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谎如金

大谎如金
1、张王庄鸟瞰日旁白：这是一个三面靠山一面靠水的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的名字叫“张王李刘庄”。

“张王李刘”这个名字是外乡人给起的，因这个名字又长又拗口，叫着叫着就成“张王庄”啦。

有趣的是张王庄即没有姓张的，也没有姓王、李、刘的，三十多户人家，几乎有二十多个姓。

因姓氏杂，没什么好叫，外乡人发现了这么个小村庄就干脆以百家姓中最多的四个姓氏命之，也算是提到这个地方时有了个称呼。

这个小村庄太偏僻了，它深藏在大山的褶皱里，人们发现它时它已有十多户人家。

据说，它形成于上个世纪30年代，有两个避乱的人行至此地，发现这里是个远离尘嚣的理想所在，就带妻携小，在这里搭棚安家、垦荒种地，繁衍生息。

之后，又有逃荒的、
躲难的、避灾的隔三差五地落脚于此，无声无息地扩展着张王庄的规模……
2、鞭杆河边日
一个50多岁的男人扶锄而立，眼望对岸。

远处有人喊，是妻子白香菊：“她爹，快回家做饭吧，你咋站住不走了？天不早了！”
邱山生看看太阳，又看看在远处山坡上锄地的白香菊说：“这就要放学了，我再等一会儿。

”
白香菊：“你走吧，有我哩。

”
邱山生扛起锄，很不情愿地向村子里走去。

3、山坡上日
一片玉米地织成的青纱帐里，一个中年汉子探出头来，见邱山生渐渐远去，就用手做成喇叭状，压低嗓门对白香菊喊道：“大妹子，咱走吧，快点，车子在这边，快！”
白香菊四下看看，见旷野无人，放下锄，匆匆向青纱帐跑去。

汉子：“走，快点！”
白香菊：“再等一会儿，闺女就要放学了，我再看一眼闺女。

”
汉子：“再晚就又走不掉了，趁这会儿都在家吃饭，咱走！”
白香菊：“不！”
4、鞭杆河对岸日
放学了，一群小学生说说笑笑地走来，邱花花和好友罗慧慧落在后边，看着小伙伴沿着河里裸露的石头嘻嘻哈哈地涉过了河，她俩也一蹦一跳地走过来。

伙伴们走远了，邱花花习惯性地向自家豆田里望去。

5、青纱帐里
“花花！”白香菊喊了一声，嘴很快就被那个汉子捂上了，并被拉扯着向玉米地深处走去。

6、鞭杆河对岸
邱花花听见是妈妈的声音了，但她不知道方位在哪里，她只有站在原地张望着。

玉米地那头的一条小路上，一辆三轮车带着妈妈远去了。

“妈妈！妈妈！”邱花花追着喊，但她追不上，蹲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7、邱山生家日
三间土坯房，树枝编织的围墙、栅栏、院门。

邱山生在灶房里生火做饭。

哭泣着的邱花花由几个邻居领进了小院。

邱山生一边搅面汤，一边迎出来问：“咋啦？这是咋啦？”
邱花花：“妈妈她，她不要我了，她走了，她不要这个家了……”
邱山生一下子呆在那里，盛面汤的碗摔成了两半，面汤洒了一地。

邻居们纷纷劝慰：“别难过，我们会把她找回来的，我们去四川她娘家去找，去城里三轮车行里去找，我们能帮你找回来的。

”
8、一组镜头
县城，邱山生与女儿在打听着什么……
汽车站，两三个村民在向旅客寻问……
乡间小道，邱山生与女儿在奔走。

旁白：小山村平日里没什么大事，丢了一个人，寻找这个人就成了特大的事。

村里还为此开了个会，村长梁立泰像布置出义务工那样布置了这件事……半个多月过去了，各路人马均都一无所获……
9、村口日
邱山生长久地呆站着，他的眼睛显然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放学回来的邱花花把一根竹竿递到他手里：“爸，咱回家。

