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共的蜕化变质是苏联解体的根本原因

苏共的蜕化变质是苏联解体的根本原因

——访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李慎明研究员

李慎明，男，1949 年生，河南温县人。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党组副书记、副院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评审委员会国际组组长，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六届学科评议组政治组成员，中央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咨询委员会委员、首席专家，中国政治学会会长。主要从事民主政治、国际战略问题的研究工作。主要著作有《全球背景下的中国和平发展与国际战略》、《战争、和平与社会主义》、《中国和平发展与国际战略》、《李慎明自选集》、《全球政治与安全报告》（黄皮书系列）等数十部。《居安思危——苏共亡党的历史教训》八集电视片总撰稿。先后在《人民日报》、《求是》等中央重要报刊发表文章 100 多篇。数部作品获国家有关奖项。

（采访者简称，下同）：您好。今年是苏联解体、苏共亡党20周年。对于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国内外的学者们进行了许多不同侧面、不同层次的分析。2006年，我们观看了您主持的《居安思危——苏共亡党的历史教训》八集电视片，观后印象深刻，感到很有震撼力。最近又看到您主编的《居安思危：苏共亡党二十年的思考》一书。请问您作为国际问题、苏联问题和党建问题研究的专家，是如何看待苏联解体和苏共亡党的？

（被采访者简称，下同）：确实，20世纪90年代初亦即20年前，在人类历史上，发生了这样一件震惊世界的重大事件：苏联，这个有着2240多万平方公里的横跨欧亚两洲庞大疆域的大国、强国，在没有外敌入侵和特大自然变故的情况下，顷刻之间解体覆亡。同时，经历93年曲折历程、执政74年，拥有2000万党员的苏联共产党也宣告自动解散和垮台。

我想首先说明的是，苏联解体、苏共亡党是一场巨大的历史灾难。当然，如何为苏联解体、苏共亡党这一人类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定性，无论是在俄罗斯还是在其他国家，都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我们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的1913年，欧洲那些自称“文明的”国家正在进行军备竞赛，而成千种报纸、成千个讲坛，用成千种论调以“爱国主义”、“捍卫文化”等幌子为扩大军备寻找理由。针对这一现象，列宁一针见血地指出：“要是一下子看不出是哪些政治集团或者社会集团、势力和人物在维护某些提议、措施等等，那总是要提出‘对谁有利？’这个问题的”；“公众先生们！别相信空话，最好是看看对谁有利！”[1]因此，必须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分析这个问题。

苏共亡党、苏联解体对谁有利，对谁是灾难呢？

首先，苏共亡党、苏联解体给俄罗斯人民带来极大的灾难。2003年10月我访问俄罗斯时，会见了俄罗斯科学院院士、莫斯科大学社会学系主任多博林科夫，他说：“俄罗斯近年来所遭受的精神和物质损失，无法计量。实际上，所谓的改革使俄罗斯倒退了20－30年，有些精神损失，无法估量”。苏联部长会议原主席尼·伊·雷日科夫在其新著《大国悲剧》中也说：苏联解体“给俄罗斯造成巨大损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种情况涉及生

活的方方面面——涉及我国在国际社会的威信和作用，涉及经济、国防能力、科学发展、生产和文化、居民生活水平等等。”[2]为了说明这点，他从无数确凿的事实中，仅举1999年国家杜马专门委员会弹劾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的材料中的几例。该材料说：“苏联解体后，苏联统一经济空间、国民经济和科学的破坏，产生了近千万的失业大军”，“1998年的失业人口超过2500万”；“比较幸运的20%的居民身上，集中了一半以上的国民总收入，而收入的主要部分，则为200－300个家族据为己有，他们攫取了国家财富的绝大部分，同时也攫取了国家的权力”。[3]

其次，给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造成极大的灾难与低潮。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东欧国家脱离了资本主义体系先后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从1950年开始，东欧国家开始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建设，经济增长速度超过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但20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苏东剧变之后，使原有的15个社会主义国家中的10个国家改变性质或不复存在，苏联、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三个多民族联邦制国家先后解体，世界上其他国家（不包括中国）共产党的总人数由原来的4400多万锐减为1000多万，且多数丧失了执政地位。苏东剧变几乎摧毁了古巴整个对外贸易，美国趁机强化经济封锁。古巴遭受这一“双重封锁”的致命打击，被迫进入“和平时期的特殊阶段”。直至今日，古巴尚未从“双重封锁”中完全恢复过来，走出“和平时期的特殊阶段”（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劳尔·卡斯特罗语）。苏东剧变使朝鲜对外贸易额锐减，朝鲜出现了暂时经济困难。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步入空前低潮。

