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miotics-2014-1-符号与符号学

―符号学” 的中国源头
―符号学”这个中文词，是赵元任在1926 年一篇题为“符号学大纲”的长文中提出来 的，此文刊登于他自己参与创刊的上海《科 学》杂志上。 “符号这东西是很老的了，但拿一切的符号 当一种题目来研究它的种种性质跟用法的原 则，这事情还没有人做过。”
―符号学”不是翻译
赵元任此时刚从康奈尔与哈佛回国。 他的意思是不仅在中国没人做过，而是世界 上还没有人做过。 他说“符号学”概念相近的英文词，可为 symbolics、symbology、或symbolology。 可见赵元任独立于索绪尔、皮尔斯、维尔比 提出这门学科，应当是“符号学”这学科的 另一命名，而不是翻译。
以下常用语对吗？
―这种讨论，只具有符号意义”。 “简单的GDP总量排名只有符号意义” “于丹成了一个符号。” “我真的生气了。这不是符号！” “电影用符号学的方式改编小说。” 为什么知识分子都如此使用？ 如果现在不加辨义，很可能会有来越多的人用 错。
符号学的若干西方称呼
Semiology (Saussure，已经不用) Semiotics (Peirce) Significs (Victoria Welby，“表意学”，从未 流行)
Sign （来自拉丁语signum） Symbol （来自希腊语: symbolum）西文兼为 符号与象征，中文无此混淆 Semio- （来自希腊语的前缀）
上课时间三节课135分钟
课表： 3:50-4:35 4:45-5:30 5:40-6:25 今后能否改成？ 3:00-4:10 4:25-5:30
2014年第一讲：符号与符号学
什么是符号？ 什么是符号学？ 符号学的历史 川大的符号学研究 中国的符号学运动
什么是符号？
符号表达意义； 意义必用符号才能表达， 符号只能用来表达意义。 反过来：没有意义可以不用符号表达， 也没有不表达意义的符号。 符号是被认为携带着意义的感知。 符号学就是意义学。
几个出发点
1.符号学不是纯“西学” 2.也不是纯“国粹” 3.符号学的“有用”在于其“无用”
―黄金时代传说”
以为现代思想只是在重复古贤早就说过的真 理； 以为回到19世纪之前（王国维之前）就能 解决任何学理问题； 所有民族都有这种想法，但是在中国特别有 吸引力，也有很多人身体力行。 许多人把文科（及其学者）分成“国学”和 “西学”，楚河汉界。
Ferruccio RossiLandi (1921-1986) 1968《作为劳动和 交换的语言》 Linguistics and Economics, 1975
符号学
符号学与解释学？
福柯说：“我们可以把使符号‘说 话’，发展其意义的全部知识，称 为解释学； “把鉴别符号，确定为什么符号成 为符号，了解连接规律的全部知识， 称为符号学”。 福柯这话已经严重过时。
符号学的用途
符号学是文科的数学
符号学的原理，对于任何有关意义的学科都 适用，犹如代数公式。 其中任何单元，都可以用任何概念代替。 替代而得出的关系，必然相同。 我们将讨论的所有问题，例如标出性于二元 对立；例如伴随文本与“全文本”，例如理 据性滑动，例如元语言漩涡，都是文化的 “共相”。
―不是跟着说，就是自言语”？
批评理论是现代性压力的产物。 “关门自言语”并不是出路。 认为靠整理十九世纪之前的本土思想语汇， 学界的任务就太简单了。 既然十九世纪之前西方也没有批评理论，十 九世纪前的古典中国没有产生系统的批评理 论，又有什么必须辩护的呢？ 只要回到四个支柱理论，就能与各国学界站 在同一起跑线上，做出中国独特的贡献。
人文社会学科的公分母
符号学经过一个世纪学者的努力，已经发展 成一门非常精密的学科。 符号学成为社会-人文学科的公分母。 其原理具有普适性，以及可重复操作性。 因此，如果某个意义现象，符号学原理不能 适用，符号学就必须相应地变化。
