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小说_蛙_的叙事伦理
26847566_论莫言小说《蛙》的叙述艺术
自《蛙》发表以来,其文类特征一直为评论界所津津乐道,评家对这种书信与戏剧的杂糅文类有诸多讨论,褒贬不一。
小说由剧作家蝌蚪给日本友人杉谷义人的五封信构成,其中第五封的主体就是蝌蚪所写的话剧《蛙》,在这五封信中蝌蚪向杉谷义人讲述了自己和他身为妇产科医生的姑姑的故事,其中有一条贯穿始终的线索,那就是蝌蚪对这样一部以姑姑一生为素材的话剧的酝酿和思考,而第五封信就是这部已经完成了的话剧,小说也因此成为一部典型的后设小说(meta-fiction )。
小说的整体结构是一种框架结构,其主体框架是蝌蚪给杉谷义人的五封信,而剧作家蝌蚪及其姑姑的故事被纳入其中,因此,小说便有了一个预设读者——国际友人杉谷义人。
评家对于书信体的运用和预设读者的设定,有不同观点,但从《蛙》的叙述风格看,书信体的采用则有极大价值,这种与友人通信并于其中嵌套故事的结构方式营造出一种强烈的真实感。
在《蛙》中,书信的框架是小说的第一层结构,而在信中蝌蚪向杉谷义人披露自己的内心,毫不留情地进行自我批判,进行忏悔,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读者对小说忏悔主题的领会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蝌蚪在信中的坦诚,也正因此,在这样的框架之中,信中所讲述的关于姑姑和蝌蚪自己的故事便被赋予了一种真实感,读者也因这样的叙述策略而在情感上向蝌蚪和姑姑倾斜。
此外,莫言在谈及《蛙》时,一再强调小说中姑姑的现实原型就是自己身为妇产科医生的姑姑,而小说中的叙述者蝌蚪也是一位作家,而且也有过军旅生活,这与莫言极为相似,因此,书中两个主人公都可在现实[作者简介]张珊,上海大学文学院讲师,文学博士。
摘要:在小说《蛙》中,莫言一方面通过书信体构建出一个真实性的框架,使小说具有现实感和真实感,但另一方面,在叙述的过程中又时时出现打破甚至否定这种真实性叙述的虚幻色彩和荒诞细节,呈现真与幻、实与虚的混杂和交融。
小说在对历史的叙述中有一种传奇化倾向,极具个人色彩、有所取舍的陈述显示出叙述的不可靠性,而所隐讳的内容恰恰折射出忏悔的不彻底性。
《蛙》的悖论叙事
《蛙》的悖论叙事作者:陈瑶来源:《语文学刊》 2017年第5期○ 陈瑶(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湖北黄冈438000)[摘要]悖论叙事是莫言小说《蛙》的鲜明特色。
莫言运用悖论叙事,既塑造了悖论式的人物形象,又表达了救赎与救赎的虚无、传统伦理观念与现代化进程的悖论主题,并且呈现出庄重主题与狂欢风格的悖论叙述风格。
[关键词]悖论;叙事;人物;主题;叙述风格[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610(2017)05-0113-06doi:10.3969/j. issn. 1672-8610.2017.05.015毫无疑问,《蛙》是莫言创作生涯中一部极具分量的长篇小说。
他说:“(《蛙》)不能说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它在我十一部长篇里是比较特殊的小说,它塑造的人物,小说的结构,所要表达的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应该在我过去的十一部作品里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蛙》这部小说也是我自己对人生几十年的回顾。
”①因此,莫言酝酿十多年、笔耕四载、三易其稿、潜心创作才最终得以完成。
2012年12月9日, 莫言在斯德哥尔摩大学发表演讲。
他认为:“优秀的小说充满矛盾和悖论,我要继续努力,争取写出这样充满矛盾和悖论的小说。
”[1]在莫言看来,优秀小说应该是充满矛盾和悖论的,他希望将来能写出这样优秀的作品。
这显然是自谦之言,因为当我们深入阅读《蛙》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悖论叙事正是这篇小说的特色。
什么是悖论?阿伯拉姆斯在《文学术语汇编》中指出:“悖论是一种表面上自相矛盾的或荒谬的,但结果证明是有意义的陈述。
”[2]悖论的特征是把不协调的矛盾的东西紧密连接在一起。
传统文学批评把悖论视为一种修辞格;而新批评派理论家布鲁克斯认为:“使用悖论的诗人能获得一种用其他方法无法取得的精炼准确。
”[2]事实上,悖论被广泛应用到文学批评实践中。