”
10、邱生山家日
邱山生跟着女儿一步一步地走，走进了他的小院子。

邱花花把爸爸安顿在凳子上，然后去灶房添水、生火、搅汤、炒菜……一切都是非常笨拙的样子。

11、山坡上日
邱花花赶着羊群向山坡上走去。

她家有十多只羊，这是他们父女俩生活的依靠。

12、邱山生家日
饭桌上，邱花花把一碗粥推到爸爸面前：“爸爸，
粥。

”
邱山生去摸碗，却把手插进了碗里面，烫得他“哎哟”叫了一声，一甩手把碗碰到了地下，粥淌得到处都是。

邱花花急忙拿毛巾给爸爸擦手，一边擦一边用嘴吹着。

像哄小孩一样：“不疼，不疼。

”
邱山生：“我真没用。

”
邱花花：“怪我。

爸，今后你别自己端碗了，我来喂你。

”
邱花花端起自己面前的粥，用条勺舀了点，吹一吹，喂到爸爸嘴里边。

13、鞭杆河边日
一群孩子涉河向对岸走去，邱花花、罗慧慧走在后边。

14、邱山生家夜
邱山生一步一步地摸索着去厕所，但还是碰到了树干上，他痛得蹲到了地下。

邱花花闻声跑出来，用电筒一照，见额头上起了个包，心疼地说：“不哭不哭。

”
邱山生：“我没哭啊？”
邱花花“扑哧”笑了：“是啊，爸爸没哭，爸爸是大人了，爸爸怎么会哭呢！”
邱山生也被女儿逗笑了。

邱花花挽起爸爸的胳膊：“来，我扶你去解手。

爸，今后去解手就喊我，你再也不要一个人过来了。

”
天上有一弯月芽儿，清辉静静地照着院子里一老一少蹒跚的身影。

15、张王庄鸟瞰
四季交替，日夜交替。

旁白：在黑暗和冷清的日子里，渐渐长大的邱花
花给盲父带来了光亮和温暖，她一边上学，一边承担起家里的重担。

乡邻们无不感动，人人都感叹说，小花可是她爹的活拐杖啊，没有她，邱山生的日子真不知怎么过！可在那个多雨的夏天，一场灾难又一次降临到这个大山里的张王庄，降临到张王庄里这个双目失明的邱山生头上！
16、鞭杆河学校日
雷声隆隆，雨由小变大，直至如注。

放学铃响了，打着伞和没打伞的孩子们纷纷冲出教室，杂乱地在雨水中奔跑着。

学校广播里播音员喊道：“各班请注意，各班请注意，河对岸的学生一律不要走，雨停后由专人护送……”
邱花花站在窗前，失神地望着窗外并不时四下看看，终于躲过老师和同学的眼睛，顶一块塑料布冲出
校门去。

“花花！花花！”罗慧慧和几个同班同学呼喊着，见喊不应，又迟疑着追上去。

17、邱山生家日
邱山生手扶门框，耳闻外面的风声雨声，焦急万分。

18、鞭杆河傍晚
平日半枯的鞭杆河，此时河水猛涨，裸露的一块块石头剩下了一个个小尖尖。

湍急的水也发出哗哗的响声。

邱花花跑到河边，有些害怕地站了一会儿，还是摇摇晃晃地下了河……有的石头看得见，有的看不见；有的离得近，有的离得远。

她试探着，摸索着，跨越着……突然，她一脚踏空，跌落进水里，随后就被一股更大的激流冲走了…… 一群孩子追到河边，都被眼
前的情景惊呆了！他们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叫着、喊着、哭着向下游跑去。

奔跑着的罗慧慧质朴、充满稚气的小圆脸上，泪水和雨水流淌在一起。

紧随着闪电而来的是隆隆雷声。

悄然滑坡的山体。

河两岸奔跑着学生、教师和村民。

19、邱山生家傍晚
邱山生手扶门框，耳闻外面的风声雨声，雕塑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20、张王庄村部夜
风停了，雨住了。