符号学不是学科！
艾柯的一贯立场： 符号学与其说是一门学科或一种理论， 不如说是一个跨学科的场域， 一个基于我们的经验和认识能力的永不止歇 的认知过程。 Routledge 249
《意义的意义》
奥格登与瑞恰慈的名著（1923），提出关 于意义的16种定义。 重点推介二十世纪初的“同代人”：皮尔斯 、胡塞尔、维尔比。 对索绪尔却颇有微词。 提出建立一门 Science of Symbols
中国现代符号学
赵元任之后，此词在中文中消失几十年：中国思想 者不耐烦于逻辑分析，更喜爱“整体把握世界”， 分析方法整体缺席，成为中国现代学术的重大弊病。 六十年中，与符号学走的较近的是陈望道等学者领 军的语言修辞学， 金岳霖等学者创建的符号逻辑， 方光焘、高名凯等语言学家，二三十年代留学法国 系统学习索绪尔理论，这两位于五六十年代关于 “语言”与“言语”的争论，实际上是中国符号学 运动的第一场认真讨论。
几个英文常用词
符号学研究对象： 符号过程semiosis，包括： 表意（signification） 传达（communication） 解释（interpretation）
名词辨义
“符号学”对应 semiology and/or semiotics 日语的译名为“记号学”。至今有一部分中国学者， 包括一些港台学者，坚持用“记号学”一词； 也有人称semiotics为“符号学”，称sign为“记 号”。 西方通用的“符号学”定义：”Semiotics is the study of the sign”; 此定义是希腊词源“符号”（semeion）与拉丁词 源“符号”(signum)两个派生词循环定义。
符号学与批评理论
批评理论的四大支柱
马克思主义文化批评； 现象学-存在主义-阐释学； 精神分析； 形式论-符号学。 近半个世纪，文化研究流派迭出，都是以上四 个支柱理论某种方式的结合，应用与发展。 重要理论家，都是依靠这四种理论中的几项， 作出自己的独特贡献。
马克思主义
从葛兰西，卢卡奇开始，到法兰克福学派， 伯明翰学派，完成了二十世纪马克思主义的 文化转向。 当代著名批评理论家，大多数是马克思主义 者，马克思主义保持了当代文化理论的批判 锋芒。反过来，当代大多数马克思主义者， 都是从文化批判角度进入政治经济批判。
什么是符号？
什么是符号？符号-->意义
意义必用符号才能表达； 符号只能用来表达意义； 没有意义可以不用符号表达； 也没有不表达意义的符号。 任何意义活动必然是符号过程，不可能脱离 符号讨论意义。意义必然是符号的意义，符 号就是意义。 符号学就是意义学。
符号的定义
霍尔：“我们用于表述带有意义的语词、声 音或形象的总的术语是符号”。（24） 这样的罗列没有底：还有嗅觉、味觉等其他 感觉，还有心像，还有错觉，还有空无。 因此，符号是被（接收者）认为携带着意义 的感知。
钱锺书：中国第一个引用皮尔斯
钱锺书是最早注意到皮尔斯理论，并加以发展的中 国学者，《管锥编》用相当长的篇幅讨论了皮尔斯 的这个见解。 钱锺书直接引皮尔斯的符号学，以及瑞恰慈的语义 学，来解释这个三角关系，指出现代符号学这个 “表达意旨” 过程， 他指出墨子（《小取》，《经说》），刘勰（《文 心雕龙》），陆机（《文赋》），陆贽（《翰苑 集》）等都已经提论及，只是用词稍有不同。
学派交融：符号学与其他学派结合
巴赫金的理论被称为“马克思主义符号学”； 拉康的心理分析应用了大量符号学概念； 克里斯蒂娃用符号学研究精神分析，展开了性别 研究的新局面； 博迪厄、博德利亚等，以符号学与马克思主义结 合，对当代资本主义做出尖锐的剖析； 利科等人的工作重点是把解释学与形式论结合起 来。
为什么当代需要符号学？
最近二十多年，我们目睹了人类历史上从未 有过的一场剧变：当代文化迅速冲进一个 “高度符号化时代”： 符号生产与消费已经远远超过物质消费，相 应地，符号生产也不得不超过物质生产。 在当代，个人不是作为生产者存在，而是作 为消费者，尤其是作为一个符号消费者存在。 社会必须照应生产者；消费者却照应政府， 符号消费者更是为当代社会做出积极贡献。