现代批评家认为悖论同样是一种文学叙事特征,作家不仅可以运用悖论语言更加完美地表达对于世界的情感和认知,取得一种意在言外的效果;还可以运用悖论叙事,通过表面上自相矛盾的或荒谬的情节和人物形象,表达一个内蕴深厚的主题。
莫言《蛙》的叙事伦理
莫言《蛙》的叙事伦理作者:郑立峰来源:《云梦学刊》 2013年第2期郑立峰(玉林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广西玉林 537000)关于小说的叙事伦理,特别是小说叙事的空间和节奏,是小说研究重要的关键词之一。
小说故事是在空间里被编造出来的,它的叙事伦理功能是“编织出另一种时间和空间,给个人的生命被遗弃的长夜带来光亮,构造出玻璃般的言语世界将恐怖隔离开。
”[1]所以,“在小说的世界里,故事必定要在一定的场所里展示,没有空间,小说故事的叙述根本就无法进行。
所以空间与时间一样,也是构建小说叙事形态最重要的可以自成一元分析的元素概念,它为小说文本的审美提供了基本的背景。
”[2]没有空间,小说故事的叙述就无法展开。
小说叙事的空间艺术与时间、情节存在着密切而有趣的关系。
一时间与空间二维的伦理是“时空体”。
这个术语是巴赫金创造的,它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中借用而来,指的是“文学中己经艺术地把握了的时间关系和空间关系互间的重要联系”,“这个术语表示着空间和时间的不可分割,我们所理解的时空体,是形式兼内容的一个文学范畴……”[3]在《蛙》中,莫言巧妙地运用了“信件”的形式,把历史和现实叙事错层式融汇在叙述的艺术里,完美地将空间和时间融汇在一起,来编织了一个具有巨大张力的文学启示性的文本。
美国小说理论家利昂·塞米利安说:“一个场景就是一个具体行动,就是发生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的一个具体事件;场景是在同一地点,在一个没有间断的时间跨度里持续着的事件。
它是通过人物活动展现出来的一个事件,是生动而直接的一个情节或一个画面。
场景是小说中富有戏剧性的一个成分,是一个不间断的正在进行的行动。
”[4]在《蛙》这个小说文本里,“我”与杉谷义人先生五封信件交流,就是将场景、画面、历史、现实之间融合为一个场域,把“我的姑姑”的历史事件和现实中我们“联合”在一个场景中,来展现一个“生活”动态叙事。
《蛙》所展现的历史空间和现实的空间,实际是想呈现这样一个动态式的发展,其动态式由人物行为和人情关系、事态发展、事件冲突构成的。
莫言小说《蛙》叙事策略背后的意义迷思
两种对话形式都显著存在着 。 大型对话在 《 蛙》 中主要表现为 “ 姑姑 ” 在不同历 史阶段的 主 体 形 象 之 间 所 构 成 的 对 话 性 。 在 作 品 姑姑形象经历了三种形式的主体性变迁 : 送子娘 中, 娘、 屠婴妖妇和民间传奇女艺人 。“ 送子娘娘 ” 和“ 屠 婴妖妇 ” 形象体现了 一 种 政 治 生 命 主 体 形 式 , 而“ 民 间传奇女艺人 ” 则体现了一种民俗文化的生命主体 送子娘娘 ” 和“ 屠婴妖妇 ” 形象体现了一 形式 。 尽管 “ 种极端性和分裂性 , 但在“ 姑 姑” 身上却天衣无缝地 结合在一起 。 姑姑身上既有着古老而伟大的 “ 女娲 ” 形象的文化隐喻意 味 , 又是一个强大而野蛮的政治 生命体的讽刺性象征 。 这深刻地揭示了文化与主体 的双重关系 : 文化既能创造主体 , 又能扼杀和改变主 体 。 姑姑的强烈的政治诉求和社会身份的归属感让 她义无反顾地将两种极端性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 这 里, 三种形象之间存在着对话性 : “ 屠婴妖妇 ” 形象是 对“ 送子娘娘 ” 形象 的 否 定 , 而“ 民 间 传 奇 女 艺 人” 形 象又对前两种形象构成了否定 。 姑姑文化意义的生 命形象对其政治意 义 的 生 命 形 象 的 否 定 , 体现了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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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小说《 蛙》 叙事策略背后的意义迷思
李盛涛
( 滨州学院 中文系 , 山东 滨州 2 ) 5 6 6 0 0
