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小团圆》的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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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小团圆》的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
作者:程霏
来源:《文艺生活·文艺理论》2012年第03期
摘要:本文探讨的是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的问题,以张爱玲的《小团圆》为例,以张爱玲和胡兰成的爱情以及张爱玲和母亲的关系为切入点,论证了不能拘泥在生活真实的泥淖中,要善于发现文本的艺术价值,这是对作者的一种尊重。
关键词:张爱玲;《小团圆》;生活真实;艺术真实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2)08-0005-01
《小团圆》是张爱玲最为神秘的作品,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创作至去世前一直未能完成,在之前手稿也从未曝光,仅有好友宋淇等少数人看过手稿。
宋淇之子宋以朗此前曾透露,1967年,张爱玲寄《小团圆》初稿来,当时宋淇写了六页纸的复信,认为这作品不能公开,其中一点理由就是读者看了,不会注意其文学价值,只会认为作者是在写自己的经历,并可能引起非议。
于是,他提出了重新设定男主人公角色这个折中的办法,可是张爱玲果断而又固执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在这之后,张爱玲也担心人们对“张胡之恋”的兴趣,会冲淡作品本身的文学价值,考虑要销毁这部小说。
但是迟迟不忍心自己动手,毕竟它是她最深知的人生素材,是浓缩一生心血的巅峰之作。
张爱玲和宋淇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所担心的在《小团圆》出版后迅速得到印证。
大家忽略了她细腻的工笔,忽略了她余韵不尽的情感,忽略了她特色的嘲讽语气,不去探讨《小团圆》的文学价值,反而花费精力将小说中的人物逐个对号入座,并乐此不彼于这项工作。
这既是张爱玲和《小团圆》的悲哀,也是读者的悲哀。
那么我们究竟该怎样来阅读《小团圆》呢?我们要执着于探究它的生活真实而忽略它的艺术价值吗?
的确,作为一个了解并且喜爱张爱玲的读者来说,对于《小团圆》中的每个角色都感觉熟悉与相似,难道真的如我们所想,邵之雍是胡兰成、比比是炎樱、蕊秋是张爱玲的母亲、九林是张爱玲的弟弟、文姬是苏青、苟桦是柯灵等等。
陈子善说:“小说是虚构的,这是前提,对号入座是很危险的。
”在阅读《小团圆》时,我们首先应该把它当作一部作品来读,一部带有张爱玲自传色彩的作品,不要把作品中得人物一一对号入座,我们可以凭借对张爱玲的了解,去更透彻的理解《小团圆》。
生活真实为文学创造提供了原型启示,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尽的源泉,然而艺术真实是对生活真实的超越,它在假定性情境之中,揭示社会生活的本质及其必然性,以此作为自己的目标。
艺术真实不是生活真实的自然主义摹本,而是对它的反应,而反应是具有主观能动性。
也
就是说,《小团圆》中盛九莉的一切,包托她的亲人、她的朋友以及她的爱人,不能全部等同于张爱玲的生活,虽然可以找到原型,但是经过加工的小说再也不是真实的历史了。
盛九莉身上有太多张爱玲的影子,她的敏感和孤独;她的身世和人生经历;她的文学天赋以及爱情都与张爱玲如出一辙,但我们不能简单的认为这是一部完全纪实的小说,把盛九莉的人生和张爱玲的人生相混淆。
张爱玲在创作《小团圆》时,虽然是以自己的生活为原始素材,但是积累了丰富人生阅历的她已经站在一个更高更远的角度来看自己的人生,她必定会带入自己独特的人生感悟,她笔下的盛九莉和她自己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如果我们执着于把主人公和作者进行对照的死角,我们永远都不会发现这部作品的艺术价值。
读者对《小团圆》中得爱情分外的感兴趣,在阅读时甚至就把盛九莉当做张爱玲,把邵之雍当做胡兰成。
先不讨论这种视角是否科学,我们不妨先看胡兰成在《民国女子》中是怎样描述他和张爱玲的爱情的。
他说:“我们虽结了婚,亦好像是没有结过婚。