疲惫的村民们表情凝重，三三两两，不约而同地来到村部。

这是一个没有人召集、没有人发言的会议。

大伙儿全都木然地坐在那里。

村长梁立泰也坐在人堆里，他知道全村的人都在等着他。

他把烟头捺灭在地上，脱下贴在身上的湿衣褂儿，拧了拧水，又穿上，说：“我知道大伙儿心里想的是什么，我说两点，一呢，各家各户无论如何先不要把花花的事传开去，更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邱山生；二呢，村干部留下，一块去后山坡上，找个地方把花花安葬了。

”
21、邱山生家夜
梁立泰打开栅栏门。

尽管声音很轻，手扶门框的邱山生还是听到了，他急切地叫着：“花花！花花！你总算回来了！”
梁立泰强装镇静说：“山生哥，是我。

”
邱山生：“哦，立泰，是你呀！早该放学了，花花她……”
梁立泰：“山生哥，我这就是来告诉你的，山那边
的人来了电话，说鞭杆河里的水涨了，咱庄上的孩子呀，让学校留下，今晚都不回来了。

”
邱山生：“不回来了啊？也好也好。

大夏天的，不冷，好过夜。

”
梁立泰：“您没吃的吧，我给你带了两个馍，还有一碗汤，您坐这吃了吧！”
邱山生被梁立泰引到桌子旁，连声说：“谢谢，谢谢！”
梁立泰打开手中的食品袋，说：“我还得紧着去告知另几家，您慢慢吃。

孩子的事，别惦记。

”
22、村部日
张王庄村委会召开了多年来最严肃的一次会议。

梁立泰说：“邱花花的事是暂时瞒住了邱山生，可能永远瞒吗？这个弥天大谎该怎么圆？可不瞒又怎么行啊？花花是邱山生生活的全部，他又是一个盲
人……”
见大家都不吭。

梁立泰：“邱山生是我们共同的兄弟，他有花花才能活下去……怎么办？请大家拿个主意吧！”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能拿得出好主意。

梁立泰：“从昨晚到今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大家看这样行不行，能不能先找个与花花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冒充小花花，去陪伴邱山生，过一段时间后，再慢慢将花花的噩耗告知他。

邱山生左眼完全失明、右眼视力近乎零，他一时可能看不出来……”
话一落，有人提出异议：“邱山生是看不出来，可未必感觉不出来。

”
“小孩说话的声音啦、行动啦什么的，能与花花一样吗？”
“邱山生一旦发觉，怎能受得了？”
“不这样，又该怎样？”
“瞒一时是一时吧，办法再慢慢想。

”
有人问：“能冒名顶替住当然好，可到哪里去找这样合适的女孩去？”
“就是能找到，要这么小个孩子去另一个家，同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当人家的女儿，她会同意吗？她的父母会同意吗？”
梁立泰：“我考虑了，村东头罗文远家有个女儿叫罗慧慧……”
23、罗慧慧家日
梁立泰领着一个村干部走进了罗慧慧家。

一家三口人正围坐在一起吃午饭。

梁立泰：“文远哥，吃饭哩？”
罗文远和妻子吴秀芳连忙站起来打招呼：“没吃的吧？坐下一起吃。

”
村干部：“吃过了，吃过了。

别张罗，立泰想找您说个事儿。

”
罗文远：“哦，那你说。

”
梁立泰想开门见山，不知是张不开口，还是怕罗文远不接受，说出来的却是在鞭杆河上修桥的事：“修一座木桥，在那个山口修一座木桥吧？”
罗文远有些摸不着头脑，说：“修呗，该修。

不过这是你们村干部研究的事，叫兑钱兑钱，叫出工出工，我没说的。

”
梁立泰又说起了夏种秋收：“玉米、大豆都长势不错，如果到割砍时没有风灾、雹灾，收成不会错。

”
罗文远：“那是。

”
梁立泰：“听天气预报吗？这些天有雨吗？”
罗文远莫名地看着他：“没有。

我不听那玩意儿。

”
再找不出话题了，梁立泰沉默地不说话。

他实在
不知道咋开口了。

吴秀芳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问：“立泰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梁立泰：“我……”
罗慧慧也吃完了饭，吴秀芳想把她支走，就说：“去把碗收了，到里屋做作业，别听大人说话，不懂事。

