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孝通：个人_群体_社会_一生学术历程的自我思考

#7 89年
,
且 他 自己 又 另 有 打 算 决 定休 假后 不 再 继 续 在 清 华 任 教 所 以 他 为 我 作 出 了新 的 安 排
。
,
他 们 已 超 出 了 自然 演化 中 的
,
进 人 了 另 一 个 层次
,
这 个层 次就是 社 会界
在 这 个 层 次 里 一 个 人 不 仅 是 生 物 界 中的 或 称 社 会人
。
一 个 个生 物 体
他动 物 一 样 同场 合
1 , ,
或 称 生 物人
。
,
而 是 一 个有 组 织 的 群 体 里 的社 会成 员
,
。
中国 人
民 在 我这 一 生 中正 处 在社 会 巨 大 变 动 之 世 人 为 的改 革 了
。
如 果 社 会 制 度 不 是 人 类的 手 段
。
,
那就 好 像谈 不 上
。
我 第一 本 翻 译 的社 会 著 作是 奥格 朋 这 本 书给 我 的 印象 很深 取 得 生 活 资源 的手 段 我 很 有吸 引 力
。
从 这个 角 度 来 看
没有 生 物人
,
社 会 本身 是 个 实 体
生 物 人 不 能 认 为 是 社会 的 实
体
,
而 只 是社 会 的载 体
,
社 会 实 体 无 法存 在
等 于 说 没 有 有机 物 质
。
生 物 实体 实体 有 自
无 法 存 在一 样
己发 展 的规 律
有 机 物 质是 生 命 的 载 体
,
每一 个歌 手 都 得按 谱 演 唱
它 确 是人 为的
。
社会 上 为
书 本 上 也称 礼 制 或 法 度
。
,
不 是 由本
,
是 经 世 世 代 代 不 断 积累和 修 改 传袭 下 来 的成 规
”
,
通 过上 一 代 对 下 一 代 的 教 育 不 仅 如此
,
每
个人
“
学 而 时 习之
,
获得 了 他 所 处 社 会 中 生活 的 权 利 和 生 活 的 方式 就会 受 到 社 会 的 干 涉
,
生 物 人 是 社 会的 载 体
。 。
实 体和 载 体 不 同
,
它 可 以 在 载 体 的 新 陈 代 谢 中继 续存 在和 发 展
正如 一 个 生 物 人 是 由 无 数细 胞
,
组成
,
个 别细 胞 的生 死
。
不决定 整 个 人 的寿 命
,
。
个 人 的 生 命正 是 靠 其机 体 细 胞 的 不 断 更 新 而
,
、
个 人 只 是载体
,
。
通过作者 一生在人 类 学 社 会
, ,
、
学领 域 的求学 与从事 研 究 工作 的 体会 有偏 重
的人
,
本 文 回 顾 了 对 这 两 种看 法认 识 的 发 展过 程 并 批判 了 两者各
不 仅 应研 究社 会 结构 还 要 研究 活生 生
, 。
失实 之 处
,
指 出 目 前 开 展 的 社 区 研 究 要 提 高 一步
,
迁 回 曲折 ,
,
留下 的 脚 印
,
偏
究其 轨 迹
对
颇 有所 悟
。
。
趁 这 次老 友会 聚
,
略 作 自述
。
,
切 盼指 引
犹 望 在此 生 最 后 的
尾 程 中勉 图 有 所 补 益
“
社会
。
”
历 来 有 两 种 基 本上 不 同 的 看法
∃
一 是 把 社 会 看 作众 多 个 人 集 合生
, ,
#
物遗 传
形 成 了 聚 居 在 一 起 的群 体
“。 “∋
。
人 和 人 能 通 过 共 识 和会 意建立 起 分 工 合 作
严 复把
( %
%
∗ ) 译作 群 学
,wenku.baidu.com
,
以我 的 体 会 说 是 肯 定 活生 生 的 生 物 人是 构成 群 体 的 实 体
。
,
,
一 切 群 体 所 创 制的 行 为规 范
单 易 明的
。
3 ) 45 6
0 的 《 会 变 迁 》 那时我 还 刚刚和 社 会 学 接 触 社
。
,
因 为 我 很 同 意 他 的 科 技进 步 引 起 社 会 变 迁 的 理 论 科技 变 迁 了 社 会
,
的 其 他制 度 也 得 相 应 地 变 迁
,
,
不 然 就 出 现 社 会 脱节 和 失 调
,
。
科 技 的 进 步是 人 为 的
,
得 以 延续 次
。
同 样 的 社 会里 的 个 别 成 员
因 其尚 属 生 物 体 还 是 受 生 物 规律 的 支 配 有 生有 死
,
但 并 不 决 定社 会群 体 兴 衰存 亡
人有 两 个 属性
!