莫言的长篇小说 《 蛙》 看似朴拙无心 , 实则精雕细琢之作 。 首先 , 小说最显著的叙事策略是巴赫金 摘 要 : 其中 “ 大型对话 ” 主要表现为 “ 姑姑 ” 在不同历史阶段的主体形象之间所构成的对话 意义上复调叙述的对话性 , 性以及小说文本与历史语境之间的对话性 ; “ 微型对话 ” 主要体现为由 “ 我” 构成的一级叙述和由其他形象构成 的二级叙述所组成的两级叙述形式 。 其次 , 运用了不可 靠 叙 述 : 一种情况的不可靠叙述是因叙述人“ 我” 的变 形而产生 ; 另一种情况是由二级叙述话语成分的突显 所 造 成 , 并揭示出当代拟像社会的本质性特征。叙述 的 对话性和不可靠叙述使文本获得了一种基于丰富性与复 杂 性 的 意 义 迷 思 , 并体现了两种意义的生态性: 话语 存在形态的生态性和意义存在方式的生态性 。 这种近乎语言 人 类 学 的 后 结 构 主 义 话 语 立 场 使 《 蛙》 体现出前 所未有的文本实验性 。 关键词 : 莫言 ; 《 蛙》 ; 对话性 ; 不可靠叙述 ; 意义迷思 中图分类号 : ( ) I 1 0 6. 4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 1 6 7 2 0 5 3 9 2 0 1 5 0 5 0 0 9 0 0 7
莫言长篇小说《蛙》的复调叙事
莫言长篇小说《蛙》的复调叙事朱彦芳莫言是熟知巴赫金的复调理论的,他在创作中屡屡将这种理论渗透进自己的作品中,比如他的《酒国》《檀香刑》等小说。
2012年,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在国内外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蛙》这部小说符合复调小说的本质要求。
在《蛙》中,混合的文体、人物的独立意识、以及主题的并置,令读者领略到了斑斓的叙事风貌和错落的意识风景。
一、文体的复调:合乎逻辑的“跨文体”叙事《蛙》全书由书信、小说、话剧这三种文体有规律地混搭组成。
剧作家蝌蚪写给日本作家杉谷义人的五封书信是全书的主体框架。
在书信中,蝌蚪向杉谷义人讲述姑姑的故事,而姑姑的故事以资料的方式,也即“小说体”的方式附在书信后面。
同时在书信中,早已铺垫好了蝌蚪会写一部话剧,而且用迟迟不能下笔作为理由,让这幕话剧出现在全书的最后一部分。
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虽稍有刻意交代的痕迹,但仍很圆融。
因此,这部小说是以“跨文体“的方式结构全篇,却并非拼凑之作,各个文本内部具有逻辑和情节上的勾连和互文。
这里充分体现了作者的叙述匠心。
在书信中,我对杉谷义人说道:我已经不好意思说是信了。
因为从体量上来说,讲述姑姑的小说已经膨大到了超出信的容量了。
书信中所写的内容,是全书所有情节与故事的总的铺垫。
在信中,“我”告诉杉谷义人,退休后将要和太太一起回乡居住,为后面的话剧剧本提供了素材的来源及情节的合理性。
同时,作者还借叙述人之口阐发了他的写作观念。
“那里,也许离文学最近。
”这里的“那里”指的是故乡。
故乡,是莫言文学创作的原点。
故乡赋予了他源源不断的鲜活素材,和贴近大地、贴近人本身的生命观点。
信中提到的回乡动因,是因为异乡人身份而被首都北京的泼妇辱骂,真实地揭示了现实中依旧存在的地域偏见和歧视。
在第五部《蛙》的话剧前,叙述人交代:先生,从明天起,我将铺开稿纸,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这部难产的话剧。
我给您的下一封信,将是一部也许永远也不可能上演的剧本:《蛙》。
小说行文中,在合适的空当,叙述人就会将写话剧的话题掺入进来,不时提醒读者,后面将有一部话剧。
论莫言的小说《蛙》
论莫言的小说《蛙》摘要《蛙》是莫言酝酿十余年、笔耕四载、三易其稿、潜心打造的一部长篇小说。
《蛙》的文字很平实,小说由剧作家蝌蚪写给日本作家杉谷义人的四封长信和一部话剧构成,用讲故事的口气,讲述了姑姑——一个乡村妇产科医生的人生经历,用生动感人的细节展示乡土中国六十年波澜起伏的生育史,毫不留情地剖析了现代人的卑微的灵魂。
作者从“站在人类或人性的角度去写“人”,将家族记忆、个体生命经验和想象虚构熔铸一体,表现了个体人格、人性、情感、生命、灵魂在奇特语境(比如严苛的政治文化禁忌,比如国家意志与民间伦理的矛盾)下的畸变和冲突。
关键词:莫言蛙姑姑反思书信体Abstract"Frog" is novel that Mo Yan brewing for more than ten years,.Also his pen IV contains three drafts, he devote himself to creating the novel.The text of the "frog" is very plain.And he wrote four long letters and a drama to the Japanese writer Sugitani.This novel use a Storytelling tone to tell us the Life experiences about Aunt - a rural obstetricians. It