”
罗慧慧白了妈妈一眼：“这不刚吃完嘛！”收了桌上的碗筷，走了。

村干部：“文远哥、嫂，立泰不说，那我就说了。

您看，花花没了，山生他……村里想请慧慧……去当几天……他女儿……”
罗文远夫妇终于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梁立泰：“村委会还研究了，村里还会给点钱，作为慧慧护理邱山生的补偿费……”
罗文远似乎急了：“快别这么说，别这么说。

”
吴秀芳：“山生哥是一个盲人，多可怜，要什么钱啊，要去就要慧慧去得了！”
梁立泰：“只是，太难为孩子了。

”
屋内的慧慧显然是听到了大人的谈话，“哧溜”跑了出去！
几个大人都一齐站起来：“慧慧！”
罗慧慧跑出了院子。

吴秀芳追过去：“慧慧！”
24、山坡上日
吴秀芳：“慧慧！”
罗慧慧像定住一样地站住了。

吴秀芳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她：“慧慧，你把妈累死了。

”
罗慧慧抬眼看着妈：“妈，您想让我去叫邱伯伯叫
爸爸？”
吴秀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
罗慧慧眼里含着泪，说：“我……不！”
吴秀芳试图把慧慧抱起来，但慧慧的个头、体重已不允许她像抱小孩一样抱起了，刚走两步，就不得不放下，女儿“扑哧”笑出了声。

吴秀芳也笑了：“我闺女长大了，我闺女懂话了，我闺女不让抱着了。

走，让妈妈牵着你的小手走。

”
罗慧慧娇嗔地：“妈，看你！”
娘儿俩手牵着手走着。

罗慧慧抬起头，问妈妈：“妈，就一天，行吗？”
吴秀芳：“一天？行、行，就一天！”
25、罗慧慧家日
罗慧慧一进院，就挣脱了妈妈的手，跑到梁立泰面前：“叔叔！”
梁立泰弯下身子，把罗慧慧揽在怀里：“孩子，是叔叔不好，叔叔不该难为你。

”
罗慧慧：“梁叔叔，您……您就叫我花花吧！”
梁立泰一愣，随即就明白了，把满是胡须的脸紧紧贴在罗慧慧的小脸上，流下了激动的泪。

26、邱山生家傍晚
梁立泰领着罗慧慧，一进院门就喊：“山生哥，花花回来了！’
邱山生摸索着迎到门旁边：“花花，花花呢？快到这边来，爸爸想你啦！”
梁立泰：“你家花花被昨天的雨淋病了，我刚从医院把她接回来。

医生说，她声带坏了，说话声音变了，不能多说话。

”
邱山生一听女儿病了，很着急的样子：“病了？在哪儿哩？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脸。

”
罗慧慧很紧张，怯怯地叫了一声：“爸。

”走过去。

邱山生深情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喃喃道：“脸上不发烫了，就是嗓音有点变。

”
梁立泰急忙截住话头说：“医生说啦，嗓子得一段过不来，让她少说话，养养。

”
梁山生：“那是、那是。

”
梁立泰：“你今晚就别做饭了，呆会叫我家里多做点送过来，你父女俩吃吃就早点歇着吧！”
27、罗慧慧家夜
罗文远夫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吴秀芳：“咱慧慧才10岁出头个孩子，能应承下来吗？”
罗文远：“大了又不行。

唉，也是没法的法……”
28、邱山生家夜
罗慧慧睡在邱花花的床上，她有点害怕，不敢熄
灯，大睁着眼睛想事儿。

（闪回）大暴雨，罗慧慧和几个同学追到河边，正看见花花在河心试探试地走，她们叫喊着花花，一股大水冲过来，花花的身子就那么一歪斜……（闪回完）
罗慧慧“啊”地一声坐起来：“妈！妈！”
邱山生在另一间屋里问：“花花，你咋啦？发烧吗？烧得都说胡话啦？”
罗慧慧：“哦，没，没。

