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清诗纪事初编》 - 传统中国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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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清诗纪事初编》

秦蓁

[提要] 《清诗纪事初编》禀“以诗存人、以诗系事、以诗补史”的编选主旨,在体例范式上,与《中州集》、《列朝诗集》、《雪桥诗话》一脉相承,以纪事诗编陈述“诗能存史”的史学观念,对“诗史互证”理念进行阐扬,在中国现代学术史上占有独特的地位。

[关键词] 《清诗纪事初编》诗能存史《雪桥诗话》诗史互证

《清诗纪事初编》1是已故北京大学教授邓之诚先生的遗著。全书八卷,收作者六百人,录诗二千馀首,每一作者条下皆系有小传,博采生平、综述经历,常作考订,间出己见。本文通过材料的爬梳,探求此著作之师承关系,并试图阐明邓之诚先生“诗能存史”的史学观念。

一、《清诗纪事初编》与同类纪事诗编

《清诗纪事初编》承用“诗纪事”的名称,然其与前此所谓“纪事诗编”的旨趣不尽相同。

宋代计有功《唐诗纪事》。自序云:“唐人以诗名家,姓氏著于后世,殆不满百,其余仅有闻焉,一时名辈,灭没失传,盖不可胜数。敏夫闲居寻访,三百年间文集、杂说、传记、遗史、碑志、石刻,下至一联一句,传诵口耳,悉搜采缮录;间捧宦牒,周游四方,名山胜地,残篇遗墨,未尝弃去。老矣无所用心,取自唐初首尾,编次姓氏可纪,近一千一百五十家;篇什之外,其人可考,即略纪大节,庶读其诗,知其人。”2从“殆不满百”到“近一千一百五十家”的搜辑结果,其着力点实在于保存诗人的文献资料。

清代厉鹗《宋诗纪事》。自序云:“宋承五季衰敝后,大兴文教,雅道克振。其诗与唐在合离间,而诗人之盛,视唐且过之。前明诸公剽拟唐人太甚,凡遇宋人集,概置不问,迄今流传者,仅数百家。即名公巨手,亦多散逸无存,江湖林薮之士,谁复发其幽光者,良可叹也!……披览既多,颇加汰择。计所抄撮,凡三千八百一十二家,略具出处大概,缀以评论;本事咸著于编。其于有宋知人论世之学,不为无小补矣。”3宋诗经明人弃斥略尽,吴之振《宋诗钞》、曹廷栋《宋百家诗存》,总之不过二百家,则《宋诗纪事》存三千八百一十二家之诗,以“精熟两宋典实”之学力,网罗散失之诗歌,矫正明人专宗唐诗之失,对文学史的贡献尤大。

近人陈衍《元诗纪事》。自序云:“钱竹汀先生尝病《元史》疏芜,欲采各家诗文集及笔记小说之类改修《元史》,恐违功令,改为《元诗纪事》。事详《汉学师承记》。乃记合《元诗纪事》于《元史·艺文志》,统称六卷,……独念竹汀先生博极群书,尤熟元事,果如计、厉二书之遍采诗林故实,其卷数必衮然以数十计。而《师承记》所称六卷,除《艺文志》四卷已刻外,《纪事》才二卷耳;《稽瑞楼书目》亦云止二册,何其少耶?新修《嘉定县志》云五卷,则合钱侗、陶梁所补言之,意其为书,必专取夫关系《元史》得失者,与计、厉二书之体例异焉者也。”4陈衍点出“以诗补史之未详”的见解,然其所编选的辽、金、元三朝诗纪事,材料全采诗话、笔记,所矫正的只是计、厉两家因收寻常无事诗以至纪事诗有名无实的弊病。与唐诗、宋诗纪事一样,一般不涉及或不注重重大政治事件和现实社会生活。

1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下所引文不注明者,准此。

2计有功:《唐诗纪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页。

3厉鹗:《宋诗纪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1页。

4陈衍:《元诗纪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1页。

近人陈田《明诗纪事》。自序云:“至此集以纪事为名,无事可纪者,亦广为甄录,冀以揽前哲之芳馥,为后人之贻饷云尔。”1收录了一些反映明代重大历史事件的长诗,尤值得注意的是其间附考订史实的部分,如考证甘瑾《公孙》一诗是为陈友谅在江州时,以春暮结彩为花树,自府第夹道植至匡山一事而作;又如据陈南宾《题墨竹》一诗,遂推疑诗人身份或为明氏遗裔;类此者颇多,很可见出作者的考订功力。

