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四题

让风把一切吹走他从晚报上看到她举办画展
的消息本市青年画家田丽丽!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一位清爽干练的短发姑娘顿时出现在脑海,她就是背着画夹走进他的视野的他决定去画展上看看她。

找到报纸上登的地址,看见她正站在展厅门口迎接参观者。

这么多年了,她一点都没变,连发型都没变!几乎是同时,她也望见了他,风一般跑过来握住他的手。

司令!真没想到。

她像以前那样称呼他司令。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

她也掩饰不住意外和惊喜。

她拉他去展厅看画。

他不懂画,三十多年的戎装生涯,除了研究训练就是研究作战,从没有用心研究过画,但从
展厅里的热闹程度,他想她在画界的名气一定不小了。

她的作品大多是山水画,在一幅题为群山
的画前,他默然停下
这
山,他太熟悉了,他们的营房就在那绵绵的山里,不靠村不着店,去最近的小镇也要步行三十多里山路。

作为基地的司令,他在那里整整呆了八年,他不知道田丽丽是怎么到的那山里,但从她的画中,他品出了她对那山的热爱,没有爱,是绝然作不出这样的画的。

不只是这幅群山,她的很多画作,他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山、那石、那云、那路、那树、那鸟,八年的时光,足以让他刻骨铭心了。

司令。

她在他的身后喊他,
梁丰
小小说四题
5月26日至28日,由中国小说学会主办、半岛都市报社承办的第二届中国小说学会奖颁奖盛典暨2006中国小说半岛都市论坛在青岛隆重举行,国内小说界泰斗、著名作家、评论家、权威期刊主编等百余人云集青岛,参与这次中国文坛三年一度的盛事。

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新浪网等全国数十家重要媒体跟踪报道。

2005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代表作家颁奖活动也同时举行。

小小说朋友,你在哪儿作者刘建超、我的网恋手记作者秦俑、现场作者滕刚参加了颁奖会。

小小说进入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确实是件令人鼓舞的事情,也让主持了四年小小说超市的本主持人感到非常的荣幸,工作也更有了底气。

牡丹杂志收到的小小说来稿也越来越多,质量也在提升。

本期首推女作家梁丰的四题情感小小说。

梁丰写小小说出道很早,早期的潮湿的初夏大获好评。

本刊今年第三期刊登她的想好了再爱,被小小说选刊转载。

梁丰十分擅长演绎女性的情感类小说,对军旅题材情感的把握恰到好处。

乔迁的寡妇门前有桶水简约而空灵,有着很强的现场感,结尾也显张力,留有回味。

第一次在小小说超市露面的牛孟星,其一张假币跌宕有致,值得大家期待。

特约主持人
刘建超
主持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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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已经看它很久了。

哦。

他回过神来,似乎还不能将记忆中的那位小姑娘和著名画家联系在一起。

问起她的经历和现状,她告诉他,她是在他离开基地的第二年转业到地方的,她只在山里呆了三年就当了逃兵。

那年,她从解放军艺术学院美术系毕业,年轻的心充满了浪漫,选择单位时,选择了想象中的世外桃源
训练基地,她不想让喧嚣的闹市淹没了自己的创作灵感和青春热血。

当她背着画夹去基地报到的时候,迎接她的队伍中,司令的风采就像磁铁一样吸引了她的心。

应该说,她走进山里,并不是因为他,但能在那荒无人烟的山中留下来,却是因为他。

作为机关的宣传干事,营院的美化、壁栏的宣传、大型活动的拍照,她整天忙得很充实。

更充实的,当然还是休息日,司令会叫上一帮年轻人,一起打牌、下棋,或者去爬山、游玩,找个地方野餐,放松心情。

他们都是远离家的单身汉,军营让大家拥有了共同的家。

那时候,她其实已经荒废了作画,只知道天天追随着他高兴、快乐就行,基地不需要画家,她也不想成为画家了。

两年后,他高升了,要走了。

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送别的人群里,看着他跟大家哥们儿一样地拥抱、握别。

他也紧紧地拥抱了她。

当越野吉普载着他绝尘而去,那一刻,她发觉她的心整个儿被他摘走了,她跑进营区后面的树林里,哇哇大哭。

他走后,她过了一段失魂落魄的日子。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捡起了画笔,把跟着他走过的每一个山头、每一道树弯,都画了下来。