”
29、罗慧慧家夜
吴秀芳对睡在身边的丈夫说：“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

”
罗文远：“去吧，我也不踏实。

”
吴秀芳穿衣，下床，出门，打着手电，向邱山生家走去。

30、邱山生家夜
吴秀芳拍着窗子轻轻地叫：“花花，花花，开门，我借个宿。

”
邱山生：“谁呀？”
吴秀芳：“慧慧妈，家里来客了，我向花花借个宿。

”
邱山生：“花花，给你婶子开开门。

”
慧慧：“嗯”了一声，开开门，母女俩就紧紧地抱在一起了。

31、邱山生家晨
在吴秀芳的指导下，罗慧慧把做好的早饭端到桌子上。

“爸，吃。

”罗慧慧把碗推到邱山生的面前说。

“好，吃。

”邱山生答应着，却坐在那里没有动。

罗慧慧不知所以地看妈妈，吴秀芳示意女儿拉起邱山生的手。

罗慧慧把邱山生的两只手放到碗旁边，邱山生还是不动弹！
罗慧慧赶忙到灶房拿了一个条勺儿回来，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邱山生嘴边上：“爸，粥。

”
邱山生张口嘴，把粥喝进去。

一勺、二勺、三勺……
站在一旁的吴秀芳笑了。

不知什么时候，梁立泰、罗文远也站在门外了，看着这一幕，也都满意地点着头。

有三三两两手提鸡蛋、面粉的邻居走过来。

看着看着，也都激动得流了泪。

邱山生：“花花，今天是星期天吧。

”
罗慧慧：“是，今天不上学，可以在家陪你了。

”
邱山生：“好。

吃过饭，做作业，啊！”
罗慧慧：“嗯。

”
邱山生：“做了作业，还能去放羊吗？”
罗慧慧：“能。

”
邱山生：“别去了，听声音，你感冒还不好。

”
罗慧慧：“不碍事，能去。

“
吃完了饭，罗慧慧掏出小手绢给邱山生擦了擦嘴，又到门后拿了那根小竹竿说：“爸，我送你去村口！”
“好。

”邱山生先伸出了手。

罗慧慧把竹竿递过去。

邱山生摸了一下又松开：“不，钥匙，还没给我钥匙哩。

”
罗慧慧：“钥匙？钥匙放在哪？”
邱山生：“老地方，你知道！”
罗慧慧：“哦，忘了，忘了。

我发烧给烧糊涂了。

”
邱山生：“这闺女，在门框上方哩！”
罗慧慧走到门框下，伸了伸手，脱口说了句：“我
还够不到哩。

”
邱山生吃了一惊：“咋会够不到？”
罗慧慧急忙掩了嘴，猛然想起自己没有花花的个头高，知道说漏了，急忙改口道：“够得到，够得到，逗你呢！”忙搬了凳子垫上去，摸到钥匙，递到了邱山生的大手上。

也许是邱山生感觉到了有变化，也许本来就是他的小习惯，正要走时，他突然说：“我要去茅房！”
罗慧慧走上前，挽起邱山生的胳膊说：“走吧爸！”
一老一少挽扶着，在院子里一步一步地走，在众人闪着泪光的眼睛里，那少的分明就是邱花花！
32、山坡上日
罗慧慧赶着的是两群羊，很显然，有一群是邱山生家里的。