use a lot of Vivid and moving details to show six decades of ups and downs reproductive history in Rural China, analyzes the humble soul of modern man. Mo Yan was standing on human or humanized angle to write" human ",and combine family memories with individual life experience and imagination to express the Performance of individual personality, human nature, emotion, life, soul in the unique context (such as harsh political cultural taboos, such as the will of the state and Folk Ethics paradox) distortion under and conflicts.Key words: Mo Yan Frog Aunt self-examination Epistolary目录一.绪论二.书信体叙事特点三.对“姑姑”人物形象进行剖析四.剖析作品的现实意义五.结论参考文献一.绪论在《蛙》这部小说中,莫言用带有魔幻主义的写作手法,以繁复诡秘的家族传奇、天马行空的叙事链索立足“民间”的叙事姿态、模糊含混的价值立场还有戏谑混合反讽的话语修辞,给我们展示了一部说不清是非对错的计划生育史。
《蛙》读后感
《蛙》读后感《蛙》是中国当代作家莫言的长篇小说,首次发表于2009年,这部作品以其独特的叙事风格和深刻的主题思想,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小说以中国农村为背景,讲述了主人公万小莲的一生,以及她与“蛙”这个象征性符号的复杂关系。
通过万小莲的故事,莫言探讨了中国计划生育政策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以及人性、伦理和道德的冲突。
小说的叙事结构非常独特,采用了多声部的叙述方式。
作者以蛙的视角、万小莲的视角以及叙述者的视角交替展开,形成了一种立体的叙事空间。
这种叙事方式不仅增加了故事的丰富性,也让读者能够从不同角度去理解人物和事件,从而更深刻地感受到小说所要传达的主题。
在《蛙》中,莫言巧妙地将个人命运与国家政策联系起来,通过万小莲的一生,反映了中国计划生育政策对农村妇女的影响。
万小莲,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因为政策的实施,不得不面对多次的流产和生育限制,她的人生因此变得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这种政策对个人生活的深刻影响,是小说想要表达的一个重要主题。
同时,小说中的“蛙”是一个重要的象征符号。
在中国文化中,蛙常常与生育和繁衍联系在一起,但在小说中,蛙的形象却变得复杂和多义。
它既是生育的象征,也代表了万小莲对生育的渴望和恐惧。
蛙的形象在小说中不断变化,从最初的生育象征,到后来的恐惧和痛苦的象征,反映了万小莲内心世界的转变。
莫言的笔触细腻而深刻,他通过万小莲的故事,揭示了人性中的复杂性和矛盾性。
在小说中,万小莲既是一个受害者,也是一个加害者。
她在政策的压迫下,不得不做出许多违背自己意愿的选择,但同时,她也在无意识中伤害了其他人,包括她的孩子和丈夫。
这种人性的复杂性,是小说想要探讨的另一个重要主题。
《蛙》的文学价值不仅在于其深刻的主题思想,还在于其独特的艺术手法。
莫言在小说中运用了大量的象征、隐喻和讽刺,使得小说的意蕴丰富而深邃。
同时,小说的语言风格也极具特色,既有乡土气息,又不乏现代感,这种语言的运用,使得小说的表达更加生动和有力。
生命在民间——莫言《蛙》剖析
生命在民间──莫言《蛙》剖析张勐2009年岁末,莫言孕育了近十年的长篇小说《蛙》终于呱呱坠地。
《蛙》经由对乡土中国一部生育史的纵览、反思,折射六十年历史的风云变幻、腐朽神奇。
形式上,莫言又一次地花样翻新,将《蛙》分作五部分,前四部分采用书信体小说叙事,第五部分则选取话剧形式,由此衍生出多元繁复的叙事网络:书信体部分带出了写信人、收信人、作家之间的错综对话关系;话剧部分则在一派喜剧、闹剧形式下暗蕴着悲剧性的深层结构;书信体小说与话剧又适成“互文”,在在昭示出文本叙事基调“拟真”与“戏说”间的交错变换。
而这一系列形式迷障背后,更剪不断、理还乱的应是国家意志的“历史合理性”与民间伦理中的“生命自在性”这一对矛盾的纠缠论辩。
