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失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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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失父爱
慈父早逝。
临终的那些天,滴水未进,望穿秋眼,喊着我的名字等我归来,可部队把电报耽误了一个月。
当我不顾一切越过千山万水踏上故乡的小路时,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和悲怆的乐声传来,我心里猛觉一沉,一种不祥的恶感顿然笼罩了我全身,就那么呆呆地站在路边不知所措。
一队长长的送葬队伍正缓缓的从远处走来,白色的纸冥钱在空中乱舞,前面是小驴车拉着几座精巧玲珑的纸房子和一架纺车,嘎拉拉轧过凸凹不平的土路,中间是8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口黑漆棺材,后面跟着一大群身穿白粗麻布孝袍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脚蹬白鞋,头戴孝帽,腰间系着宽宽的白带子,女人们用手帕蒙住脸,长一声短一声地哭泣着…
猛然间,我听出了母亲那所诉说生命悲凉和凄婉的哭声,眼泪夺眶而出,撕天喊地叫了一声“爸爸”,不顾一切地向装殓父亲的棺材扑去,不管我怎样呼喊,父亲都没有看我一眼了,更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了。我不知怎样跟随出槟的队伍去的墓地,又如何回到的家门,可哥哥怒气冲冲把我拦在大门外,不让我进门,咬着牙冲我喊到:“父亲最疼你,可你为了自己的前途,让临终的父亲撑着一口气等了你一个月,最后死不瞑目,你不是父亲的儿子,你没有资格再进这个家门。”
我的在门外跪了整整一晚,母亲在门里陪我哭了一晚,那哭声是那么深那么痛地穿透了我的心。天明我去了父亲的坟地,把丢弃在一边代表我的哭丧捧在父亲的坟前埋好,没穿孝服给了老人家守了一天墓,夕阳斜下,我踏上了回部队的路途。
当时真想如《西游记》里陈塘关总兵李靖的第三个儿子--哪吒那般:当场自杀以谢罪,为报父母养育之恩,也拆肉还母,拆骨还父。可哪吒幼年无依的灵魂飘飘荡荡,最终还是在神仙太乙真人相助之下,将其魂魄附于莲花莲叶而复生。
而我呢?
真会遇见太乙真人,给我永失的父爱吗?
我能想像得出,父亲曾在病痛中挣扎良久,然后默默离去,没有留下一句话。但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我这个最小的儿子。
在一个金钱支配着生活的世界里,他创造了家庭,创造了子女,创造了一切,在白发飘雪的日子,儿女长大成人了,他反而得更加去劳动,要更加辛勤地劳动!苦斗了一生,累枯了血脉。劳动成了惯性,成了他生活实实在在的含义,成了他与这个世界对话的资本。没有劳动,他便觉得生命成了空壳,没有看到我这个小儿子成家立业,他便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岁月更迭,剩给他的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于是,父亲今生所给予我的呵护和爱是那么久远地深植在我的生命中。多年过去了,留在我心底的依然是一份抹不去的痛楚。
从那时起,我对天下的老人就有一种说不清的亲情……
尤其那些和我父亲一样受苦的老人们,身体佝偻干瘪,满脸倦容,目光浑浊,老态龙钟。他可能是一头散乱白发看自行车、卖茶叶蛋的老人;也可能是有着一双污秽双手磨剪刀、收废品的老人;或者是冬天早晨抖瑟发抖卖葱姜、刮鱼鳞的老人。
我始终在想父爱是什么?
