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严英秀小说中的女性命运解读

严英秀小说中的女性命运解读
周尕妹
（河西学院文学院 甘肃 张掖 734000）
摘要：甘肃“小说八骏”之一的严英秀的小说，以特定时代下的女性为书写对象，一方面展现了她们在现代社会中的所面临的爱情、事业、生活等的困境，另一方面，作者也描绘了她们在困境中艰难的突围，和对理想的执着追寻与守护。通过对现代女性命运的呈现，表达了作家对女性关注与关怀，也体现了当代女作家的人文情怀与现代思考。
关键词：严英秀小说 女性命运 女性困境 女性关怀
藏族女作家严英秀是甘肃“小说八骏”之一，一度引起文坛的广泛关注。她的小说多写“在现代文化教育熏陶下成长的女性，作家在对现代女性情感世界的书写中展现了她们对爱与美的执着追求。”[1] 一般来说，“女性作家写作更多的表现女性题材，描写女性的少女时代、恋爱、婚姻、家庭、日常琐事、成年和晚年，抒写女性生命史，由此展开她、她们与男性、家庭、社会、世界的多重和微妙关系……”[2]严英秀笔下的女性，既有敢于追求爱情的女青年，又有充满理想与诗情的大学女教师；既有深陷功名追求的女博士，又有被爱情和亲情牵绊的远方游子，也有被生活所迫努力奔波的女青年。她们为生存而挣扎，为自己的生存家园而努力或不得不用尊严、汗水、身体来营构！这些女性真实的生活状态在作者笔下跃然纸上，不管她们用何种方式去面对生活，努力追求，都是在与命运做较量。通过对她们的描绘，展现了作家对关于女性生存处境及命运的思考。
一、女性的困境描绘
严英秀前期的小说题材多以校园、青春、爱情与成长为主题，带有一种“成长小说”的味道。尤其是展露了70 后女性在社会变迁中的成长印痕，“如《纸飞机》《沦为朋友》《自己的沙场》《苦水玫瑰》等作品写出了她们在成长中对爱与美的追寻、追寻失落中透彻的伤痛感。这种伤痛感也是作者对90 年代以来女性在社会变迁中的生存境遇的现代性关照。虽然她的作品体现出了较为鲜明的女性主义特色，但作者并没有完全站在女性立场来表达对男权社会的愤慨，或对男权文化的挑战和鞭挞，”[3] 而是站在人性与女性的角度，既写出了女性对男性的失望，也写出了她们对男性的依赖性，从中也表现着女性在现代社会中生命的真实境遇与生存之困。
（一）、情感困境
严英秀首先表达了现代女性面临的爱情、婚姻之困。小说《沦为朋友》以独特细腻的语言对小说中女性心理进行了细致的刻画描写，展现了现代都市中纷繁复杂的情感纠纷。文中的梅沁因错位于亲情和爱情，无法自拔，对安康十分依赖

，以至于她果断答应安康的求婚。安好对哥哥的恋兄情结十分浓厚，婚后，因安好的不断介入，给梅沁夫妻的和谐婚姻制造了许多矛盾，最后安好因嫉妒而自杀，为这场婚姻蒙上了诅咒的影子。梅沁十分后悔当初的一己之私，如今失去了安好的她，不再奢望她和安康的婚姻可以维持到最后，背负着沉重情感包袱，她最终结束了十年的婚姻，开始追求新的爱情。后来，梅沁便爱上了评论家、教授于怀杨，以为这个人的出现，正是她想要等的人。可是，当梅沁将自己的身心完全依附在于怀杨身上时，于怀杨却瞬间淡漠了梅沁，单纯善良的她最后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于怀杨与年轻美丽的女子逢场作戏的交往对象之一，于怀杨不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他们最终也从追求爱情而“沦为朋友”。在 70 后的女性婚姻中，爱情是她们人生的主旋律，也是最为坚固的东西，影响着她们的现实生活与精神世界，从恋人而“沦为朋友”，对于女性而言，都会将她们抛入困境之中。
（二）、事业困境
当代女性还承受着事业、理想与家庭、婚姻之间的矛盾之困。《被风吹过的夏天》讲述了杜玄、姚思琴、董一莲这三个女性人到中年时各自不幸的情感遭遇。杜玄将爱情作为自己的信仰，为了信仰宁愿离开大城市去草原小城，却遭到了企图以她为跳板进繁华省城的男友的反对。姚思琴为守护住原本幸福的家庭，对下狱的贪官丈夫不离不弃，最后却换来的是丈夫的无情和侮辱。董一莲她渴望拥有事业与爱情并驾齐驱的美满人生，她不愿摸索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最终向那个憨厚的普通公职丈夫摊牌离婚。作品展现了三位女性在婚姻生活中的困境与挣扎，作者也通过她们的情感遭遇进一步探析了其原因：虽然已进入现代社会，但中国还处于保守狭隘的文化氛围之中，使得女性的婚姻、爱情与事业之间的关系出现了矛盾和分离，女性为了事业而被迫离婚，但离婚女性在社会上承受莫大压力，使她们陷入了更大的困境之中。如《一直很安静》中，在一个父权制意识形态构筑下的高校体系中，女教师田园终究是感受到了一种陌生，“她曾生活多年的环境，竟是如此的陌生。”[4]她便开始重新回顾这个熟悉的工作环境。田园总感到自己已沦为了一种“工具”的命运，看到了学院领导的用心完全不在教师与专业的发展考虑，而是思考如何用“两条腿走路”[5]，怎样把手中已有的资源利用好从而得到更多的利益。而这一过程中，以田园为代表的女教师们就成了他们在校领导面前挣得颜面、获得业绩的一种“工具”，使得她的事业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三）、生存困境
在严英秀

