样匆匆离去。

在战场上,在敌阵中他们英勇战斗,有的多处负伤也不下火线,肠子打出来了,捂着肚子还扔手榴弹,牺牲时依然保持着战斗姿态。拼刺格斗与敌人滚下山涧同归于尽,在湿热的阵地找到遗体时,已腐烂的拿不起来。

他们中间不是每一位都能授予英雄称号,但他们每一位都是这英雄集体中响当当的成员!他们恋生,有的甚至有过死的恐惧,可是在需要献出生命的时刻,他们没有犹豫,没有悔恨,纯洁地如同孩子般那么简单。他们是英雄,他们应该受到尊重,我为他们静静地默哀。

回到手术室,军医问: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去停尸房看烈士了”。在场的几个男人都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张所长说:小丫头,半夜三更跑死人堆里站着你不害怕呀?我摇摇头说:没害怕。医生们相互看了一眼说:真行!

前方的伤员陆陆续续地被抬了过来,医院又开始了一片繁忙。一名下肢和腹部受伤的战士抬上了手术台,他的鞋袜、裤腿和血肉粘连在一起,脱不下来,只能用剪刀剪,他看见我和另一名女兵在场,就用手捂住下面硬是不让剪,张所长着急的说:他们都是医护人员,是

救你命的,不用害羞,没关系的。帮他剪开裤子,整个腿皮开肉绽,腿骨被炸断了在外面暴露着,肌腱血管都断裂开来,肌肉外翻,连一层层的脂肪都看的一清二楚,对他进行全麻醉后,他昏迷过去。边用消毒纱布清理和粘干净污血,边用止血钳夹住大血管止血,,记得在他的腿和身体上用了很多把止血钳,所长的手不断的伸出来要器械,为他递送器械的护士,用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手,随时判断着所要的器械,手术室里安静的能听见医护人员隔着口罩的呼吸声,和啪、啪、啪地传递手术器械的拍打声,偶尔也会有所长与助理医生小声的商讨声。连接主血管和肌腱,清理骨头碎片是一个极其精密细致的工作,汽灯的照度不够,每台手术都是由我负责给医生打手电补光,长时间连续工作得不到休息,脑子和手出现配合失调的状况,平日里看似极为简单的动作,那时硬是难以完成,常常出现光线照不到位,光源转移的情况,眼看着要照的部位,手就是不听使唤,照不上去,要移动调整半天才能照准。每到这时,大家都非常理解,所长和医生从不斥责,总是轻声提醒我:往这儿照,往这儿照。

本文作者殷燕,1979年2月19日随54军161师医院赴广西前线参加对越还击作战

我们的身后是军师重炮集群阵地,常常有炮弹从我们头顶上呼啸而过,一到夜晚成群的炮弹射出的光芒,在夜空中留下橘红色、长长的弹道,美丽的如同节日的焰火一般壮丽可观,爆炸声震得人心都在颤抖,兴奋的我小孩子般地跳着脚,嘴里还欢呼着:开炮了,开炮了,

真带劲!

可3月4号那天真让人郁闷了一整天。随着650高地防守的不断稳固,在班庄担任警戒任务的3营开始向团主力靠拢,在行进途中与越军相遇,敌人凭借着有利地形拼命阻击,7连已经攻击到距敌阵地百米以内,连长见进攻受阻,便在军用地图上标注出坐标位置,命令报务员向几十公里外军师炮群报告,引导炮兵轰炸越军阵地。那时配发的军用地图是四十年代法国人绘制的,地图标记与实际景物误差很大,加上战场枪弹齐鸣,忙乱之中误将自己的站立点坐标报成越军阵地坐标,结果头几发用来修正弹着点的炮弹,当即把连长和报务员炸死,数分钟后,没得到要求修正弾着点报告的炮群,按照原设定坐标一齐开火,直炸的山头血肉横飞,昏天黑地。炮火过后越军阵地夷为平地,7连百十号人也几乎没有几个能站起来的了,这是一次重大的误伤。待救援部队上去后,都被现场的情景惊呆了。山峦变成了一片焦土,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树枝上挂着内脏器官,为了收集尸体,有人从阵地上捡来一个破箩筐,一箩筐一箩筐地收集着胳膊和大腿,许多尸体被炸成了碎片,收都收不起来,只能按照花名册,凑一堆算一人,用雨衣打包后运。有活着的伤员都送到了我们这里。有位伤员头水肿的像个大蓝球,胸部和下肢都受了重伤,一条腿炸飞了半截,还一条腿就剩点皮和筋连着,胸部呼吸困难,专业术语叫气胸,出气多,进气少,到这已经奄奄一息,没上手术台就断了气。大家的心情沉闷之极。听说650高地情况又危急起来,越军为夺回阵地,不断调集军队进行反攻,482团一次次地打败了敌人的进攻,死守阵