转过年,她就走出大山,回到了父母身边。

然后,成了一位画商的妻子。

有人说,她的成功缘于她
嫁了个好丈夫,又有钱又懂画。

只
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她还算成功
的话,那只能缘于失恋。

还没
有恋爱就已经失恋!
他的心里也不平静。

她是他
在山里呆到再没有激情的时候走
进他视野的,也承认他的自私,无
论工作上还是业余时间,他总会
找些理由将她放在自己的视线
内,他甚至还暗暗地希望过她不
要谈恋爱。

离开基地那天,他真想
将她放车上一起带走,一个女孩
子在这男人都难以承受的山里怎
样过啊!但最终,他还是为自己有
这样的念头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
己。

时间和空间让他淡忘了她,但
又是什么驱使着他又来见她的
呢?他这才发现,其实他心底压根
儿就不曾忘记过她。

这些年,为
什么没跟我联系呢?他问。

她何尝不想见他,见了,又能
怎样?能告诉他自己对他的爱吗?
她常常想,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
着她,毫无疑问,是坚强与乐观,是
责任与成功。

她能够碰上他,他把
这些传给了她,她的人生还不够幸
运吗?这些年来,她正是这样地为
爱自己的人活着。

您不也把我这
小萝卜头忘了吗?她坦然一笑。

分手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没
说再见。

风,吹在脸上,一阵凉
爽。

还是让风把一切都吹走吧!她
想。

他也这样想。

陌生人
走出车站,她突然迷失了方
向,只好漫无目的地沿街前行。

就
在前天,丈夫在电话中给他下了
最后通牒,要么转业,要么离婚!
然后就关了手机,把一个大大的
空白留给她独自想象。

她撂下手
中的工作,破天荒第一次主动请
了假,登上了开往这座江南名城
的列车,而此时,她却不知道该向
哪里,该做什么了。

她知道,丈夫
还是爱着她的,她也知道,一个身
处军营,一个在南海打拼,随着时
光的流逝,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可
避免地越来越大了。

她还知道,丈
夫的身边并不缺少女人,也难怪,
三十好几的人了,她还没能给他
一个安稳的家。

她站到了一座小
桥上,成串的红灯笼昭示着这条
又窄又长的街巷的与众不同。

巷
内飘来缠缠绵绵的评弹,拨动了
她的心弦,她静静地站了好久,才
寻声走去。

她要在此稍作休整,再仔细
想想,然后给丈夫打电话,见面。

怀抱琵琶的小姐唱了些什么,
她一点也听不懂,但她感觉到了那
如泣的述说,像是在述说一段如泣
如歌的爱情,一如她此时繁杂的心
境。

一曲终了,掌声一片,她的眼中
盈满了泪水。

不知何时,她的对面坐了位
陌生男子。

你好!见她抬头,微
笑着向她打招呼。

她终于看清,陌生男子其实
并不陌生,刚才在火车上,也坐她
对面。

是的,在火车上,他就曾试
图与她搭话,但她实在没有心
情。

怎么这么巧啊,他也在这里?
她的心里刚有了些疑惑和警
觉,就听他说:你一定感到奇怪,
我怎么又坐到了你的对面。

没错,
我跟踪了你。

我感觉你的神情不
对,有些不放心,就跟着过来了。

没等她开口,他又接着说:如果
我没猜错,你是位军人?她更加
疑惑,但依然没有吭声。

不只是因为你穿着绿军裤,
火车上穿军裤、穿迷彩衣的多
了。

是你的神情,你的气质,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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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明显的军人标示。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也是刚离开军营不久的一个老兵,从十八岁开始,二十年的时光啊,都留给军营了,对军营的记忆,这辈子是抹不去了。

噢!她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跟着自己了。

她在火车上的神情一定是异乎寻常的,竟引起了这位老军人的猜疑和不安。

她心中默默地有了些感动,开始放松对他的那份抵触和警惕。

刚离开军营那阵儿,非常地不习惯,做梦都听见军号响。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高唱军歌咱们军人有力量,嗨!有力量!他挥舞着拳头,唱出声。

这哪是军歌啊!她笑了,她看出他是在故意逗她乐。

她非常理解他的所说。

当过兵的人啊,谁能割舍得掉那份浸入骨髓的军旅情感,何况他有着二十年的军龄!她想起她的老主任,是一位穿了二十多年军装,荣立过一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的女军官,在脱下军装的那一刻,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地大哭。

