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叙事技巧浅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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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叙事技巧浅析
摘要:余华在创作上是一位有着极为浓烈悲剧色彩的作家,他的小说几乎篇篇是悲剧。而《活着》更是一部很能赚取人眼泪的悲剧。除了对活着的生存哲学的揭示,《活着》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与其独特的叙事技巧也是分不开的。叙事技巧很好的烘托了悲剧氛围。本文就将从叙事技巧入手,对这一文本进行解读。
关键词:突转、视角、语言
突转与苦难
同样是对死亡主题的书写,相较于《现实一种》、《往事与刑罚》等作品,《活着》中少了暴力、血腥与杀戮,却多了一份更能触动读者内心的悲悯的情怀,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活着》描写人物命运是对于“突转结构”的运用。在《活着》中,有这样一个细节描写:福贵与县太爷家的仆人遇到国民党官兵,被捉去“拉大炮”。仆人不停的向那个连长求情,连长似乎发了善心要放他回去,但仆人一走,连长就用枪瞄准了他,好在他命大,连长“闭错了一只眼睛”,让他成功逃脱了。福贵的命运与那个仆人实质上是一样的。福贵一生都在遭受苦难,而生活好多次都有要放过他的假象,只是每一次,生活都没有“闭错眼睛”。
福贵在输光家产之后,浪子回头,开始踏踏实实过日子,家珍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一家人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他却被抓去当了兵,等他死里逃生回到家中,母亲早已去世,女儿凤霞也因发高烧变得又聋又哑;从战场捡回一条命,到了家龙儿又成了自己的替死鬼,福贵告诉自己“这下可要好好活了”,他觉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却没料到一生的悲剧刚刚开端;家里的光景才刚刚好一些,家珍就生了重病,而有庆去献血却被医生抽血过多以致死亡,巨大的悲痛席卷着这个家庭;之后情况似乎有了好转,一直因为聋哑找不到婆家的凤霞嫁给了二喜,这
是全书最温馨的一段。没过多久,凤霞还怀上了孩子,全家人都在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这个新生命的降临,可是作者在这里再次让剧情突转,凤霞因为难产死在医院,紧接着家珍也去世了。本是充满憧憬与希望的大喜之事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家始料不及的噩耗。好在还给福贵还留下了一个孙子苦根,福贵和二喜、苦根三人相依为命,苦根很快就长大了。福贵和二喜两个人挣钱,一家人的日子似乎就这样好起来了,但紧接着,二喜又在干活时死了。而唯一留下的苦根也因为生病吃豆子噎死了。
一连串的家人死亡的情节构成了福贵一生的苦难,而真正成就了小说悲剧效果的则是在死亡降临之前所描绘的那一连串幸福温馨的假象。每一次的短暂的希望背后隐藏的都是巨大的苦难,以致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出了同情和悲悯还会产生巨大的恐惧与无力之感。没有这些情节,读者就无从感受福贵生存的悲惨和活着的无奈,也就无法体会其中的悲剧色彩。可以说“悲剧,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句话在作者的笔下得到了很好的佐证。
独特的叙事视角
《活着》向人们展现了一卷没有任何预见,没有任何缘由的死亡惨象,而这一切都是由在苦难之中幸存的福贵叙述的。这种第一人称的叙述视角拉近了主人公与读者的距离,同时也增强了叙事的真实感。甚至能够让读者设身处地的感受福贵一次次面对亲人离去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同时也会让人对主人公的悲惨遭遇给予极大的同情。
作者曾解释过他在写《活着》时,将第三人称转化为第一人称的原因。“《活着》里的福贵经历了多于常人的苦难,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福贵的一生除了苦难,其他什么都没有;可是当福贵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讲述自己的一生时,他苦难的经历里立刻充满了幸福和欢乐。”1这也许就是福贵喜欢回想过去,喜欢讲述自己的原因吧。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曾经拥有,最后都要一一失去的幸福和欢乐的存在更加深了福贵的苦难。他相信自己的妻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在他是个纨绔子弟时,对他逆来顺受,在他一无所有时,对他不离不弃。但这样
