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沈从文的文学观(胡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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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广播电视大学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和开放教育试点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论文
试论沈从文的文学观
姓名:胡敏华
学校:周口广播电视大学
学号:1041001206832
指导教师:余素云
完稿日期:2011年10月
试论沈从文的文学观
胡敏华
摘要:在沈从文艺术心灵的深处埋藏着一个非常理性化的、充满了形上冲动与思想家气质的自我,体现为一种独特的现代理性文学观。其特色表现在哲学层面上,系以理性精神为中介将意志与人的道德实践、理想信仰及人类社会的进步等结合在一起探讨,并最终指向了人的自律与创造性;文化层面上,他坚执自己的启蒙理想,即用“爱与合作”、理性与知识“粘合”民族新的生机,这在政治成为信仰的时代氛围中无疑是独标高格的;在主体心灵的层面上,他则坚守知识分子独立人格的理性自觉、自醒与自救。沈氏对理性精神的坚守与探讨对今天的文坛极富警示意义。
关键词:理性与意志意志力人生观和世界观
在现代文学史上,沈从文既是独标高格的“这一个”,更是一个复杂的存在。他在某种程度上继承并发展了“五四”文学的启蒙精神,却总是对“城里人”与现代文明保持着高度的警醒;作为一个自由主义作家,他极为蔑视政客与政治附庸文人的投机行径,却又不能脱离民族主义的现代传统,无法像周作人、林语堂那样“自由洒脱”起来,而是对民族前途充满了浓浓的忧患意识。在人们的心目中,沈从文天生就是一个咏唱抒情牧歌的诗人,他的重要创作总是离不开爱与美与自然的主题,弥漫着梦幻般的神秘情调。然而这远非他思想情感的全部,这也许是全面理解作家的矛盾性与复杂性的一把钥匙。更重要的是,探讨沈氏理性文学观对我们今天理性精神大溃退的文坛具有非同寻常的警示意义。
一、哲学冲动:理性与意志
沈从文崛起于30年代的文坛,其创作是与对“五四”启蒙运动的独特反思联系在一起的。在他看来,那场人性解放的运动产生了极强的“重新做人”的意识,“人的文学”更成为一个动人的名词。可“重新做人”虽已成为一个口号,具尽符咒的魔力,如何重新做人?重新做什么样的人?却似乎被主持这个运动的人忽视了。如果把范围限制在“争自由”一面,含义太泛,把趋势放“求性的自由”一方面,要求则太窄。结果所谓解放不过是止于“男女同学”而已,年轻人形成了“一种庸俗平凡的类型,其特点是生命无性格,生活无目的,生存无幻想”。他实际上看到了“五四”理性精神在内涵上极其单薄、或“太泛”或”太窄"的严重缺陷。他还进一步指出,由此缺陷再加上对文字工具的滥用和误用,结果在后来的知识界中培养了大量的”阉宦似的阴性人格"。为此他极力呼吁,“改造运动"远较”解放运动”重要,“做人运动”远较”做事运动”关键,就妇女运动来说,就是以“改造”与“做人”为目的,放大“生命与人格”,恢复做人的自信心与自尊心。
在沈从文这里,所谓意志力,既接近于西方启蒙家所谓“自由意志”,又被赋予了更为独特而深广的内涵。在他看来,一个人不能仅仅是平平安安地生存即可知足,他还“必须在他的生存愿望中,有些超越普通动物的打算,比饱食暖衣保全首领以终老更多一点的贪心或幻想,方能把生命引到一个崇高理想上去。”他强调说:激发生命离开一个动物人生观,向抽象发展与追求的兴趣或意志,恰恰是人类一切进步的象征。一般认为,沈从文否定了现代工业文明所带来的人性道德的堕落,尤其是其小说创作常常表现出一种浓郁的对人性失望的悲剧感,但这其实是一种误解,他并不否定历史向“前”发展进步的规律,也相信道德经过民族自我反省的日益加深终将会进化,而这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他对“意志力”的信仰。只不过他认为这一过程将是艰难的、缓慢的,尤其在当时尚未看到多少希望,惟其如此,意志力的培养更是关乎整个民族生命存亡的重大的课题。值得注意的是他强调将理性注入人的兴趣与意志之中,通过对生命的激发,将人从普通动物的状态引导至一个崇高境界之中,这不正是现代启蒙主义的理性精神之所在吗?以往我们对沈从文的认识往往偏重其“对生命的信仰”、“爱与美的宗教”等浪漫的、情感的色彩,而相对忽视了其理性的底蕴,因而较少从现代性的角度评价其贡献。那么在他眼中,道德究竟是什么呢?它又具有怎样的本质与特性呢?他说所谓道德“不过是人与人共同活下来时,谋和平安
