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策略运用--夏廷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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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策略运用
夏廷献
章法是结构的延伸,是较大空间的结构。
甲骨文中已经有了“章法”——它和笔顺、笔法、结构一样,都是在占社会意识主导地位的军事谋略思想影响下产生并形成“法”的。
因而这个“法”,可以说是行军作战“法”的实际运用。
汉丞相萧何首先看到了这一点,名言“夫书势法犹若登阵”、“每欲书字,喻若下营”,揭示了作书如同作战,章法如同“下营”的规律。
东晋女书法家卫铄把作书比做用兵器斩砍,描述了一派痛快淋漓的景象。
书圣王羲之对作书如同作战作了详细阐述,在《题卫夫人(笔阵图)后》中开宗明义说:“夫纸者阵也;笔者刀矟也;墨者鍪(音谋,意头盔)甲也;水砚者城池也;心意者将军也;本领者副将也;结构者谋略也;扬笔者凶吉也;出入者号令也;屈折者杀戮也。
”作战气氛之浓,犹如真枪实刀一样。
难怪后人把同一概念的“章法”“布局”“分布”“布白”等,称作“布阵”——从这个军事术语上,也可以看出“作书”和“章法”的含义。
所谓“布阵”,指一幅作品的整体布局和安排,犹如战场上的兵力部署与行动。
主要指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呼应关系,犹如单兵、班、排、连、营的战斗行动,在战役、战略上所造成的态势。
下面从九个方面说一说作战策略在“布阵”中的应用,简称“布阵九术”。
(1)谋划在先
作战之前,指挥员“运筹帷幄”,方能“决胜千里”。
运筹的内容包括天时、地利、敌情、我情等主客观情况及可能发生的变化,确定战略意图,战役方案,战斗计划,战术原则。
作书如同用兵,自然也要谋划在先,“稳思慎之”(萧何语)。
“思”的内容可以概括为八点:●词句的意境;●字数多少,有无不熟悉的字,难写的字;
●纸张质地和大小——中堂、条幅、对联、扇面;●用何种字体书写与意境纸张相宜;●用何种结体风格;●用何种笔及笔法;●用何类墨及墨法;●整幅作品如何结构(包括题款、用印位置)。
总之,要把一幅作品应具备的“元素”在心中“酝酿”一番,“加工”一遍,达到呼之欲出,“心痒难耐”之时,方可下笔。
(2)初战必胜
打仗要慎重初战,初战必胜。
否则会影响到整个战役行动。
作书也完全是这样。
唐代有军事阅历的书法理论家孙过庭,对这一点体会很深。
他在《书谱》中说:“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
”意思是起笔的第一点(画)为全字的“规范”,第一个字是全篇的“准则”。
清代书法家戈守智形象地把第一字称作通篇之“领袖”,强调“首写一字,其气势便能管束到底。
”
先贤的经验说明,写一篇字,首先要写好第一个字;写第一个字,首先写好第一笔。
也就是说,在“稳思”之后,拿起笔来,还要“慎之”。
因为第一笔落下去,其位置、线条的长短、肥瘦、力度、态势、气韵等对全字有决定性的影响。
第一字体势树立之后,第二字自然要与第一字“保持
一致”;两个字的姿态决定第三个字的模样;三个字便决定了第一行。
这样,“一字管一行,一行管两行,两行管三行,如此管一纸”(唐•张敬玄语)。
推理回去,是第一笔管了一篇。
可见第一笔之重要。
作战要打好“第一枪”;作书要写好第一笔。
习书者,切记。
(3)纵横有法
军队进发,总是按编制、按规矩有纵有横,列队而行。
若队形不齐,军容不整,步伐不一,便显得松松散散,没有战斗力。
作书也是这样。
从第一笔、第一字,到第一行是有“法”的。
这个“法”,主要体现在横画与竖画的“倾斜角度”上。
一字乃至千字,要想显得平正安稳,从第一字的横画到多字乃至千字的横画都要写得相对“平”一些,竖画则要写得相对垂直一些。
若横画“倾斜度”很大,上仰或下俯得很厉害,竖画偏离垂线的“摇摆度”也很大,要想使字平正是不可能的。
且竖画决定一行乃至百行的形态——因为行是以字中竖画为“中坚”,以字的“中轴线”为依据进行排列的。
因此,要想布好阵,就要把一个字一个字地书写过程,当做指挥队伍行军一样,按照纵横有序的规矩,整体向前推进。
(4)联络畅通
军队遂行战斗任务,上下友邻之间,必须联络畅通,才能在总的作战原则指导下,取得战斗胜利。
若各自为战,互不沟通,是难以打好仗的。