好的妻子却跟着他吃尽苦头,在承受了儿女双亡的打击之后病逝;他相信自己的子女也是世上最好的子女。女儿凤霞聪明伶俐,却在高烧之后变得又聋又哑,好不容易找到了婆家,生活仿佛刚刚好起来,却因难产死在了医院;而儿子有庆懂事乖巧,却被抽干了血同样死在医院;还有他的女婿,他的外孙,都是在生活开始稍有起色之时离开了他。这种拥有之后失去的痛苦,才是最大的苦难。而这种悲痛只有当事人能够真切的体会到。福贵年轻之时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并不算是一个好人,在传统的小说中理应是一个让人厌恶的角色。之后他所经历的种种都可以当作是他的报应。但当悲剧降临在福贵身上时,我们好像全然忘记了他之前的恶行,依然会为他产生怜悯之情为他感到悲伤。这与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也是分不开的。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拉近了主人公与读者的距离,让读者能够进入人物的内心,能够将自己与福贵等同起来,于是读者会依据这个“我”的感受认识福贵,理解福贵,进而同情、原谅、宽恕福贵。福贵在叙述着自己悲苦的一生时,读者也在经历着福贵的一生。在体会着福贵所经历的苦难。
对于苦难绝大多数的人会选择遗忘,这也许就是那些像福贵一样的老人会被后辈们骂作“一大把年纪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2的缘故吧。但福贵却是那种愿意一遍一遍回想过去的人。正如作者所说,“福贵是能够看到自己过去模样的人,他可以准确地看到自己年轻时走路的姿态,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衰老的。他喜欢回想过去,喜欢讲述自己,似乎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次一次的重度此生了。”3重度此生,意味着对苦难的有一次体味。但可以看到,福贵在讲述时却是平静的,微笑着的,即使在讲到苦根去世时,也只是透露出分不清是悲凉还是欣慰的神色。福贵的一生可以说是福祸相伴、起起伏伏的一生,幸福和灾难似乎仅仅是一纸之隔,悲剧的降临总是毫无征兆,默默的温情下总潜伏着更大的苦难。而最后,他又在这种平静和温情之中回味着苦难。带着读者去感受死亡、咀嚼死亡、承受死亡打击。既令人同情,又令人悲痛。
以轻写重
《活着》描写的福贵一生经历的巨大苦难,但他却以轻描淡写的笔墨来叙述2余华:《活着》,北京:作家出版社,2013,第35页
这沉重的主题。小说的叙述者是福贵,而作者运用的语言也极其符合福贵这个小人物的身份。福贵就用这样朴素而又简洁的口语将自己的一生娓娓道来。
平淡的语气背后透出的是福贵对于亲人的不舍和对死亡的无可奈何。福贵见证了家人和朋友的死亡,每一次死亡无疑都是惨痛的,但福贵的叙述中却找不到任何沉痛的字眼,反而显得无比平静。比如福贵口中家珍死亡的场景,“家珍捏着我的手凉了,我去摸她的手臂,她的手臂是一截一截的凉下去,那时候她的两条腿也凉了,她全身都凉了,只有胸口还有一块地方暖和着,我的手贴在家珍胸口上,胸口的热气像从我手指缝里一点一点漏了出来。她捏住我的手后来一松,就摊在了我的胳膊上。”4福贵就在这样轻描淡写中重现了妻子的死亡。他那平静沉稳的语句中仿佛看不到一丝的悲痛。实质上,这轻描淡写的背后是隐含的却是生者对于死亡的无奈。福贵并没有描述家珍死前的表情或是其他,而是通过热度的消失来描述了家珍的死亡。家珍的身体一点点变凉,她的生命也在一点消散。面对死亡,福贵是无能为力的,就像家珍胸口的热气一点点从福贵的指缝漏出,家珍也在一点点的从福贵的生命之中抽离。这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背后,包含的是眼看着亲人离世却无可奈何的不舍与悲痛。
最让人动容的有庆的死亡。有庆是被医生抽血抽死的。福贵本来嚷嚷着要杀了县长,但看到的县长却是春生时,福贵临走前对春生说了三句话:“春生,我儿子死了,我只有一个儿子”;“我要去看儿子了”;“春生,你欠了我一条命,你下辈子再还给我吧”5。丧子之痛就只化成了这平平淡淡的三句话。一个“只有”也能看出福贵心中的悲痛,但因为对方是春生,是自己的朋友,只能“下辈子再还”。此时的福贵不再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地主家的少爷,而是一个善良的老人,一个失去了儿子的可怜的父亲,同时也是一个面对着的命运的捉弄却无可奈何的小人物。福贵就在这种平平淡淡的语句之中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悲痛与无奈。逝者已矣,但活下来的人却要一遍遍的承受那撕心裂肺的丧亲之痛。这种平淡之下掩藏的悲伤更令人动容。
结语
4余华:《活着》,北京:作家出版社,2013,第16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