自己何尝不是,才穿了六年军衣,就已经无法割舍了。

六年来,无论心情多么不好,无论身体多么不适,只要穿上军衣走在上班路上,她的腰板就会不由自主地挺起来,精神也开始抖擞,她感觉,是那身军衣给了她激情和力量。

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她问,话语中开始有了亲切。

在火车上,我看出了你心情的沉重。

出站后,见没人接你,就好奇地跟在后面。

你站在小桥上的时候,我还真有些害怕呢。

怕我寻短见啊!她大笑。

哈,看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见她大笑,他也高兴起来。

她的心中有了几天来从未有
过的轻松。

一头是深爱着自己的丈
夫,一头是自己深爱着的军营,当
接到丈夫的最后通牒时,她真的是
左右为难啊,不知此次该怎样向前
迈这一步了!火车上,她不吃不喝
地一路想着,她的情绪跌落到了低
谷,她没有想出更好的答案。

但现
在,她突然眼前有了亮光。

谢谢你,我该走了。

她起身
告辞。

往哪?他也站起身,随她下
楼。

回军营。

她头也不回地回
答。

只想见见她
走出泰山站的时候已是深
夜,车站广场上空旷而凄清,远远
望去,夜幕中的泰山和泰城更多
了几分安谧与神秘,但他还是感
到了某种熟悉与亲切。

上大学的时候,他和几位同学
一起来爬泰山。

那位家在泰安城的
女同学鲁岱岳的父母,在市委招待
所请他们吃完饭,又请他们到家中
喝茶。

鲁岱岳家那花园一样的庭
院、上下两层的小楼,还有他的母
亲、局长夫人的那份优雅、和蔼与
漂亮,让他这位自小从农村长大的
孩子见识了另一种人生。

第二次到泰安,是他大学毕业
两年之后。

在鲁岱岳家那幢别墅式
的小楼里,那位优雅、和蔼、漂亮的
局长夫人,非常委婉、客气地与他
谈生活、谈情感,在她审视的目光
下,他不知道自己那沾满风尘的手
脚该往何处放了,他突然感到自己
是猥琐的、卑鄙的,而鲁岱岳在他
与她母亲之间的那份周旋,更让他
感到无地自容般的难过,她的心流
泪了。

走出鲁岱岳家那幢小楼的时
候,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拥有
一幢这样的别墅!
拥有一幢别墅!这样的念头
使得他经常彻夜难眠。

他烧毁了
鲁岱岳的所有信件和照片,也埋
葬了所有对她的记忆,毅然决然
地辞了公职,去了深圳。

十多年过去了,也算不上特
别成功,但也早实现了最初的愿
望,有了别墅、名车,有了满意的
家庭。

这一次从深圳到北京开会,
会议结束后他竟鬼使神差般地跳
上了北京直达泰山的火车,鬼知
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十年前,他
为爱情而来,但没有得到爱情,却
意外地有了金钱,有了另一种人
生。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为
爱情而来,他的身边已不乏各色
女人。

其实他早就不为爱情而活
着了,从十多年前走出鲁岱岳家
那幢小楼开始他就想,爱情这个
字眼儿太神圣了,不是与他这样
的人相配的。

哈哈,人生真是奇
妙,有了这份心境,多年来倒有了
一份轻松,挣钱吃饭、上床睡觉,
该干啥就干啥,缺啥时就买啥,这
可是个连女人都能买的世界啊!
站在泰山站前空旷而凄清的
夜广场上,他的心轻松得要飞起
来。

毕竟,他与十年前来这里的时
候不一样了;毕竟,这里曾给过他
很多温馨的感觉和美好的憧憬,
他的人生注定与这里有关。

其实,
他一点也不恨鲁岱岳和她的母
亲,想当年,换了任何一位母亲都
应该把没有一点成功希望的他逐
出家门。

买水果吗?正在他考虑这
个夜晚该留宿何处的时候,一个
女声惊醒了他,他已经站在一个
水果摊前了。

细细打量,摊主是个长得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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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眼的姑娘,柔柔软软的口音跟当年的鲁小姐还挺像呢。

买苹果。

他脱口而出。

当然,这只是他的临时动意,尽管北方的大苹果一直是他最爱吃的水果。

要多少?姑娘见他不动手,就拿了塑料袋帮他挑。

你看着称吧,多少都行。

是送人,还是自己吃?自己吃。

原来你是买心情呐!姑娘朝他笑笑,还是少买点吧,多了不好拎。

他定定地看着姑娘挑完、称秤。

夜深了,偌大个广场只此一个摊子,他对她的身世产生了好奇,很想问点什么,但终没问。

付过钱,提了苹果慢慢地走出没几步,听见姑娘从后面追上来:先生,先生,您的钱包!
他高兴地回头,笑了:噢,谢谢!
姑娘并没多说什么,又跑回去守摊子了,他却定在原地。

