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世界的理想与现实-修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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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
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论文
(初稿)
题目:论《边城》世界的理想与现实
指导教师:李琴
准考证号:102507100032
考生姓名:蔡勇
内江市(地、州)资中县(市、区)
工作单位:四川省资中县孟塘镇天竺小学
写作时间:2008年12月
论《边城》世界的理想与现实
指导老师:李琴作者:蔡勇准考证号:102507100032
[内容摘要]:
《边城》世界是沈从文乡土情结的抒写,寄予着他的故园之梦,是理想中的故乡,是一个山美、水美、人更美的世界,洋溢着“人性美”的光环。

在《边城》中,作者将理想与现实紧密相连,通过对湘西生活琐事的描写,用诗一般的语言,抒写了空明澄澈的湘西牧歌。

《边城》滤去了生活的杂质,淡化了现实的血腥,让真、善、美自然流淌,让翠翠和傩送的爱情在自然中被现实扭曲,从而体现了沈从文想要用边城人的勤劳、勇敢、真诚、善良、淳朴、乐观的优良品德,呼唤人性回归、渴望重塑民族灵魂的伟大理想。

一、、《边城》世界的理想是沈从文乡土情结的抒写。

二、《边城》世界的理想是滤去杂质、空明澄澈的牧歌。

三、《边城》世界的现实是淡化血腥的生活琐事,是真、善、美自然流淌的生命悲歌。

四、《边城》世界的现实是呼唤人性回归、渴望重塑民族灵魂的现实。

[关键词]:
《边城》人性美牧歌民族灵魂现实理想
《边城》是一部描绘湘西农村风俗人情的中篇小说,是沈从文先生的代表作,创作完成于1934年4月,历来为中外读者所喜爱。

小说以19世纪初期的湘西茶峒地区为背景,以“小溪”渡口为起点,随绕山岨流的溪水汇入茶峒大河,展开了山野渡口少女“翠翠”与山城河街“天保”、“傩送”兄弟的动人爱情故事。

沈从文以优美的散文笔调,用错落有致的结构形式,娓娓道来,笔尖饱蘸情感,充满中国山水写意画般的诗情画意。

往往是疏疏几笔,淡淡几画,人物鲜活,跃然纸上。

正如日本学者山室静所言:“作者的笔表面上是淡泊的,但其背后潜藏着对近代文明的激烈批评和抗议——至少说潜藏着激烈厌恶。

于是老船夫和他的孙女翠翠,船主兄弟对她的恋慕之情,都尽量描写得朴素可爱、浪漫而理想化了”
⑴。

惟其感情真挚深沉,寄寓梦幻般的理想,且深深地植根于中国湘西这片纯正的热土,因而沈从文的理想与现实无时无刻不在碰撞着、斗争着、挣扎着。

《边城》所描绘的无垢而纯真的现实是沈从文一生希冀的“理想世界”,美国学者聂
华苓在她的《沈从文评传》中也认为“《边城》代表了构成沈从文‘乡下人’未被现代文明糟践的理想世界的概念”,在这个“理想世界”中“自然景色、城市、风俗习惯和人民——这一切都融和一体”⑵。

但现实是边城的风土人情、人们的善良淳朴正在渐渐消失,以致沈从文自己十分的失望和迷茫,“这种世界虽消失了,自然还能够生存在我那故事中,这种世界即或根本没有,也无碍故事的真实。


⑶正因《边城》体现了沈从文的全部社会人生理想,也立足于他所耳谙目详的湘西小镇的现实。

所以《边城》世界的理想与《边城》世界的现实碰撞着、抗争着、交织着,洋溢着梦幻般的气息。

一、《边城》世界的理想是沈从文乡土情结的抒写。

沈从文素来以“乡下人”自居,不自卑,不自傲,“在都市住上十年,我还是乡下人。

第一件事,我就永远不习惯城里人所习惯的道德的愉快,伦理的愉快”。

⑷他凭着自己浓浓的乡情,用自己的一生营造着他的“湘西世界”。

沈从文对湘西乡土的思念,在潜意识里催动着他创作的激情,也使他从中得到心灵的慰藉。

故无论是在《边城》、《长河》,还是在《湘西》、《湘行散纪》、中,处处是乡音,处处皆乡情。

不自觉地将人物的活动置于一幅幅风俗、风情画面上,形成了诗情画意的意境,如沈从文特意在《边城》故事中间穿插了对歌、提亲、陪嫁、丧葬、赛龙舟等苗族风俗的描写,构成一道鲜亮的风景线,使《边城》具有独异的乡土文学色彩,再加上几分童心话语的调色、叙述语言的抒情化等,构成了《边城》诗一般清新俊逸的风格。

