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经管学院MBA教育改革：新版清华MBA

清华经管学院MBA教育改革：新版清华MBA

钱颖一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

2010年7月31日

2011年对于清华经管学院而言是有特殊意义的一年。这一年不仅是清华大学的百年校庆，也是中国MBA学位教育举办20周年。1991年，中国只有9所大学试点MBA教育，一共录取94名学生。在二十年的时间里，MBA教育在中国快速发展。目前已经有182所大学和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举办了MBA教育，每年录取MBA学生3万多名。可以预见的是，在今后若干年中国的MBA教育还将以更快的速度发展。

在中国目前举办的所有专业硕士项目中，MBA无疑是最受关注的。这是因为它的规模，它的毕业生在国民经济中的作用，以及它的社会影响。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是1991年第一批9所试点MBA学位教育的院校之一，至今已有超过6千人获得了清华MBA 学位。清华大学又是全国MBA教育指导委员会秘书处所在地。清华在全国的MBA教育中占据特殊地位。

清华经管学院自2007年8月起开始MBA项目的改革研究，在2008年全球纪念MBA教育百年之际在国内率先推出了新版MBA课程，并在接下来的两年内进行实验和全面实施。在此期间，恰逢清华大学第23次教育工作讨论会的召开和教育部专业硕士学位综合试点的申报，为MBA教育改革增加了强劲的推动力。我曾应邀分别于2009年12月3日在武汉大学召开的全国MBA培养学校管理学院院长联席会议上和于2010年6月9日在上海交大召开的全国MBA课程改革与创新研讨会上介绍了清华MBA改革的经验，引起了全国管理学院的关注[1]。在清华经管学院启动MBA教育改革三周年之际，全面回顾和总结清华MBA 专业硕士教育的改革历程和效果，显得十分有意义。

1、改革背景

为什么要进行MBA教育改革？首先是1991年MBA教育开办以来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经济环境与企业实践的巨大变化。1991年，中国还没有正式提出建立市场经济体制，经济发展的水平和开放程度都还很低。20年后的今天，中国经济正在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企业也在这20年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20年前，我们还只是欢迎外商到中国来投资；20年后的今天，中国的企业已经开始走向世界。这就要求我们的管理教育的内容和方式要反映时代的变化。

第二，中国MBA学生群体发生了重大变化。目前的MBA学生的主体已经是“80后”，多是独生子女。一方面，他们的教育背景好，掌握的信息量大，知

识面宽。另一方面，他们在团队合作、人际沟通、伦理素质、社会实践经验等方面有待提升。这需要MBA教育呈现不同的侧重。

第三，国内管理教育提供者市场也发生了显著变化。新的独立商学院的出现，众多中外合作办学的MBA教育项目兴起，再加上不少国外一流商学院到中国来开办MBA巡展以吸引优秀学生，并开始在中国本土举办管理教育。中国MBA 教育市场面临着更加激烈的竞争，MBA教育提供者面临更大的挑战。

过去十年来，国外学者对管理教育进行了深刻反思。举例说明：2002年斯坦福商学院的Jeffrey Pfeffer 和Christina T. Fong发表论文“商学院的终结：差强人意的成功”[2]，指出商学院的课程主要依据教授的学术兴趣和学科特长设计，与商业实践之间相差很远。2004年加拿大麦吉尔大学的明茨伯格（Henry Mintzberg）出版专著《要管理者不要MBA》[3]，批评MBA教育在1959年美国福特基金会报告之后过于偏向学术化，脱离管理现实。2005年南加州大学商学院的Warren Bennis和James O’Toole在《哈佛商业评论》上发表论文[4]，尖锐地批评商学院正在失去方向。2010年4月哈佛商业出版社出版了由三位哈佛商学院学者合著的新书《重新思考MBA：管理教育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5]。基于过去三年对美国30多所商学院的系统研究和对十几位商学院院长的深入访谈，该书全面总结了过去一、二十年间商学院对管理教育的反思和并记录了改革的经验。这些论著都反映了同样的一个事实：国际知名商学院的教授和管理者都在认真思考MBA教育的未来。