仅一会儿时间,他就像有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又朝水果摊走去。

他要告诉她,钱包里其实没有几张钱,是他故意落在摊上的。

他还想告诉她一些别的,如果她愿意。

回家
五一长假,她驱车回到了在小县城的家。

到底有多久没有回家住住了,她已说不清,反正从离开父母去了北京,她就总是来去匆匆,成了家中的过客。

这一次,她关了公司的大门,关了手机,想在家好好陪陪父母,静静地多住几天。

年迈的父母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并没有询问有关她个人生活的一些她不愿回答的老话题,只把一日三餐和每天的活动内容都
做了精心安排,这让她有了一份
从容和感动。

父母带着她,避开闹市区,去
爬山,去郊游,去她小时候曾带她
去过的水库边。

父母清晰地记得
她三岁时被一块石头绊倒哇哇大
哭的地方,父母指着山路上依然
深埋地底露着尖尖楞角的小石块
回忆着当年,笑得眼中闪动着泪
花。

父亲说,你那时不是摔疼了
哭,而是被绊你的石块气得哭。

父
母说她从小就要强。

他们去挖野菜、白蒿、苦菜、
朋朋菜、灰灰菜,经过春雨的滋
润,鲜嫩而蓬勃,父亲边挖边给她
讲解,教她如何辨别。

母亲弓着
腰,仔细地寻找着,每有发现,就
高声喊着他爸,这边,快来!她
被眼前的春色和父母淳朴的爱情
所感染,浅浅地笑着,眼角却偷偷
地滚出了泪珠。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浅浅的
笑容后掩饰的是什么。

大学毕业,
她原本可以留在父母身边工作,
结婚、生子,有一份单纯的感情,
过一份平淡的生活。

但心比天高
的她却独自去了北京。

一位大她
十岁的男人领她进入了房地产
界,她便做了他的情人。

是出于感
激、崇拜,还是处于真爱,或者如
人们所说的利用,她说不清楚,
又好像什么成分都有。

明知道他
有妻子、孩子,他不可能为了她放
弃已有的家庭,但她还是心甘情
愿地委身于他,整整五年!无疑,
那些日子,她是一心一意爱他的,
她甚至已经习惯了他,习惯了跟
他在一起的分分和和、惆怅与叹
息,她没想过要离开他。

后来离开他,也不是因为不爱
他、不需要他了,而是有一个小她
六岁的男人爱上了她。

他几乎天天
给她送玫瑰,这不仅填补了她感情
上的无奈与空虚,还让她有了与他
赌气的资本。

离开大他十岁的男人
后,她有了自己的公司,又买了宽
敞的公寓,与小她六岁的男人同居
了。

不知不觉又是五年。

但这个小
她六岁的男人同样没有娶她。

直到
五一节前不久的一天,他突然告诉
她,他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了,他
想结婚了,想有个家。

她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显出
了少有的镇静。

似乎从决定接受
他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做好了
他离去的准备,她感觉他的心情
和处境像极了她。

她微笑着祝福
他有了更好的选择,还帮他收拾
好行李,说随时可以拉走。

但当他
真的完全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后,
她才觉得自己的心也完全空了。

呵呵,人生真的是如戏啊!她砸碎
了公寓里所有跟他一起用过的东
西,砸不碎的,也让楼下收垃圾的
全部收走。

她砸东西,并不是为了
发泄,只是想把过去了的忘得快
些,忘个干净!她骨子里并没有恨
他,甚至觉得他是对的。

她砸累了,
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然后,去美
容店换了个新式发型。

望着镜子中
年轻了几岁的自己,她想,自己好
赖也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房地产
商了,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在不易,
有多少男人奋斗一生也赶不上呢,
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击垮!
这一切,父母丝毫不知。

她从
来没告诉过他们,也不想告诉,从
抗战中走过来的父母,怎能接受
她这样的生活方式!其实,她是真
的不想这样啊,她生性要强,无论
什么都想追求完美,但生活,偏偏
不给她完美!
父母要带她去逛乡下的集贸
市场,说乡下的蔬菜新鲜、便宜。

