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名字辨正_杨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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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隐 于 寒 山 ，读 书 稽 古 ，精 于 篆 书 。”宧 即 颐 的 异 体。《说文》：“宧，养 也。”王 筠 句 读：“宧 即 古 颐 字 。”故 宧 光 或 作 颐 光 。 “颐 光 ”是 魏 晋 时 期 就 有 的 一 个 词 。 晋 葛 洪 《抱 朴 子 内 篇 · 畅 玄 》：“其 次 则 真 知 足 ，知 足 者 则 能 肥 遯 勿 用 ，颐 光 山 林 。”颐 有 蓄 养、蓄 藏 之 义，颐 光 即 韬 光 养 晦 的 意 思。 《汉 语 大 词 典 》：“颐 光 ，犹 韬 光 。 谓 颐 养 精 神 ，藏 才 不 露 。”其 字 “凡 夫 ”与 “颐 光 ”意 思 相 当 。 其 人 隐居 寒 山，正 是 颐 光 山 林，亦 可 谓 “名 副 其 实”。 若 作 “宦 光 ”，则 名 与 字 乖 ，亦 与 其 行 事 不 合 。 故 当 以 “宧 ”字 为 是 。
书 · 张 汤 传 附 子 安 世 传 》：“明 年 ，复 下 诏 曰 ：‘朕 微眇时，故掖 廷 令 张 贺 辅 道 朕 躬，修 文 学 经 术， 恩惠卓 异，厥 功 茂 焉。’”又 《车 千 秋 传 》：“后 岁 余，武帝疾，立 皇 子 钩 弋 夫 人 男 为 太 子，拜 大 将 军霍光、车骑将军金日 、御史大夫桑弘羊及丞 相千秋，并 受 遗 诏，辅 道 少 主。”《新 唐 书 · 于 志 宁传》：“帝遣中 书 侍 郎 岑 文 本 敦 譬 曰：‘忠 孝 不 两立，今 太 子 须 人 教 约，卿 强 起，为 我 卒 辅 道 之。’”元代 有 名 萧 辅 道 者 （《元 史 · 释 老 传 · 萧 辅 道 传 》）。 名 寀 字 辅 道 ，取 为 官 辅 佐 主 上 之 意 。 宋赵希弁《郡斋 读 书 后 志》卷 二 云：“《岷 山 百 境 诗 》二 卷 ，右 皇 朝 王 寀 ，字 道 辅 ，少 有 能 诗 名 。”唐 圭璋编《全宋词》王 寀 小 传 云：“寀 字 辅 道，一 字 道 辅 ，江 州 （今 九 江 ）人 。”并 存 异 说 。 按 ：“道 辅 ” 与 “寀 ”意 不 相 应 ，应 为 “辅 道 ”之 讹 。
道人也。”成玄 英 的 解 释 是 有 问 题 的。 首 先，温 伯雪 子 是 春 秋 时 期 的 人，根 据 男 子 称 氏 不 称 姓 的 规 律 ，“温 ”应 该 是 氏 。 其 次 ，如 果 “温 伯 雪 子 ” 是名 字 连 称 的 话，根 据 先 秦 时 期 先 字 后 名 的 习 惯，应该是“伯”为 字，“雪 子”为 名，成 玄 英 拿 唐 代先名后字 的 习 惯 去 套，自 然 就 不 对 了。 不 过 我 们 怀 疑 “温 伯 雪 子 ”未 必 是 名 字 连 称 。 成 玄 英 之所以理解为名字连称大约是四个字的缘故， 华夏族的名 字 一 般 不 超 过 三 字。 然 而 “温 伯 雪 子”之“子”可 能 是 尊 称，是 先 生 的 意 思，不 是 名 字的组成部分，宋代 邵 思 《姓 解》卷 一 “温 伯”下 说“《庄子》有温伯 雪”，宋 释 普 济 《五 灯 会 元》卷 十三：“温 伯 雪 与 仲 尼 相 见 时 如 何？”都 没 有 “子 ”，可 为 佐 证 。 根 据 “伯 ”为 排 行 的 特 点 ，可 以 断 定 “伯 雪 ”应 该 是 字 。 《史 记 · 楚 世 家 》：“熊 严 十 六 年 ，卒 。 有 子 四 人 ，长 子 伯 霜 ，中 子 仲 雪 ，次 子叔堪，少子 季 徇。”楚 国 国 君 熊 严 的 二 儿 子 叫 仲 雪 ，取 字 与 “伯 雪 ”相 同 ，可 资 比 照 。
二 、辨 异 文 是 非
