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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切并非必不可少

那时并不是很久以前,我记得秋天还没有来,中山的树叶和广州的树叶一样,绿得让人烦躁。我厌恶南方冗长而多余的夏天,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大概在某一天,我打电话给弋舟说,我想去甘肃,看看草原,还有遍地的牛羊。电话里弋舟的声音很轻,他说,这个季节的草原都萧索了,牛羊大抵还在。想了想,他说,去甘南吧,雪山、草地、森林都是有的,说不好还会碰上雨雪。听到雨雪,多纳兴奋起来,她一次次地问我,这个季节真能看到雪么?原谅这个在中山长大的孩子,她见过太多的雨,却没有见过雪。雪对她来说是神秘的,遥远的。电话里弋舟叮嘱我说,记得带上羽绒服,甘南天气变化快,一天可能会经历春夏秋冬。听起来有意思极了。

我和多纳开始收拾行李,临到羽绒服了,多纳犹豫起来,她睁大眼睛看着我说,真要带羽绒服么?带吧,说不好真会下雪。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点把握都没有。甘南,甚至说甘肃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它远,偏僻,几乎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东西。

我们去了广州。由于买的是早上八点的机票,我们不得不在广州住上一晚。其实,就算买的是10点的机票,我还是会去广州住上一晚。不为别的,我想和我们的朋友们坐坐,喝杯酒,说会儿话。中山是个安静的小城,它太安逸了,以致让人不想移动。从中山到广州,轻轨只需要40多分钟。这么近的距离,我却很少去广州,除非确实有事要办。我在广州的朋友们经常电话我说,来广州逛逛吧。我说,好。放下电话,这事儿就过去了。

约的地方是中山大学边上的苍蝇馆。我记得那条街上有很多漂亮的年轻人,他们喝啤酒,背廉价的包,穿运动鞋。他们的脸真是干净,包括他们之间偶尔暧昧的调情,都是纯粹的。我喜欢看着他们,女孩子都有漂亮的脚踝,指甲是亮亮的一层,她们的乳房轻轻发育,像是怕惊动了少见多怪的男孩子。

我和多纳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找到了王威廉订好的苍蝇馆。桌子上的人大都认识,李德南、李傻傻、王威廉。还有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人,威廉说,这是万小刀。人齐了。威廉拿了瓶酒说,今天我们把这个喝了吧。他拿的是茅台,据说是从一哥们手里硬抢过来的。他一再强调,仅此一瓶,绝无假货。他说得很认真,我们都笑了。是啊,对我们来说,什么酒又有什么关系呢?再好的酒放在我们孤陋寡闻的嘴里,都是一个味道。几个酒量不好的年轻人,糟蹋完茅台,换上了习惯的啤酒。还是啤酒好啊,清爽、冰凉,在这个炎热的晚上,啤酒是多么应景。就像你百无

聊赖地坐在家里,突然敲门进来一位清凉的姑娘。她和你说,喝一杯好吗?我们大声的聊天,喝酒,说着各种无辜的废话。德南写得一手漂亮的评论文章,嘴巴却是笨拙的,他微笑地望着你,喝一杯,然后,又喝一杯。至于傻傻,多半时候,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点烟,喝酒,掐灭烟头,再点一根。他说话很慢,似乎他说话一直都很慢,每说一句话都像下定一个决心似地。认识傻傻很早,大概是2002年吧,那时他的《红X》还没出来。欧亚笑着调侃说,等傻傻的书出来了,让他请我们吃鲍鱼。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喝了那么多次酒,还是没吃到傻傻请的鲍鱼。哦,不妨说一声,傻傻,如果你不幸看到了这篇文章,我想说,这事儿我还记得。鲍鱼就算了,我对那玩意儿兴趣不大。要不来锅香辣蟹吧,再不,麻辣小龙虾也行。你是湘人,这大概也合你胃口。关于傻傻,我想多说几句,这是个纯粹的人。熟悉的人都知道,傻傻有几年像个文学明星,连《时代》周刊都来凑热闹。按照通常的文学策略,应该乘胜追击才是,但他没有。我想,那几年,即使他写出一坨狗屎,也有人分析出狗屎的各种好来。傻傻突然停了下来,几年过去,他还是一点声息都没有,仿佛周围的热闹和他无关。在私下的饭局,我问过傻傻,怎么不写了?他说,写不了,写不好了,不如不写。后来再问,傻傻说,不写了。不写也好,但我始终相信,有一天,他会跳出来吓我们一跳。威廉温雅,多喝几杯,便会有激烈的一面。他的名字总是我们取笑的对象,我们叫他威廉王子,说他的名字真洋气。他却认真地告诉我们,他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取的是“公生明廉生威”之义。我喜欢看到威廉激烈的一面,这一面和他平时的表现是如此不同,让人有些陌生。他野马般奔腾的激情,压抑在他丝绸般的文字里。老实说,我不大爱和他聊天,这是个具有高度自觉性的写作者,有着良好的学术素养,和他聊天,容易唤起我的自卑感。我读过他的随笔、书评,还有散文,赞叹不已,那是我写不出来的。记得有一次,我在店里喝酒,翻开刚寄过来的《山花》,有威廉的散文,读完那篇散文,我给威廉打了个电话,表达了粉丝般的敬意。威廉这几年的表现,我觉得如此自然,似乎他写得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至于万小刀,喝完那次酒,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据说他先是回了湖北,然后,又去了深圳,做一个叫“小的说”的APP。大约他一直在路上,这个所谓的“农民工”作家,写过几篇激烈批评城市人的文章,攻击得最厉害的似乎是城里的姑娘。在他的文章里,城里的姑娘太糟糕了,谁