她对此不感兴趣,也不想再去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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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菜,她绝然没有父母那样的心境。

她知道自己的心即使受再大的伤,也回不到这个家了。

她决定提前回北京。

父亲拿了抹布,帮她擦亮车玻璃。

母亲心软,开始抹眼泪,问她什么时候再回家来,说两情相悦人生才能和谐,不要光顾了挣钱,早早晚晚还是得考虑终身大事。

母亲说,住在前院那个跟她一起上大学的男孩,足足等了她两年呢,现如今人家儿子都要上初中了。

她对母亲说,啥时再回家来说不准。

这些年,也不是不想嫁人,只是不知怎么,自己总决定不了自己的事儿。

车开出好远,父母还站在路边,似有倾盆大雨突然降临,车窗玻璃模糊得看不清前方。

水莲的男人出车祸死了。

出殡那天,水莲哭得泪人似的。

村人却不同情,私下里说:水莲巴不得男人死呢。

来福也来帮忙,村人说这话时他的脸红红的,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村人见了,就嬉笑来福说:来福,便宜你了,水莲的家底厚着呢。

来福的脸就涨紫了,突然伸手撸了村人一耳光,村人捂着脸呸了一口: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有能耐你别进水莲的门。

水莲与来福是打小就好的,长
大后也好。

村人都说水莲和来福是
天生的一对。

可前年偏偏水莲的爹
得了不好的病,没钱治,水莲急得
不行,就去找来福,来福家也穷,出
去跑了一圈也没借到钱,人家就怕
来福还不上的,来福急得直跺脚。

水莲是个孝女,水莲流着泪对来福
说:咱没夫妻的缘分呢,我不能看
着俺爹等死呀!水莲就擦了泪水,
走进了做了水莲男人的家门。

那男
人家殷实着呢,早托人要娶水莲,
水莲一直不同意。

水莲那天从来福家一走,来福
就感觉天塌了下来,一缕阳光也没
有了,来福的日子就过得浑浑噩噩
的。

现在水莲的男人死了,一轮红
日从来福的头上露了出来。

可一想
到村人的话,那红日又黯淡了。

来福还是来了,水莲家的大
门紧闭着。

来福望着紧闭的大门,
出了一会儿神,就走了。

第二天来
福再来时就挑着一担水来,来福
把水放在紧闭的大门口,伸手去
敲门,手快碰着门时又缩了回来,
站了一会儿不声不响地走了。

村
里人吃水费劲,还用着村中间那
口大水井呢。

挑水是个力气活,挑
水是男人家的事。

水莲男人死了
后,有人看见水莲去挑水,一担水
到家,洒去了大半。

次日来福又挑了一担水来,
水莲家的大门还是紧闭着,可来
福昨天放在门口的那担水没了,
只剩下两只空水桶。

来福就幸福
的笑了一下,把挑来的水放下,挑
起空桶走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水莲家
的大门依旧紧闭着。

来福每天都
是挑着一担水来,然后挑着两只
空桶去。

村人笑来福:水莲连门都
不开,你天天还挑的什么水啊。

来
福不理村人的话,幸福地微笑着,
来去的脚步稳健有力。

这一天来福挑着一担水来,
远远地就望见水莲家的大门打开
了,来福幸福的笑脸一下子灿烂
如一朵盛开的花,他快步的奔过
去,因激动身体有些摇晃,桶里的
水都晃出来了。

可到了门口,来福
却猛然站住了,他从开着的大门
向里望了一眼,默默地放下担子,
挑起空桶走了。

村人早看着呢,望着来福远
去的背影,不免大失所望,恨恨地
骂道:来福这个憨头,不就盼着这
一天呢吗,这门都开了咋还不进
去了呢。

这水不是白挑了吗。

我从城里回来,村人跟我说起
此事,说来福现在依旧每天给水莲
挑水,水莲的家门始终开着,可来
福却始终没走进去,这是咋回事
呢?我走出家门,从水莲的家门前
过,果真看见门口有两桶水,桶里
的水清清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澈
地闪动着,明亮得可以做镜子。

他叫陈祚麻,在单位看大
门。

别人都喊他老陈,只有头儿喊
他芝麻。

刚来时,头儿在一天深夜里
回来,走到值班室,轻轻叩了叩窗
子,不多不少,三下,然后叫:芝麻
开门。

老陈开了门,头儿说,祚麻
乔迁寡
妇
门
前
有
桶
水
肖
建
国
芝
麻
开
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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