现在明白了,父爱和母爱不同。如果用盖在孩子身上的被子来形容母亲的庇护,那么,父亲的爱就是被子和孩子身体之间的那层空气,温暖,看不见,但你可以感到它的无处不在。
窗外依然是漆黑一片的夜,屋内夜色在渐渐消融。我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这时多想父亲能在我身边,还是和从前一样,农闲时,乡里唱大戏,母亲去看戏,父亲留下来陪我。
于是眼前又出现了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我不用洗脸洗脚,爬在老家暖烘烘的土炕上,一盏小油灯的火苗摇摇曳曳,把我笼罩在一种说不清的氛围中,父亲坐在我身边,用那双长滿老茧的双手在我背上轻轻的摩娑,然后他的故事娓娓道来:“儿子,在大宋朝,有一个精忠报国的英雄,他叫岳飞……”此时此刻,时间都停住不走了,世上所有的事物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我和父亲了……
在父亲的故事中长大后才明白,父亲不识字。
如今只要看到“文盲”这两个字,我就会想到我的父亲,想到他那双不会写字的手和这双手给他带来的痛苦。
父亲六岁时,开始在小学一年级读书。那时,课上答错一题,手
掌上就要挨十下打。不知什么原因,父亲那卷曲稀疏头发下面的脑袋怎么也装不进课上讲的数字、图形或要背的课文。
在学校才呆了几个月,我爷爷就领他回家了,让他留在家里干成年男人干的农活儿。
若干年后,只读过几天私塾的母亲试图教父亲识字。又过了若干年,我用一双小手握着他的一只大拳头,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开始,父亲倒是甘心忍受这种磨炼,但不久,他就变得烦躁起来。他活动一下指头和手掌,说他已经练够了,要自己一人到外边散散步。
终于,一天夜里,他以为没人看见,就拿出我小学的课本,准备下功夫学些单字。但是,不一会儿,父亲不得不放弃了。他趴在书上痛哭道:“老天──老天,我甚至连毛孩子的课本都读不了?”打那以后,无论人们怎么劝他学习,都不能使他坐在笔和纸面前了。
但父亲这一双粗壮、有力而且灵巧的手,能不费力气地修剪果树、也能把一匹不驯服的骡子稳稳地套进挽具。他这双手还能灵巧、精确地画一个正方形。使我最难忘的是每当这双手长满老茧抓着我的肩膀,我就感到的一股特殊的温暖。这双手几乎能干一切活儿。
遗憾的是父亲只有一条健康的左腿,另一条右腿在少年时一场大病之后切除了膝盖,整条腿就彻底失灵了。寒冬拖着那条残腿在野外拾柴积肥,炎夏赶着马车在地里辛勤耕耘。不管他如何的努力,家中经济依旧拮据,唯一变化的只是他张越变越黑的老脸。
有一天,父亲做完劳工很晚很晚才回家,我心疼的说:“爸爸,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要注意休息”。父亲激动得话也被
哽住了,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然后苦笑一下说:“做什么都会多少有点收入,赚个盐醋钱吧”。
我说:“等我长大考上大学后,给您挣好多好多钱,给你买件新大衣,带你去北京好好玩几天”。
父亲蹲下身,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双臂在我的后背上下抚摸着,炽热的泪水滴到了他的面颊上。父亲什么也没说,可我能感到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希望。天很黑,我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却都能感到彼此的心在跳动。
我最终没有实现父亲的夙愿------考上大学。家乡经济落后,观念沉旧,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少年时给父亲许下的诺言成了水中泡影、梦中楼阁,变得遥遥无期。
从军前,只想一心留在故乡的老宅,陪伴、照顾年迈的父亲和母亲。50多岁的父亲,年龄在乡下并不算很大,他原是最外倾好动的人,喜欢与乡亲契阔谈宴,晚年却只能坐困在半昧不明的寂寞世界里,步履不稳,出不得门,只能勉力以蹒跚之身,照顾自己这个朦胧之身。靠着追忆相隔了几十年没有残废的情景,怀念流落异乡的二儿子去度过漫长的一天。
忽然有一天,父亲把我叫到跟前,郑重对我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考不上大学,不等于就要困死故乡,你已经18岁长大成人了,该出去闯一番属于自己的天下,过几天当兵去吧。”
我急忙说:“二老年世已高,身体多病,我应守在床前多尽孝道。”
父亲用用嘶哑的声音严肃地说:“这事已经定了,你有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