明代《说文 长 笺》的 作 者，有 的 书 中 写 作 赵 宧光，有 的 书 中 写 作 赵 宦 光。 《传 统 语 言 学 辞 典》（河北教育出版社 １９９０）、《四 库 大 辞 典》（吉 林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６）等皆 作 赵 宦 光，《古 汉 语 知 识详解辞典》（中华书 局 １９９６）作 赵 宧 光。 整 理 本《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 １９９７）在“说 文 长 笺 ”条 下 作 赵 宧 光 ，但 在 书 名 索 引 及 著 者 索 引 中 皆 作 赵 宦 光 。 宧 、宦 音 义 不 同 ，其 中 之 一 应 为 形 误。《四库大 辞 典》解 释 说：赵 宦 光，“亦 作 赵 颐 光 ，字 凡 夫 ，吴 县 人 （今 江 苏 苏 州 人 ）。 与 妻 陆 卿
南 宋 周 密 《齐 东 野 语 》卷 四 《用 事 切 当 》：“嘉 熙乙亥四月，诞 皇 子，告 庙 祝 文，学 士 李 刘 功 甫 当 笔 ，内 用 四 柱 作 一 联 云 ：亥 年 巳 月 无 长 蛇 封 豕 之虞，午日丑 时 有 归 马 牧 牛 之 喜。 盖 时 方 有 蜀 扰 ，其 用 事 可 谓 中 的 。”根 据 名 字 连 称 的 习 惯 ，我 们 知 道 “李 ”为 姓 ，“刘 ”为 名 ，“功 甫 ”为 字 。 明 田 汝成《西湖游览志 余》卷 二 及 明 蒋 一 葵 《八 朝 偶 隽》卷七引上 文，均 作 “李 功 甫”。 但 清 厉 鹗 《宋 诗 纪 事 》卷 六 十 一 “李 刘 ”条 引 明 孙 云 翼 《李 梅 亭 先生小传 》：“刘 字 公 甫，号 梅 亭。”“功 ”“公 ”同 音，何字为 是？我 们 认 为 “公”是 对 的。 李 梅 亭 名字 当 取 自 周 人 祖 先 公 刘。 若 为 “功 ”，则 与 “刘 ”没 有 联 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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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名字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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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 琳
了 解 古 人 名 字 有 三 难 ：一 是 不 少 情 况 下 名 字 在典籍中只是偶一提及，并无详细介绍，所 以哪 是 名 哪 是 字 ，难 以 判 断 ；二 是 名 字 常 有 异 文 ，哪 是 正字，哪是 讹 误，难 以 定 夺。古籍注释和人名辞 典遇此情况，往 往 诸 说 并 存，以 示 无 奈；三 是 有 些 名和字之间的关系难以索解。其实不少名字的是 非还是可以弄清楚的，并非是无头悬案。
《庄子 · 田 子 方 》：“温 伯 雪 子 适 齐，舍 于 鲁。”唐成玄英疏：“姓 温，名 伯，字 雪 子，楚 之 怀
① 作者简介：杨琳，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古代汉语及文献学的教学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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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典籍与文化 ＺＨＯＮＧ ＧＵＯ ＤＩＡＮ ＪＩ ＹＵ ＷＥＮ ＨＵＡ №３ ２０１２（总 第 ８２ 期 ）
宋代郑獬《觥 注 记》云：“双 凫 杯，一 名 金 莲 杯 ，即 鞋 也 。 王 深 辅 道 有 《双 凫 杯 》诗 ，则 知 昔 日 狂客亦以鞋 杯 为 戏 也。”根 据 汉 代 以 后 先 名 后 字的连称 习 惯，我 们 知 道 “深 ”是 名，“辅 道 ”是 字。但根据名字相 应 的 原 则，“深”和 “辅 道”看 不 出 有 什 么 联 系 ，疑 心 其 中 有 误 。 查 阅 典 籍寀 字 辅 道 ，好 学 ， 工词章。”寀 是 官 职 的 意 思。《尔 雅 · 释 诂 上》： “寀，官 也。”“辅 道 ”有 辅 佐 主 上 的 意 思。 《汉
