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词用典特点研究_李罗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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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5-04-18
作者简介:李罗鸣(1978-),女,武汉市人,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2003级硕士研究生。
陈亮词用典特点研究
李罗鸣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200062)
关键词:陈亮;用典;龙川词
摘要:本文试图从龙川词用典的数量和广度、目的性各方面对其进行分析。龙川词中的大量用典典故并非只是一种创作手段。大量典故的存在不仅使词境更为开阔,也使词的涵盖量增加了许多;词中运用典故也并非生搬硬套,而是作者内心感情的自然流露,个人情绪的自然表现。
中图分类号:
I207.23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240(2005)增刊-0465-4
【文艺论丛】
用典是中国古代文学,尤其是诗歌的基本表现手法之一。魏晋以后就有不少诗人在创作中用典。如能恰当地在诗歌创作中用典,能使诗意含蓄婉转,表现力丰
富,传达委曲复杂的思想感情。这种在诗歌中普遍使用
的手法,在词的创作中也得到重视,李清照就曾在《词
论》中批评秦观词“专主情致而少故实,终乏富贵态”。
一般来说,词中的典故能使词的语言洗练含蓄。这是因
为典故能把一个丰富生动的故事、一个丰满充实的形
象浓缩成一个词或短语,经过恰当的使用能够产生很
好的效果,增强语言表现力和艺术感染力。
一、广征博引,扩大词境词初起时,多写儿女之情,《花间词》及北宋初期的作品,在叙事写景之时多用白描,传情达意全凭本色,很少运用典故。北宋中期一些词人,虽然已经开始用典和点化前人词句语意,但尚未形成风气。然而自北宋晚期至南宋,随着时势的变化,词的境界扩大了:儿女私情,闺房愁怨,家国之痛,身世感悟,谈玄说理,朋友戏谑,以至体悟咏史,愤世嫉俗,无不可以词出之。于是诗的许多技巧如用典也进入词中,而稼轩词派更为崇尚用典,采用诗赋、经子史传,旁及杂家小说,进一步扩大词作的语言来路。陈亮作为稼轩体的重要作家,更喜用典,广采博收,应用自如。
陈亮在创作过程中,或通篇用一典,借古人或一段故事自诉身世,发泄牢骚;或于一篇中杂取有关数典,共同构造一种新意境;或化用古人诗文成句以讲
究字面,或采用成语造句以锻炼修辞,或用古人借代
现世人物;或集中古人故事为文字游戏。龙川几乎每
篇词作中都要用上两三个典故,有的一句中甚至都包
括几个典故。如《水调歌头・送章德茂大卿使虏》:
不见南师久,漫说北群空。当场只手,毕竟还我万夫雄。自笑堂堂汉使,
得似洋洋河水,依旧只流东!且复穹庐拜,会向藁街逢。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旁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他引用了六个典故:“漫说北群空”出自韩愈的
《送温处士赴河阳军序》的“伯乐一过冀北之野,而马
群遂空。”,“万夫雄”出自李白《送公昌从信安王北征》
中“高谈百战术,郁作万夫雄”,“河水洋洋”出自《诗
经・硕人》,“且复穹庐拜”出自《汉书・苏武传》:“於(革
干)王赐武畜、服匿、穹庐。”,“会向藁街逢”出自《汉
书・陈汤传》:“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藁街蛮夷邸间,……”,“旁礴几时通“出自《庄子・逍遥游》的
“将旁礴万物以为一”之句。这是说明龙川词用典数量
一个典型例子。不论是就整部《龙川词》而言,还是就
其中的一些篇章来看,陈亮在词中用典的密度都是相当引人注目的。龙川词用典的出处在范围上也比较广。就时代言,从春秋、战国、汉、晋、唐、五代直到宋;就文体言,自诗、文一直用到和尚语录、民间谣谚。上面所说《水调歌头・送章德茂大卿使虏》便是一个典型例子;《贺新郎・寄辛幼安,和见怀韵》亦是如此。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犹未燥、当时生发!二十五弦多少恨,算世间、那有平分月!胡妇弄,汉宫瑟。
树犹如此堪重别!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行矣置之无足问,
谁换妍皮痴骨?但莫使伯牙弦绝!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龙共虎,
应声裂。二、亦俗亦雅,天然混成陈亮对于其词的用辞有着明确的看法。他喜用平易自然的语言,将古典名句与民间语言或寻常口语相融合,
达到雅俗一体、关合无迹的效果。这种特点在龙社会科学家
SOCIALSCIENTIST2005年5月增刊
May,2005Supplement
465
[责任编校:蒋民胜]
[1]徐培均.李清照集笺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267.
[2]胡云翼.宋词选[C].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315-316.