地寸土不让,以保证同登至太原公路畅通无阻。我们都为阵地上的战友担心,为482忧虑。几天来我都在手术室里忙碌着,几乎没有时间出去。这天下午约5点钟左右,医院里稍稍有些空闲,副院长走进来招呼大家:快出来透透气,炊事班煮了一大锅午餐肉罐头面条,好好吃一顿热饭,补充体力,晚上还有任务。全所人都从各自的房间走到山台的空场上。空场中央,大行军锅里热气腾腾的面条飘着香气,大家拿着碗筷盛面条,我也拿着碗等在后面。无意间抬眼,看见山台左边的空地上长着一棵高大的木棉树,那极具阳性的树干直挺挺地插向天空,满树怒放的木棉花映红了双眼,那夺人心魄的美丽,触碰了我那几天来压抑、悲愤的心情,禁不住眼睛湿润,轻轻地走过去,看着那有着强劲曲线、蜡质、绵密,硕大如杯的木棉花,在阳春三月的风里,自顶向下蔓延着,就连那与枝头分离的花瓣,也一路飞旋而下,带着英雄的豪气,落地有声,洒满一地火红。这地上地下的火红,映照着黄昏无垠的天幕,就像那英雄的鲜血化作满天的彩霞;那烈士的身躯不就是那挺拔的树干化作的不屈灵魂,傲然挺立在蓝天下。大地啊母亲--妈妈,敞开你大山般丰厚的胸膛,伸出你温暖的臂膀,迎接那风尘仆仆归来的儿女们吧,借春天漫山遍野的杜鹃花铺成五彩的大路,迎接您的孩子们--回家!夜又宁静了,宁静中暗藏着危机与不安。晚上十一点左右,预计应该到达的运送伤员的民兵担架队迟迟未到。我们在焦急的等待。前方军情紧急,接二连三的敌情通报,有小股越南特工不断袭击骚扰,山谷里枪声不断,让本来就紧张的气氛更加紧张。又接到通报,驻守在医院周边的机枪连、高炮营,除留

下了4挺机枪分别设置在四个山头警戒外,其余的部队都陆续被调走去执行紧急任务了,医院成了山间无人保护的孤儿,全体人员顿时绷紧了神经,连空气都透着紧张。医院的男兵,除了必须留下以备进行抢救工作外,全都拿着枪被安排到各个哨位上去了,只剩下一群平时一遇事情就爱叽哩哇啦尖叫的女兵们和几个男医生。为了安全,所有的灯光都被熄灭,大家坐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都扑通、扑通地乱跳,想象着各种危险扑面而来时的情形,忍受着明知前方有危险、却不知危险在何处的精神折磨。黑暗中,副院长说:今天晚上情况危急,周边的部队都被调走了,有越南特工不断打冷枪骚扰,我们要保护好自己,决不能把师医院的具体位置暴露给敌人。他把人员分成了几个战斗小组,布置着如果出现情况对应的措施,还特意交代女兵:有情况一定不能尖叫,要保持镇静,一旦部队被打散,你们要尽量保持一致行动,手拉着手,向北方走,那是祖国的方向。遇山过山,遇水过水,一定要走回祖国去。当听到这席话时,一个女兵:哎呀,我不行了,心慌,喘不过气来。“快掐住她的合谷穴,让她镇静一些”副院长说道。那句“祖国的方向,走回祖国去”的话,让今天的人听起,好像有些搞笑,有些调侃。但当你置身在战场,在远离祖国的地方,当你真正感受到,个人的命运与自己的国家息息相关,失去了她的强大支撑,你将寸步难行,你的生命将不被人尊重,将瞬间倒戈的时候,你就会真正懂得祖国的意义,懂得祖国在心中的份量!!深夜一点左右,外面有了动静,有些担架队员和伤员陆陆续续地到了,民兵们逃脱了路上越南特工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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