汉 代 以 后 名 字 连 称 时 ，先 名 后 字 ，与 先 秦 不 同。 如 《史 记 · 仲 尼 弟 子 列 传 》载 孔 子 弟 子 曰 “原亢 籍 ”，原 为 氏，亢 为 名，籍 为 字。 曹 丕 《典 论·论文》：“今 之 文 人，鲁 国 孔 融 文 举、广 陵 陈 琳孔璋、山阳 王 粲 仲 宣、北 海 徐 干 伟 长、陈 留 阮 瑀元瑜、汝南 应 瑒 德 琏、东 平 刘 桢 公 干，斯 七 子 者，于学无所 遗，于 辞 无 所 假，咸 自 以 骋 骥 騄 于 千 里 ，仰 齐 足 而 并 驰 。”这 是 三 国 时 期 的 文 献 ，所 以融、琳、粲、干、瑀、瑒、桢 是 名，文 举、孔 璋、仲 宣、伟 长、元 瑜、德 琏、公 干 是 字。 又 如 王 安 石 《游褒禅 山 记》：“余 与 四 人 拥 火 以 入。 …… 四 人者，庐陵萧 君 圭 君 玉、长 乐 王 回 深 父、余 弟 安 国平父、安上纯 父。”君 圭、回、安 国、安 上 是 名， 君 玉 、深 父 、平 父 、安 上 是 字 。
一 、辨 是 名 是 字
古人对 名 字 的 命 取 和 称 呼 是 有 一 定 之 规 的，所 以 有 些 名 字 的 是 非 可 以 根 据 古 人 名 字 使 用的 规 律 和 习 俗 予 以 澄 清。 比 如 《左 传 · 僖 公 三十 三 年》：“夏 四 月 辛 巳，败 秦 师 于 肴，获 百 里 孟明视、西乞 术、白 乙 丙 以 归。”这 里 的 “百 里 孟 明视、西 乞 术、白 乙 丙”究 竟 哪 是 氏、哪 是 名、哪 是字就不易分 辨。《左 传 · 僖 公 三 十 二 年》“召 孟明、西 乞、白 乙”孔 颖 达 正 义：“《世 族 谱》以 百 里孟明视为 百 里 奚 之 子，则 姓 百 里，名 视，字 孟 明 也 。 古 人 之 言 名 字 者 ，皆 先 字 后 名 而 连 言 之 。 其术、丙必 是 名，西 乞、白 乙 或 字 或 氏，不 可 明 也。《谱 》云：‘或 以 为 西 乞 术、白 乙 丙 为 蹇 叔 子 。’案 《传 》称 蹇 叔 之 子 与 师 ，言 其 在 师 中 而 已 。 若是西乞、白 乙，则 为 将 帅，不 得 云 与 也。 或 说 必 妄 ，记 异 闻 耳 。”春 秋 时 期 ，姓 、氏 有 别 ，男 子 称 氏 不 称 姓 ，所 以 “百 里 ”应 该 是 氏 ，孔 颖 达 说 成 姓 是 不 对 的 。 但 他 说 “古 人 之 言 名 字 者 ，皆 先 字 后 名 而 连 言 之 ”则 是 符 合 实 际 的 。 如 《左 传 · 文 公
十一年 》：“司 徒 皇 父 帅 师 御 之，耏 斑 御 皇 父 充 石。”杜预 注：“皇 父，戴 公 子。 充 石，皇 父 名。” “孟 ”是 排 行 ，一 般 加 在 字 前 作 为 字 的 组 成 部 分 ， 所 以 “孟 明 视 ”的 说 法 也 是 符 合 先 字 后 名 的 规 律 的 。 至 于 “西 乞 、白 乙 或 字 或 氏 ”，还 是 可 以 判 明 的 ，并 非 “不 可 明 也 ”。 “西 ”、“白 ”应 为 氏 ，“乞 ”、 “乙”应为字，理由 有 二。 其 一 是 “百 里 孟 明 视” 为 氏 字 名 全 称 ，与 之 并 列 的 “西 乞 术 、白 乙 丙 ”也 应 该 是 氏 字 名 全 称 。 其 二 是 “乞 ”与 “术 ”、“乙 ” 与 “丙 ”意 义 上 有 关 联 ，故 应 为 字 。 王 引 之 《经 义 述 闻 》卷 二 十 二 ：“术 读 为 遂 ，文 十 二 年 《公 羊 》经 正 作 遂 。 乞 读 为 讫 。 遂 ，终 也 ，竟 也 。 … … 讫 亦 终也，竟 也。”又 卷 二 十 三：“丙，火 也，刚 日 也。 乙 ，木 也 ，柔 日 也 。 名 丙 字 乙 者 ，取 火 生 于 木 ，又 刚 柔 相 济 也 。”春 秋 时 期 取 干 支 为 名 字 的 并 不 少 见，如郑石癸 字 甲 父、卫 夏 戊 字 丁、楚 公 子 午 字 子庚等。“西”和 “白”若 为 字 的 组 成 部 分，既 与 名 无 关 涉 ，也 看 不 出 在 字 中 有 什 么 意 义 ，所 以 应 视为氏。有些人之所 以 把 “西 乞”、“白 乙”看 成 字 ，是 因 为 有 些 文 献 中 说 这 两 人 是 蹇 叔 之 子 ，既 是蹇叔之子，他 们 的 氏 就 是 蹇，“西 乞”、“白 乙” 就只能是字了。然而 “西 乞”、“白 乙”为 蹇 叔 之 子 说 法 正 如 孔 颖 达 指 出 的 ，是 没 有 根 据 的 妄 说 ， 未可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