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 州 美 文

甘州美文

当我走出甘州城垣,看到作为黑河支流的山丹河、梨园河以及黑河——弱水本身,河床都开阔得无法想像。河水呢?只有一线细流在挣扎前行。梨园河在临泽附近的一段又称为流沙河,据说当年唐三藏收沙和尚就在这里。沙僧曾为水怪,他所藏身的流沙河水势浩大。电视里展示的也是一片汪洋。而今,那著名的流沙河,经长年风吹日晒已然成为一川乱石。

史籍记载,当初匈奴人呼啸着从蒙古高原南下河西走廊时,曾面对绵延千里的森林、水草丰茂的草地喜不自禁。而今,除甘州、凉州、嘉裕关、敦煌等几小块绿洲外,只剩下赤裸群山,千里戈壁,无边大漠。作为河西走廊生命之源的祁连山,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冰川面积尚有1300多平方公里,冰层厚达40至100米,仅仅过了二十几年,面积和存量已不足三分之一,并且雪线还在逐年上升。

祁连山的雪线会退缩到山顶吗?甘州、凉州、肃州,这些古老的城市,还有世界瞩目的航天城,有一天也会跟着楼兰、高昌、交河和破城子消失吗?

我感到大西北近乎崩溃的生态系统,如风中之烛。在甘州城北名为解放巷的小街上,走进张掖节水型社会建设展览馆,我读到了这样一些信息

2001年初春,在又一次沙尘暴即将袭击北京的时候,国务院召开了第94次总理办公会,专题研究黑河流域的治理。2003年春天,黑河治理问题写进了全国人代会的《政府工作报告》。从此,甘州综合节水、

高效用水从农业、工业和生活三个方面全面展开。2000年以来的三年中,甘州已向下游累计输水二十多亿立方。尤其是2003年9月24日下午,黑河水重新流归已干涸43年的居延海……

这时,我终于可以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出展览馆,隔壁甘州区文化馆墙面上“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烈士张掖纪念馆”十六个金字,让我眼前像是闪电乍现。我立即明白,我已经在无意之中走近了现代中国历史的一个神秘角落。

1936年10月10日,中国工农红军一、二、四方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会师甘肃东北的会宁。为了打开局面,决定占领宁夏,打通河西走廊,接通与苏联的联系。为此,中央命令四方面军的五军、九军和三十军西渡黄河。

在靖远渡口,渡河的二万多红军将士士气高昂,军威雄壮,正被“打通国际通道”的宏伟战略所激荡。他们全然没有想到灾难即将到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正在与这条著名的大河永诀。强渡靖远是成功的。但战役还没有展开,胡宗南、关麟征等国民党精锐之师已经杀到,将河西、河东红军切断,迫使河东红军主力转移陕北。至此,事先的战略部署被完全打乱。陈昌浩、徐向前率领的三个军成为“过河卒子”,与中央红军主力渐行渐远,事实上已陷入绝境。因为这时,他们面对的是长期经营甘青两省的马步芳、马步青以骑兵为主的十万之众。古浪恶战,九军大伤元气;永昌、山丹两月的拉锯,西路军兵员锐减;高台血战,五军全军覆没;倪家营决战,主力基本拼光;远走祁连山中,西路军余部最后被尾追而来的马步芳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化整为零打游击,三个支队两

支被打垮,仅李先念率领的400余人抵达新疆,总算为西路军留下了宝贵的种子。

因为孤军深入,毫无外援,所以西路军是流进了沙漠深处的黑河,注定不会流出多远。但是,西路军在半年时间内以70余次血战、7000多人战死、9200多人被俘、5600多人被杀为代价,用自己的牺牲牵制调动了国民党十几万大军,大大缓解了中央红军的压力,保证了陕北的后背安全。