的笔下，也描绘了女性在生活中的生存之困。《玉碎》便是对底层女性的人生关照。玉在小说中是真实存在的，其实它也有非凡的象征之意：既有奶奶对小姑的疼爱之情，也有小姑对我的关爱之情，是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的象征；小姑对大学生男朋友的执着与等待中，它是爱情的象征；同时它也夫妻之情的象征，是丈夫王志强对郑洁的诺言之情。但这些如玉般美好而珍贵的情感经不起外界那般的纷扰，也如玉一般粉碎了：郑洁因对玉镯产生了占有欲，冷漠小姑，亲情瞬间泯灭了；小姑因感情的崩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由于社会大动荡，郑洁夫妇双双下岗，生活一度陷入艰难，丈夫曾答应给郑洁买宝石的愿望也彻底破灭……作者通过亲情、爱情等的损毁或破灭，体现出女性在人世间生存的各种无奈。作者站在女性立场，通过她们的人生困境，也流露出一种悲悯的人生情怀。
严英秀以自身对人生的体察，书写了女性爱与美交织、幻灭的人生和不完满的生存处境，表达着对当代女性命运的深深关怀与同情。
二、困境中的突围与拯救
在二十世纪80—90年代的社会背景下，随着女性经济地位的稳定，在社会范围中有了一定的交际圈，她们传统的婚姻观念有了一定的变化，她们也会突破诸多局限，走向更广阔的人生。“70后女性面对困境时，她们绝不会退缩，更不会与世俗妥协，她们坚守着自己精神世界的纯净，坚守着对爱与美的追寻,”[6] 在突围了自我之后，敢于直面更为宽阔的社会生活，从而实现了自我拯救。在严英秀笔下也展现了女性的自我突围与拯救。
（一）、困境中的突围与挣扎
短篇小说《可你知道我无法后退》的娜果这一形象不同于以往女性，她是在逆境中坚强生活的女性。小说中写道：朱棉与娜果第一次相识时，“直觉告诉自己，娜果是一个像猫一样的女人,”[7]而当娜果听到别人这样说她时，“高兴极了，总认为别人夸她长得像苏菲玛索一样。她便娇嗲嗲地说，太好了，猫咪是我的最爱。突然她娇弱地靠近身旁的凌怡，那性感妩媚的样子，的确像极了一只印象主义的猫。”[8]作为导师的朱棉对于娜果的这一比喻发人深省，猫本是一种神秘、机灵、擅长埋伏觅食的动物，用猫来形容娜果，这似乎在暗示着娜果是一位聪明机灵，又处心积虑想要获得成功的女性。而娜果也毫不掩饰自己对猫的喜欢正印证了朱棉对她的判断，同时这也是娜果自我认同的一种表现。12年前的娜果也曾有一段令人羡慕爱情与婚姻，可这一切因丈夫的出轨瞬间崩塌。与此同时，家中年仅18岁的弟弟和已至暮年的父亲也悄然地离开了她。幸运的是她的女儿一