加之用“常常”“照例”等词语,让人不知不觉中认识湘西的生活本来如此。

文中茶峒小镇的自然环境、翠翠的原型、祝福的傩辞、独特的吊脚楼,无不是沈从文记忆中的乡土情结。

甚至连二老傩关于碾坊的婚姻筹码也有沈从文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因此,一部《边城》就是沈从文久居城市,思乡情结的抒发。

正因思乡,沈从文在文中寄予了自己的理想,怀着对家乡的深情,对乡亲的挚爱,写出了湘西淳厚朴实的人情世态,健美古朴的风俗习惯,新奇幽雅的山光水色。

《边城》描写的是逐渐远去的湘西,是沈从文记忆中的故土,所以《边城》世界的理想沉浸在湘西的水里,融化在风土人情之中,饱蘸着乡思,满含着热泪;正是这乡思、乡音、乡情纠缠的乡土情结,摹写了沈从文梦幻般的的《边城》世界。

二、《边城》世界的理想是滤去杂质、空明澄澈的牧歌。

美国学者夏志清曾赞赏沈从文的《边城》是“可以称为牧歌型的”,有“田园气息”的代表作品⑸。

的确,《边城》世界处处充溢着牧歌气息和田园生活的乐趣,但它是滤去了杂质、空明澄澈的世界。

沈从文以他优美的文笔和淡泊的心境,将生活的苦处和艰辛轻轻抹去,因而使《边城》世界有了梦一般的美。

首先,这美是是山美、水美、人更美的画卷。

《边城》世界,是沈从文用他那如椽巨笔,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如诗如画、如梦如烟的美丽的湘西世界。

开篇,茶峒山城外,“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好似电影的镜头在为我们逐渐拉近、逐渐定格;更有“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简洁的山水写意画,美得在你的想象中,要它多弯有多弯,要它多美有多美;小溪的水亦美,“静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再看那茶峒边城,“茶峒地方凭水依山筑城,近山的一面,城墙如一条长蛇,缘山爬去”,依然是白描,却写出了山城美丽的神韵,这山、这水、这城,令人神往,难怪自《边城》问世,湘西便成了人们向往的旅游圣地。

《边城》世界构造的是山美水美人更美,原始淳厚的男女性爱美、祖孙父子亲情美、兄弟手足情义美、邻里侠义美、朋友世情美,荡漾在作品中,缓缓地拨动着人们的心弦,首先是老船夫,他年逾七十,仍勤劳健壮,忠于职守,热情爽朗,纯朴善良;主人公翠翠则是湘西山水孕育出来的一个精灵,“她在风日里成长着,皮肤黑黑的,触目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如水晶,自然抚养着她,教育着她。

”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从不想残忍的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

边城的风日、山水,使她出落成一个眉清目秀、聪慧温柔,且带几分矜持、几分娇气的少女。

她是美的精灵与化身。

傩送远走他乡,爷爷溘然长世,她痛苦悲伤但并没有倒下,她谢绝船总让她住进他家的好意,她像爷爷那样守着摆渡的岗位,苦恋着并等待傩送归来,充分表现她性格坚强的一面,展现着柔中有刚的美,她怀着希望与自己坎坷命运作持久的抗争,展示着边城人人性中不屈不挠的坚强;对于船总顺顺,则介绍说“这个大方洒脱的人,事业虽十分顺手,却因欢喜交朋结友,慷慨而又能济人之急,……明白出门人的甘苦,理解失意人的心情……为人却那么公正无私……既正直和平,又不爱财”,简单的几笔,赋予了他理想的人格。

