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旗帜上的爱情_毕飞宇_相爱的日子_解读

系导致了空间形式的发生。 没有形式就没有艺术。在现代主义作
家眼里，作家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所写的 对象而在于表达的方法，他应当向欣赏者 审美的关照呈现出其外观整体，让其得以 直接把握它的整体样式。 “最抽象的形式 是某种结构关系或是通过互相依存的因 素形成的整体。 更确切的说，它是指形成 整体的某种排列方式。 ”按照现代主义理 论，事物的结构就是把其基本的部分联系 起来的整体，它新颖独特的性质只能从一
部分与另一部分的关系中表现出来。而它 的整体性则是以把这些部分联系在一起 的规律和原因为基础的。
现代小说是结构艺术，小说的构思和 阅读过程即结构的构建过程。 英伽登说 “对一建筑作品的审美理解， 最接近于审 美的文学经验。 ”小说与建筑在某种程度 上有相通之处，建筑与小说遵循着共同的 规律，即重视结构的功能作用从而实现形 式的创造，并最终实现内容的独特发现和 体现。小说与建筑沾亲带故还由于与建筑
欲望旗帜上的爱情
———毕飞宇《相爱的日子》解读
□刘淑青
毕飞宇是一位擅长从普通人的日常 处境中来探究爱情、探究爱情领域中人的 内心世界的作家。 与《青衣》、《玉米》等小 说中揭示的钱、权造成的爱情关系中灵与 肉分离不同，他在短篇小说《相爱的日子》 (见《人民文学》2007 年第 5 期)中，揭 示 了 现 代 爱 情 的 另 一 种 灵 与 肉 的 分 离— ——两 个自由主体对爱情中情感成分的主动放 逐：性欲将情感降格为奴仆，物欲压倒了 高尚的爱情追求，其爱情笼罩在物欲和性 欲双重欲望的雾霭中。
《相爱的日子》的故事很简单，主人公 只 有 两 个— — — 他 和 她 ，两 个 大 学 毕 业 不 久 的年轻人。 他尚未找到正式工作，靠接货 出卖劳动力维持生计， 她在一家公司上 班，正在爱情的道路上寻寻觅觅。 两个同 样孤独、落寞的陌生男女，在一次“蹭饭” 的酒会上相遇， 交谈发现是校友兼同乡， 于是，与酒会众人格格不入、无人问津的 他们为彼此摆脱尴尬， 打电话充体面，并 且他们借着酒精的麻醉， 很快发生了关 系。 之后，性饥渴的他再度拨响了她的电 话，恰巧她病了，高烧不退，正孤身一人躺 在租赁的地下室里。 他悉心照料，“一夜 情”发展为稳定的“一个星期见一次，一次 做两回爱”。反反复复的肉体狂欢、爱欲交 融也导致了两个内心深处无限空虚与失 落的青年精神上惺惺相惜、心灵上互相取 暖。 然而，秋天她回了一趟老家，回来“小 别胜新婚”的激情过后，她从手机中调出 两个男人的照片， 说这两个人收入颇丰， 是人家给她介绍的对象， 请他参谋选择。
餐”，变成了一场游戏 面对的孤独与失落，无法不面对的痛苦与 忧郁。于是，在残酷的生存现实面前，他们 的爱情变成了物欲脚下的奴仆，成了无望 的奢望。
尽管文学史上有不少因贫困而导致 灵与肉分离的婚姻，现实中也有不少因贫 困而各自飞的同林鸟，但这样的故事发生 在现代都市受到高等教育的现代青年身 上， 仍有一种令人痛彻心肺的悲剧力量， 让人体味到了一种深刻而无言的创疼感 与弥漫其中的辛酸。
他平静地指出，收入高的比较合适。 她也 决定嫁给城里一位收入多的姓郝的离异 男人。 于是，两人相爱的日子如此简单而 平静地戛然而止、无疾而终。
他们进入爱情没有铺垫。酒会上的虚 荣的帮衬和免费的酒精，几小时后在他们 甚至还没有认清彼此的情况下就发生了 关系，没有感情或心灵的灵犀相通，有的 只是蓬勃的性欲。逢场做戏的爱却使她感 觉“他的体温却动人，热烈，蓬勃，近乎烫， 有强烈的散发性”，令人迷醉；而他也觉得 “她瘦小而强劲的腰肢实在是诱人”，令他 浮想联翩。 他们的交往，性欲是强大的驱 动力，“通常都是她过来。每一次他的表现 都堪称完美，有两次她甚至都给他打过一 百分。 他们俩都喜欢在事后给对方打分， 这也是后戏的一个重要部分。前戏是没有 的，也用不着，从打完电话到她赶过来，这 里头总需要几十分钟。这几十分钟是迫不 及待的，可以说火急火燎。 他们的前戏就 是他们的等待和想象，等待与想象都火急 火燎”。两个无足轻重的都市边缘人，两个 寂寞年轻的身体， 异性相吸的生理需求、 同病相怜的心理需求，性使他们迅速走近 彼此，以肉体上的互相占有来发泄生理的 压抑、排遣内心的孤独、抗衡生存的挤压。 性是他们交流的方式，同时也使他们的关 系悄然变化。 “性真是一个十分奇怪的东 西，它是什么样的一种药，怎么就叫人那 么轻松的呢。 还有一点也是十分奇怪的， 做得多了，人就变黏乎了，特别亲，就想好 好地对待她。 ”他们的性爱不仅仅是对性