西路军活动的地域主要在张掖辖地。顶风冒雪,我从山丹、高台一路进人临泽,溯梨园河而上倪家营,这是西路军最重要的战场。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雪地上重重叠叠的低矮的土平房在积雪之下已看不清眉眼。钻天杨纵横交错地分割了连片的村庄,它们光裸的枝桠凝固在乌灰的空中,整体上保持着爆炸的姿势。一只乌鸦从老牛的背上飞起,将苍凉的鸹噪带向原野。绵羊们在墙角挤作一团,对飘雪的天空充满敬畏。四顾无人。因为太冷,连空中的炊烟也打着寒颤。但稍一深入,缪家屯、汪家墩、宋家庄子,还有据说是猪八戒当上门女婿的高老庄,残存的墙垣、黑洞洞的射击孔。模糊的红军标语、老人的诉说,都足以让西路军的故事由历史的深处走出。当年,马步芳的三万正规军和十万民团,就是在这里摆下铁桶阵,将仅剩万余人的西路军重重围困。在伤病员众多,既无外援,又无给养的情况下,西路军的将士们在冰雪中与马家军对峙将近两个月,歼敌万余,坚守到弹尽粮绝才突出重围,沿祁连山脚转移。

过二道流沟,到梨园口。这时已经与祁连山面对面。此前只是在书本

上读过祁连山,在飞机、火车上远远地凝望过祁连山。当与它近距离对视时,我立刻感到了它对我形成的巨大挤压。以满天雪舞、狂风怒号为背景,祁连山横空出世,头顶银盔,屹立雪原,裸露的巨壁闪着青铜般的森森光泽,如一座浮雕着英雄史诗的摩天接地的长城。

据说,当年红军从这个山口撤进祁连山时,气温已降至零下30度。战士们又以四川、江西等南

方人居多。衣衫单薄,绝地奇寒,冻死近半,时时还要与尾追不舍的敌骑兵作殊死搏斗。祁连山,见证了铁马冰河的惨烈,见证了短兵相接的血腥,也见证了人类历史上一种难以想象的坚韧与英勇。西路军的战士们,以血肉之躯在冰天雪地上树起了自己祁连山一般的形象,以苍凉悲壮的实践证明了自己人格的伟大和生命的超凡。

祁连山口的风雪中,我不能不一遍又一遍地为精彩的生命喝彩。祁连山也见证了人一旦失去了人性之后的野蛮和凶残。高台之战,军长董振堂将军战死,头颅还被砍下,以铁丝穿耳,悬在城头示众;红军团以上干部的遗体全部用毡片打捆,送南京请赏;红军被俘人员,许多被活埋、挖心、割舌、挑喉,有的还被活活钉死在树上,仅在甘州城内,就集体活埋1600多人,活活烧死50多人。那时的甘州,已经被推进了地狱。无数暴行,虽然时隔六十多年,被人作为一桩往事谈起,仍让人无比惊骇和恐怖。甚至,我还为自己不得不写出上面这段文字而感到十分的残酷。

诗词甘州

黑河如带向西来，

河上边城自汉开。

甘州的历史文化是用一首首诗词串联起来的。

甘州从来不缺少赞美它的诗词和美文。这里雄浑的大漠戈壁、多情的三千弱水、晶莹的雪山冰川、瑟瑟的苇荻秋风，都是诗人笔下绝妙的素材。今天，当我们放眼回首过去，就会看见汉唐时节，在羌笛怨杨柳的塞外古道上，伴着丁当作响的驼铃，走过一队队丝绸之路的旅行者。那个目光炯炯的壮年汉子，腰佩一把七尺长剑，抑扬顿挫地吟唱着“焉支山西酒泉道，北风吹沙卷白草，长安遥在日光边，忆君不见令人老”。紧随其后的是元稹、马云奇、杜牧、李渔，还有因焚烧鸦片而获罪的林则徐也满怀惆怅地向……

【敦煌美文】守望河西的原野

冬天，茫茫千里平原上，最吸引人的莫过于矗立在寒风中的一棵棵高大参天的白杨树了。白杨树的枝干上结着许多白色的晶莹冰柱，远远望去，仿佛一件件粉雕玉砌的尤物。走近，犹如置身于一个玉树琼枝、琼楼玉宇的人间仙境，令身心和思想都沐浴了一场自然界的圣洁洗礼。无边无际的原野上都覆盖着一层皑皑的白雪，在北风的吹拂下，在大地回暖的气流中，慢慢地消融。一丝丝渗入冬眠中的沃野，悄悄地滋润着渐渐苏醒的大地。

春天来了，阳光和煦又明亮，天空变得澄澈又蔚蓝。天地间，柳枝发出嫩芽，在春风中摇曳，并抽出无数宛如发辫的柳丝。野鸭们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