川词中随处可见。如:《念奴娇・登多景楼》:
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冈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江山,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
词作与陈亮的《戊申再上孝宗皇帝书》相应,讨论了建业、京口的形势,指出“一水横陈,连冈三面”正是进兵中原的有利形势。下片连用《世说新语》、《汉书》、《晋书》中的四个典故,给人妙语连珠、舒卷自如之感。“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一句,用《世说新语・言语》中的典故,斥责当时士大夫之在高位者假爱国真投降的虚伪面目;“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一句,连用司马相如和祖狄的典故,以示坚决复仇、恢复中原之志。言语之中虽带书卷之气,同时又洋溢着积极进取的乐观精神。又在上片之中运用“叹此意”、“浑认做”等寻常言语,使语言的文雅色彩得到淡化,似乎是在不经意之中道出那一串典故,毫无雕饰堆砌之感。文雅与平易自然融为一体,韵味无穷。
龙川词能把史语、寻常语、雅语、俚语等不同风格甚至不协调的语言,在严格的词律中有机融合,运用自如,显得变化多端,情味隽永,这也与他的创作思想密不可分。陈亮认为,“大凡论不必作好语言,意与理胜则文字自然超众。故大手之文,不为诡异之体,而自然宏富;不为险怪之辞,而自然典丽,奇,寓于纯粹之中;巧,藏于和易之内。不善学文者,不求高于理与意,而务求于文采辞句之间,则亦陋矣。”他也曾自豪地宣称,“研穷义理之精微,辨析古今之同异,原心于秒忽,较礼于分寸,以积累为功,以涵养为正,啐面盎背,则亮于诸儒诚有愧焉。至于堂堂之阵,正正之旗,风雨云雷交发而并至,龙蛇虎豹变见而出没,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如世俗所谓粗块大脔,饱有余而文不足者,自谓差有一日之长”。可见他要创作的,并非供文人雅士“抵掌顿足”而歌、“期以自娱”的词,而是充满了英雄之气、慷慨豪迈的豪杰之词。
三、应需而发,传情达意
半壁河山的现实使陈亮深感耻辱,对金人的仇恨以及复仇的强烈愿望时刻萦绕于胸,豪气纵横的秉性又使他不顾时人对词体的态度,发抒“经济之怀”,“奉百世英豪一笑”的创作态度更使他在词中自由地抒写复仇报国的强烈心愿。此外。屡遭诬陷,一生困顿,几番下狱的遭遇又使他痛心疾首,悲愤难抑,“每念及此,或推案大呼,或悲泪填臆,或发上冲冠,或拊掌大
笑”,满腔悲愤,不吐不快;而从身分方面看,陈亮布衣
一生,因而少了许多顾忌;也正是因此,在创作方面,他并不以“粗块大脔,饱有余而文不足”的风格为病。
因此,在创作中,陈亮主要从自己情感抒发的需要出发,并不特别在意用典的精致和雅丽,有时甚至直接用俗语入词。在与辛弃疾的“鹅湖之会”的第二年,陈亮写了《贺新郎・怀辛幼安,用前韵》:
话杀浑闲说。不成教、齐民也解,为伊为葛。樽酒相逢成二老,却忆去年风雪。新著了、几茎华发。百世寻人犹接踵,叹只今两地三人月。写旧恨,向谁瑟。
男儿何用伤离别。况古来、几番际会,风从云合。千里情亲长晤对,妙体本心次骨。卧百尺、高楼斗绝。天下适安耕且老,看买犁卖剑平家铁。壮士泪,肺肝裂。
首句“话杀浑闲说”,词人满腔悲愤喷发而出,笼罩全篇,爱国志士慷慨豪迈的形象跃然纸上。陈亮看透了那伙叫嚷妥协的主和派的面目,可是唯一能畅论国事的旧友却不在身边,此时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到了下片的“男儿何用伤离别”,词人看到天下懈怠安逸,卖剑买犁,全无备武复仇之象,忍不住“壮士泪,肺肝裂”,忠愤之情洋溢其间。
又如《三部乐・七月送丘宗卿使虏》:
小屈穹庐,但二满三平,共劳均佚。人中龙虎,本为明时而出。只合是端坐王朝,看指挥整办,扫荡飘忽。也持汉节,聊过旧家宫室。
西风又还带暑,把征衫著上,有时披拂。休将看花泪眼,闻弦酸骨。对遗民有如皎日。行万里依然故物。入奏几策,天下里,终定于一。
这是一首赠别之作,情真意切,绝无矫饰。陈亮对
即将出使的朋友,鼓励劝勉、谆谆嘱咐、关心体贴,亲切的话语,热切的期望,令听者为之动容,深感温暖与慰藉。其中“二满三平”一句就是当时的俗语。陈亮用俚语俗话入词,明白易懂,读来琅琅上口,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综前所述,龙川词使典用事,可谓“不使人觉,若胸臆语”。其词作悲壮激越又不失含蓄婉转,亦有言语平实、明白如话之作;除笔法等原因外,用典当是最重要的因素。正如姜书阁先生所说,“龙川词实独具风格,其一种斩截痛快,雄放恣肆之气,又有非稼轩词所能比者。龙川之词,干戈森立,如奔风逸足,直欲吞虎食牛,而语出肺腑,无少矫饰,实可见其胸襟怀抱”。
诚然,龙川词用典绝非毫无瑕疵,早已有人讥其“非雅词”(张炎《词源》评语),但正如姜先生所说,其中“爱国复仇精神贯注于逐篇、逐句、逐字中,……,虽其文辞间有不及世势者,然亦不之觉矣。若是者,其词又焉能以常格定律绳之耶?”因此,这些瑕疵在陈亮词中只能算是白璧微瑕而已,决不能因此否定龙川词的成就以及其用典艺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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