因之
,
生 物 实体 和 社 会 实 体 是 属 于 白然 演 化 过 程 中 的 两 个 层
。
生 物 人 和 社 会人
, ,
。
的生 活
。
为 此 我 选 择 了社 会 学
。
。
现在 回 头 看 来
,
我 是 受 上 述第 一 种看 法 的 引导 而
,
进 入这 门学 科 的 来
,
。
把社 会 学 看作 是 一 门研 究 人 们 群 体 生 活 的 行 为 学 科
,
很 符合 严 复 翻 译 的 意
。
思 社 会 就 是人 类 的群 体 更 符 合 我 的 主观 倾 向 的是 社 会 所规 定 的 一 切 成 规和 制 度 都 是 人 造 出 满足 人 的 生 活需 要 的手 段 如 果 不 能 满 足 就 得 改 造 手 段 自应 服 从 人 的 主 观 要 求
。
上的发言
其 成 员的 生 活 方 式 规定 着 一 个 谱 法 其成 员规 定 的行 为 模 式
能决 定 的
∀
,
。
为 了 方 便 作 个不 太 完 全 恰 当 的 比 喻
。 。
,
像 是 一个 演 员 在戏
。
台上 都 得按 指定 了 的 角 色 照 剧 本 规 定 的 程 序 进 行表 演
普通 称 为规 矩
。
来 源 于 自然界 的 演 化
. −
∋/
得 之 于 个 人 的生
。
只 是 生 物 界演 化 到 了 人 这 个 阶 段 出 现 了
∃ 0
,
超过 其 他动 物的 智 力
的体 系
,
人 被生物 学 者 称 之 为 + %
。
,
。
,
,
. 0 − ∋/
,
就 是 智 力的 意 思
凭 此特
点 人 在 其满 足需 要 上 具 备 了 超 过 其 他动 物 的 能 力
北 京 大学 学 报
哲 学 社 会 科 学版
一九 九 四 年第 一 期
个人
・
群体
孝
・
社会
—
内容 提 要
实体
。
一 生 学术 历 程 的 自 我 思 考
费
通
,
“ ! 对 社 会 一 词 在学 术界有 两种 看 法 一是 看 作众多 个 人 集合 生 活 的群体 个 人是
”
,
一 是群体 具有社会 结构成 为超 越 个人 的 实体
。 、
如 果 一个 社
会 成 员 不 按 这 些 规 矩 行事 下 去 的机 会
制裁
,
甚 至 剥 夺 掉在 这 个 社会里 继 续 生 存
。
真 是 生 死所 系
,
社会 在 自然 的 演 化 中 是继 生 物 世 界 而 出 现 的 一 个 新 的但 同 样 是 实 在 的世 界
以 生物 体 为基 础 的
。
这一 种 把 社 会 看 成 比 生 物 群 体 高 一 层 次 的 实 体 和把 社 会 只 看 成 是 人 的 群 体 的 生 活手 段
,
从 理 论 上 说 是 两 种 不 同 的 看法
2
,
我 初 学 社 会 学 时 并 没 有从 理 论 入 手 去 钻 研社 会究 竟 是 什 么 的 根 本 问 题 我 早 年 自 己 提 出的 学 习 要 求 是 了 解 中国 人 是 怎 样 生 活 的 了解 的 目的 是 在 改 善 中 国 人
,
我 就准备 按 他 的 学 习 计 划 进 行
预 备修 完三 期
,
。
到 # 7 8 9 年暑 假 我 结 束 了第
学 会 了 人 体 测 量 和体 质 类 型分 析
,
写 出 了 两篇 论文
。
经 过 考 试 委 员 口 试 及格
按 清华
, ,
的 章程
两 年 后 考 试 成 绩 优 秀 可 以 取 得 清华 公 费 留 学 的 资格 # 7 8 9 年 正 逢 史禄 国 的 休 假 期 而
。
这 个 世界 是
,
正 如 生 物 体 是 以 无 生 的 有 机 体 为 基础 一 样 生 命 的开 始 出 现 了 生 物 界
,
。
生物 群 体 的 发 展
的群 体
,
,
出 现 了 社会界
。 。
人 还 是 动物
, ,
,
但 已 不 是一 般 的动物
, ,
,
人 的 群 体 已 不是 一 般
,
上 升 成 为社 会
对 待 不 同 的对 象
生 下 来 就 得 按 社 会规 定相 互对 待 的 程 式 过 日 子
在不 同 时 间
不
,
都 得按 其所 处 的 角色
,
照 着应 有 的 行 为 模式行 事
各个 社会 都 为
本 文 是 作 者 在 香 港 中 文 大 学 社 会 科 学 院 和 北京 大 学 社 会 学 人 类 学 研 究 所 联 合 主 办 的 第 四 届 现 代 化 与 中 国 文 化 研 讨 会
