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讲 吸毒人群的再社会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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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讲吸毒人群的再社会化研究
但是一旦成瘾了以后,你会发现,你依赖它来解脱的话,不过是从一个泥潭到了另外一个泥潭。
所以我觉得,戒毒的话,应该是对我们的思想、意志、精神各方面都配合的话,应该效果更好。
单纯的生理上限制自由的话,不可能限制一辈子。
关键是,你人还是要回到社会。
回到社会里面怎么样和别人接触?当然最难做的也是这几个方面。
因为你到这边来了,也能发现,到这边来的人,很多都是在社会上面接触了很长时间的人,也就是外面人说的,有点像黑社会性质的人。
他们接触的是不太好的生活环境,这些人,没有人愿意去接触,没有人给他岗位让他自食其力,或者给他提供的环境和条件和他想象的太远了。
——个案16 吸毒问题本身是一个系统工程,最终还是需要社会的关怀与社会的认同。
如果社会不认同他们的成瘾性缺陷,不把他们当成病人来看待,不用平等、关爱的态度对待他们,他们永远不会好起来。
政府、社会都需要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形成一种合力,才有可能真正把他们转变成正常健康的社会人。
——某市强制戒毒所徐所长
吸毒问题,特别是吸毒人群能否戒毒成功、逐渐转变成一个正常人,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毕竟,他们的未来和前景直接影响着公众对于吸毒问题的恐慌程度。
2003年的“非典”,就是因为一时找不到一个对付SARS的有效办法,才使得全中国乃至全世界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恐慌。
因此,在那个时候,所有的
SARS病人都被当做洪水猛兽。
而吸毒者呢?他们会不会也成为和SARS病人相同命运的人?他们的出路到底在哪里?他们康复的前景到底是光明还是黑暗?希望通过这一部分,通过对城市(某市)吸毒人群再社会化状况的定性分析,对城市(某市)吸毒人群的未来做学术上的探讨。
所谓社会化,是在特定的社会文化环境中,个体形成的适应于该社会和文化的人格,掌握该社会所公认的行为方式的过程。
也就是说,人格的形成是社会化非常重要的方面之一,而伴随着人格的形成,掌握并遵守社会规范和公认的行为方式也是重要的部分。
而“再社会化”是在“社会化”概念的基础上产生的。
多年以来,国内学界通常将“再社会化”定义为:“人们在社会化过程中断或失败之后重新进行的社会化。
”“再社会化是一种强制的教化过程,它的教化对象是那些有越轨行为、危害多数人的利益的人,例如犯罪分子。
”③从上述这两个界定来看,吸毒者的再社会化过程是在用强制手段来改变他们的成瘾人格、越轨人格,并通过教化约束和纠正他们的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最终使他们能够遵守社会规范的最终目标,成为健康社会成员。
吸毒人群的再社会化是吸毒者与他们的过去彻底决裂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将主流规范准则、价值标准、认知态度等重新内化。
从理论上看,吸毒人群的再社会化目标很清楚,但现实中吸毒人群到底能否顺利完成再社会化呢?他们现在还好吗?在2005年底对54例个案中能够联系到的14例个案的家人做了一次追踪电话访谈。
这次电话访谈的时间与在戒毒所访谈的时间间隔14个月。
电话访谈结束后,总的感觉是,吸毒者的家人很不欢迎外界的打扰,特别是当涉及家人吸毒的事情时,他们十分反感,很多个案的家
人都表示,已经和个案不来往了,断绝了关系(个案17、25、29),这给进一步了解个案的情况制造了比较大的障碍。
本以为他们的家人会对吸毒个案持接纳的态度,但电话访谈结果并非如此(详见表18)。
从电话访谈结果中得到了一丝安慰。
在对几个年轻吸毒个案家人的追踪访谈过程中,他们热情介绍了个案的近况(个案7、11、33)。
