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语文 (冬季第一辑) 致年少素材

致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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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月的闽南街头弥漫着海一样的潮湿气息。

醉醺醺的男子和疯癫的天涯浪人，满嘴胡话的微笑老者和唱着南音的妙龄少妇，软绵绵的闽南歌把温柔乡的人灌醉。

在这个甜腻的夏季，你看向我，世界是时间凝成的句点；你转开头，世界是路人甲乙丙丁戊已庚。

游戏规则是没有规则。

微醺的咸味，是犹犹豫豫登陆的台风。

已经忘了我们6个人为什么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泡在了一起，或许是因为交织在一起的软绵绵的闽南话，也可能是因为那哀伤婉转的台话歌。

莉子就像岩井俊二《花与爱丽丝》中的Hana，青春期活力过剩，调皮可爱。

有时她会跳过来架着我，用一点点撒娇的语气说：“我们去吃鱼丸。

”D会玩漂亮的花式篮球，他总活跃在篮球场上，周围经过的女孩都会停下来看他两眼。

“当大众情人真是累死了。

”他如是说，郁安则会笑着给他一拳。

我翘自习课时会拉上文源去天台，他画蛇添足地带上小提琴上去时总会被值周老师发现。

宝宝温和得像个女生，D却会口不积德地说他闷骚。

那时我们总以为自己有着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惊叹的才华，我们总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地放下一切，我们总以为大人们永远也无法理解我们的疯狂与梦想。

我们谈天说地通宵达旦，一面愤怒地看待成人的一切，一面天马行空地描绘自己的未来。

放纵不羁，膜拜自由，恶心所有的束缚，直到游戏结束，玩伴离开。

生活，你不懂我的哀伤。

生活咽下的粗粝在和平年代被慢慢氧化，微不足道的虫声在繁华城市的罅隙中清晰地回响。

我总觉得自己像陷入一个RPG游戏中走不出来了，每个人都依照最初的角色，循规蹈矩，带着固有的表情，说着符合身份的话。

夏日的天空一点点变灰变深，深蓝的晚风很是清爽。

我们站在天台，夜色将彼此的脸一点点揉进黑暗。

D提上来4罐啤酒，并将果汁递给我和莉子。

宝宝忧心仲仲地接过啤酒便远离我们站着看操场，那背影像雕塑一样，充满了悲伤。

“他怎么了？”莉子漆黑的发丝像滕蔓植物般覆盖住她清瘦的骨骼。

“不知道。

”D灌了一口啤酒，“整天疑神疑鬼的。

”“铛！”酒瓶落地，宝宝像蛮牛般冲出天台。

泛黄的泡沫源源不断地从瓶中冒出来。

“兄弟，你又搞什么？”他化为一阵风，默默地飘到地上。

之后，我实在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一明白了什么叫墨菲定律。

是的，宝宝出事了。

还是一样翘掉了冗长的自习课，我和文源正考虑是否去操场，路过寝室楼时我们看到快疯了的D。

他一看见我们便喊：“快，宝宝要跳楼了！”“开玩笑吧？”三楼的男生寝室，宝宝果然站在阳台的铁栏上。

“宝宝你疯了？快下来！”宝宝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怔怔地低着头不看我们。

突然他又将头转向我们，脸上充盈的笑意，满得好像就要漾出来，隐藏在温柔笑意背后的却是无尽的凄楚。

不管D与文源如何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他还是执著地跳了下来。

伤痛，悲愤，血与泪交织；沸腾，不舍，麻木……那一刻我不知所措。

浅色牛仔裤遮不住倾透渲染的红，支离破碎，我仿佛看见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冰凉的尸身，刻骨的寒冷。

然后，没有然后了。

宝宝只是右腿断了，需要手术。

感谢上帝吧，感谢那丛灌木，也感谢D与文源。

之后一次在大排档，我有幸看到了传说中的罪魁祸首——那个穿红色T恤的少年。

他正脱下连帽衫给挑衅者一个反手巴掌，神情却是淡然的，没有一丝怒意。

长长的鲤鱼帆帘挡不住滥俗的闽南语歌：“讲虾米，无情的人，恨你是恨到老，讲虾米……”
就像在《花吃了那女孩》中，爱情因嫉妒与甜蜜伴随着拳脚相向和哭泣言和，而显得轰轰烈烈。

张爱玲说：“低到尘埃都不后悔。

”
谁按下休止键，谁又继续？
《浮生七日》中说：“你是双曲线，我是渐近线，我们同处在一个系统，但我们永远不会相交。

”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我被郁安拦下。

“我们要走了。

”他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不带任何感情，机械刻板。

仿佛他说的是“我要吃饭了”“我要洗脸了”之类无关痛痒的事情。

“你去哪？”我微微皱眉。

“不是我，是我们。

”他一字一顿地纠正，“去澳洲。

”“你们是指谁？”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我，D与宝宝。

”我绞着手指，下一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下课的学生络绎不绝地从我们身边绕过去，我们就像这洪流中的两块礁石。

别人都在看我们，长长的楼道口上罩着一层虚浮的光，暑气从下向上蔓延。

他走上前来将我的头发夹到耳后去，说：“再见。

”“再见。

”我默念，久违的温暖却掉落下来，奔腾不息。

再见，那个会给我买“念慈庵”的郁安，那个毒舌又绕舌的D，那个漠然却最成熟的宝宝。

那么，再见了。

校园广播恰到好处地放着Eason那首《好久不见》，在高潮部分Eason的声音穿肠刺骨。

何日再相见？
一阵复杂的麻木过后，难受或者伤心的情绪都被击溃了，退回到身体最隐秘的角落。

郁安他们去了澳洲，莉子与文源去了C大，而我一个人在X大奋斗。

无论怎样披荆斩棘，伤痕累累，我都会强迫自已微笑。

只是听说那个红衣少年也留在了闽南。

很多时候，故事，对于旁观者而言，就是一个开场、一个发展、一个高潮、一个落幕罢
了，至于其中究竟有多少纠葛，并不是人们所关心的。

他们关心的只是这被搅了的梦境，只是这一如平常的夜晚。

是不是每一个故事都是一场独角戏，戏子在台上独自沉醉，而观众只是那一排排座椅，和座椅上的小小尘埃？
我遇到了宝宝，他打开车门微笑，像以前一样对我说：“早上好。

”
用奔跑来忘却遗憾，抛弃生命里本不该遗弃的倦怠，仿佛当明天曙光升起，我就能成为在这个声色犬马的世界里不动声色的人。

喧嚣中有无数人看不清方向，微笑或者眼泪和成一片，别离和告白被轻易混浠，欢闹的闽南歌曲放得震天，只是主人公不知在哪里。

鞋跟所落的地面溅起一小簇倔犟的尘土，我避开车流与人群，让记忆生生不息。

未来遥不可及。

（本文获第十一届放胆作文大赛高中组二等奖）
@肖尧留言：这是一篇友情之作，同样也是一篇有情之作。

赵越的镜头感很强，用三个场景、三幅画面来表达友情——6人世界的快乐与疯狂、6人世界的忧伤与波澜、6人分离的结果与记忆。

如此蒙太奇的手法，串联起一段青春时光，给我们很多想象，也有了丰富那三幅画面的可能。

这当然要归功于赵越点到为止的表达，没有过多过满的细节，但是所有的细节都是为了引发更多的细节。

如此，才给我们回味无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