而对天保和傩送则叙述为“结实如小公牛……豪放豁达,不拘常套小节……和气亲人,不骄惰,不
浮华”,读者的情感立即被牵引着,好似见到了这讨人喜爱的兄弟俩。

在描绘人情方面,沈从文也以一个讲故事人的身份描述道“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时只需注意,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

多淳朴的人家,多淡泊的心境,多美好的生活!就是那只小狗也格外显得乖巧、懂事:“有时又与祖父黄狗一同在船上,过渡时与祖父一同动手,船将岸边,祖父正向客人招呼:慢点,慢点时,那只黄狗便口衔绳子,最先一跃而上,且俨然懂得如何方为尽职似的,把船绳紧衔着拖船拢岸。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是这山山水水孕育了这有着美好品质的边城人,他们的生活清澈透明,他们的人性皆真、皆善、皆美。

他们的真诚、善良、勤劳、淳朴与这梦幻般的田野交融,将沈从文的理想现实化为美丽的山水画卷。

其次,这美是“人性美”的极至。

《边城》世界要建造“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

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的“希腊小庙”。

⑹因而在书中,每一个人均是沈从文理想的化身,充满了真善美的人性。

老船夫勤劳、善良、朴实、憨厚、忠于职守、克尽本分。

“五十年来不知把船来去渡了若干人”,“年纪虽大,但天不许他休息,他仿佛便不能够同这一份生活离开。

”终生为别人服务,却不图别人的一丝报答。

对于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他痛爱有加,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给了她们。

以致最终因操心翠翠的婚事受挫,心力憔悴而故去。

这正是中国农村千千万万老人一生的写照——辛劳一生、为生活计、为子女计、为他人计,却忘却了自己如老黄牛一般的一生。

而翠翠则更是人性美的化身,她“优美、健康、自然”,完全是湘西山水的精华。

她在青山绿水中生长,大自然赋予她山水的灵秀,“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她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和山头黄麂一样……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

她单纯善良,“从不发愁,从不动气,从不想到残忍事情”。

她是一个刚刚脱离儿童气的船家少女,一举一动带着稚气,充溢着天真和善良,体现了一种童贞美。

她对爱情的渴望不表现为强烈的追求,而是少女的朦胧向往,表现出山村少女的害羞矜持。

她心灵美好,犹如一曲湘西边地的原生态歌谣,纤尘不染。

通过翠翠的形象,沈从文淡化了现实的黑暗与痛苦,讴歌了一种古朴的、象征着爱和美的、人性的生活方式。

同时,船总的慷慨好施,正直豪爽;傩送和天保的勤劳勇敢、正直大方、英俊健硕,知情晓义等,
无不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沈从文以韵味隽永的笔墨,赞颂了未受现代文明污染的人性美,表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价值取向。

甚至连文中的妓女和水手的爱情故事,听来也娓娓动人,充满人情味,弥漫着爱情的浪漫情调;就是妓女的“梦”,也不无人之常情的人性美。

其实,《边城》世界的理想就是要编织一幅与现实人生完全不同的“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即人性美的极至。

也就是沈从文渴望的、人们原本、本应这么生活着。

最后,这美体现着沈从文构建中国形象、重塑民族灵魂的不懈追求。

当沈从文自然而然地把视野回归到那生他养他教育他的土地上时,他开始从湘西社会的外部观照追寻历史民族意识厚重的积淀,从而流露出一种情绪:对现代文明的怀疑和对古代文明的向往。

他要在边城风情这口古井中,汲取新鲜透明的泉水。

他认为:“象这么一个国家一群人民,把这个国家传统长处好好保存,或想法发扬光大,弱点则努力去掉,如治毒瘤恶疮,国家还会不进步?”⑺基于这种目的,沈从文在他的《边城》世界里,运用了诸多的象征物,构建了他人生社会的理想图式,传达着他那独特的对人生意义的理解的。

