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枫叶

一片枫叶

我的梦是蓝色的，像碧晴的天空，你是我天边的一片云彩。然而，今夜的寂静，让我的梦儿酣睡。我抬头望着这深邃而遥远的夜空，不禁想，这也是我的梦吗？要不，我怎么会错过那颗遥远的晶莹的星。

序

在初秋，依然山明水秀、风光旖旎的大概只有那个美丽的海滨小城。我曾作为游子小居城的一角。的确，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无不深深打动了这个放荡不羁的我。我多想沉醉于这如诗如梦的风景里呀，而我感觉这个小城最美的要数戈了。戈是个爱诗的女孩，她的白裙子飘逸在这个在这个被大海拥抱和亲吻的城市实在是太协调不过了。从戈的灵感里，我抑或能捕捉些大海的诗章。

一

和戈相识，是因为戈有一个向善的人格。书摊上，我爱上一本《小河在哭泣》的集子而又忘记了带钱的尴尬，是戈为我解围的。当我问戈为什么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解囊相助时，她说，她无法容忍那书摊胖老板的鄙夷和傲慢，无法看下去我的尴尬。我说戈活得好率直，好正义，好坦然。她灿烂地笑了。

和戈的交谈中，我了解到，戈也是一个学子，在一所水产学校读书，她是农村来的孩子，家里的条件很不好，在这个城市里，她没有一个亲人，平时主要靠自己的勤工俭学来支持自己的学习。我于是更为戈的慷慨而激动不已。

二

如果说和戈的初识，只是让我深深感激，那后来的交往更令我对戈好敬佩。她不仅有一颗极富人情味的心，而且有一股辛辣的才气。戈的文采着实让我赞叹不已，她的诗文都整理成了小册子，足足的几本。那精彩的文笔，丰富的内涵，深刻的感悟，精辟的论说让我觉得这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她的敏感、成熟和那份执着俨然是一位长者，虽然戈是我的同龄人。然而，她的浪漫清纯如她的白裙子一样的可爱，读戈的文章是一种享受，和戈交谈更是一种享受。她温文儒雅的谈吐也如一首抒情诗，极具艺术韵味。无意中，觉得戈好美！戈是个少女，的确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美，那种美或许才是少女真正的美。

我也颇爱文学，偶尔拿些涂鸦之作给戈看，戈说我的文章能拨动人心中一根最高亢的乐弦，我反对。她也指出其中的拙笔给我，并且说我总爱无缘无故地夸赞别人，不够直率。我却自信有韩夫子的精神，不像戈所云。

三

戈的名字，让我费解，问她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时，她说她的父祖辈很尚武，因而总以与武有关的字取名。翻翻词典，方知“戈”是一种古代兵器。说到这里，戈笑了，说自己可不喜欢舞枪弄棒。是啊，戈的纤弱与她的名字丝毫不入。戈平淡地述说了自己的故事，戈的父亲很倔强和古板，家境的贫寒，使他做出了不再让戈继续读书的决定，戈是哭了三天三夜，然后自己走到这所水产学校的，也许是戈的不泯的决心感动了校方，校方决定收留她；戈的父亲为此却大发雷霆，她不愿在女儿身上下太大的代价，因为戈有两个哥哥。我为戈报不平，也为戈的故事感动得流泪。戈爱笑，而且那么灿烂。我想，一个不懂得哭的人也就不懂得笑，我感到戈的笑容太珍贵了。

四

我和戈的交往很深了，我对这个真诚、善良和爱诗爱笑的女孩好崇拜。这是秋天，可是和戈相处总有一种春天的感觉。戈生活在大海边，真有大海一般的胸怀和气质，她包容了人间的种种酸甜苦辣，依然洒脱、依然笑着和我交往着……

戈要回家了，过些天才能回来，我送她，并把我身上仅有的钱给她，戈不肯接受。最后

是我的真诚打动了她，她终于收下，激动地向我道谢，我郑重地向戈点头，她明白我的意思，回家后让母亲放心。戈走了，我陡然觉得这个城市空荡荡的，好寂寥。那旖旎的风景也黯然失去了光彩，面对周围的空间，我有一种奇怪的陌生感。戈走了，我没有写出一篇像样的文章来，只是茶喝的越来越浓了，浓得发苦。

五

时间，有时让人感觉那么无情。戈回来了，我也将要离开这个美丽小城了。戈提议去看海，我举双手赞成。我们到了三十华里外的鸽子窝看海，戈说这里有一片神话般的枫林，那枫叶也该变红了吧。

我们踩着软绵绵的沙滩漫步，这时碧空如洗，阳光明媚，大海像一位温和的圣母，抚摸着无垠的沙滩，殷勤地将我们留下的脚印抚平。我们坐在海边的大岩石上领略这位伟大诗人的风采，戈说这时的大海最抒情了，庆幸我们来的适时，欣赏海景，就是跟大海交流，大海会把自己全部的美奉献给我们。潮水大涨大落之后，能拣到好看的贝壳，可惜现在没有。海面轻浪滚滚，秋风瑟瑟，海鸥俯卧在上面，享受着一份安宁和恬静，海浪漾着它们一起一伏，好美的画卷！浅水里有机警的小鱼穿来穿去，像箭一样；远处传来渔夫木船的马达声……我陶醉了，被大海诱惑和征服了，觉得它是个诗人，也是一个音乐家，更是一位苍老而健美的哲人。让海风吹拂着，人会忘掉所有的烦恼，今天我体会得太深了。

戈偎依在我的身边，宁静了好久，风儿吹着她的白裙子，戈真得很美，更美的是戈的歌声：

我要为你思念啊

我的诗人

因为你付出了更大的思念

你以那博大的胸怀呵护着我啊

我爱你

更需要博大的胸怀

……

戈属于大海，她是大海的女儿。

戈说的那片枫林就靠着大海，那枫叶的确红了呢。戈跑了过去，采来了一片美丽的枫叶，放在我的手掌里，告诉我说，关于那片枫林的神话是个非常浪漫的爱情故事。然后认真地对我说，这片枫叶能代表她的心。我托着这片枫叶，我明白戈的心，那颗冰清玉洁的心。我不认为戈的突然，我不能否认我早已喜欢戈，我一直望着远方的大海。戈很激动：“你愿意天天陪我看海吗？”如此清纯的戈，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我是好久才回答戈的：“我敬佩你，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要走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看你……”戈哭了，一向倔强，一向笑着的戈哭了，戈的泪就滴在我手掌里的枫叶上，流到了我的手掌心里，滚烫。然后，戈向着来时的沙滩跑着跑着，戈的白裙子飘远了，飘远了……成了天边的一片云彩。

跋

当我带着那片枫叶远离那个美丽的海滨小城后，心中平添了一份执着的思念；当我苟活于八面玲珑的世俗时，我好想有一种超脱；当一天的忙碌过后，在灯下拿起那片枫叶的时候，我哭了。

戈，我好内疚，我为我的回答而羞愧万分，遗憾万分，痛苦万分。戈，你是我遇到的最优秀的一个，而我却伤害了你。我喜欢你，却不肯为你付出，不肯为你而有所取舍，我是不是太自私、太世俗了？我配不上你。

戈，你可知道我的孤独吗？可听到我的懊悔吗？可感觉到我的思念了吗？

1999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