“星座爆发”现代化历史进程的产物
二十世纪初，这些独立的思想者奠定四个支 柱，都是寻找现象后面的深层控制： 葛兰西在阶级斗争后面找到文化霸权， 弗洛伊德从人的行为方式后面找到无意识中 里比多的力量， 胡塞尔从意识与事物的关联中找意向性纽带 索绪尔与皮尔斯分别看到人类表意的符号组 成。 这些思想家不约而同。
感知（perception）
哪些东西有可能提供感知？ 物的呈现 再现（媒介化） 心像 空白（以上感知应该存在而不存在） 这些感知只是“有可能携带意义”从而成为 符号，但只是可能。
西方对符号学的定义
―符号学就是对符号的研究”。 (Semiotics is the study of signs.) 这话在汉语中很可笑。 在西语中也是用一个希腊词源的词，解释一 个拉丁词源的词，实际上是同义反复。 至今西方符号学家的定义大同小异。
现象学/存在主义/阐释学
这是欧洲传统哲学之延续：从胡塞尔开始的 现象学，与从狄尔泰开始的现代阐释学，本 来是两支。 在海德格尔，利科等人手中结合了起来。 伽德默尔与德里达在八十年代的著名“德法 论争”，显示了严谨的哲学，与解放的理论 态度之间的差别。
精神分析
这一支的发展，一直陷入争议，但是其发展 势头一直不减。 只是这一派的“性力”出发点与中国人传统 观念过于对立。 拉康的理论源自文库西方当代批评理论影响巨大， 只是陈意多变，表达方式复杂，在中国的影 响一直不够充分。 克里斯蒂娃、齐泽克等人结合拉康的精神分 析与马克思主义，精神分析依然影响重大。
Rossi-Landi 马克思主义符号学
罗西-兰迪讨论“物质生产”与 “社会再生 产” 中的“语言生产”（linguistic production）。 直到最近，物质性生产和语言生产，以体力 劳动和智力劳动的形式，还被认为是分离的。 在一个全球性交流的世界中，语言生产和物 质生产已经合流并且变为同一。
软实力=符号力量
今天中国的崛起，主要体现在硬实力上。国人引以 为傲的中国文化，还是汉、唐、宋的文明。 与“中国制造”、“中国消费”席卷世界相比，对 外文化交流和传播存在着严重的“赤字”。 中国2004年从美国引进图书版权4068种，向美 国输出的图书版权却只有14种。 撒切尔夫人称：“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中国，因为中 国只能出口电视机，而不是出口具有国际影响力的 思想观念。”
我个人认为合适而清晰的说法：符号学是“关 于意义的总体思考，合一的方法论”。
当今文化中的符号学：
符号泛滥： 人的精神，人的社会，整个人类世界，浸泡 在一种很少有人感觉到其存在，却无时无刻 能摆脱的东西里，这种东西叫符号。 “中国成为全球奢侈品消费大国”，这样的 消息让全世界刮目相看，也让中国人扬眉吐 气。 但是，我们对这局面及其重大历史后果，至 今没有充分的理解。
赵元任 （1892-1982）
清华国学院
1925-1929，著名的清华国学院5年，中国 现代学术史上的美谈。 吴宓任院长。 四位大师：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赵元任 五位都是所谓“西学”，或中西“比较学说” 的先行者。 可见新文化的先行者，并没有中西壁垒。
符号学起步
索绪尔已经在1913年日内瓦大学的课堂上提 出创立符号学科，他的讲课笔记要到1916年 他去世后才在瑞士洛桑出版，而引起学界广 泛注意，则要到30年代。 皮尔斯的符号学，早在1860s皮尔斯年轻时 已经开始提出。1914年去世前，几乎完全没 有论著发表，要到30年代莫里斯进行系统介 绍才为广人知。 维尔比夫人的“表意学”（1913年）很少有 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