人们往往看到了他作品中描写的自然美和爱情美的真朴迷人,却忽略了那清新秀丽,柔美和谐后隐伏的悲忧。

正如作家自己慨叹的一样,“我作品能够在市场上流行,实际上近于买椟还珠。

你们能欣赏我故事的清新,照例那背后蕴藏的热情却忽略了;你们能欣赏我文字的朴实,照例那作品背后隐伏的悲痛也忽略了”。

⑻由此可知,沈从文先生构造《边城》世界,寄托自己的理想人生,不是仅仅为了歌颂人性美,也不仅仅是为了建造“希腊小庙”,而是想要挖掘隐藏在我们生活背后的、更深、更远的民族形象、民族灵魂。

沈从文早在一九三四年《边城》“题记”,就明确了他的追求是出于一种清醒而深刻的自觉。

沈从文在谈到《边城》的创作时说:“拟将‘过去’和‘当前’对照,所谓民族品德的消失与重造,可能从什么方面着手”。

可见,沈从文虽然是从小处着笔,却是从大处着眼,寄希望于我们中国人能从这里找到生存、发展、强大的希望。

正如文中的“白塔”,是老船夫的化身,“还是一座最纯朴的人性之塔,它代表沈从文所说的民族品德的消失与重造”⑼。

白塔的倒塌和重建还象征着一个原始而古老的湘西的终结和对重造湘西未来的渴望,其实,终结的是一个日渐受到外来侵蚀和物化的湘西,希望重建的却是一个沈从文理想中的“优美,
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而这种理想又集中在主人公翠翠身上,她淳朴、善良、乐观、向上,充分展示了乡土与传统的诗意,以最为贴切和概括性的形式,将30年代的中国形象——有悠久历史的泱泱大国,它的苦难,它的文化优势,凝聚成可感的艺术造型。

这形象是崭新的,展示中国人自己文化的魅力及生命力。

其实,什么是中国形象?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赛珍珠给出了最好的解释,“它们描写普通人在自己国土上平凡而坚毅地生活。

年轻的知识分子开始重新认识自己的人民。

他们发现在农村小镇,小村庄里的生活才是真正的中国人自己的生活,所幸的是还保持着自己的特点,未曾被那个曾经使他们自己的生活变得不健康起来的现代主义所侵蚀。

……这真是新的发现,那么迷人而富有幽默感……总之,它是纯粹中国式的。

”⑽这无疑是说边城人的生活就是中国形象,这种原生态的边城文化,有可能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底本和前身,而边城人所具有的勤劳勇敢、正直善良、乐观向上、互助友爱、团结和睦就是中国人应该具有道德品质。

正是沈从文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所以他看清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病根和现代都市文明的畸变,同时,也对边城(家乡)充满人性美的湘西文化的生存延续产生了危机感。

不由让他在《边城》世界中提升了湘西文化淳朴本真的一面,希望以此建造一种能够取代中国没落的传统文化和病态的现代都市文明的新的文化价值和文化信仰——即重建“白塔”。

通过《边城》,沈从文构建了一个美好和谐、充满人性化的理想社会。

在他看来,中国人就应该如此生活,如此和谐,如此发展。

虽然有些空想浪漫主义的色彩,但却充分体现他要再造民族形象,重塑民族灵魂的伟大理想。

正因《边城》这美的牧歌里有着这山美、水美、人更美的画卷,有着“人性美”的梦幻,有着沈从文伟大的社会人生理想。

所以,《边城》世界滤去了生活的杂质,用诗一般的语言,描绘了空明澄澈的湘西世界。

《边城》中,翠翠祖孙俩的生活本身是赤贫的,艰辛的,他们的乐趣是少之又少的,但在沈从文的笔下,他们淳朴、热情、真诚、善良,相依为命,他们有他们简单而执着的生活目标,所以他们快乐着。

他们有了“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吹着迎亲送女的曲子”、逗着大黄狗、看龙舟竞渡等趣事。

但生活的艰辛——对“大把的粉条,大缸的白糖,有炮仗,有红蜡烛”的杂货铺充满羡慕,对“碾坊”的莫名愁怨和压力,沈从文用细腻的笔触慢慢道来,却不觉其苦。


连当翠翠听说了王团总的女儿与二老傩送的婚事后,生的闷气,本是令人伤心而绝望的,但却不是暴风骤雨的发泄,而是如薄雾般笼罩着,让人挥之不去,“翠翠到河下时,小行心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分明的东西。