此外,伴随着新作的出版,莫言又在北京、上海等地做了多次演讲与访谈,这些作家自述与作品之间无形中又延展成一种新的互证、互诘的阐释空间。
鉴于此,笔者拟悉心探寻上述叙事网络结构间的种种“缝隙”,由是深入拓展,开掘小说的思想蕴藉与形式意味。
一、小说的预设读者《蛙》在文体上分别由剧作家蝌蚪写给日本作家杉谷义人的诸封长信与一部话剧构成。
有别于其他文体的第一人称叙事擅长“独语”,运用书信体小说形式应更适宜于“对话”。
然而,若将《蛙》称之为“书信体小说”,每封“书信”与“小说”却都是割裂的,其语体亦截然有别:前者取知识分子话语,略带学生腔;后者主要取民间话语。
除却个别段落作者有意透露“知识分子或其他角色与民间人物交错进行的”叙事体那未及缝合的针脚处①──如“我母亲”与“有文化的哥哥”的复调式表达;就整体而言,知识分子叙事已如洪炉化雪,不露痕迹地融入了民间叙事中。
在小说部分中,叙事者径自滔滔不绝,言说间鲜有与收信者的直接思想情感交流。
如是,令人不免猜度莫言之所以采用书信体小说言说的动因与目的。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则是部分批评家所指出的:这是“莫言向诺贝尔文学奖的一种‘献媚’策略”②。
众所周知,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与莫言情同谊深,他曾多次谈及,莫言将是中国诺贝尔文学奖最有竞争实力的候选人。
《蛙》之读感:生命的赞歌与伦理的沉思
《蛙》之读感:生命的赞歌与伦理的沉思在莫言先生的笔下,《蛙》不仅是一部描绘中国农村计划生育政策下,人们生活变迁与情感纠葛的小说,更是一次对生命本质、伦理道德以及人性光辉的深刻探讨。
这部作品以其独特的叙事视角、丰富的人物群像和深邃的思想内涵,让我在阅读过程中既感受到了震撼与共鸣,也引发了无尽的思考与感悟。
《蛙》的故事围绕着乡村妇产科医生姑姑万心的一生展开,她既是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的坚定执行者,也是无数新生命降临的接引者。
在小说中,姑姑的角色充满了矛盾与挣扎,她既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让无数未出世的生命在母腹中夭折;又是一个充满母爱的“天使”,无数次从死神手中夺回产妇和新生的生命。
这种身份的双重性,让姑姑的形象更加立体,也让读者在同情与愤怒、敬佩与无奈之间徘徊。
书中,莫言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生命诞生的喜悦与逝去的哀伤,每一个生命的到来都伴随着家庭的欢呼与希望,而每一个被迫终止的生命则成了家庭永远的痛。
这种悲喜交织的叙述方式,让读者在感受生命的脆弱与坚韧的也不得不思考:在生与死的抉择中,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平衡政策与人性的关系?《蛙》不仅仅是一部关于计划生育的小说,它更深刻地触及了伦理道德的底线。
在政策的压力下,人们被迫做出种种违背人性的选择,无论是姑姑的无奈与挣扎,还是那些因超生而被迫放弃孩子的家庭,他们的痛苦与牺牲都让人心痛不已。
小说通过一系列生动的情节和人物形象,揭示了政策实施过程中可能带来的伦理困境。
计划生育政策对于控制人口增长、提高国民生活水平具有重要意义;它的严格执行又在某种程度上剥夺了人们生育的自由和权利,造成了许多家庭的悲剧。
这种矛盾与冲突,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政策的合理性与人性的价值。
尽管《蛙》中充满了悲剧与苦难,但莫言并没有让读者在绝望中沉沦。
相反,他通过塑造一系列具有人性光辉的人物形象,传递了温暖与希望。
无论是姑姑在晚年对自己过去行为的深刻反省与忏悔,还是那些超生家庭在困境中相互扶持、共同度过的艰难岁月,都展现了人性的善良与坚韧。
莫言_蛙_的叙事语言修辞探析_邓梅
莫言《蛙》的叙事语言修辞探析邓梅《蛙》是莫言的长篇小说代表作之一,这部小说采用多种文体相结合的方式创作,包括元故事、戏剧体和书信体,故事的背景跨越了多个历史时期,主要叙述了姑姑的传奇人生,洞察历史的同时也在探求生命的奥秘。
莫言的生命意识非常强,他的创作历程跨越了二十多个春秋,他将黑土地上的生命故事用各种随意的方式展现在读者面前,他坚强而激越的生命力在《丰乳肥臀》《红高粱家族》等作品中疯狂地展现出来。
然而他在创作《蛙》的时候,不再仅仅是“书写生命”,更是上升到一个“凝视生命”的高度。
平息了激情地叙述,改为理性的反思,对生命意识的关照也更加严谨和深沉。
他继承了传统小说中对人性和生命的描写,用一种非常直接的方式直面这些问题。
《蛙》对于生命意义的描写是史无前例的,是在特殊时期对生命的一种深沉反思。