正在远处锄地的梁立泰走过来：“慧慧!小慧慧！”
罗慧慧看了看他，没应声。

“叫你呢！咋不吭了？这妮子！”梁立泰急了。

“你不是说，让我叫花花了吗？”罗慧慧说。

“哦，哦！”梁立泰恍然大悟了，“对，花花，是花花！”
罗慧慧：“啥事儿？”
梁立泰：“过来，我给你说个小事儿。

”
罗慧慧走过去。

梁立泰说：“从今往后，你邱伯伯，不，你邱爸爸的羊，你就不要管了，由村里派工去送草。

”
罗慧慧：“那，他要感觉出来怎么办？”
梁立泰：“傻瓜，你就说你去放羊了,不就齐了。

”
罗慧慧说：“那就谢谢叔叔啦！”
梁立泰笑骂道：“瞧这死妮子，还真像她自己家里的事。

”
33、罗慧慧家日
罗慧慧把一群羊赶进羊圈里。

吴秀芳走过来，爱怜地把女儿揽在怀里边：“闺女，累不？”
罗慧慧故意撅起小嘴巴，看定妈妈的眼睛说：“累不累，不就是一天吗？这不，天都快黑了。

”
吴秀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久好久，才叹息一声说：“你看，你邱伯伯，要知道花花没了，咋活呀？”
罗慧慧悟出妈妈话里的话，嘟起小嘴说：“妈妈想骗人，妈妈想试着水的深浅趟！”
吴秀芳：“闺女呀，你别怪妈妈。

妈妈、爸爸，还有你梁叔叔，想的是你以后就是小花花，就是你邱伯伯的女儿了，你要像对待我们一样对待你的邱爸爸。

”
罗慧慧摇晃着吴秀芳的肩膀说：“妈妈，看你！慧慧吓你呢，我和花花从小就在一起玩，她现在不在了，
我也很伤心，妈妈放心好了，我不会让梁叔叔和爸爸、妈妈失望的。

”
吴秀芳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一口说：“好闺女！”
这时，罗文远推着自行车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喊：“娘儿俩说啥呢，恁热乎？”
吴秀芳：“你爸上集回来了，快去看给你买了啥！”
罗文远停稳自行车，从后衣架上拿下一个纸盒子，递给跑过来的女儿说：“给你买了双鞋，快去试试合脚不。

”
罗慧慧打开纸盒子：“呀，皮鞋，咋舍得给我买皮鞋？我趁穿皮鞋吗？还是高跟的，不行不行，学校根本不让穿高跟鞋！”
罗文远：“傻孩子，这是让你去你邱伯伯家里去穿的，你没花花的个子高，今天早上叫拿钥匙，差点没露馅。

”
罗慧慧：“噢，我知道了。

”
吴秀芳：“快穿上，妈这就陪你去。

”
罗慧慧：“妈，我行！”
34、邱山生家傍晚
罗慧慧推开栅栏门，轻轻地喊了一声“爸。

”
正在院子里坐着纳凉的邱山生站起来：“花、花花回来了？”
罗慧慧：“嗯。

”
邱山生：“我听着你的声音还是有点别，来，让爸摸摸发烧不。

”
罗慧慧走过去，邱山生用手摸了摸她的额：“不烧呀？”
罗慧慧干脆大大方方说：“爸，我今天又看医生了，医生说我的声带今后就是这样了，其他啥都不影响。

”
邱山生：“你是说变不过来了？”
罗慧慧：“嗯，这不也很好？你听习惯就好了……老师说，这样的音质还适合唱歌呢！”
邱山生没有吭，而是把罗慧慧往胸前拉了拉，把头尖贴着胸脯比了比。

罗慧慧知道这是这位爸爸在量女儿的身高哩，就存住气一声没有吭。

邱山生说：“花花，你的个儿好长时间没有长。

”
罗慧慧：“老师说我快该开个儿了。

”
35、一组镜头
床前，罗慧慧端一盆温水，拧一个湿毛巾，轻轻地擦着邱山生的脚。

灯下，罗慧慧专心致志地做作业。

秋收时节，罗慧慧和乡邻们在邱山生的豆田里收豆子。

暑假开学了，罗慧慧坐在了初中一年级的教室里。

36、邱山生家房内夜
罗慧慧在邱山生和自己的床头各绑了一根小竹竿，然后用破布条连起来，两端又都各系了一个小铃铛，她晃了晃，铃铛便都叮铃叮铃地响起来。

罗慧慧把邱山生引到床跟前，说：“爸，你晚上有事儿喊我，就晃晃。

一晃，我那边就响了。

”
邱山生握住竹竿晃了晃，听到铃铛响，连声说：“好，好！”
37、邱山生家院内日
罗慧慧在院子里观察着，思谋着，然后动手找绳子，把几根绳子接起来，一头拴在院子里的树身上。

