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甜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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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甜瓜
童年趣事之三
种甜瓜
10岁那年,父亲在土地改革后分得的坡地里种了1亩多甜瓜。那时没有化肥,没有水利设施,不能灌溉。瘠薄的土地产量很低,一年一料子,收200---300斤已是很满足了。改变薄收的最好办法,除过指望天帮忙外,就是倒茬。有“种地不倒茬,十有九成瞎”之说。种过麦子的地留作来年种棉花,当年的棉花地又耪上麦子。种过苜蓿、豆类的地,由于根瘤菌的作用,可以获得好收成。瓜地里产的是性麦。颜色深红光亮,擀的面又筋又长,蒸的馒头有味道有嚼头。当地人没种瓜技术,也下不了苦,多数是请外地的山东瓜客来播种作物。瓜客负责种子和技术、劳动力,主人管瓜客吃住,提供土地、水肥,收入按7、3或者8、2比例分成。
父亲就为倒茬地,没有想着卖多少钱,就没有请瓜客。谷雨后下了一场雨,父亲带着我们,一窝一窝地把种子埋入湿润的泥土中。不久绿色的秧苗破土而出,有的叶子上还带着未脱离的壳儿。这可乐坏了我们小孩子,一想到瓜熟季节可以放开肚皮吃甜瓜了,心里就美孜孜地流口水。我一有空儿就跑到地里,去看那些绿莹莹鲜活的瓜秧子。1个月后瓜开始
生出蔓来。
我们家瓜地旁边是邻居大爷家的苜蓿地,春天我们点瓜时苜蓿开始发芽。嫩绿的苜蓿芽,是农家最好的新鲜菜,下锅、蒸疙瘩、茨菜面,蒸菜馍,怎么都好吃。立夏后,各种农作物就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不分白天黑夜地迅速成长,麦子拔节孕穗有1—2尺高了,甜瓜秧子生出新的枝蔓。农谚说“苜蓿立了夏,一夜一个叉”,很快就长到跟麦子那么高了。芒种后,即将成熟的麦子一片金黄。夏天的热风吹过,一天一个成色,在算黄算割鸟的叫声中开镰收割。
甜瓜小小的花蕾绽放出黄亮亮的花朵,苜蓿地里也变成蓝滢滢的花海,远远就能闻到醉人的花香。成群的蜜蜂嗡嗡嘤嘤地在花海中飞来飞去忙碌着。当甜瓜秧蔓上早开的花朵焉萎时,毛茸茸的小瓜就生出来了。麦子碾打完毕,晒干装进囤里时,甜瓜已经有拳头那么大了。此时小学校也放暑假了,和我们一样大小的孩子,提着个担笼,到地里给猪拔草,给牛割草,给家里捡拾柴火,也就对那尚未成熟的甜瓜发生了兴趣,谗言欲滴。趁无人之机偷偷地摘一两颗,给担笼里的草底下一藏,躲到坟堆后面“璇棒槌”吃去了。
父亲借来一对大车上的秧门(大车上前后挡柴草的工具)堆起来,在上面盖上草帘,一个简易茅庵就在瓜地里搭起来。我们兄弟俩天天就去地里看瓜。瓜地位于塬上,远离村子。途中还要翻过一道3、4米的深沟,沟边长满野酸枣树,绿
珍珠般的酸枣疙瘩蛋蛋地挂满枝头。树丛中全是杂草、虫子。蛐蛐、蚂蚱、蚂蚁、蚊蝇什么都有。母亲不放心就让我们每天早点回来,不要等到天黑。
夏季的田野生机勃勃。谷子、荞麦、扁豆、夹杂在一块块耕得平平整整的休闲地中,我们地边种的向日葵已经露出了笑脸,像小孩拉着大人的衣襟怕走丢一样,天天尾巴似的寸步不离,围着太阳从东边转到西边。几窝南瓜也结出硕大的果实。苜蓿地里的蚂蚱,不知疲倦地从早到晚叫声一片。蛐蛐则是从太阳下山时,开始彻夜叫个不停。中午2、3点歇晌时,炽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田野里一片寂静,蛐蛐蚂蚱叫声响成一片。黄鼠也出从洞里探出弹簧头来,警惕地四处张望,俶溜溜地跑出洞外觅食。填报肚子后,就高兴地抬起前爪”立孤状”。两后腿着地,黑豆似的一对小眼睛贼溜溜的四