娶了那是倒了八辈子霉。那天晚上,多纳安静地坐在我旁边,没有说太多的话,她喝茶。这个来自中山乡下的姑娘,你觉得万小刀说得对么?我是不大赞成的。姑娘都是好的,会有不同的男人来发现她的好,娶她回家,一起度过漫长而纠缠的一生。我一直觉得婚姻是很神奇的事情。我们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爱上了她,我们结婚,生孩子。我们在她的怀里吮吸爱,流下泪水。我们赤裸裸地拥抱,抚摸,做爱,毫无羞耻感。我们像敬爱母亲一样爱她,像宠着女儿一样宠她,像婊子一样操她,而她容纳了我们。我想不到人世间还有比这更伟大,更纯粹的感情,而她给了我们。爱每一个姑娘吧,爱每一个人,本该如此。

喝完酒,已经很晚了。我拖着行李箱疲惫的走出苍蝇馆,多纳在旁边拉着我的手。威廉和德南走在边上,他们也都多了。周遭依然热闹,漂亮的年轻人还是那么多。威廉和德南似乎在聊着什么,德南点头,偶尔说几句。他们两个总有很多话说。后来,我看到了他俩一系列的文学对话。我猜他们做那些对话,大概是不会喝酒的。

住的是威廉家,几楼我忘了,总之,很高,很高,像是高到了云朵上。我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往上爬。啊,没有电梯,没有电梯。啊,我喝多了,我喝多了。威廉在前面带路,我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上挪。到了威廉家,放下行李,我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看看时间,两点了。好吧,我六点要起床,坐地铁,赶飞机。 天蒙蒙亮,我和多纳站在广州的街头。那会儿,我有点恍惚。我这是怎么了,我想干嘛?我不是要去兰州吗,为什么昨天会喝那么多酒?多纳问我,你还好吧?我强忍住恶心说,没事,我们肯定能赶上飞机的。

飞机在云层上空飞行,一片蔚蓝。我喜欢的云朵在下方,多纳说,要不要换个位子,让你坐窗边来。我摇了摇头,站起来说,我要上洗手间。在飞机狭窄的洗手间里,我吐出一汪汪的苦水,整个人蜷缩起来。吐了几次,飞机进入了甘肃。下面是连绵的群山,黄褐色,沟壑密布,寸草不生。我们飞过一片山脉,看见了房子,高高矮矮,兰州到了。

打电话给弋舟,他说,你们住哪儿?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先放行李,洗个脸,一会儿我过来。放下行李,洗了个脸,我和多纳出门。我感觉肚子非常不舒服,摇起来似乎能听到水响。这是多么可耻的事情,千里迢迢来看一个朋友,却是醉着的。弋舟过来了,看到我,皱起眉头问,喝多了?我点了点头。他说,哎,怎么说你呢,你居然醉着来了。走吧,我带你去喝点东西,舒服点。找到一个小店儿,弋舟问,喝点什

么?我说不用了,喝不下。他说,来点糖水吧。我要了个银耳莲子汤,喝了几口,难受。

下午,我们在兰州城转了一圈儿,去了黄河边的中山桥。弋舟漫不经心地介绍兰州,我无精打采地听。转到一个街角,有卖水果的小贩,弋舟说,买点水果。他和多纳在和小贩讲价,我走到旁边的一个垃圾堆,肆无忌惮地呕吐起来,像是要把身体里的酒精全部都吐出来。多纳给我瓶水,让我漱口。弋舟摇着头说,马拉,你这,你还吐,你怎么还能吐呢?我说,没事,没事,吐完就好了。

晚上的饭局照常开始,弋舟约了老秦,我们接下来几天同游的伙伴。据说,他俩是在局子里认识的,因为打架吧。饭桌上,弋舟说,你缓会儿,慢慢来,我和老秦先喝着。我拿着酒杯,满心的不好意思,只能小口小口地抿。老秦是个有趣的胖子,他说,甘肃文坛有八骏一虎。八骏不消说,大家自是知道。至于一虎,知道的人少,那便是他老秦了,只是尚未出山。其实老秦不搞文学,对甘肃的风土人情,熟悉得不得了,我们后来的行程,他充当着司机兼导游的角色。酒桌气氛轻松,突然,几乎是一瞬间,我感觉体内有个东西“咯噔”一声下去了,整个人顿时舒服起来,眼前一片澄明。我知道我可以了。我举杯,喝酒,我们谈笑风生。吃完饭,我们去KTV继续喝酒。见我缓过劲儿来,多纳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多少酒,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弋舟唱歌的表情,他那么投入,那么专注,声嘶力竭,身体也紧张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去了刘家峡水电站,穿过临夏,到了拉卜楞寺、郎木寺、冶力关,过了雪山,草原。看到了蹲在路边巨大的秃鹫,不远处的天葬台。在刘家峡水电站,四野群山,我们坐在黄河的浮排上喝酒。黄河的水真清啊,我有多年没有看过那么清洁的水了。阳光很暖。我们拿了几瓶啤酒慢慢喝。我们没有谈起文学,只喝酒,打打牌。直到现在,我还惦记着那个上午,阳光如此透明,水那么蓝。鱼很好吃,风柔和。很好,一切都很好。