绕了一棵树，拐了一个弯，又绕了一棵树……最后把绳子栓在厕所里的那棵槐树上。

罗慧慧引领着邱山生顺着绳子走、走、走，拐了三个弯，走到了厕所里：“爸，这里是茅房，您可以摸
着绳子来，还可以摸着绳子回到屋里去。

”
邱山生连连说：“这好，这太好了，以后我自己就行了。

”
38、邱山生家院外日
罗慧慧找来村里的小伙伴们给帮忙，拿绳子的拿绳子、拿竹竿的拿竹竿，大家七手八脚，遇树利用树，没树就栽竹，硬是从家门到村口，扯出一串新风景。

邱山生第一次摸着那根绳子走，喜得合不拢嘴：“花花的妈，你回来吧，咱们花花长大了，你看，她给我搭好路让我来接你啦。

”
39、邱山生家夜
除夕的爆竹在夜空中不时炸响。

拜年的村民们陆续地来了，有的拿了鸡、鱼、肉；有的拿了给罗慧慧买的新衣服；梁立泰给邱山生拿来了一件新棉袄。

“新年好！”“新年好！”乡亲们真诚地问候着。

“叔叔好！”“婶婶好！”罗慧慧像小主人一样地应酬着。

“谢谢！”“谢谢！”“谢谢大伙儿！”邱山生感激的话一遍遍地重复着。

40、罗慧慧家夜
听着远处热热闹闹的爆竹声，罗文远夫妇立刻觉得自家冷清了，两人坐在饭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儿。

吴秀芬说：“我有点想慧慧了。

”
罗文远：“是啊，自己的孩子过年时看不见，心里怪有点那个的。

”
吴秀芬：“要不，今晚把她叫过来，守过岁，明天再给送回去？”
罗文远：“那对山生哥咋个说？她的孩子咱叫走，
没有个好理由。

”
吴秀芬：“那咋办？哎，一会儿，就一会儿，总成吧？”
罗文远犹豫了一会儿,说:“走,试试去。

”
41、邱山生家夜
罗文远夫妇走进来，罗慧慧一下扑进吴秀芳怀里边，小声叫了句：“妈！”
罗文远说：“山生哥，我们就不给您送啥东西了，接你们父女俩去我家吃吃年夜饭，总行吧？”
邱山生：“谢谢文远兄弟，在这就算回拜了。

家，今个就不去了吧！”
吴秀芳：“去吧，你们省得动火了。

”
罗慧慧摇着邱山生的胳膊说：“爸，去，我去，我想出去玩，我想慧慧啦。

”
邱山生：“这妮子！好，去吧，去吧！”
42、罗慧慧家夜
围着一堆熊熊的柴兜火，两家人吃起了“团圆饭”。

罗慧慧的脸被映得红红的，坐在两位“父亲”中间，一会夹块鸡肉给“邱爸爸”，一会夹块鱼肉给“罗叔叔”。

“吃呀，您多吃一些呀！”
望着善良的女儿，罗文远夫妇俩流下了欣慰的泪。

43、某校中考考场日
罗慧慧神情专注地答卷子。

44、罗慧慧班主任办公室日
女中年班主任翻看中招考生填报志愿表，生气地对在门外玩耍的学生喊：“去，谁去把罗慧慧喊过来！”
“好的！”一个学生跑走了。

不一会儿，罗慧慧有些腼腆地站在了班主任面前：“老师，您叫我？”
班主任指着志愿表尽量用平和的口气问：“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