从 实地 观 察来 进 行 社 会 学研 究的 主张 所 吸 住 了
虽然 我 当时 对 人 类 学 还 一 无 所 知 入 清 华 大 学 研 究院 跟 史 禄 国 教 授 学 人 类 学
。
我 就 决 心 去学人
我 从 燕 京大 学 社会 系 毕 业 后
由吴 文 藻 先 生 介 绍 考
史 禄 国 原 是 帝 俄 时 代 国家科 学 院 里 的 人 类 学 研 究
员
。
十 月 革 命 时 他 正 在 西 伯利 亚 和 我 国东 北 考 察
,
。
,
研 究通 古斯 人
,
。
当时 俄国 发 生 了 革 命
,
,
他
。
不 愿 回 国 而 留 在 中 国进 人 了 当时 的 中 央研 究 院 和著 书
人 类 学 在 中国 当 时 还 少 为 人 知
,
。
后 来 又 和 同 事 们 合 不来
,
社 会是 经
过人 加 工 的 群 体
不仅 不 像 其 他 动物群 体那 样 依从 生 物 的 繁 育 机 制 吸 收 新 的 成 员
,
也 不像 其
孩 子须 按
,
每个 人 可 以依 它 生 物 遗传 的本 能 在群 体里 进 行 生 活
,
在 人 的 社 会里
,
。
,
社 会 规 定 的手 续 出 生 人 世
。
,
是 人 用来
其 他 部 门 向 科 技 适 应 也 得 出 于 人 的努 力 改 造 已 有 的 制 度 在 商 务印 书馆 出版
,
这 个 理论 对
我 把 这 本 书 翻 译 成 中文
也 可 算 是 我 进 入 社 会 学 这个 学
科 的 入 门标 记
。
今 天 提 到 这 件事 是 想 说
,
,
我 是 无 意 地 从上 述 的对 社 会第 一种 看法 进人 这个 学
、
应从 生态
人 与 自然 的 关 系
的研 究进一步 发 展 到 关 于 人 们 的 心 态研究 并 应 致 力 发 掘 中 国
,
几 千年发展起 来 的 关 于 人
关 于 中和 位 育 的经验
贡 献 给 当今的世 界
关 锐词
个人
,
群体
社会
,
年 近谢 幕
缪 卒呈
∀
时 时 回 首 反 思 多 年 来 在 学 术 园地里 走 过的道 路
,
科的
,
我 说 无 意 地 因 为 我 当时 还没 有 领 会 到 还 有 第 二 种看 法
一年 ,
,
所 以 并非 有 意 的 选 择
,
。
接 着我 在 燕 京大 学 学 习的 最 后
类学
,
适 逢 美 国 芝加 哥大 学 的 派 克 教 授 来华 讲 学 据说 这 种 方法 来 自 人 类 学
,
。
。
我被 他
,
转人 清 华 大 学 教 书
、
,
我投 入 他的 门下
。
成 了 他 所 指导 的 唯 一 的 研究 生
他 依 据 欧 洲 大 陆 的 传 统 认 为 人 类 学 所 包括 的 范 围很广 主 要有 人 类 体质 社 会 和 文化 可 说 是 人 和 人 文 的总 体 研究
, ,
语言
,
、
考古
、
他 为 我 定 下 了 一 个 六 年 的 基 础 学 习 计划
生物 界
,
。
以 及 其 他 所 谓 文 化等 一切 人 为 的 东 西 都 是 服 务 于 人 的 手 段
, , ,
另 一种 看 法 却 认 为 群 体 固然 是 由 一个 个 人 聚 合而 成 没 有 一 个 个 人 也就 没 有群 体 这 是 简
但 是形 成 了 群体 的 个 人
,
已 经 不 仅 是一 个个 生 物 体
包括 体
质人 类学
两年
,
、
语 言 学 和 社 会 人 类 学 三个 部 门
同时 补 习 动物学
。
规定 我 以 两 年 为 一 期
。
,
三 期完 成
,
。
。
我从 # 7 8 8 年 先
修 体质 人 类学 一期
,
,
作为 第 一 期
,
按 清 华大 学 的 章 程
,
研 究生 学 习 只 规定 至少
,
没 有限 期
。
活 的群 体
,
& % ) 严 复翻 译 % ∋ % (
, ,
∗
作
“
群学
,
”。
众 人 为 群 一个个 人 为 了生 活 的 需 要 而
满足 各 人 的 生 活 需 要
,
。
聚集 在一 起 形 成 群 体
通 过 分工 合 作 来 经 营 共 同 生 活
,
人
原是 动物 中 的 一 类 衣 食 男 女 七 情 六 欲 等 生 活 需 要 在 这 些 方面 人和 其 他 动物 基 本上 是 一致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