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坚守在遥远的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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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望不过去的地方,亘着一脉黛色的山脊。

云雾时常变幻了色彩和形状,在山头上游动。云雾是山头形影不离的恋人。雨过天晴,云纯雾洁,白茸茸的,一缕一缕的,悠悠的在山上汇聚。聚成一团一团的,象一群一群洁白的羊,躺在山上晒太阳。远山湿漉漉的,白云湿漉漉的,太阳光也湿漉漉的,看起来的景象,很遐想。遐想的景象让人周身的血脉流淌得很畅快。

天空蓝得透明的日子,遥远的山头上,隐隐约约着森林的影子。

在山里谋生活的那段日子里,时常看见青壮的劳动力,扛着一根根一米七、八或两米的木料,都是剥了皮还被砍得四四方方的。仿照“泰山挑夫”,我把他们称之为“山里的扛夫”。压在扛夫肩上的木料,少说也是一、两百斤的重量。眼睛里,汗如雨流的扛夫很壮怀。偶尔,扛夫的队伍里,会出现一位或者两位强壮的妇女或者花白的老者。生活中需要花钱,这样的另类人,还是要强力去做。木料扛到乡场上,被收购的人量了长高宽,收了汗水钱,三个或五个,各人买一包三毛五的“红芙蓉”,打一碗五毛一斤的土白干,你一口,我一口,“滋滋”的喝起了转转酒。奢侈一点,称一斤炒花生,买一斤猪头肉,意味深长的作了下酒菜。

扛夫们告诉我,木料就是从那一脉眼睛望不过去的山里砍伐的。从县的地图上,我知道了,越过那一座山脊有一条有名的河,历史上,有两支军队在那条河上写下了悲壮和惨烈的故事,一支是石达开的太平军,太平军在大渡河上全军覆没;一支是共产党的红军——大渡桥横铁索寒——红军越过了大渡河,后来就一直走到了陕北。大渡河因此流淌着悲壮的英雄色彩。

那一脉眼睛望不过的山脊,和山脊上隐隐约约着的森林,释放着无比的诱惑力。

我想着应该到森林里去看一看。我们人类原本就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地方史志上记录的白熊、金丝猴、锦鸡、穿山甲等等,还住在那片森林里吗?

地方史志上描述说,这一沟两岸的山峦,森林密布,箭竹丛生,野物繁多。民间上的说法是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树木于是越来越少,尤其是大炼钢铁时期,一天里,能把一坡老林伐的精光。但是,五、六十年代,还能见到野物的踪迹。比如黑熊,民间称谓老熊或者熊瞎子的,常常神出鬼没钻出老林来,威胁人,危害家畜,糟蹋庄稼。专业的猎熊队伍就扯起了旗帜,声势赫赫的样子。“打熊英雄”因此乱世而出,一枪没能了结熊瞎子的老命,熊瞎子反转身来,甩出它厚而重的熊掌,啪!啪!两声脆响,“英雄”的脸就血沽叮当开了花。这有点象小说里编造的情节,但的确是真的。

起初,我被那个“英雄”所感动。

后来,我为那个“英雄”生悲哀。

虽然,那个“英雄”是彼情彼景的特别产物。但是,依我的浅薄见识,不论我们用怎样的笔墨和能事去描写某种动物的凶狠或残忍,老实说,任何一种动物,是不会主动向人发起攻击的,除非她们受到了人的威胁或逼迫,才会自卫还击。人的威胁或逼迫,不仅仅指面对面的,间接的威胁或逼迫对动物的迫害更深远更长久。我们营造我们的家园,就把一坡一坡的树木伐没了,一把火烧了山,人有了耕地,老熊们被撵出了栖身之所。老熊们应该发一发怒,是不是?

我到山里之前的一九八一或八二年,涨过一场大水,花白胡子们说,好大的水,几十年没见过。我在那里上过三个星期课程的村校,就是被那场大水一无所剩的冲走了重建的,后来我到乡中心校上课,墙壁上还清晰着那场大水的痕迹。

一位学生的爷爷在那一脉山林里种黄连。星期天,学生要给爷爷送食物上山,我就约了同校的单身老师,去钻那片山林。从学校距离那片山林,有两天的路程要用一双脚一步一步

去丈量。一天是绝对不行的。学生的家就在那山脊的脚下。学生每天不见亮出门,赶到学校上九点开始的第一节课程,下午三点从学校往家里回,走拢屋是嘛乎乎的傍晚了。我们不准备充硬汉,两天的事情,硬要一天做完,说不准就在哪个关节上留下了祸患。祸患往往无穷,对不对?周六,我们一行就到学生家里过夜。一家人很是热情,山里人都是这样,手忙脚乱的,杀鸡,推豆花,从谷桶里抄出一块老腊肉。那晚,我们都被一家人的热情和火辣辣的土酒搞得有些醉了。

汗流浃背,爬了两个小时的坡,走到山林的边缘。回头望,真是一览众山小。明媚的阳光下,竟不见山脚,刚才爬过的偌大的山坡,残留着的树桩戳在东西南北,象是千年之前的侠客,败落在此地的青铜的剑,还没有完全被风雨腐蚀。

小心翼翼的走进山林的深处,枯枝和败叶,经年累月酝酿的腐殖土,很厚实,很疏松。有水声在林间流动,孱孱的声音很清洌,雾气一缕一缕的,在树木之间飘来飘去,象飘逸着的水袖。树木的身上,挂满了厚厚的茸茸的苔藓。有一些树木的枝节地方,竟然盛开了红的、白的、紫的花朵。那不应该是树木本身所生息和繁衍,那应该归属于风或鸟或山鼠无意间的作品。阳光照在树叶上,也照在枯树上。枯树在阳光中生长着什么呢?它的根是否还活着呢?只要有根还活着,就会有一棵树要生长。那些倒在地上的树木的身上,开满大朵小朵的蘑菇。倒在地上的树死了,却以蘑菇的生命形态重新活过来,为什么呢?我想了很久,后来我就猜想,她是为了那些活着的树活得更好而培育营养,是吗?

老人种植的黄连,在林木荫翳的一片空地里,长得很茂盛。老人说,必须要在这样天生的腐殖土里,生长的黄连才有黄连的药性。不用施粪,腐殖土已经很肥沃了;不用浇水,每天雾来雾去的,已经很滋润了。这林子还很深吧?我又问。不深了,一天就能钻穿。顿了顿,老人又说,两边都在比赛着往山上砍,能砍几年呢,三年,最多五年,这座山就要被剃成光头。见过老熊猴子吗?年轻时见过的。老人其实话语健谈,关于天地关于人事关于林子关于苞谷,长语短句,如同吊锅边烤着的苞谷粑粑,抑或吊锅里咕咕煮着的洋芋坨坨,饱肚子,富有营养。前年那河大水,冲了好多田地人家。老人狠狠喝下一大口老白干,很多言语都吞回肚子里了。

有一天,我在学校后面的山坡上读一本书。“枝柯粗壮的千年橡树,在他的头顶展开一片绿荫。”回味无穷这个句子的时候,抬起头就望见那一脉望不过去的老林。天空正蓝得透明,夕阳正在西斜。透明正是丰满,西斜正是东升。我很惊异的发现,山脊上的老林,剪影的竟然是一幅悲壮的战争画面——弹尽粮绝了,将士们都视死如归,要与阵地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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