《蛙》的历史题材不仅宏大,而且还富有哲学意义。
作品的精神内涵中涵盖了历史、文学、哲学等多种思想,使得这部小说的生命力更为顽强。
作者通过元故事、戏剧体和书信体的方式展现了《蛙》中“生命凝视”的多重意义:生命凝视分为内部和外部两种,但是这两种类型的生命凝视的主体思想是统一的,即生命的本质意义和生命的尊严。
本文将从三个方面对莫言的《蛙》进行深入分析,以求探寻作者在创作时对生命的感悟和把握。
一、敢于直面自己当我们靠近事物进行详细观察的时候,经常会忽视很多东西,这也就是所谓的盲区。
计划生育是我国特殊国情下的基本国策,在当前的生活中,这种荒诞而苦痛的政策仍然存在。
对于这种独特政策的评价,也许我们的看法还很肤浅,也许应该放在更广阔的视野和角度上去分析,才能得出更为准确的结论。
但是,我们无法界定这个视野和角度的尺度,到底什么样的界限才算合理是宇宙创世纪之初还是佛教创始之时?通过这种方式去界定时间限度,不免有些虚无而失去意义。
作为没有远见的人类,是应该进行清算的时候了。
人们对《蛙》争议最多的无非是那一部话剧和五封书信的创作文体。
论莫言_蛙_的生命哲学与生命自觉_李荣博
莫言的《蛙》因其“计划生育” 题材与当中、在人事变幻中,透视并呈现深隐的终极下社会热点问题的契合而广为时人关注、褒价值诉求——生命。
扬。
评论者亦多在独特题材营构的历史场域作为表层的隐喻符号,“蛙” 意象起着路标式的指引作用,强烈地唤起读者对“喻底”中论述涉及的诸如历史与现实、启蒙与反的探求欲。
小说以“蛙” 命名、叙述者叫“蝌思、个人与国家、罪感与救赎等一系列深层蚪” 、蝌蚪写的剧本名字也叫《蛙》。
这些“有次问题,再由此旁涉文本的形式创新、人物塑造、主题设置。
不过,这类重大而敏感、易意味的形式” 都是唤起读者阅读期待的巧妙引人过度关注的题材往往会遮蔽文本的主设置。
在叙事展开过程中又有了对“蛙” 隐喻题,侧重社会历史维度的读解和评论很可能意义的进一步丰富及言语提示。
会导致对文本形而上意味探求的漠视。
其比如蝌蚪谈到剧本的命名时说,“暂名实,在历史和现实夹缝中屈伸夭矫的生命强为青蛙的…蛙‟ ,当然也可以改成娃娃的力,在蛙鸣中蓬勃而出的生命欢唱,在被压…娃‟ ,当然还可以改成女娲的…娲‟ ,女娲造抑与被贬损困境中顽强继续的生命过程,应人,蛙是多子的象征,蛙是咱们高密东北乡该是比独特题材开启出的历史场域更根本的图腾,我们的泥塑,年画里,都有蛙崇拜的更深层的东西。
小说文本对“生命” 主题的彰实例。
”显,理应成为评论和研究关注的焦点。
剧本中姑姑也说过:“你出生的那天下午,姑姑在河边洗手,看到成群结队的蝌蚪,一、“蛙” 的生命隐喻在水中拥挤着。
那年大旱,蝌蚪比水还多。
这景象让姑姑联想到,这么多蝌蚪,最终能成为青蛙的,不过万分之一,大部分蝌蚪将成“蛙” 意象无疑是具有极强隐喻性的,对为淤泥。
这与男人的精子多么相似,成群结这一意象的解读也就成为对主题探寻的必要环节。
文本将一系列与蛙相关的意象镶嵌队的精子,能与卵子结合成为婴儿的,恐怕在巨大的张力场中,使“蛙” 与形而下的“娃”只有千万分之一。
当时姑姑就想到,蝌蚪与暨形而上的“生命” 构成映射关系。
读书心得——莫言《蛙》的叙事视角艺术
读书心得——莫言《蛙》的叙事视角艺术在当代叙事理论中,叙事视角理论备受关注。
法国著名结构主义叙事学家热奈特在《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中,根据叙述焦点对人物不同的限制程度,把叙事视角分为零聚焦、内聚焦和外聚焦;根据聚焦的变化,把内聚焦分为固定式内聚焦、不定式内聚焦和多重式内聚焦。
零聚焦是指全知叙述者的叙事,可用“叙述者>人物”表示,是传统叙事小说最常用的叙述方式。
内聚焦指叙述者只说出某个人物知道的情况,可用“叙述者=人物”表示,细分为固定式内聚焦(限制在一个固定的人物身上)、不定式内聚焦(从一个人物变换到另一个人物)、多重式内聚焦(多重人物不同视点聚焦同一件事情)。
从严格意义上说,内聚焦是受限制的叙事视角。
热奈特认为,内聚焦不仅可以看到、感受到人物视角下的事件,同时可以意识到在叙述中的内心独白。
外聚焦指叙述者说的比人物知道的少,可用“叙述者<人物”表示。
叙述者的视角是受限制的,不知道人物的情感、想法和感受,只能通过人物的外在行为感知。
本文以莫言的小说《蛙》为例,从叙事视角的转换为切入点,运用热奈特的叙事视角理论来解析文本,探讨《娃》丰富的主旨。
一、零聚焦表现特定的时代背景全知叙述者如上帝般无所不知,给不能身临作品中的读者传递既可靠又客观的叙事内容。
《蛙》第一部的第十二章,通篇运用了零聚焦。
作者从全知叙述者的角度,给读者讲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经过自然灾害后,高密东北乡翻天覆地的变化。
1962年秋天,高密东北乡三万亩地瓜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