处瞅瞅。见无人打扰,就猴子一样竖起身子,前腿在空中来回刨动,吱吱吱地叫着跳着撒欢。小朋友也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抬着水桶来了。黄鼠动作灵巧敏捷,跑得快。稍有动静,哧溜一下就钻进洞里去了。跟着的小朋友立即给洞里灌满水,湿漉漉的黄鼠就晕头转向地从洞里爬出来。胆大的孩子一把抓住,用提前准备好的绳子拴住,放进瓦罐里,盖上盖子,带回家玩,引诱它立孤状。有时可以养到秋末冬初。黄鼠嘴对着屁股,卷曲成一团进入冬眠状态。大人戏说那些耍黄鼠的孩子:“叫你念书不念书,整天上树捕蝉,上坡灌黄鼠”。
这时我俩也顾不得看瓜了,跟着小朋友去灌黄鼠。和他们一起分享黄鼠出洞时,那一刻的惊险与刺激,体会遇到空洞灌不出时的失望与无奈,看玩黄鼠立孤状时的滑稽与快乐。
我胆子小,不敢玩黄鼠。经常和弟弟到苜蓿地里逮蚂蚱。
父亲十分喜欢听蚂蚱叫,每年都要养许多蚂蚱。因钟爱蚂蚱而喜欢扎制蚂蚱笼,有用麦秆编的,有用扫帚棍扎的。最珍贵的是他花多半年雨天时间,在家精心扎的戏楼式样的蚂蚱笼。如现在的楼房一样,有4层,1、2层中的两间连通是戏台,敞开的不放蚂蚱。旁边两间独立。3层3间,4层1间,总体呈梯形。每年夏季,家中窑洞门口挂着许多蚂蚱笼,吱吱吱,吱吱吱的叫声,使农家小院落充满生机。蚂蚱喜欢吃南瓜花和大葱叶,我从地里摘回来插进蚂蚱笼的空隙,专注地看蚂蚱后边两条长腿撑杆跳似的一蹦,跳到食物跟前。贪婪地啃吃相,看蚂蚱抖动翅膀发出悦耳的叫声。
一天傍晚,天突然下起雷雨,霎时乌云满天,狂风骤起,随着刺目的一道电闪,轰隆隆一声炸响,滚滚雷声接踵而至,瓢泼大雨铺天盖地倾倒下来,雨点滴落在晒得发热的干黄土地上,腾起一股浓烈的泥土气息,天地间连成白茫茫一片,那简易的茅庵,怎能抵御如此肂虐的狂风暴雨。兄弟俩全都淋成了落汤鸡。天快黑了,空旷的田野里没有一个人。我们只穿着单衣,又冷又怕。待雨稍微小点,就用单薄的上衣,遮住头往回跑。沟坡上狭窄的小路已经十分湿滑,我下坡时
一脚没踩稳滚了下去,酸枣刺划得满身血印。一手拉着滑掉了鞋的弟弟,一步一滑爬上沟,满头满脸都是泥巴,跌跌怆怆狼狈不堪地跑回家。母亲急忙给我俩换上干衣服。结果我还是感冒了,连连打喷嚏,晚上发高烧,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
邻居大爷每天下午背个背篓,到瓜地旁边,他家那块苜蓿地里给牲口割苜蓿,歇息时就拿出旱烟锅子抽烟。大爷是个很爱好很细致的人。家里的铁锨锄头镰刀等所有农具,个个把儿光滑,头刃都檫得明亮毫无锈迹。长期不用还要檫油保存,齐齐整整一溜儿挂在墙上。烟锅更是他随手不离的心爱之物。铜嘴铜头,长长的烟锅杆子,是他在沟边选的狗曲芽主干(内径是空的),磨砂得油光油光。吊着的黑色烟包上绣着简单
的红花绿叶图案。自己在门前种的烟叶施的是油渣,抽起来香而有劲,解馋过瘾。只见他把那亮晶晶的铜烟锅头,塞进烟荷包装满,噙在嘴里,从怀里掏出火镰火石开始撇火。火硝子是用晒干了的灰条菜和旧棉花套子自己染的。只撇一两下,火星溅上就燃着了。在苜蓿地里逮蚂蚱的我俩。看见大爷坐在背篓口,熟练地打火,悠闲地抽烟。深深地吸一口,长长地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悠然自得,顺气舒畅,闲情逸致,跃然脸上。便凑到大爷跟前问:
“大爷,你外烟啥味道,咋抽得那么香呢?”
大爷哈哈哈笑了:“娃呀,这烟香的很呢!抽一口顺气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