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北京职业声望调查与分析

2009年北京职业声望调查与分析李强刘海洋①[摘要] 本报告通过2009年对北京市职业声望调查的分析，以及与约10年前的同类调查数据相比较，发现了职业声望变迁的很多新现象。

本研究发现经济金融类职业声望上升很快，职业所具有的资源控制能力成为人们评价的重要考虑因素。

通过进一步分析发现，对于“丁字型”1社会结构的中层，人们的评价是比较一致的；而对于“下层群体”的声望评价，人们表现出了很大的差异性，这显示出人们在对这些职业的声望评价仍然具有冲突性。

中国社会仍处于改革与社会转型过程之中，此次调查证明，与国际职业声望研究相比较，我们的职业声望地位仍不很稳定，仍处于变迁过程之中。

[关键词] 职业声望变迁社会评价差异一、职业声望简述职业声望是社会成员对各种职业地位的一种主观评价。

职业声望的评分显示了社会成员对各种职业高低的一种主观认定，即社会成员通过对该职业的多方面的因素衡量比较之后给出了分数，这种职业声望分数的评价，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打分者的价值取向。

一般而言，在社会学的研究中，对于社会地位的评价有三方面标准（当然，这三个方面只是理论上的区分，在社会实际生活中，三方面是交织在一起的）。

第一，经济地位的高低；第二，政治权力的大小；第三，就是社会声望的高低。

经济地位的衡量标准可以是经济收入的多少或财富的多寡。

权力地位的高低，则是依据人们是否拥有权力以及权力的大小而决定的，即为实现自身意志，能否支配他人，以及支配他人的程度如何。

而声望地位与前两者不同，它不是客观的地位，而是由社会公认的价值体系决定的，声望评价也从主观上设定了一种高低有序的阶梯。

社会声望是由人们的主观评价所构成的，不同的个体对同一种的职业评价肯定会有差异的。

但是，在同一社会文化价值观念和社会经济背景下，决定这一职业地位的主要因素（如权力的大小，教育程度的高低，收入的高低等）在一个社会中的衡量标准是大致相同的，而且在职业声望的测量中，单个个体对总的社会评价影响是比较微弱的，因而在总体评价上，职业声望还是能够显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的2。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发生了重大而深刻的变化，市场经济改革的实施，直接影响到人们的价值观念以及行为导向，直接影响到人们对不同职业的声望评价。

中国的社会分层研究者在改革开放后多次运用职业声望量表在中国进行调查研究(大致有林楠，1983；蒋来文，1990；折晓叶,陈婴婴，1993；叶南客,1996；李强，1998；许欣欣，1999；李春玲，2001；许欣欣，2002)3，职业声望测量成为中国社会分层研究的重要的研究视角之一。

在国际职业声望研究中，最有名的要数美国社会学家特雷曼（D. Treiman）的国际比较研究，该研究认为人类社会中存在一些共同的结构特点，所有的社会必须面对的功能是相似的，社会角色的分化也大致相同，所掌握的权力和特权的差异，使每个职业在各国的声望相似。

在一个国家内部，职业声望并不受文化差异的影响，不管一个国家多么复杂，职业声望的高低秩序基本上是不变的。

但是，中国社会处于改革转型过程之中，职业声望调查一次次挑战了特雷曼（D. Treiman）的结论，此次调查证明，我们的职业声望地位仍不很稳定，还是处于变迁过程之中。

二、2009年的职业声望调查结果①作者简介：李强，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100084）；刘海洋，清华大学社会学系硕士研究生（北京，100084）。

此次，我们在清华大学社会分层课程的教学过程中，组织学生于2009年5月在北京进行了一次职业声望的调查。

②这次职业声望调查运用配额抽样，配额比例是按照北京市2008年居民职业分布。

共回收有效问卷430份。

其中男性样本占56.5%，女性样本占43.5%。

年龄结构为30岁以下占60.5%，31—30岁占30.5%，50—70岁占9%。

调查量表选择了与我们1997-1998年职业声望调查类似的反映职业结构状况的99种职业，下表是被访者根据心目中各种职业地位高低的评价所给出的得分的均值。

表格1 2009年北京市职业声望调查得分②在此特别感谢参与了此次调查的清华大学参加学习《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2009年课程的全体学生。

李颖同学为这篇文章的数据处理做了许多工作，在此特别表示感谢。

我们于1997年在北京进行过同一问卷的调查，对比1997年的调查数据，笔者发现了2009年职业声望调查所反映的如下变化：1.排名前十位的职业：从上表中可以看出，在99种职业中得分位居前十位的职业分别是科学家（83.46），物理学家（79.09），飞行员（76.92），大学教授（76.88），高级军官（76.58），公司董事长（75.30），社会学家（75.20），经济学家（75.18），音乐家（74.12），医生（73.66）。

1997年在职业声望中得分排名前十的职业分别是：科学家、大学教授、工程师、物理学家、医生、经济学家、社会学家、法官、飞行员、检察官。

总的看来，2009年职业声望调查排名前十位的职业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或者掌握着较高的专业技术或技能（如飞行、医疗、工程技术、音乐）的职业，人们对于知识和专业技能的认可度很高。

科学家和社会学家依然排名位于第一和第七位，显示这两个职业的声望非常稳定。

与1997年的调查相比，2009年的调查结果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排名变动来看，十年前声望较高的法律工作者如法官和检察官职业声望排名跌出了前十位，我们知道，在国际职业声望的调查中，法官和检察官的地位历来是名列前茅的，所以，我们的变化与国际的评价形成明显反差。