与此同时，一些国外商学院已经开始了对MBA课程的改革。比如，2006年3月，耶鲁管理学院的资深教授会通过了新的MBA课程方案，并且在2006年秋季学期开始实施。它们强调多学科整合性，取消原来的职能性课程，代之以围绕利益相关者（比如消费者、投资者、雇员、顾客等）的跨学科的新课程。2006年5月，斯坦福商学院的教授会通过了它们的MBA新课程方案，并于2007年秋季学期开始实施。他们的课程改革强调软技能、全球化，尤其重视定制化。哈佛商学院则在2008年建院一百周年之际，用全年时间进行系统反思。除此之外，其他一些美国的商学院也都在尝试对MBA课程的改革。

清华经管学院的MBA改革正是在上述国内外环境中启动和进行的。这一改革依托于清华经管学院自身优势。2007年学院率先获得国际顶级管理教育认证机构AACSB的认证，接着又在2008年初获得欧洲管理教育认证机构EFMD的EQUIS认证。这两项认证标志着清华经管学院的办学与世界一流商学院站在了同一个平台上。与此同时，学院的MBA招生情况越来越好，不仅国内学生生源状况稳居前矛，而且在全英文授课的国际MBA项目中来自海外的学生的比例也逐年上升，并保持全国最高。在2006至2009的四年中，学院从海外招聘了40位教师，2010年又招聘了15位教师，大大提高了师资的国际化水平。这些发展提升了社会对清华经管学院的期望。学院理应在MBA教育方面有新的探索。

2、改革历程

清华MBA教育改革的研究工作从2007年8月开始，由前任院长赵纯均教授介绍了他美国之行观察到的美国商学院MBA教育改革的最新动向。随即在2007年的秋季学期，学院成立了三个研究小组，分别由三位资深教授牵头，对国际、国内MBA教育的历史、现状和发展趋势进行详细的分析，各自独立地对清华MBA教育改革提出了框架性的意见。

2008年春季学期，我和其他学院领导到美国斯坦福商学院和耶鲁管理学院调研两校MBA课程改革的情况。3月，斯坦福商学院MBA课程改革委员会主席Garth Saloner教授应邀来学院作专题报告，介绍他们的改革过程和新课程实施情况。我还参加了哈佛商学院百年院庆活动中有关MBA教育的讨论，及时了解到有关MBA教育发展的历程和当前前沿议题的最新信息。

在此期间，学院举行了有30多位教师和职员参加的MBA教育改革研讨会，对清华MBA教育的各个环节分析和检查，并形成了一些共识。之后，学院成立了包括教师、职员、学生、校友各方面代表19人组成的MBA改革方案研究小组。小组广泛征询了MBA在读学生、校友和企业界人士对清华MBA项目的意见、建议和希望，充分思考和论证了清华MBA项目的目标、定位、结构、招生、课程、校友、职业发展等各个方面，最终形成了一个初步的MBA项目改革框架方案。

在框架方案形成之后，学院召开多次会议，分别向经济与管理学位分委员会、学院学术委员会、各系系主任、全体教师、管理骨干等做了初步方案介绍。在听取各方面对方案的反馈意见后，学院进一步调整和优化方案。学院也向清华大学和研究生院汇报了改革方案并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和支持。在取得共识之后，学院院务会于2008年7月正式通过了新版清华MBA的整体框架。

2008年9月24日学院举办了“新版清华MBA媒体见面会”，宣布了改革后的MBA课程方案。这次见面会受到了国内媒体界非常广泛的关注，参会媒体32家，其中通讯社1家，电视台4家，平面媒体13家，网络媒体14家。在这之后的几个月中，若干家杂志又做了专题采访和深度报道。

新版清华MBA课程于2008年秋季学期和2009年春季学期首先在2008级MBA学生中部分试行。在总结经验的基础上，学院于2009年秋季学期和2010年春季学期在2009级MBA学生中全面实施了新版MBA课程。在2010年春季学期结束前，学院对改革效果进行了全面评估。

我们的新版MBA课程方案在2008年秋季发布之后，引起了应届2009级考生们的普遍关注，也吸引了一些素质和能力都较强的考生。我们的调查发现，国内外考生谈到他们选择清华MBA学习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我们的新的课程体系让他们感到有更强的学习兴趣。教师们普遍反映2009级这届学生的学习目的性和自主性比以往有明显提高，学生组织并参与各类活动的积极性更高。尽管清华的招生名额少于我们的主要竞争者，国内报考清华MBA的2010级考生人数近2900人，位列全国第一，比上一年增长17%。这是市场对新版清华MBA的积极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