我不肯使她的生活有一点因我之故而改变,两人怎样亦做不像夫妻的样子,却依然一个是金童,一个是玉女”,又说:“我们两人在房里,好像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
我与他是同住同修,同缘同相,同见同知。
”这段故事在胡兰成的描述下成为一段另人艳羡的浪漫无比的爱情传奇。
然而这完美无瑕的爱情神话是胡兰成男性话语主导下的,也是他男性意识统帅下的,在他的文字世界里,张爱玲只是这场爱情游戏的附庸者,他在《民国女子》中对张爱玲的褒奖,只是为他一手创造的爱情神话增色,成为他顾影自怜的一种手段罢了。
读者如果根据胡兰成的《民国女子》来解读张胡之间的爱情,并沉湎于这个爱情神话中,就是典型的混淆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了。
我们不能完全否认《民国女子》中的张胡恋情的真实性,作为亲身经历者,胡兰成的笔下肯定有这场爱情的影子,但是他凭着旧式文人对于风流名士做派的大胆想象,对这段爱情进行了艺术上的加工,并不是爱情的本来面目了。
所以,当《小团圆》面世之后,对胡兰成笔下爱情的彻底颠覆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了。
张爱玲笔下的盛九莉和邵之雍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金童和玉女,反而他们的爱情完全是一种平民式的。
如果不把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区分开来,我们就会怀疑为什么两个爱情亲历者笔下的爱情会截然不同,清楚二者的区别之后,我们就会对出现这种现象感到坦然了,在阅读《小团圆》时,也不会时刻的想着把盛邵的爱情和张胡的爱情对号入座了,这样我们就能更好地理解《小团圆》的爱情纠葛。
张爱玲和其母亲的关系一直被读者所关注。
张爱玲的母亲黄素琼是清末南京长江水师提督黄翼升的孙女,黄宗炎的女儿。
黄素琼虽然出身传统官宦世家,思想上却因为清末明初民主自由气氛的熏染而极为开化,是那个时代的新女性。
她和张爱玲的父亲,遗少作风的张廷重是格格不入的,最后以离婚收场。
张爱玲对她母亲的感情非常复杂,在《童言无忌》和《私语》里,张爱玲详细叙述过她对母亲感情的演变历程:母亲很早就不在家里了,“在孩子的眼里她是辽远而神秘的”,但“我一直是用罗曼蒂克的爱来爱着我的母亲”(《私语》),以致爱屋及乌,凡母亲喜欢的,她都喜欢,包括色彩、英格兰、法兰西、老舍小说《二马》等,因为母亲喜欢她弹钢琴,就学了自己并不真正喜欢的钢琴。
在遭遇父亲毒打和禁闭之后,因心中有对母亲强烈的爱和信任,才选择出逃投奔。
这种爱,一直持续到她与母亲住到一起以后。
起初,问
母亲要钱“是亲切有味的事”,“可是后来,在她的窘境中三天两天伸手问她拿钱,为她的脾气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那些琐屑的难堪,一点点的毁了我的爱”。
《小团圆》中,母亲描写所占分量最大,主人公对母亲的怨恨也最多。
《童言无忌》中这些细微而又节制的暗示,在《小团圆》中,则扩张成更多的故事和细节,张爱玲以此详细清理母女间爱和怨的历史。
《小团圆》中有这样一段描述:蕊秋正说:“跟着我走;要当心,两头都看了没车子。
”忽然来了个空隙,正要走,又踌躇了一下,仿佛觉得有牵着她手的必要,一咬牙,方才抓住她的手,抓的太紧了点,九莉没想到她手指那么瘦,像一把细竹管横七竖八夹在自己手上,心里也很乱。
在车缝里匆匆穿过南京路,一行人行道上蕊秋立刻放了手,九莉感到她刚才那一刹那的内心的挣扎,很震动。
这是她这次回来唯一的一次形体上的接触,显然她也有点恶心。
身体接触产生剧烈的排斥反映,说明母女两人之间明显的隔阂。
《私语》等回忆性散文道出了爱玲的秘密,表露了自己的真情,比起《小团圆》这样的文学作品来说,似乎来的更真实,然而它们都无一例外的透露了张爱玲和母亲间的隔阂,当艺术真实和生活真实比较一致时,我们更要注意发现文本的艺术价值,而不是把它当做寡而无味的回忆录。
就《小团圆》这部作品而言,作者无疑把自己和母亲的隔阂写的更深,这也是小说作为一种艺术的特权。
参考文献:
[1]据宋以朗先生在《小团圆》北京首发式上的演讲.
[2]童庆炳.文艺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3]胡兰成.今生今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4]于青.张爱玲传[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8.
[5]张爱玲.小团圆[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