再次，给广大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人民造成巨大灾难。现在，世界上最富有国家的人均收入比最贫穷国家的人均收入高出330多倍；世界南方欠世界北方的外债总额已经从1991年的7940亿美元急增至目前的3万多亿美元，短短10年，翻了4倍多。根据联合国《2005年人类发展报告》资料，现在世界上最富有的500人的收入总和大于4.16亿最贫穷人口的收入总和。由于苏东实行的全面社会福利参照体系的坍塌，美国、瑞典、法国、德国等西方发达国不仅所有制、分配、政治体制、意识形态右转，就连已建立好的福利体系都在右转。2005年美国报告的总收入增长了近9%，但是社会底层90%的人平均收入却比前一年下降了172美元，即下降了0.6%。[4]2000年，美国贫困人口为3160万，2001年增加130万，2002年又增加170万，达到3460万。而到2007年则增至3620万，其中有2950人靠领取食品券过活。[5]1980年，英国达不到全国平均收入水平40%的人口为100万，而到1999年增加到了800万。[6]现在，法国有25个亿万富豪，却有700多万个穷人，近70万人身负重债。[7]从一定意义上讲，起始于20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公司倒闭而拉开美国金融、经济危机从而引发全球经济大动荡，给世界各国人民带来巨大灾难，也可以追根于苏联解体和苏共垮台。

冷战的结束，一国独大的美国才敢也才能放手吹大自己的泡沫经济。

那么苏联解体、苏共亡党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些年来，对苏联解体、苏共亡党的原因的分析多种多样，比如有“经济没有搞好说”、“民族矛盾决定说”、“军备竞赛拖垮说”、“外部因素决定说”、“戈氏叛徒葬送说”等等。而现在比较流行的是把它归结为僵化的“斯大林模式”，即“苏联社会主义模式僵化说”比较盛行。我们不赞成此说法。我们认为，苏联解体和苏共亡党的根本原因，在于从赫鲁晓夫集团到戈尔巴乔夫集团逐渐脱离并背叛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和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所致。或者概括为苏共的蜕化变质是苏联解体、苏共亡党的根本原因。

您是怎样得出这种结论的，有说服力的材料和事实吗？

对于苏联解体和苏共亡党的原因，必须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分析。

第一，一定要站在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立场上来研究。从本质上说，由于每个社会各个方面的人士所处的生活状况和生活条件不同，他们会对同一个重大历史事件得出不同的结论。在根本利益有着完全不同的群体存在的社会里，对显而易见的最基础性的社会问题，常常会有着完全不同的对立看法。在人民大众看来完全是复辟和剧变的事件，也会被另一些人称作“革命”或“获得自由”。列宁曾引用这样一句格言：“几何公理要是触犯了人们的利益，那也一定会遭到反驳的。”[8]因此，在人类实现大同以前，由于人们的认识不同，特别是所代表的根本利益不同，对苏共垮台、苏联解体的原因及教训的结论，总会有不同的陈述甚至激烈的争论，不要企求也绝不会完全一致。但是，是不是没有完全的统一定论，就不存在一个真理性的正确结论呢？不会的，那种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的相对论和折中主义在历史的长河里是站不住脚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是世界上所有真正共产党的性质和宗旨，也是世界上所有真正的共产党人始终不变的价值观。因此，我们只能站在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立场上来研究苏共垮台、苏联解体的原因及教训。而不能站在其他立场特别是与最广大人民群众相对立的立场上来研究。否则，就不可能得出与最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相一致的结论来。对苏共垮台、苏联解体根本原因的不同解读，本质上都直接或间接反映了不同研究者的立场。从一定意义上讲，国际国内资本对前苏联伪历史的撰写与出版发行都起着决定性的主导作用。2010年4月，笔者第四次访问俄罗斯，与俄罗斯科学院院士、俄罗斯社会大学校长茹科夫进行交谈，他说：“苏联解体前后，俄罗斯的历史教科书如雨后春笋，成万上千。但很多教科书是获得国外索罗斯、卡耐基、福特等等基金会资助的。拿这些外国基金写教科书的人已经在莫斯科郊外买了大别墅，但他们清楚地知道是他们伪造了历史，知道他们对苏联人民有罪而现在躲在别墅里不敢见人。”这就是说，有的“历史学家”把撰写历史作成了聚敛财富的产业。对一些人来说，“历史”确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这种打扮，也确是不能长久。

第二，一定要用社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来判断。我们常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里所说的实践的前面省略了“社会”两个字。这也就是说，我们所说的实践决不是个别人、个别政治集团或社会集团在短时间内的实践。这里所说的实践，其主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