跟我们闹了三年别扭、几乎是颗粒无收的大地,又恢复了他宽厚仁慈、慷慨奉献的本性。
……县委书记杨林抱着这个大地瓜照了一张照片,刊登在《大众日报》的头版头条[2]52。
莫言以地瓜丰收,县委书记“抱着”地瓜的照片的全知叙述视角告诉读者高密人民告别自然灾害的痛苦经历,迎来丰收的喜悦心情。
同时,叙述视角还聚焦于县委书记杨林,为十五章文革时期批斗杨林埋下伏笔,暗示杨林坎坷的悲剧人生。
莫言小说_蛙_的书信体叙事
一莫言是一个文体意识相当清醒和自觉的作家。
他曾说:“一个有追求的作家,最大的追求就是语言的或曰文体的追求,总是想发出与别人不一样的声音或者不太一样的声音。
”[1]这种追求不仅是莫言面向未来的梦想,也是他过往创作实践的真实写照。
自20世纪80年代的《红高粱》以来,莫言的每一部小说,几乎都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文体或曰语言上的突破。
2009年底,莫言推出长篇新作《蛙》,大胆采用书信体这种似乎早已没落的叙事方式,再一次让人们感受到其文体意识的独特性。
当然,文体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形式问题。
某种叙事文体的选择,既可能是时代风气使然,也可能是某种特定的个人书写策略所致。
在一个书信体小说早已风光不再的年代,莫言对书信体叙事的再次采用,自然很难说是时代要求的结果,而只能理解为某种个人化的书写策略。
要理解《蛙》采用书信体叙事的策略性,得从其特定的叙事目的说起。
《蛙》涉及中国六十余年的生育政治史,这无疑有着相当的敏感性。
面对有关如何处理这种“敏感性”的追问,莫言的回答是,“事件尽管敏感,但是我没有把再现事件作为我的目的,因为这个事件矛盾越尖锐,对抗越激烈,越是复杂、越是敏感,人性表现得越是充分。
在这样的事件、环境里,就是对这个人物一种灵魂的考验,或者我设置了一个人类灵魂的实验室,用这种特殊的事件、特殊的环境设置了这么一个实验室,把我的人物放进去考验他,然后看看他的内心,看看他的灵魂发生一些什么样的变化。
”也就是说,《蛙》的叙事目的并不是要理论性地探讨、评判计划生育本身的功过是非,而是要把计划生育处理成一个精神事件和精神背景,以此来表现其对中国人的生存、生命以及精神和灵魂的影响[2]。
以计划生育事件为背景表现人性,表现人的灵魂,固然是小说的叙事目的,但如何在表现人性和人的灵魂的同时,又不掉入制度臧否的陷阱之中,在实际的叙事操作中却具有相当的技术难度。
当代中国,人们对计生问题的态度,始终在政治理性上的拥护和自然情感上的抗拒之间徘徊。
莫言《蛙》的叙事伦理
1999年版,第101-102页。
②王宏图:《都市叙事与欲望书写》,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29页。
③阿克塞尔:《环球刮遍怀旧风》,《现代妇女》1995年6期,第12页。
④赵静蓉:《抵达生命的底色:老照片现象研究》,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61页。
⑤参见包亚明:《上海酒吧———空间、消费与想象》,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37页。
⑥赵静蓉:《现代人的认同危机与怀旧情结》,《暨南学报》2006年5期,第32页。
⑦蒋旭东:《世纪末的怀旧情绪———当代中国文化保守主义的再思考》,《人文杂志》1999年6期,第13页。
⑧胡铁强:《中国文学中的怀旧情结及其价值评判》,《文艺理论与批评》2006年3期,第61页。
⑨萧功秦:《知识分子与观念人·当今中国的白领阶层与知识分子》,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44-145页。
10〇吴庆才:《国家统计局副局长认为———“中产阶级”应该成为小康社会主流公民》,《华商报》2002年12月16日。
11〇金洁明:《中产阶级“怀旧”话语的空间建构》,《作家》2007年4期,第93页。
12〇李永东:《纪实与虚构———论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上海怀旧书写》,《天津社会科学》2009年5期,第108页。
13〇罗慧林:《都市景观:西方想象和现实消费的缝合体》,《天津社会科学》2008年4期,第106页。
14〇董丽敏:《“上海想象”:“中产阶级”+“怀旧”政治?》,《南方文坛》2009年6期,第24页。
15〇张清华:《从“青春之歌”到“长恨歌”———中国当代小说的叙事奥秘及其美学变迁的一个视角》,《当代作家评论》2003年6期,第88页。
16〇周平:《解读怀旧文化》,《理论月刊》2007年8期,第56页。