从个案父母的言语中,听得出来,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寄予较大的希望。
而他们孩子的状况也确实不错,因此他们的心情也比较好,爽快接受的访谈就不再是一个问题了。
个案7的妈妈在电话中说出了很多吸毒者家人的
心里话:
个案7的妈妈:我们就希望他能够自食其力,学好就可以了,我们也不指望他养我们老,只是希望他能走正路,现在家里都是就这么一个小孩,谁的小孩谁
不爱呢?那时候我们家可以说是倾家荡产,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但我们想,谁没有犯过错呢?只要他改了,不和那些人接触了,我们就知足了。
所以我们现在还在贴补他,但我们希望他要自己走上社会,不能靠我们养他一辈子。
这些话是每一个做父母的心声,父母在心理上、情感上、经济上因为孩子的越轨感受到太多的苦涩、冷眼与失望,太多的悲伤、痛苦与诘难,他们甚至一贫如洗,但是他们依然坚强,他们是负责任的好爸爸、好妈妈。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为什么个案17、25、29的父母绝望地与子女断绝关系?没有觉得不可理解,从他们的情况和处境来看,他们的行为合乎情理。
个案29的母亲只说了几句话,但每一个字都记在的心里:
个案29的母亲:我对他的情况不了解,但是我知道他不会好了,他不是一个正常人,绝对不是。
我老了,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我不想再让他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从字里行间,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无奈和绝望。
她告诉她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这样的父母又何止个案17、个案25和个案29的父母?他们子女的反反复复吸毒行为给他们造成的身心伤害是巨大的,他们已经被折磨得绝望了。
因此,在第三部分中,重点论述了家庭排斥,并非是一种单向度父辈对吸毒子女辈的排斥,恰恰相反,是子女辈的大量社会行为(吸毒、复吸、从父母那里骗取钱财、变卖家产等等)让父辈伤透了心,也看不到一丝信心和希望。
父母在心被伤透以后,痛下决心做出了断绝关系行为。
这种行为,是无奈,是无助,是绝望。
因此,
不仅仅吸毒人群是绝望的,很多他们的家人也绝望了。
互动产生的社会排斥,主观愿望上可能并非如此,但客观效果是吸毒者和家庭、社会之间的相互排斥。
这种排斥是家庭、社会和吸毒者都不愿意看到的。
试想如果父母不设防(不排斥、远离吸毒子女),年迈父母的生活和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与此同时,吸毒者把自己能否重返社会归结为家人是否关爱他们这方面。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邱泽奇所主持的一项长达四年之久的“创建无毒社区比较研究”的实地调查显示,已经脱瘾并重返社会、维持操守至少三年的前瘾君子中有80%以上的人认为,家庭的关爱是他们得以重返社会的最重要外在力量。
上述吸毒子女和父辈的两种截然相反感受的存在,的确不利于吸毒人群再社会化。
实际上,吸毒者家庭中父母的心态是极为复杂的,对吸毒子女采取什么态度,是难以抉择的。
吸毒者把自己的亲人的心伤透再去求助于他们,求助成功的可能性大吗?而吸毒者的亲人们是否能从吸毒者的心声中感受到一点什么呢?但是,吸毒者非常需要亲人的关爱,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让我们再次从吸毒人群角度出发,认真研究他们是怎样看待自己的未来,如何进行再社会化的?个案16的感受可以给我们一些提示:
(个案16 男1971年生大专)但是一旦成瘾了以后,你会发现,你依赖它来解脱的话,不过是从一个泥潭到了另外一个泥潭。
……(详见本部分首页)
跟个案16有相近想法的个案不在少数。
吸毒人群(个案)中,很多人把自己未来的职业定位在做生意等自由职业上,而从来没有考虑过走上正常朝九晚五的工作岗位,是有他们的原因的,也和他们的消费观念和生活方式紧密相连。
在