我要说说途中的一个饭局。那天,到了哪儿我忘记了。弋舟找了当地的一个朋友,我们一起喝酒。朋友带了5斤青稞酒,饮酒者三四人。其实应该算是三人,朋友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喝酒,剩下的便是弋舟、老秦、我和多纳了,多纳的酒是我喝的。饭桌上,我们大概喝了一两斤的样子。老秦因为要开车,喝得少。饭局散了,朋友把酒递给弋舟说,你们带回酒店喝吧。弋舟提着酒壶,回了酒店。洗完澡,我去了弋舟和老秦的房间。

那天的酒局才算真正开始。我们邀请老秦一起

,老秦拒绝了,他说,他明天一早还要开车,要喝等回了兰州再说。那天晚上,我们聊了文学,宗教等等。弋舟是个温和的人,他又是倔强的,甚至他嘴角偶尔流露出来的嘲笑也是自然的。我读过张楚写弋舟的文章,谈到弋舟的酒风。那是张楚、弋舟、刘荣书几个人的酒局。刘荣书喝多了,而他的酒量我是有耳闻的,说是极大。这让我意外。张楚说,那天弋舟面前放着一杯啤酒,一杯白酒,和刘荣书喝杯白酒,又和张楚喝杯啤酒。他神色自若的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大概是这种气势把刘荣书惊到了,于是,他醉了。

我们在酒店喝酒,只有酒。弋舟眼神清澈,语调缓慢,带着一贯的骄傲。他的体贴,耐心和他的骄傲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奇怪地并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和弋舟有过交往的人,多会喜欢他,这个人身上交杂着南方的细腻和北方的粗粝。那天,我们谈到宗教,他说,你信,就有了。我却以为,你有了,我才信。这是个没办法说清楚的问题,实在说不下去了,弋舟说,马拉,有一天,你会懂,即使你现在不明白。好几年过去了,我知道,信是一个根本的问题,它不需要前提。至于如何去信,很抱歉,我至今搞不明白。我们一直喝到凌晨,没有酒杯,用的是矿泉水瓶盖子,5斤酒几乎见底。老秦在一旁,鼾声如雷。喝酒那么多年,这大概是我喝得最多的一次。第二天一早,我轻松地起床,多纳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

有必要说说路上的见闻。经过临夏,路边的清真寺又多又漂亮。在拉卜楞寺,我们碰到一个年轻的喇嘛,他用生硬的汉语冲我们喊到:50元,每人。拉卜楞寺不远处的山上,有小小的屋子,据说那里有闭关的高僧。翻过一座雪山,天空突然阴沉,细小的雪花飘落下来,多纳惊奇地看着雪花,带着孩子般的神情。桑科草原上还有遍地的牛羊,公路边的房子多是空着的。尕海湖边那只孤独的秃鹫,它阴郁的神情让我想起高原。在郎木寺,我们爬到山顶,看到一个个的藏民,拿着转经筒从我们面前走过,他们似乎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干。冶力关的蘑菇,又多又大,我和多纳采了一大袋,拿回旅馆,房东说,我可不敢做。他们很少吃新鲜的蘑菇,都是晒干的。

回到兰州,是几天后的事情,饭局必不可少。奇怪的是,那天,我们都喝得很含蓄。弋舟说,今天少喝点儿,明天一早你得赶飞机,我就不送你了。我们喝得不多,早早就回酒店睡了。我问多纳,一路感觉怎样?多纳说,挺好的,我很喜欢。我们谈到了弋舟,多纳说,这几天麻烦他了,这一路陪着,耗时间,耗精力。我想起出发前,我和弋舟说想到甘肃

转转。弋舟说,来吧,我陪你,我们去甘南。到了兰州,我们见面的那晚,弋舟说,我这几天有点忙,我让老秦带你,有他在我放心。我有些失落,却也理解。第二天,弋舟说,我还是陪你一起吧,我把手头的事情安排一下。

从兰州回来,我和弋舟见过两次,都是在广东。一次是他来参加活动,还有一次是我们的店开张,我邀请他做我们的驻馆小说家。我们平时很少打电话,在QQ上说得多些。前几天他说,他和东莞签约了,近期会过来一次。我说,你安排下时间,我们一起喝一杯。他说,好的,我尽量。天南地北的两个人,碰到一起,无非是喝喝酒,聊聊天。都是男人,我们不大会说一些亲密的话,那显得做作又肉麻。每次喝酒,我们都很开心,而这一切并非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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