是烦恼吧,不是!是忧愁吧,不是!是快乐吧,不,有什么事情使这个女孩子快乐呢?是生气了吧,——是的,她当真仿佛觉得自己是在生一个人的气,又象是在生自己的气”。

“是”又“不是”,究竟是什么,是“女孩的心事你别猜”。

生活的杂质被过滤,烦恼也有诗一般的意境。

老船夫一生撑船五十多年,本是辛苦而繁琐的,但他自足于这样的生活,老是“我有了口粮,三斗米,七百钱,够了。

谁要这个!”“褡裢中钱已用光了,却有一包白糖,一包小芝麻饼子”。

生活的细节诗化了,杂质过滤了。

《边城》世界里,人全是正直、善良、淳朴的,事全是一成不变的,祖父进城买酒,翠翠如同看见一般;船总顺顺和天保、傩送,乐善好施,待人和气;就是王团总的妻女,也是和善地对待翠翠,全没有现实中湘西苗人的野蛮和杀气;甚至连吊脚楼里妓女身世的转述,本是凄惨不幸,却因有水手的爱情,有沈从文不自觉地注入的同情,变得空明澄澈。

《边城》世界里人们不因贫富而生疏,不因爱情而动武,不因财富而易志,不因前嫌而记恨;他们互相帮助,睦邻友好。

摆渡不索取,老与人争执;送人烟草,常备茶水,逼人尝酒,集市买肉,接受他人馈赠的红枣等等,完全没有经济社会的冷漠,有的是人情温暖和“不可言说的温爱”。

至于老船夫死后,众人相助;白塔倒塌,大家捐资重建;杨马兵不因翠翠的母亲而与老船夫祖孙生隙,反在老船夫故去后担负照顾孤雏的义务;船总顺顺不因天保坏掉而仇恨,“派人来请马兵进城去,商量把翠翠接到他家中去,作为二老的媳妇。

”凡此种种,人际关系是透明的,人们心底的善良在辐射着,正如批评家刘西渭所说:“这些可爱的人物,各自有一个厚道然而简单的灵魂,生息在田野晨阳的空气。

他们心口相应,行为思想一致。

他们是壮实的,冲动的,然而有的是向上的情感,挣扎而且克服了私欲的情感。

对于生活没有过分的奢望,他们的心力全用在别人身上:成人之美”。

⑾正因有了这些可爱的人物和故事,《边城》的牧歌变得纤尘不染、空明澄澈。

三、《边城》世界的现实是淡化血腥的生活琐事,是真、善、美自然流淌的生命悲歌。

我们不得不承认《边城》世界的理想与现实是人性美的牧歌,但边城仍然
有许多不和谐之处,只是沈从文以叙述者的身份,为我们隐没了现实的纷争、掩饰了生活的冲突、淡化了血腥的成分。

如翠翠的父亲服毒自杀,母亲故意饮大量江水而死,表明这个边城中仍存在某种规范,约束着人们的行为;再如团总顺顺先给大儿子天保提亲.有很浓的宗法印记:而大段对傩送的对象送来的丰厚陪嫁的描写,则有一种利益取舍关系在其中,可见,古老的湘西现实并非“净土”,封建文明依然在无形地左右着这片土地。

在描写天保和傩送二人的成长时说“且佩了短刀,遇不得已必需动手,便霍的把刀抽出,站到空阔处去,等候对面的一个”,介绍吊脚楼里的妓女时说“楼上妇人的爸爸是在棉花坡被人杀死的,一共杀了十七刀”。

可见,纷争是有的,血腥是在的,只是在沈从文的笔下,变得轻描淡写,有几分中国画“虚笔”的意境,这正是沈从文在用他的心志隐没着,让我们在意那浓浓的人情、旷世迷人的爱情,而漠然于这些纷争和血腥。

而老船夫的赤贫,不自觉地产生的自卑和对船总顺顺一家的过分的尊敬,都让我们看到了这《边城》里也有我们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感觉得到的“等次”,也正是这无形的东西,最终导致了翠翠和傩送爱情的悲剧,当然,狡黠的中寨人无中生有的话语,“‘他说:我眼前有座碾坊,有条渡船,我本想要渡船,现在就决定要碾坊吧。