第三部分中,集中探讨他们的生活方式定型化所带来的消费、职业定位和选择的问题,在这里对吸毒人群的真实感受和主要想法做一梳理。
在访谈过程中,有意引导个案吸毒者对自己的未来谈了看法,他们对未来的设想大致可以分成希望、迷茫和绝望这三种类型。
一、希望之路
对未来很有信心的吸毒者个案,要么自己有很强的经济实力,如个案9这样,要么出去以后,依然有一个强大的家庭支持网络。
个案9就属于前者。
开歌舞厅叱咤风云的岁月虽已过去,但他在谈到再社会化设想时,依然充满信心,这个设想也比较具有可操作性:
(个案9男1960年生高中)我对戒毒很有信心,因为我身边的生活圈子有两个朋友把毒戒掉了,我是亲眼所见,一个朋友以前在某市抽,一天要抽到最起码一个货,后来到甘肃以后,他在那边开了一个厂,然后他两年以后才到某市来,因为我们都是相当好的朋友,到某市以后呢,我和他聊,他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一点都不想抽,所以他现在一滴都不沾,对我的触动很大。
还有一个朋友,以前也吸毒,现在呢,他不吸了,实在不舒服他就到舞厅里面吃一点摇头丸,等于说毒品一点都不沾,也是两年时间,我想我也能戒,但是有一个过程,所以呢,我进来之后,就觉得,要是我早一点来就好了,我真是这样想,我从1999年到现在,都吸了五年了,我就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不做主,像我也炒股票,有的时候,糊里糊涂就把股票给卖了,都不知道什么情况,自己都不是自己控制了。
我都想好了,这一次回去以后,我住在单位宿舍,我们宿舍嘛,不是有好多别的部门经理嘛,我是总经理,我和他们住在一起,和社会上的人脱离,现在抽
粉或者复吸主要是环境,再一个就是自己,如
果你真正不想搞的话,你就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意志,还有一个,我想下面呢,没什么事情就经常出出差,到甘肃什么偏远的地方去,到那边,你想花1万块钱买100块钱东西都买不到,我到那边去过多次了,因为呢,现在离我回去还有两个多月,我也想好好考虑一下了。
我还是一个比较孝顺的人,前段时间,我家父亲被汽车撞了,有点神志不清,回去还要照顾,每个月的钱还是要我来给他们。
我的爱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在圈子里面倒无所谓,但是外面人一谈到吸毒,都接受不了,所以我就和任何人都不提这个事情,但是现在一把手老总也知道了,他原来是厦门公安局局长,对我这个事情还是比较宽容的,懂行的人,他以前就跟我讲:“到舞厅啊什么地方去玩,什么摇头丸啊什么的一定不能碰。
”
另一个男孩子,一个很有雄心、很有想法的男孩子,和个案9相似,说出了他对未来的憧憬,看得出,是深思熟虑以后的想法,充满着希望:
(个案35 男1975年生大专)出去以后,从头开始,先做一两年的原始积累,重新发展。
这一次的失败,对我来讲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我还年轻,我才30岁,我有机会,如果我40岁栽了跟头,我可能爬不起来。
而且我还有信心让我老婆过上以前幸福的生活。
对于白粉的话,我可以说就两个字——远离。
我绝对不会再去碰这个东西了。
如果夫妻两个人在一起,共同远离这个东西的话,要相互监督、相互鼓励。
不能因为她信心不足造成我的信心不足。
要用我的行为去影响她,如果真的影响不了,就要用另外一种方式。
我老婆可能和你讲过的,我给她买的中华基金保险,都是在为自己留一些保障。
因为做生意成功也好不成
功也好,都要为自己提供一些保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她挣的那点钱,我也看不上眼,都不够她买一件衣服的,我觉得,在我有能力、能养得起她的情况下,没有必要让她上班。
我刚开公司的时候,让她去帮我做,但我总感觉到,她对上班不怎么感兴趣。
既然不感兴趣,我就没让她上。
在家里,好好保养身体,前面吃了不少苦,身体不好,在家里把身体养好。
我家烧饭烧菜都是我的。
从个案9和个案35的设想来看,他们的未来看似光明,实际上并不乐观。
他们要面对多少人的白眼和不信任,这种无形的压力和依然在他们心中残留的对毒品的“心瘾”,始终是他们走好的最大的障碍。
个案35的乐观变成了最终的失败,个案9,你还好吗?
