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泽遗国安昌古镇

《商泽遗国——安昌古镇》

去绍兴安昌古镇，完全在意料之外，因其之前并未列入我今年要走的江南十大水乡古镇之内。

安昌，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古老质朴。

古老的街坊，幽深冗长的巷子，陈旧的骑楼式老房子，临水的老店铺里卖着市面上几乎年久失传的生活用品、手工艺品和零食等，如箍桶店里的木马桶、木脚桶，手工布鞋店里各类乡下人日常穿的浆糊布鞋，以大街上柱子为拉糖丝工具的姜糖。

街上游人很少，大多是镇上的乡亲。我走过箍桶店时，看到店主戴着老花镜正在埋头专注地干活，我突地想起6、7岁时站在邻居家门前看外地来的砸桶师傅为待嫁的女孩做嫁装桶的情景。那时非常奇怪这些师傅为何能把树通过剖、劈、刨、火烧和钢丝拉的办法制成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大小桶只。30年一晃而蹴，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但那些杉、松树发出的特有木香仍在鼻息处。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再次享受这种来自森林的自然气息。

当我离开箍桶店继续行走在安昌街头时，突感安昌这镇子真实而又不落俗。

随处可见的绍兴"旧毡帽"三三两两在人流中自在晃动，稍不留意就让人有前行了几个年代的感觉，还会忘记自己身在何时何地。

那些沿着河道在桨橹声里求生存的戴着旧毡帽的老人，把我的思维拉至鲁迅笔下栩栩如生的"旧毡帽"，当年也是在这样的埠头处跟收购米的掌柜讨价还价，希望卖得最合理的好米价。而如今这些"老俵们"，虽已不再有鱼米之忧，服务对象也已是那些厌倦了大城小市的"生活闲人"，但他们脸上的皱纹依然很深，长年日晒风吹的黑红脸庞仍刻着风雨沧桑，没有可载客人时的神情偶尔也像划着的乌蓬船一样焦虑落寞。

我从来就是喜脚行看景不喜坐船之人，见此情景，心有所触，总觉这些老人的生活过得也不容易。于是乎，在他们的一声"小姐，做船吗？"的问询中毅然下船。

"10元一趟，从河的这头到那头来回。"戴旧毡帽的老人看到我上船，有点喜形于色，边恭敬边小心地解释着价格，有种生怕我坐了船嫌价贵到时不给钱的心情。

为了消除他的顾虑，我微笑地对他说："大叔，你慢慢划吧，就划一个来回，等会会给你钱的。"

"那敢情好，我给你慢慢划。还给你唱曲绍兴高调乐一下。"他的话匣子瞬间打开，脸上开出一朵朵深浅不一的紫褐色菊花。

我在老人有节奏的橹声里想，其实我们在施舍别人时也得考虑他人的感受，让他人有尊严的接受便可心安。看着老人开心的样子，我的内心也一样鲜花盛放。虽然今日自己是个光鲜的坐船之人，但毕竟为你摇橹的人是位年长者。

坐在乌蓬船里，我还一直在想，安昌这个具有千年历史的典型江南水乡古镇曾经的辉煌。它境内现存有白洋新石器时代越族先民遗址。相传大禹曾在镇东涂山娶妻成家。公元896年，钱镠奉唐王朝之命屯兵该地平董昌之乱，命名为安昌。镇上老街始建于明成化、弘治年间，数百年来都是棉、布、米集散旺盛地，蔚为越北大市重镇。抗战前夕安昌镇尚有商号933家，是城区外市集之最，这些都见证了安昌曾经的繁华。而目光所及的依河而建的安昌明清老街，全长1747米，一直保存完好，无损旧容，也让我们入了安昌有进了远古朝代之感。

虽然如今的河道已相对狭窄，但是由于沿河的街道旧貌未曾有刻意的修饰，木质黑柱子，几米宽的骑楼式店面，大多是需要插横棍当锁的排门，青一色的石板地，路人走在上面，会发出轻脆的弦音。那些在头顶上掠过的承载着千百年历史的石桥，桥拱特别，石质较固，且各具异态，处处留着历史过往的痕迹。

生活在安昌的人们也承袭了千百年来的习惯，喜欢把饭桌放在骑楼的檐下，来一碟茴香豆，切几段香熏肠，蒸一盘臭豆腐，喝几口绍兴老酒，与邻里乡亲边吃边聊些无关痛痒的国事家事。

他们还喜欢把可晒可挂的东西，如霉干菜、豆腐干、拉面、笋干以及衣物拖把等统统或晒或挂或坦在临河的过道上，在他们眼中，这些地方就是自家的园子。

岸上有一些老人，他（她）们或神情安逸地坐在自家门口，或彼此亲热地交流什么，不是兄弟姐妹却胜似兄弟姐妹。他（她）们置身在那些民国时期的"中国银行"字样背景里，显得非常和谐自在。

上岸后，我很快让自己融入安昌街头的陌生人群，没有人发现我窍喜的神情，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普通游人，我的思绪并不会影响他们生活在安昌古镇的心境和神情。

看到一个可爱不满足岁的孩子，趴在母亲的背篓里，他也跟我一样好奇。当我看他的时候，他也一直看着我。我对他笑的时候，他也偶乐裂嘴。骑楼的走廊里挂满了小商品，光线有些暗，加之我的技术无法让相机达到极致的拍摄，无奈只好一路追拍，天晓得跟了多远，总之一条街快到尽头了。还好那位外地来的母亲一路上专心于翻看沿街的

小商品，没注意我这跟踪客，否则可能还得为她耐心解释我拍照的初衷。

总之，安昌是个让我感觉古老、质朴和真实的江南古镇，它贴近生活，毫无刻意的修饰。没有浓重的商业气息，也没有梦幻般地回望，只有真实的生活如镜般从镇里人的身上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