《清诗纪事初编》与上述纪事诗编相承继的关系甚为显著,即表现在对存人存事、搜索文献故章以及对故事的考证兴趣上;然其相异之处亦极彰然。序言开篇,即拈出“诗有异于史,或为史所无者,斯足以证史,最为可贵”的观点,指出计有功、厉鹗、陈田三家“名为纪事,而诗多泛采,无事可纪”的不足,自许其选本“今之采摭,但以证史,不敢论诗,聊符纪事之实,或者不为大雅所弃乎”。着眼点在于诗史相通的部分,秉“以诗证史”的旨趣,与前列诸项纪事诗编相比,拳拳于文学的史料价值。

今人钱仲联先生于八十年代主编的《清诗纪事》,“形式上以宋、辽、金、元诸朝诗纪事为基本参照,以求和《唐诗纪事》以来的前人同类著作衔接配套,内容上兼取《明诗纪事》的突出优点,以辑存有清一代以诗史为主体的叙事作品为宗旨”2,晚于《清诗纪事初编》,但显然并未以《初编》为先行者。钱先生认为,《初编》直接采诗于名家别集,而未从诗话、笔记入手,采录之诗常病于空泛而不具体,笼统而无特定背景,似乎已经“脱离了诗歌纪事传统体例的要求而更近于传统名人的史学专著”。由此可见,钱先生的《清诗纪事》,直承唐、宋、辽、金、元、明历代诗纪事一系,在编辑体例上与自成一体的《初编》不甚亲近。3而此则更可以证明《初编》之师承另有别体。

据笔者统计,《初编》录600家诗人,其中尚有132家是《清诗纪事》所没有录的;而在两家纪事诗选本都录的468位诗人中,所录取的诗歌多有不同。请以明末三遗民为例。《初编》录顾亭林10首诗,其中有2首是《清诗纪事》亦选录的,此2首皆有顾亭林自注;录黄宗羲4首诗,其中有2首是《清诗纪事》亦选录的,此2首皆有黄宗羲自注;《初编》录王夫之6首诗,这6首诗《清诗纪事》一篇也没有选录。再以清初三大家为例。《初编》录钱牧斋诗4组,《清诗纪事》选录了其中的三组;《初编》录吴梅村诗5首、龚鼎孳诗4首,《清诗纪事》中一篇也没有选录。举其荦荦以见大端。那些邓之诚先生确凿认为有事可以追索的诗歌中,清诗纪事编写组从相应的笔记、诗话中,找不到有关材料,于是只能摒弃。如《初编》选录了吴梅村《临顿儿》、《芦州行》、《捉船行》、《马草行》、《打冰词》五首,而这五首,《清诗纪事》一首也没有录;不止如此,这五首诗歌,并非梅村体,因此多数选摘吴梅村诗歌的本子,都不入选,为其皆非梅村通常所谓名篇之故也;而尤可注意的在于,在邓之诚所作的吴梅村小传中,解释《读史偶述》三十二首中第3、4、5、11、12、13、15、17、19、22、25、26、27首(《清诗纪事》选三首);解释《读史有感》八首中第1、2、3、4、6、7、8首(《清诗纪事》选三首);解释《古意》六首(《清诗纪事》亦全选);解释《偶得》三首(《清诗纪事》选二首)。可见邓之诚并非不悉梅村于沧桑间事属笔之功。

1陈田:《明诗纪事》,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1页。

2《钱仲联学述》,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3月版,第94页。

3钱钟书先生于1987年12月25日给苏州大学明清诗文研究室的信中说:“邓书附会影响,甚至杜撰虚造,逞其私智,误人不浅。如谓塞尔赫集中《西洋镜》诗,即寓‘西洋镜一戳就穿’之讥,然《晓亭诗钞》卷二只有《西洋画》诗;又如称邵陵自题《疎园集》诗非邵长蘅所及,不知此诗全袭南宋戴东野《农歌集》卷四之作,仅易一字而已。(拙著《谈艺录》314页已隐摘其讹。)此类不胜枚举。又于诗学实无真解,评骘语每令人笑来。”参见《钱仲联学述》,同上。按:《初编·自序》明言诗人“代怨诽以歌谣,易弁服以冠冕”,分明是从世道人心来评价诗的意义,与钱氏的观照角度显有不同;况且,“今之采摭,但以证史,不敢论诗”,则已先于钱先生批评之前谢不能战矣。但信中“邓书附会影响,甚至杜撰虚造,逞其私智,误人不浅”似不能不稍作置辩,若钱先生的批评成立,则《初编》有涉于“编造史料”之罪名。不过,从钱钟书先生提出的例证来看,皆无以支持其批评。邓之诚先生所读《晓亭诗钞》,是否与钱钟书先生所获相同,尚待核实,即便确是误录,似乎也还构不成“杜撰虚造”的罪名;古人借前人或他人之诗来表达心志,后人读此诗而未及知晓此诗所用为成句,似乎也说不上“逞其私智”。此为顺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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