作书也如此。
“古人作书,于联络处见章法”(清•周星莲语)。
“联络处”,指笔画之间,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相互联系、照应之处,犹如队伍之间的沟通联系。
“章法”——布阵,就体现在“联络”是否畅通上。
“联
络”的方法,一般有笔断意连,上下借笔,左呼右应,此起彼伏,你伸我缩,有大有小,有方有圆,有湿有干等。
根本目的在于保证全局的协调一致。
全局协调了,美了,布阵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5)官兵同行
作战需要官兵一致,携手同行,才能取得胜利。
作书也需要大字小字协调配合,向前推进。
汉字,天生有笔画多的,有笔画少的。
体形天生有大有小,例如“壘”字和“田”字,个头就不一样。
若在一篇中同时出现,就要处理好大小关系。
关于这一点,历代书家观点不一,有主张“均其体制”——约束体形大的,放纵体形小的,达到大体平均。
从实践中看这种主张适合作真书。
有主张“各随体形”,顺其自然的。
原大则大,大而无间;原小则小,小而丰严;长短参差之状犹如老翁携孙,军官带兵,痛痒相关,情意真挚。
作行书草书,一般应这么处理。
(6)攻下主峰
军队作战,总要先攻下主峰,打一两个漂亮仗,为全局胜利奠定基础。
作书也是这样。
“画山者必有主峰,为诸峰所拱向;作字者必有主笔,为余笔所拱向。
主笔有差,则余笔皆败,故善书者,必争此一笔”(清•刘熙载语)。
意思是作书时,一定要写好最重要的笔画,若主笔写败,则一字皆败。
如“正”字最下一横,“车”字中间一竖,“走”字最后一捺。
一字如此,一篇也如此。
“一篇之中,虽欲皆善,必有一两字登峰造极,如鱼鸟
之有麟、凤以为之主,使人玩绎,不可名言”(明•解缙《春雨杂述》)。
就是说,一幅作品,虽然字字都要写得好,但其中必须有一两个字达到技艺精绝的最高境界,好像鱼虫鸟兽中的麒麟、凤凰为其主一样,使之观之玩味不尽,难以言表它的好处。
三国钟繇、东晋王羲之的书法作品,看起来“尽善尽美”,奥妙之一就在主笔好,主字好。
书法实践中,要想全篇每字都好,很难做到。
因此一定要写好最能集中表现书者造诣、对全篇有决定性影响的字,以攻下“主峰”,带动全局,把整幅作品升华到最高境界。
(7)及时救护
作战时,对伤兵必须及时救护,才能保存战斗力。
作书时难免出现败笔,必须及时救护,才能保证全篇整体美。
“预想字形,书之大旨。
然名家非全无失误,如落笔有不惬意,便当想下笔如何救之,救护得好,更觉别成机趣”(清•蒋和语)。
就是说,一旦“笔不达意”,所留墨迹——笔画线条不到位或越位,对整个字的结构有影响,俗称“败笔”。
那就要在下一笔想办法进行补救,使字的本身体形不失态,与其他字保持衔接之势。
若救护得巧妙,会变坏事为好事,别有一番韵味情趣。
(8)首尾相顾
列兵布阵,行军打仗,非常强调前后照应。
尤其是“长蛇阵”,特别要求“首尾相顾”,击其首尾护,击其尾首顾,必要时首尾互换,可谓“灵活机动”,左右逢源。
作书如同排阵。
一字有一字之首尾;一行有一行之首尾;一篇有一篇之首尾。
从第一字到最后一字,要下承上意,朝揖顾盼,画中贯气,血脉相连,“结”成一体。
作为一幅完整的艺术品,还要考虑款识的字体品种、大小和印章的大小、阴阳、位置等,也要做到首尾相应和主体的字浑然一体。
(9)出奇制胜
兵圣孙武说过,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
作战布阵,奇正二字;书法布阵,也是奇正二字。
正和奇是一对矛盾,没有正也就无所谓奇,反之亦是。
清代王澍曾说:“正须笔笔从规矩出,深谨之至,奇荡自生,故知…奇‟…正‟两端,实帷一局。
”意思是,只要笔笔按规矩写,谨严到极点,就会出现新奇和飘逸的情致。
字的结构,全篇的布局,都有一个以正出奇、出奇制胜的问题。
一个字“立”的姿态;一行字“站”的“垂直度”,行与行之间“中轴线”的“平行度”,直接关系全篇的奇正态势。
因此,作书时需要通篇综合考虑笔势、笔画之间,一字之间,一行之间的呼应关系,使之有直有曲,曲直互补,在千变万化中取得奇妙的效果。
总之,章法——布阵,就是在“心意将军”的指挥下,充分发挥“本领副将”以及刀矟盔甲等战斗工具的作用,在统一的“号令”下,在一张张犹如“阵地”“战场”的白纸上,施展“谋略”,屈折杀戮。
最终,像书法大家毛泽东所说的:“写出最新最美的文字。
”
(选自夏廷献著《书道犹兵》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