1997年排名第五位的医生职业声望也从第五位下降到第十位。

而物理学家和经济学家则有小幅的上升，飞行员的职业声望从第九位上升到第三位。

新进入排名前十的三个职业有音乐家、高级军官和公司董事长。

他们分别从98年的第十七位、第十三位、第二十七位上升到第九位、第五位和第六位。

其中公司董事长的职业声望升幅最为明显，说明人们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对企业管理人员的认可大幅度提高，声望值甚至超过了政府的管理人员。

2.职业声望变动幅度描述：通过进一步的比较得出，一部分职业在2009年的调查中所获得的职业声望评价变动幅度很大。

排名上升幅度最大的十个职业是：个体户上升29位，流行歌手26位，外企高级雇员22位，公司董事长21位，大企业厂长19位，小企业厂长19位，房管局管理员18位，海关工作人员17位，专职炒股人员17位，小商店业主17位。

这些职业多是非国有企业的高级中级管理人员或工作人员，也有国家公务人员。

排名下降幅度最大的十个职业是：保险公司业务员30位，护士21位，电脑经销商19位，寻呼台小姐17位，美容美发师17位，教练员17位，汽车修理工16位，种田农民16位，邮递员14位，工程师12位。

其中保险公司业务员排到了第91位，这可能与平时人们“不厌其烦”的保险业务推销密切相关，影响了大家对这一职业的评价。

这种巨大的变动幅度，显示了变迁社会中，被调查者观念的巨大变化。

3.教育研究类职业的声望得分描述：教育研究类职业，包括科学家，大学教授，物理学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大学普通老师，中小学教师，幼儿园老师八种职业。

科学家和社会学家地位稳定，与1997年的调查一致，分别列在第一和第七位。

大学教授地位稍降，大学普通教师地位下降，经济学家地位下降1位，中小学老师地位下降。

教育研究类职业整体地位较高，有五种职业排在整个职业声望排序的前十位，可见人们对教育研究类职业的评价很高，尤其对掌握专业科学知识的研究型职业有很高的肯定。

然而在对于从事一线教学的教师的四种职业分类中，都出现了下降趋势，包括大学教授在内，大学普通教师，中小学教师，幼儿园教师职业声望都有下降。

4. 经济金融类职业声望的整体提升：经济类职业，包括公司董事长，银行行长，大企业厂长，公司经理，小企业厂长，专职炒股人员六种职业。

公司董事长职业声望排名跃居前十位，银行行长和大企业厂长也都排在前20位中。

特别是专职炒股人员，从10年前的82位上升到65位，地位有了一定的提升。

总体而言，从事经济金融类工作的人职业声望都有大幅上升，董事长，大、小企业厂长上升将近20位，可见市场经济的观念已经使人们对经济管理人员的评价指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5.国家公务人员职业声望的变化：包括国家机关局长，海关工作人员，国家机关处长，国家机关普通职员，工商税务人员和房管局管理员。

2009年的调查中反映出人们对官员的评价有所提高。

国家机关的局长、处长声望都有了较大提升，分别上升了12位和9位，并且排在整个职业声望排序前列（第14和第23）。

其他公务人员中，海关工作人员和房管局管理员地位上升幅度很大，海关工作人员从33位上升到16位，而房管局管理员也从78位上升到60位，进入中游水平。

当然，与官员的稳步上升相比，国家机关普通职员地位不变，仍在排在51位。

国家公务人员职业声望的上升，与近来的公务员热、大学毕业生报考公务员竞争十分激烈，相互间有密切联系。

甚至可以说，改革前期“官本位”有明显淡化现象，而近年来“官本位”则有明显强化，声望的变化与此是互相关联的。

6.农民群体职业声望的分化：在对农民群体的三种区分中，进城经商的农民声望上升很快，从1997年的第92位上升到2009年的第76位，甚至超过了售票员和保险公司业务员，已和部分技术工人如炼钢工人、木工声望排名相近；进城做工的农民在1997年的排名为94位，2009年为第90位，也有所上升；而种田农民的声望则出现了较大的下降，从1997年第65位下降到2009年的第81位。

可以看出，虽然进城做工的农民工为城市建设付出了的辛勤劳动，近几年政府和社会舆论也对进城做工的农民进行了持续关注，但人们对进城做工的农民的认可却没有很大的提高。

留守在乡村的种田农民的评价则明显下降，农业的低效率和低收入使人们对种田农民的印象仍没有显著改善。

7.房地产商的声望描述：虽然近年来房地产火爆，但是房地产商的职业声望却仍然处于中游位置，在2009年的调查中处于第46位，比1997年上升了8位，声望得分并没有与经济收入相符合。

近年来房价急剧上涨，人们对高房价的批评不断，更多的矛头指向了房地产商的囤地、哄抬楼市、虚假买卖等行为。

住房困难的压力困扰着普通民众，人们也将这种不满转移到对房地产开发商的职业声望评价上。

可见职业声望对金钱和权力起着平衡和纠偏的作用，声望评价是一种特殊形式的社会舆论4。

三、2009年职业声望调查的分组相关分析根据此次调查的样本，分别从受访者的性别、年龄、教育程度、职业群体四部分考察职业声望评价的相关性③。

1.性别与职业声望评价的相关性：从此次调查所得数据中可以得出，男女两性关于职业声望的评价相关系数高达0.984，这比1997年的数据还略有上升，在与其他的研究者所得数据的相关性比较看来，也比较一致，李春玲的“当代中国社会结构变迁研究”课题组在2001年得出的关于男女两性的职业声望评价为0.995，国内外类似研究中，男女两性对职业声望的态度一直保持着极高的相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