全,减少一点纠纷,使人与人更容易相处的一种东西罢了”,道德“就个人言代表理性,重节制与牺牲”,他强调这里所说的牺牲“对个人虽为牺牲”,“对社会人类则为利益”。那么,他所说的道德是先验的还是历史的?他以法律与道德相比较,认为二者的“用处”虽相似,但在发挥作用及内涵性质上却不同,法律注重的是使人“不敢作恶”,道德却能使人“乐于向善”。这就指出了法律作为人的外在的教条禁律对人的行为具有“强制性”,而道德则意味着使人在自身理性的导引下自愿选择和行动,这十分接近于康德所强调的道德的“自律”而非“他律”,也就是充满着理性与意志力的道德。沈从文将意志与人的道德、实践、理想、信仰及人类社会的进步等结合在一起探讨,并最终指向了人的自律与创造性,使其理性文学观抵达哲学的最深刻层面与最崇高境界。
沈从文在谈到经典性作品应有怎样的原则时说:“……更重要点是从生物学新陈代谢自然律上,肯定人生新陈代谢之不可免,由新的理性产生意志,且明白种族延续国家存亡全在乎意志,并非东方式传统信仰的命运。”可见他强调的是从理性到意志的提升,而非对情感的仲裁。由于古典主义强调的是情理的“和谐”,追求的是二者“圆满”,因而它不但意味着二者之间(尤其是理对情)的相互抑制,而且倾向于一种静态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而沈强调的是二者的相互激荡,因而表现为一种开放的、动态的生命姿态,显然这与审美现代性的内在精神是相通的。《边城》含蓄的结尾暗示了一种生命转机的希望:翠翠接过爷爷那把“自律”的长篙正是要把他人和自己都引渡到幸福的彼岸!由此使“五四”时期及其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主要是社会行为意义上的“为人生”主题上升到更高更复杂的以文化和人类学为依据的生存和生命主题的层面,表现出一种更为博大深远的价值关怀与生命意识。
二、人文精神:理性与启蒙
对意志力的推重使沈从文的理性文学观带上了浓厚的人文精神,从而与西方那种讲究逻辑推理的科学理性表现出不同的旨趣,而这一倾向又是与他对生命的理解分不开的。在沈从文看来,爱与美是生命的属性,是生命求永生的形式,其内容及关系决定着人性的文化内涵,形成每个文化时代特定的生命外观。他从泛神论那里吸取哲学灵感,指出神其实存在于自然的角角落落。神即自然本身,神性即人性,人性的特征便是爱与美,要懂得生命的意义,就应发扬爱与美,通过意志力发挥生命的最大作用。但是,沈从文又深知,这种潜在的创造力并不是轻易就可以被它的主人意识到,并转化为意志行为的,尤其对占民族大多数的尚停留在“自在状态”中的人们来说,其“神性”仍完全处于沉睡之中。而以爱与美为对象的文学艺术正是实现这一转化与提升的途径:“凡希望重造一种新的经典,煽起人类对于进步的憧憬,增加求进步的勇气和热情,一定得承认这种经典的理想,是要用确实文字方能奏效的。”沈从文一再谈到的“文学重造”,实际上就是继承并深化“五四”时期的启蒙理想。他所言“勇气与热情”是充满理性精神的“疑”分不开的。在他看来,一个文学家若自觉为教育青年而写作,就应当对于真理正义十分爱重,与其在作品上空作预言,不如注入较多理性,指明社会上此可怀疑,彼可怀疑,养成其“疑”。用明智而产生的“疑”来代替由愚昧而保有的“信”。因疑则问题齐来,因搜求问题分析问题即接近真理。他特意强调“认识这种真理需要理性比热情多,实现这种真理需要韧性比勇敢多”。
在40年代一篇自白性的文章中,沈从文认为自己这个对政治无信仰、对生命极关心的“乡下人”,获得了“单独”也获得了“理性”。但这种“理性”的“单独”却使他这样认定自己的事业:“用一支笔来好好的保留最后一个浪漫派在二十世纪生命取予的形式,也结束了这个时代的情感发炎症。”显然,他称自己为“二十世纪最后一个浪漫派”是充满苦涩意味的。这不仅是指他用爱、合作与理性来给政治重新定义的理想,也是指他已认识到坚执文化启蒙信念,发扬光大“五四”未竟事业与社会需要相脱节。明知道政治解放已成为时代主潮的情况下,还要坚守自己的文化启蒙理想,还要不顾利害地说些知识分子气的话,的确是一种不合“社会需要”、不够“现实”的浪漫。在“五四”高潮已完全蜕落,包括当年“五四”主阵营里的主要人物都发生分化的时候,沈从文这个只是受到“五四”余波影响的、从未出国留洋的“土作家”却以乡下人“认死理”的认真,自觉守护着40年代后期已成为“浪漫”的启蒙理想,也自觉承担着“不合时宜”的理想给自己人生命运带来的挫折与磨难。从“五四”到三四十年代,启蒙精神的衰退固然有被救亡压倒的客观原因,但若从主观因素考虑,应该说首先来自于知识分子理性精神的退化与独立人格的萎缩。沈从文以敏锐的文化嗅觉捕捉到了时代主潮与理性精神的悖谬,为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