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姜夔融“江西诗法”入词

论 山谷诗风时 曾说 ： “ 黄诗无 论长 篇还 是短 制 ， 一般 都包
含着 多层 次 的意思 ， 诗人 在安排 这些层 次 时不是平 铺直
求“ 自出机轴” ， “ 又 奚 以江西为？ ” ②然 而 ， 江西 诗派 之影 响已化人 姜夔 的心灵深处 ， 成为他 作诗 写词 的养 料之一 。 所以， 词学界在评 析姜 白石 词作 时 ， 多认 为其 以 “ 江 西诗
法” 入词 ， 如： 白石 以 诗 法 入 词 ， 门径 浅 狭 ， 如 孙过 庭 书， 但 便
后人 模 仿 。 ⑧
叙， 而是回旋 曲折 ， 极吞吐腾 挪之妙 。 ” ㈣姜 夔论诗亦 重章 法， 他 在《 诗说》 中云 ： “ 作大篇 ， 尤当布置 ， 首尾匀停 ， 腰腹 肥满 。多见人前面有余 ， 后 面不足 ； 前面极 工 ， 后面草 草。
得其法 。 而 移 以 作词 ， 遂 开新 境 。
波未平 ， 一波 已作 。又如兵 家 之阵 ， 方 以为正 ， 又 复是
奇； 方以度不 可乱 。 ” 从论述 中不难看 出姜 夔诗学理论 与江西 诗派 的
继承关 系。
但 对姜夔怎样以“ 江西诗法 ” 人词 ， 论者 皆语 焉不详 ， 故此
榆 荚。千万缕 、 藏鸦细柳 ， 为玉尊 、 起舞 回雪。想见 西
出阳 关 ， 故人初别。
南宋淳熙 十六年 （ １ １ ８ ９ ） ， 姜 夔在吴 兴 （ 今浙 江湖州 ）
与萧时父载酒 春游 时感 遇而 作 ， 委婉 曲折地 诉说 其 深隐
幽微 的情感 。在 章法 上极 讲究 ， 不仅 细密 ， 而 且 曲折 ， 真 正做到了“ 波澜开 阖， 如在 江湖 中， 一 波未平 ， 一波 已作 。 ” 章法之妙 ， 陈匪石《 宋词举 》 详细分析云 ： “ 双 桨来时” ， 从所遇说 起 ， 破 空 而来， 笔 势陡健 ， 与他词徐徐 引入 者 不 同。…… “ 春 渐远 ” 一转 ， 不说
艺术表 现上的继承与创新。 关 键 词 姜夔 词 江西诗法 章法 句法 字法
姜夔 曾在 其《 诗集 自叙一》 中云 ： “ 三 薰三沐师 黄太史 氏。居数 年 ， 一语噤不敢 吐。始大 悟学 即病 ， 顾 不若无 所 学之为得 ， 虽黄 诗亦 偃然 高 阁矣 。 ” ① 于是摆 脱 江西 的束
江西诗派非常讲究 章法 的布置与安 排 ， 黄庭坚 曾说 ： “ 每作一篇先立 大意 ， 长篇须 曲折三致意 乃成章耳 。 ９ ９ ⑥ 范
鹅。十里扬州 ， 三生杜牧 ， 前事休说 。
又还是 、 宫
十 本文系 ２ ０ １ ２ 年 国家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一般项 目“ 宋代诗词文体互渗研究” （ 项目 号： １ ２ Ｂ Ｚ Ｗ ０ ３ ３ ） 的阶段性成果。
缚， 开始充分 自如地发挥 自己的心灵与性情 之“ 异 韫” ， 追
温《 潜溪诗 眼》 亦载： “ 山谷言文章必谨布置 ； 每见后学 ， 多
告 以《 原 道》 命 意 曲折 。后予 以 此概 考 古人 法 度。 ” ④ 可 见， 黄庭 坚十分 强调 章法 布置 的 曲折变 化。莫砺 锋 师在
其人之似是 实非 ， 但就 景 物言 之 ： 汀 州绿 矣 ， 鹈 鹅 呜 矣 。种 种 皆 旧游 不堪 回 首 之 象 ， 则旧曲之桃根 、 桃 叶
贝 Ⅱ 转入 眼前 之 景 的描 写 ， 情 调低 沉 ， 古 与 今 构成 强 烈对
比， 给读者情感 以 巨大 冲击 力 。三 句话 概括 了一个 事 件 与一个时代 ， 揭 示了世事之变化 无常 ， 历史 的沧桑感在 此
不可不知也 。 ” ⑨认 为一首 好 的诗 歌章 法上 要做 到 “ 首尾 匀停 ， 腰腹 肥满” 。他也强调变化 曲折 ， 曾说 ： “ 小诗精 深 ， 短章蕴藉 ， 大篇有开阖乃妙”， “ 波 澜开阖 ， 如在江 湖 中，
一
（ 姜 夔） 乃糅 合北宋诗 风于词 中， 故 骨格挺健 。 白石词之特 点 ， 即在 以江 西派诗 人 作诗 之 法作 词。 白石早年 学黄 山谷 诗 ， 用心 甚苦 ， 所入颇 深 ， 既
论 姜夔 融 “ 江 西诗法 ” 入词
许 芳 红
内容提要
本文将姜 夔词 与其诗学理论 同黄庭 坚诗学理论 与创作 比较 ， 具体 细致地 阐释姜 夔词“ 波澜开
阖” 之章法、 精辟 高妙 的句 法和 奇警传 神的字法与“ 江 西诗法” 的继承关 系， 揭 示出姜夔 以“ 江西 诗法” 入词在
呈现 ， 词意的厚重也由此获得 。此前所举 《 琵琶仙 》 （ 双桨 来 时） 也是“ 破空而来 ， 笔势陡健 ” ⑥之 作。他 的《 长 亭怨 慢》 （ 渐吹尽 ） 则以“ 陡转” 之法连结上下 阕， 词人在换头处 并未接着上 阕“ 阅人多矣 ， 谁 得似 长亭 树。树若 有情 时 ，
问题 尚有深入探讨之必要 。
波 澜 开 阖 之 章 法
姜夔词之 章 法安 排也 正 实践 了 其 《 诗 说》的艺 术追 求， 如作者 的 自度 曲《 琵琶仙》：
双桨来 时， 有人 似、 旧 曲桃根 桃叶 。歌 扇轻 约飞 花， 蛾眉正 奇绝 。春 渐远 ， 汀洲 自绿 ， 更添 了、 几 声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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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姜夔融“ 江西诗法 ” 入词
烛分烟 ， 奈 愁 里 匆 匆换 时 节 。 都 把 一 襟 芳 恩 ， 与 空 阶
此词 为辛弃疾《 汉宫春 ・ 会稽蓬莱 阁怀古》 的次 韵之 作， 笔力雄 健 ， 与 辛弃 疾 “ 工力 相 等” ⑩， 大有 稼轩 之 风。 雄健之 风与 此词开 篇 的突兀而来 不无关 系 ， 夏承焘 先生 云： … 一顾倾吴 ， ……。 ’ 一开头即给人一个 ‘ 劈空而来 ’ 的 感觉。 ” ⑩诚 然 ， “ 一顾倾吴 ” 高屋建瓴 ， 以概 括性 的笔触写 尽西施 当年倾 国倾城之美 ， 下 旬“ 芋 萝人 不见 ， 烟杳重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