渡船是活动的,不如碾坊固定。

这小子会打算盘呢。

’中寨人是个米场经纪人,话说得极有斤两,他明知道“渡船”指的是什么,但他可并不说穿。

”这是翠翠爱情悲剧的催化剂,是对老船夫致命的一记重拳。

可见,无论沈从文如何隐没、掩饰、淡化,《边城》世界的血腥和纷争却是无法回避的现实,正如有阳光必有阴影一般。

同时,在《边城》世界的现实里,人们都以自然为基础而存在,无论是河街的商人,还是准备揽活的水手,无论是店铺的老板,还是赶集的人们,他们都伴着这生活的节拍,各自该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着。

就是在洪水中救人捞物也是“一见河心浮沉而来的是一匹牲畜,一段小木,或一只空船,船上有一个妇人或一个小孩哭喊的声音,便急急的把船桨去,在下游一些迎着了那个目的物,把它用长绳系定,再向岸边桨去……不拘救人救物,却同样在一种愉快冒险行为中,做得十分敏捷勇敢,使人见及不能不为之喝彩”。

就是那戍兵也是自然地存在着,“除了号兵每天上城吹号玩,使人知道这里还驻有军队以外,其余兵士皆仿佛并
不存在”。

并且,人们的情感是自然流露的,天保现实的爱情,傩送不拘财物、不慕权势的爱情及翠翠情窦初开、朦胧的爱情,都自然地展示着边城人的真、善、美。

就是妓女和水手的爱情,也洋溢着真善美,“约好了‘分手后各人皆不许胡闹’,四十天或五十天,在船上浮着的那一个,同留在岸上的这一个,便皆呆着打发这一堆日子,尽把自己的心紧紧缚定远远的一个人”。

每一个出场的人都让自己人性中的真、善、美自然流淌着,正如日本学者城谷武男引用沈从文的话一样,“生命在生活中流动,我们生活中到处是偶然,生命中还有比理性更具势力的感情。

一个人的一生可说,即时由偶然和感情乘除而来,你纵然不迷信命运,新的偶然和感情,可将形成你明天的命运。

”⑿正是这种偶然,正是这种自然的流淌和自然的差别,让生活中的许多东西也残缺了、扭曲了……
在这平静而自然的生活中,悲剧悄然而至,天真善良、温柔清纯的翠翠耽于梦想,不敢大胆表露真情,使得她与傩送的爱有缘无份;英俊能干的傩送顾及兄弟之情,迟疑逃避,伤害了大老天保,直致他更不敢面对现实;淳厚质朴的祖父迂阔善良,张冠李戴,事事顺着翠翠,以致事与愿违,使翠翠陷入了孤寂的绝境;个性豪爽的天保因成全弟弟而葬身茨滩;慷慨洒脱的顺顺或多或少的专横迷信,权衡势利,使得翠翠与傩送的爱情没有了宁静的栖息之地。

悲剧的彻底爆发把这一生存层面中人性的缺失暴露无遗,在美好人性的遮掩下同时也隐藏着封建、迷信、愚昧、软弱、专横、迂阔等性格缺陷。

它们与美好人性共存,是人性中的阴暗面,正是这些自然的生活,自然的人们,自然的情感,扭曲了翠翠的爱情,谋杀了翠翠的双亲,击倒了她唯一的依靠——祖父老船夫。

因而《边城》世界的现实又是一曲让人扼腕叹息的悲歌,留给我们无尽凄凉的余韵和等待——“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四、《边城》世界的现实是呼唤人性回归、渴望重塑民族灵魂的现实。

《边城》世界的现实是建筑在梦幻基础上的故事,它并非是二三十年代的湘西现实社会的写真,而是艺术地运用了浪漫主义的创作手法,一半是“梦”,一半是理想的“现实”,人物与故事均是对当时社会现实的超脱与超越,其目的是为了呼唤人性的回归,寄托沈从文远大的人生理想——人们生活在既没有阶级对立,又没能经济利益冲突,更无人际关系矛盾,有的是真诚善良、互敬互爱、慈爱孝顺,达到了一个非对立因素的自然和谐、反璞归真的理想境界。

沈从文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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