和这两个生意人不同,个案21和个案36,年龄较小,心中充满着对爱和正式工作的渴望,也许他们才真的充满希望:
(个案21男1976年生小学)我父母来接见,我就说了,回去如果再抽,你们就不要认我了。
回去以后做点买卖。
我周围也有不抽这个东西的,来看我的,我都不好意思。
朋友来也讲我的。
自己快三十了,什么都没有。
等我老婆回来以后,我们就结婚。
(个案36男1982年生职高)我还好,不是很害怕。
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因为我自己陷得不是很深,朋友接触的不是太多,面也不广,就那么几个人,大概三四个人。
后来我们这几个人的联系也不多了,因为,毕竟这个东西花费比较大,在一起的话,钱的问题以及其他的,都会产生矛盾(我们也产生了一些矛盾,心里感觉不舒服,就分开来了)。
后来他们什么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出去以
后,还是回我原来的公司上班,去另外一个地方,是一个钢材公司,在中山门那边,公司效益蛮好的,我在里面跟着人家跑一跑,学一学怎么做生意。
从个案访谈和电话访谈的反馈来看,再社会化取得初步成功的个案有6例,从他们的家庭支持网络来看,这些个案都有着比较好的家庭支持:个案7的妻子一直坚信他能好起来;个案11的妈妈对她的儿子充满着信心;个案24的妈妈因为夫子庙一带的生意兴隆,家里的经济实力很强,能够给女儿提供比较好的物质条件;个案30找到了一个亲密爱人,结婚生子;个案32的老公生意做得很成功,也准备要小孩;个案33的爸爸和姐姐为她的工作铺好了路(见表19)。
所有这些,说明了一点,家庭的无私支持和关爱,是他们能够走好的一个非常重要甚至是关键性的因素。
相反,缺乏亲情,缺乏家庭和社会支持网络的个案,都慢慢走向了下一个劳教基地(句容、大连山劳教基地等,见表20):
在这个电话访谈汇总表中,集中体现了一个非常典型的特点:他们的家庭支持体系已经瓦解,除了个案27的母亲还去看守所看她以外,其他个案的父母已经对他们的儿女听之任之,不闻不问。
一方面父母年龄也大了,没有能力管他们;另一方面父母也确实被孩子伤透了心,不想再管了。
用他们的话说:“再烦他们,我们的老命都要送的了。
”
在家庭没有能力承担起吸毒者再社会化的帮教和关爱的时候,社会能做些什么?如果政府和社会有责任和义务去做,真正落到实处的又有多少?中国现行戒毒体系暴露的种种弊端、社会保障与社会救助缺失、吸毒人群社会支持网络缺乏、社会文化环境恶化……任何一个方面都需要花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才有可能得到改善。
我们没有理由仅让一个染上毒瘾的吸毒病人用自己顽强的毅力、面对百般诱惑都不屈服的精神来战胜和抵抗毒品,仅仅靠他们自己,他们极难摆脱毒瘾。
二、荆棘之路
面对未来的彷徨和迷茫,我们在鲁迅的小说中每每读到。
他在为中国人的民族觉醒呐喊着,只不过鲁迅的时代没有海洛因,只有鸦片,因此那个时代的人们都像抽了大烟一样的不觉醒;如果今天他还活着,也一定会为吸毒者响亮地呐喊,让我们的社会真正能够关注这些无助的人群。
吸毒人群的再社会化道路异常艰辛,个案5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例子。
在她的家中(大厂区)访谈了她。
在访谈中得知,她的家庭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
她的母亲因为嗜赌成性而死在了牌桌上。
她年迈的父亲也没有能力给她提供非常好的条件,她的老公和她离婚好几年了。
很幸运,也访谈到了她的前夫,他也谈到了她的一些吸毒经历,总的意思就是她没有好的可能了。