直陪伴着她，两人幸存活了下来。于此，她便和母亲一起过着举步维艰的生活，整整12年，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直至遇到了导师朱棉。朱棉虽然不喜欢娜果，但朱棉同情她，从一开始的录取到最后找到工作，朱棉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她。娜果可以看作一位在逆境中坚强生活的女性形象，她的骨子里藏有一种对于命运不妥协的倔强和执着。她在第一次婚姻失败后，12年的艰苦生活无时不刻地磨砺着她，这12年的艰辛外人是无法想象的。作为一位婚姻失败的女性，她不但有着坚强的毅力，更没有失去一位女性想要把握自我命运的执着。在娜果遇到罗有之前，她曾经是一位父权制的坚决反抗者，是一位想活出“真正人”的命运的女性，但当她在读博时遇到罗有之后，她终于明白在父权制社会中，女性想要活出“真正人”的命运不过是自己的一种奢望而已。虽然最终她悄无声息地与自己相差十来岁的张教授结婚，她用一句“世间哪有一种人生不是千疮百孔的？”[9]来回答了朱棉。娜果的选择是令人深思的，她的精于算计、处心积虑是对男权制社会的抗争与突围，但这样的突围并不成功。
（二）、女性自我价值的实现
现代社会也为女性提供了实现自己价值的机会，在她们为生活的奔波劳累中，反而表现出了一种坚强的力量。严英秀小说《玉碎》中的郑洁便是其中的一位，她是来自底层弱势群体，郑洁因从小受小姑感情经历的影响，认为自己的一生都会与幸福擦肩而过，童年的经历让一个对情感还没定义的郑洁，便学会了仇恨身边的男性，所以在郑洁的潜意识中，她不会特别地依赖于男性。直到王志强的出现，她冰冷的心仿佛遇到了温暖，逐渐消融了。以前王志强在厂里是一面红旗，在家里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但因社会的大转型，他们的工厂不得不面临倒闭，生活瞬间陷入困境，王志强也整天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郑洁便对王志强说：“平日里都说男人是家中的顶梁柱，大风大浪他们啥没经历过，可正但自己遇到了，第一个却趴下了。”[10]在他们的生活陷入低谷的时候，郑洁相信丈夫可以挺过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她没有过多地依赖丈夫王志强，也没有自暴自弃，面对整天萎靡不振的丈夫，她在经历了许多求职磨砺后，选择自己去开一个卖鱼的小地摊，开始了艰难的创业，努力为儿子撑起这个家。为了自己的孩子，她自觉地扮演了一个任劳任怨、为了生活不停奔波的慈爱母亲的形象。她逐渐脱离对王志强的依附，在一定程度下，郑洁可以独挡一面，自己撑起一个家，成为了坚强的女性和母亲。《玉碎》中将女性的命运放到社

会大环境之中，写女性的生存之艰，她们具有坚忍、顽强的生命气质，在一片艰苦、焦灼的生存环境中,追求希望。作者同情小百姓的命运，饱含着对女性以及对人生的同情与悲悯。
严英秀笔下塑造了一批坚强的女性形象，她们具有坚忍、顽强的生命气质，在一片艰苦、焦灼的生存环境中，追求希望。女性的自我意识不是靠自己丈夫的态度转变，而是靠自己的觉醒，这也体现了严秀英对母亲甚至是更广大女性处境的深入思考。
三、对理想的执着追寻与守护
现代社会的来临唤醒了女性的自主意识，也给女性提供了更多追寻理想、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她们逐渐走出对男性的依附，开启了属于自己的灿烂人生。严英秀的小说也向读者展示了此变化。读严英秀的小说，我们自觉地会被一种真实而奇妙的情感所深深牵引，而这种情感的引发与作品中塑造的一系列女性对理想的追寻是分不开的。
（一）、追寻爱情
首先，作者展示了现代女性对美好爱情的执着追寻。爱情是70后女性人生的主旋律，她们对这份情感有着义无反顾的追求。从小说《雨一直下》到《雪候鸟》，再到《沦为朋友》《被风吹过的夏天》，我们看到严英秀笔下的每篇小说中，似乎都有这一位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内心和对本真情感的执着追求者。在《雨一直下》中，龙珠旺姆的母亲最为代表，她可以为了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义无反顾的与自己的亲人和家族断绝关系，尽管她与赵同志的婚姻最终走向低谷，但她以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大胆追求爱情，忠实于自己本真情感，她的这份执着精神足以深深打动读者。以及艾舟，她是龙珠旺姆的好友，也同样是一位拥有对本真情感的执着追求者。虽然在故事的最后，现实证明那个曾经想要与自己生活一生的男人只是为了一再利用和欺骗她的感情，换取信任，而她却彻头彻尾地为爱付出了一切。在《雪候鸟》中，为爱奔跑远方的岳绒，一直沉浸于无法自拔的情感困境中，闺蜜孟芳文曾也是困惑她多年情感中的一部分，岳绒一直在心里默默地诉说若不是当年那场不幸的车祸，她的人生会不会没有那么多的遗憾，她猜不到那个整天沉默忧郁的谷秋子心里是否留有自己的位置？我们通过作品可以看到，闺蜜孟芳文似乎已回应了困扰岳绒多年的难题，可这样的回答始终是毫无意义的，毕竟谷秋子已离开他们多年了。作者设法构建这样一个故事情节来引导广大读者走进一个追求本真情感的女性精神世界中，同时也在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读者，只有这样的世界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才能拥有更好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在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