面没有墙壁的大排档里吃饭； 女友病了， 连说“我替你出钱看病”的底气和勇气都 没有。在这世界上，他是一个无根的“漂一 族”，“城里的生计不容易。 他不是没有动 过回老家的念头，但是，不能够，回不去 的。 不是脸面上的问题，当初他要是考不 上大学反而好了，该成家成家，该打工打 工；— ——现在呢， 他在老家连巴掌大的土 地都没有，又没有本钱，怎么能立得住脚 呢?能做的只能是外出打工。 与其回去，再 出来，还不如就呆在城里了。唉，他人生的 步调乱了，赶不上城里的趟，也赶不上乡 下的趟。 ”漂泊中他渴望最凡俗的城市生 活，“他就渴望能有这样的一天，是一个星 期天的早晨，很家常的日子，他一觉醒来 了，拉着‘她’的手，在户部街菜场的货架 前走走停停，然后，和‘她’一起挑挑拣拣。 哪 怕 是 一 块 豆 腐 ，哪 怕 是 一 把 菠 菜 — — — 能 过上那样的日子多好啊。 ”然而这样再普 通不过的日子对他来说也是镜中月水中 花， 生活中围绕着他的是金钱的匮乏、性 的饥渴、爱情的毫无着落、家庭的遥不可 及。 他有着强烈的生理欲求、情感欲求和 稳定生活的欲求，然而生活的窘迫、求职
他没有正式的对口的工作，只是在下 半夜做摊主们都不屑干的“接货”的力气 活；第一次缱绻过后，他只能请女友在四
学 院 派 批 评
欲 望 旗 帜 上 的 爱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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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院 派 批 评
现 代 主 义 小 说 中 空 间 形 式 的 构 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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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主义小说中空间形式的构造
□杜俊杰
一、现代主义小说家对形式的重 视和对结构的构造
的失败的打击已经使他丧失了追求爱的 勇气和信心。 于是，众多欲望的不能满足 成为一种折磨，使他心力交瘁。 她也和他 的境况差不多，住在地下室，为了省钱生 病也不去医院。她之所以去所谓“金领”的 酒会，就是为了“蹭机会”或“遇上一个伯 乐 ”成 为 真 正 的 “金 领 ”，跻 身 社 会 上 层 ， “或 逮 着 一 个 大 款 ”， 夫 贵 妻 荣 ， 过 上 富 贵 体面、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现实告诉她， 若想真正走近或融入这座繁华而坚硬的 城市， 她似乎只能典当自己的青春和爱 情，她确实做了这样的选择。身心的漂泊、 尊严的失落， 使得他们游走在都市的边 缘。都市让他们无所适从、疲累不堪，却又 不得不去适应这不可改变的社会环境，在 金钱与良知、理智与情感、尊严与生存之 间犹豫徘徊，无从下手却又不得不做出选 择。这种生存的困窘也使得他们对爱情的 追求越来越没有勇气：一方面，苦苦寻觅 真爱，爱情变成精神家园里那一处永远失 落无法满足的角落；另一方面，早已摒弃 传统爱情的古典和含蓄，纯情意识日益淡 漠，对于经营爱情却越变越懒惰、越来越 缺乏信心与耐心， 爱情变成日常的 “快
当下，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一方面 物质生活极大丰富，大大改善了人们的生 存条件，另一方面市场经济所奉行的“等 价交换”的功利原则，也冲击、渗透、改变 着人们传统的爱情价值观，崇高的爱情信 仰在严峻的现实生活中发生了蜕变。而都 市，从某种程度上，是名与利的角斗场，身 处其中的人们，尤其是刚刚步入其中的青 年，内心和思想上也承受着剧烈的矛盾的 撞击。面对着金钱、欲望的各种诱惑，面对 未来的不确定，如何进退取舍？ 如何生存 发展?如何获取所需……他们常常面对各 种抉择，于是，内心的浮躁、游移、焦灼、挣 扎 、摇 摆 ，成 为 其 共 同 的 “ 现 代 病 ”， 而 《 相 爱的日子》则是这种症候在爱情领域的展 示。
总之，毕飞宇在《相爱的日子》中，击 碎了我们理想中相濡以沫、共度难关的爱 情理想， 揭示了当下都市中的青年在冷 峻、艰难的生存境遇中所面临的爱情危机 与隐患，如手术刀般剖开了现代爱情温情 脉脉的面纱，为我们勾勒出了一种镌绣在 欲望旗帜上的爱情，揭示了这种爱情的脆 弱及其在现实挤压下的被动、 挣扎与无 奈。
饥渴的满足、生活艰难的发泄，更给彼此 带来了温情，“这么长的日子以来， 撇开 性，他们其实是像兄妹一样相处的”，他们 开始设身处地地替对方着想， 为对方分 忧。 当他面试失败受辱后，她给与他温情 爱抚与鼓励，“只要能轻松下来，日子就好 打发了— ——我们怎么都能扛 得 过 去! ”而 他对她“他就希望她能够早一点好起来。” — ——正 常 的 爱 情 之 花 在 畸 形 的 性 欲 之 藤 上悄然绽放并生动、蓬勃地生长着。然而， “性伙伴”关系遮蔽了这一切，连他们自己 也忽略了这爱情之花的存在，轻易放逐了 自己的爱情。
（作者单位：德州学院中文系）
20 世纪作家 表 现 出 了 对 时 间 和 顺 序 的弃绝、对空间结构的偏爱。 现代主义小 说家把自己的作品都当作一个整体来表 现，不再从其时间的戏剧性特征方面去理 解叙述中的事件，而是把它们作为一个总 体的、静止的、样式的诸部分去理解，即作 品的同一性不在时间关系中存在，而是存 在于空间关系中，正是这种统一的空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