从访谈中,非常真切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无助和失望,而他是一个
很敬业的工人:
(个案5的前夫)她把我害苦了,毒品实在是太害人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们两个是1990年认识的,那个时候她是16岁,人也蛮好的,特别的善良,我们结婚是1995年,1997年有了一个孩子,这期间她就接触了毒品,主要还是因为她不上班了,但后来不严重。
1997生了小孩子以后,挺稳定的,但是小孩子能走路了,2000年以后,我感觉就不对头了,她那时候打麻将,和一些人一起,所以呢,钱就不停地少,总是钱不够用,打麻将也不可能输这么多钱,我就注意了,后来知道了,她吸毒。
我也尽我最大努力,给她出钱,出了多少次钱让她去武汉戒毒,都没有成功,后来又在武汉强制戒毒,回到某市也戒。
所以呢,我真的仁至义尽了,我实在是对她失去信心了。
我们好好的一个家庭,就是这个毒品,把我们害苦了。
我和她离婚,也是没有办法。
那个时候,我上班比较忙,她呢,就是不工作,和环境有关系。
总之吧,我真的很累,累得不行了,只能离婚了。
个案5为什么戒不掉毒瘾呢?她的老公为什么离她而去?在和她的访谈中,她谈到了一些和再社会化有关的经历:她充满对充实生活的渴望。
她多次提到如果她自己一旦闲下来,她的生活会变得空虚,就会去想毒品,而且因为她没有正式工作,成功再社会化的过程也很漫长,因为她害怕接触人,害怕再社会化:
(个案5 女1974年生高中)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不能闲着,一空下来,特别兴奋或者特别难受的时候,就会想这些东西(毒品)。
因为像你们没
有尝试过这种东西、体验过这种滋味,也许你们难过的时候会想用别的东西来代替,但我们就不行,我们第一个就会想到要用这个东西来排解。
很难说,我也只能保证我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时间长了,我也不能保证。
我能一次、两次保证别人搞的时候我不搞,但是时间长了呢,就不好讲了。
所以我比较害怕接触人。
所以你敲门,我能不开的就不开了。
而且我一个人住,这一排都没什么人住,所以也要提防。
你看到的这套房子是我爸爸给我买的,2002年离婚的时候,我爸爸就给我买了这里。
因为我离婚了回家,和他关系搞不好,他就替我买了这,离的也不远,我爸爸没事情就过来看看,不放心,当然,我爸爸也讲,这一次回来好多了,成熟多了。
因为粉,我失去的太多了。
好好的一个家给我抽散了,没的意思。
我再怎么和我前夫讲,他都不会相信我了。
而且他的心也不在我这边了。
我还提出来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但是越这样做,得到的却是伤心和失望。
我现在已经看透了,也就不想了。
回来以后,断断续续身体生病,就没有好过。
一会感冒了,一会这个不舒服,一会那个不舒服了。
(后来得知她住院开刀了,不过很快出院了)。
回来以后可能是心情不好,各方面原因。
我也想学电脑,但是我不想让我家老头花钱了。
我想通过自己的劳动,钱多钱少毕竟是我自己挣来的钱,何必同家里面人要呢。
老年人不容易,一辈子了,心里面过意不去。
现在这个社会,有些东西要买的,出门就需要钱。
像我以前,五块钱以下的烟我是不抽的,但是现在没有办法,我爸爸抽什么我就跟着抽什么。
叫我戒烟又不可能。
只能把自己的生活标准降低了。
我老爸总是让我出去转转去,锻炼锻炼,但是我还是懒。
我也会打乒乓球。
我也爱打羽毛球。
我老爸想找老伴,人家知道我这个样子,都吓跑了。
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了,不能再搞了,我现在没有人会再管我了,我爸爸和他都不会了。
