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之趣—拆字解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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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安家

“安”,从构成上看,是一个女人坐在屋檐下。中国文字是象形的,可以想象,一个女人,穿着旗袍,挽着发髻,坐在中国式的飞檐之下,品茶抚琴读书教子的场景。女人居家,即为“安”——一个没有女人的家庭是不安的。没有结婚的男人,惶惶如丧家之犬,四处奔突;结了婚,就幸福多了,因为女人给他们的心灵提供了最安逸的休憩之地。对男人而言,有了女人,就有了家;有了女人,即为“安”。

“安”,有另一层意思,即:女人只有在家,才是安全的、安静的、安逸的。这种说法,不符合女权主义者的思路。不过,不管“主义”有多真,事实上,职业女性也把回归家庭作为最终的归宿。不信你看,一下班,女人们都争着往家赶;而且,据网络进行的一项调查,多数女大学生愿意选择“主妇”为职业。

男人在外而女人管家,对中国人来说,并不容易实现。眼下,只有高收入人群能做到这一点。大多数女人不得不像男人们一样在外奔波,然后回家,洗衣、做饭、辅导孩子功课。这反证了“女人回家”是家庭收入提高的一个重要标志。当自己的妻子可以悠然在家,说明你的钱包鼓起来了,说明你可以像富人一样生活;当更多的中国女人回家,表明中国富起来了,一个民族即可以由“家安”而至“国安”。

“家”这个字,有点怪——为什么瓦房下面养一只猪,就成了家呢。我想了很长时间,也没想明白。其实,这只“豚”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猪,而是小孩。试想,人的幼年,对“脏、乱、差”没有任何感觉和畏惧,土里泥里,摸爬滚打,和一只小猪也差不多。古人遂将小孩和猪归为一类,“家”,即为此意。

要是从家等于房檐下面圈着一只猪的本意解释,也说得过去。大概,以农为本的中国农民的最大家产也就是肥猪了,肥猪满圈意味着财富,意味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幸福生活,可是,不是每一个家庭都养猪,也不是每一个中国农民都有猪肉吃,而中国家庭的人丁却总是兴旺的。所以,“家”下面的“豚”解释为小孩更符合逻辑。

一个家庭,有了女人,就有了安定;有了孩子,就有了未来和欢乐;有了猪,一群肥头大耳的猪,就有了财富。“三十亩地一头猪,孩子老婆热炕头”,中国人的幸福观,是简单、实际的,也是非常农民的。

2.饭馆

“民以食为天”,要是没有饭吃,怎么办?“饭”这个字,左从“食”,右从“反”,去了左边,也就是砸掉老百姓的饭碗,那么,老百姓只有一条路,就是“反”。

反谁呢?再看“馆”。所谓“馆”,即是“官”吃“饭”的地方,大多数朝代、大多数人民与“馆”无关。可是,当大多数人民都没有饭吃的时候,他们的愤怒就会像火焰一样指向“官”。“饭馆”这两个字,一起去掉左半边,岂不是“反官”。中国历史不断重演的也就是这一幕,官贪而民贫,官员大肚子高耸,人民匍匐在地,可一旦人民被逼无奈,官员们下馆子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当然,中国历史的根源并不在“官”,而在“皇”;不在“皇”身上,而在丑陋不堪的中央集权制度身上,“官”,不过是一个被固化的替罪羊。

3.腐败

什么是腐?“腐”=“府”+“肉”,含义不言自明,政府总是鱼肉百姓,或者说,一个不加限制的政府就是以掠夺百姓养活自己的。不知道造字那个时代,是否有了政府的概念,但是,这个字的现实意义令人佩服。

堂堂“府”第是“肉”垫起来的。肉有两类,一是牛羊猪狗、鸡鸭鱼虾、乌龟王八、鲍鱼海参,“海陆空”各种动物,都在其中。二是人肉,帝王之家,后宫三千;官宦之第,妻妾成群,没有一个腐败的官员不是在无数波涛汹涌的女人身上滚过来的,也正是从女人身上,堕入深崖。

“败”的构成也很独特。左边是“贝”,在古代,贝就是一般等价物,和现在的人民币一样;右边从“文”,可以解释成舞文弄墨、文人、经院哲学和一切与生产活动无关的精神层面的活动。左右偏旁合在一起,就是当一个人、一个组织或者一个国家,有了钱,并且有很多人游手好闲、不从事直接的物质生产的时候,“败”的迹象就出现了。这反映了古代人的思维局限,其实,现在很多人“不稼不穑”,反倒是悠闲自在的,远比“汗滴禾下土”优裕的多,也舒服得多。

4.群众

羊是一种极为温顺的动物,也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动物之一。“兔子急了都咬人”,可绵羊即使在被宰杀的时候,也不过是“唛唛”几声。羊肉也是美味,汉字当中很多充满幸福感的汉字都以“羊”作构件,比如“鲜”、比如“美”、比如繁体字“養”、比如“善”、比如“羹”,都是因为有了“羊”的缘故。

羊,还是一种组织性、纪律性很强的群体性动物,只要有了领头羊,其他的羊都会与其保持高度一致,而极少会成为“迷途的羔羊”。这样一种百依百顺、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动物,怎么能不成为君王的最爱。“群”,左为“君”,即君王,右为羊,即绵羊,“群”不过是君王身边的一群任其驱赶、任其宰割的绵羊而已。

集权时代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是这种命运,即使贵为皇亲国戚,也不能摆脱“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悲惨处境,就像我们面对绵羊,想涮则涮,想烤就烤,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从来也没有任何商量。被我们称为“天子”的皇帝,就是这样俯视他的草民的。

古代中国称统治人民曰“牧”。《淮南子》毫不掩饰地说:“夫牧民者,犹蓄禽兽也。”在以暴力起家的统治者看来,被统治者是皮鞭下温顺的羊群,自己对他们拥有绝对的产权,生杀予夺,只由己便。不过,历史也有了不小的进步,汉字简化之后,曾经踩在君王脚底下的“羊”,地位上升了,在君王右侧和“君”“平起平坐”了,但没有更改的是,“群”依然是被集权者驾驭的羊群。

“衆”的繁体,没有考证。简体“众”,则展示了汉字象形的魅力。既像三个并排拉纤的船工,又像拉车的三匹老马,也像在肩上挽着绳套耕地的老农,最浪漫的想象莫过于,三只成行飞过万里天空的雁阵。不过,自由是不属于传统中国的“群众”的,自由也还没有降临在当代中国人的身上,未来是否值得期待,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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