而且这一次以后如果被抓到了就是两年。
我爸爸年纪大了,我只
有一条出路,就是好好的。
也许以后还有什么别的好的转机;如果我再抽这个东西,我就一点转机也没有了。
在家里的感觉是说不出来的,希望我的生活能够慢慢重新开始。
换一个生活圈子,不接触这些人,只有这个办法。
但同时,她也十分彷徨。
个案5在接受访谈以后的一些日子,给打过几次电话,非常恳切地希望能帮她找一个正常人的工作,她说得非常诚恳,哪怕是每个月只有一千块钱的工资,再苦再累,她也愿意做。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和她有类似经历的女性的社会资源和社会支持太少了,她们如果有一点办法,是不会向这样的陌生人求助的。
当时,知道了一个消息,就是他哥哥给她找的工作不合适,她急切地想找到一个正常人的岗位,让别人看得起她,她是多么渴望有人能拉她一把啊!她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
设法给她联系了苏宁环球,但最终面试没有通过,因为公司对她的健康状况提出了质疑。
她的未来变得更加渺茫……
有了工作就能成功再社会化吗?年轻的个案12想通过学开车来完成再社会化过程,他的设想能否实现?他自己的回答都不敢肯定,因为买了车子一样可以一夜之间都吸掉:
(个案12男1982年生初一)我家老头子想让我开车子,给我买个车。
也想让我做点事情,但是关键还是我自己,有没有想法去戒掉这个东西,如果没有想法戒掉,其他一切都是假的。
车子买了,还是会被我抽掉的。
怎么脱离我这个圈子里面的人?如果一个吸粉的人回到社会以后,没有能和这些人斩断联系,还是会再走回头路的。
一旦接触了这些人,就没有可能性戒掉了。
而其他一些个案,各有各的想法,但共同的是,他们对未来充满迷茫。
个案19对吸毒者回到社会后缺乏社会保障和社会救助提出了质疑,她觉得社会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做,还在黑心地赚他们的钱:
(个案19女1978年生初中)回来以后的环境是,讲起来,都讲关心弱势群体,……太丢脸了。
实质性的东西解决了什么了?都没有解决。
(详见“3.4.2社会支持:缺乏”中个案19访谈资料)
在那里面,是劳动为主,教育为辅。
我是带着对社会的不满,但的确是。
我觉得我自己还属于比较自控的,不像有些人不满了就去杀人放火。
但是我觉得,做什么东西要实质性的。
总是纸上谈兵,就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了。
但实际上,我就觉得,我回到社会里面没有目标了。
我回到社会一个多月,都不想和人接触。
每天晚上,我妈说带我出去玩玩,唱唱歌、跳跳舞,我就让她去,我就待在家里面,我家人走了,我就开始弄杯酒喝喝。
没有什么追求了。
那干什么呢?想干什么都难。
几年了,家里面在你身上搭的钱,我又不好意思和家里要。
但不要,本钱从哪里来呢?这一次在戒毒所,虽然生气,但是五千八还是代我交了。
那天打电话问,家里拆迁,头都吵大了,喉咙都哑了。
我妈本身身体就不好,而且她属于里外一把手的。
虽然文化不高,毕竟把我们拉扯大了。
一谈到她,我就觉得蛮对不起她的。
我和以前的爸爸彻底不来往了。
(从牢狱中)回来,说白了,就是玩。
因为,回来我本身对社会也有点不满。
如果社会给我一次悔改的机会,我是讲我们中国的法律,不是说我很片面,我想我回来也不会这个样子的。
你把我什么都搞没的了,对不对,我的生意、店,什么都没有了,想从头开始,也没有那个基础,回来不瞒你讲,讲一句好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