17〇【美】詹明信:《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张旭东等译,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457页。
18〇《陈丹燕印象记》,《南阳商报》2002年4月27日。
【莫言小说评论】人_在历史与伦理的漩涡中_论莫言的长篇小说_蛙_
时也不惜甘愿奉献自己的生命, 用姑姑的话来
说就是“血债用血还清了”,这就是姑姑在 历 史
与伦理漩涡中的分裂状态。 计划生育高潮的时
代,没有规范的政策可言,一切手段都是合理的,
都是可行的,甚至根本不问手段。 全民动员,株
连九族,家庭残缺,把生命扼杀在萌芽状态,更有
甚者是母子双亡。 《蛙》对于“计划生育故事”的
在蛙之前还鲜有文学作品如此聚焦度地满足人们的内心渴望这是所有参与者释这一关乎个体与民族未来发展命运的宏大叙放自己的恶念的最为正大光明的渠道
人,在历史与伦理的漩涡中
— ——论莫言的长篇小说《蛙》 □丛新强
摘 要:莫言的《蛙》是一部现实主义杰作, 创造了独特的女性形象— ——“姑姑”。 从迎接生 命者到剥夺生命者再到还原生命者, 姑姑的命 运次第展开。 转换了的历史语境和伦理叙事,最 终让姑姑实现自我生命的终极救赎。 历史与伦 理的巨大悖论, 人在历史与伦理的漩涡中的生 存状态, 于中国特色计划生育国策的宏大叙事 语境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这正是作品对于当 代中国文学的独特贡献。
头大汗,在一遍遍地发动机器。 其实这一切都瞒 拦截姑姑的去路, 有的则从路边的草丛中猛然
不了姑姑,她的脸上浮现出悲凉的笑容,像一个 地跳起来,对姑姑发起突然袭击。 姑姑说那天晚
末路的英雄。 “她坐在船舷,低声对秦河说:别装 上她原本穿着一条肥大的黑色绸裙, 被那些偷
了,都别装了。 ”⑨就在王胆面临早产的危急时 袭的青蛙一条一条地撕去了。 姑姑说那些撕得
关键词:莫言;《蛙》;历史;伦理
真正的“现实主义文学”总是通过再现公 共记忆和塑造独特的艺术形象来透视人性世 界的复杂状态, 而不是仅仅满足于有限的个体 经验和流行的社会表象。 从这个意义上说,莫言 的《蛙》是一部真正的现实主义的杰作。 作品创 造 了 当 代 中 国 文 学 中 的 独 特 的 女 性 形 象— —— 姑姑, 这是一个处于历史语境与伦理叙事裹挟 中的悲剧式人物。 姑姑本是接生过无数新生命 的妇产科医生, 而在当代中国计划生育国策的 历史叙事中, 姑姑的角色却成为不断限制甚至 扼杀新生命的计生主任。 在巨大的反差和深刻 的悖论中,姑姑的错位人生呈现无遗,始终存在 于历史与伦理的纠结状态。 而转换了的历史语 境和伦理叙事又最终让姑姑“脱皮换骨”,与 民 间泥塑大师郝大手联姻而携手创作泥塑娃娃, 从而实现自我生命的终极救赎。 从迎接生命者 到剥夺生命者再到还原生命者, 姑姑的命运在 历史与伦理的漩涡中展开。 《蛙》以姑姑为中心, 铺陈各色人物, 展开当代世界独具特色的中国 生育史的画卷。 生育本是再平常不过的自然事 件,是人类存在与发展的根基,而在当代中国,却 成为异常醒目的政治事件和全民轰动的社会 事件。 历史与伦理的巨大悖论,人在历史与伦理
莫言《蛙》赏析 读后感
莫言《蛙》赏析读后感莫言的小说《蛙》通过对文化大革命时期农村生活的描绘,展现了一个普通农家的命运历程,以及其中所蕴含的人性的善恶与无奈。
通过阅读《蛙》,我深切感受到了莫言的独特魅力和对历史的深刻思考。
小说以一个农村干部的视角,揭示了中国社会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的动荡和变革。
小说中的“蛙”一词寓意着人们对权力的态度和对权力斗争的暗喻,莫言巧妙地将一个以“蛙”为中心的故事延展开来,通过一家人的生活经历,展现了那个时代人们面对权力与革命的挣扎与纷争。
作者通过细致入微的描写,生动地再现了文化大革命时期中国农村普通家庭的生活状态。
小说中的几个主要人物形象鲜明,他们的命运与人性的善恶的表达也非常真实和深入。
作者在人物中注入了丰富的情感,使人物的形象更加立体和真实,使读者更容易被吸引和感动。
小说的故事情节安排紧凑,起承转合自然流畅。
小说通过一系列的事件和发展,展现了主人公及其家庭成员在动荡的年代中生活状态的变迁,以及他们思想和精神上的转变。
这种逐渐升华的叙事手法,使得整个故事情节更加紧凑和有力。
同时,作者通过对细节的描写,使得读者更能够深入地体验到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变迁。
在《蛙》这部作品中,莫言采用了独特的语言和叙事风格,以及鲜明的意象和隐喻。
通过对人物命运的描写,他呈现出了一幅深邃的人性画卷。
在这个故事中,人性中的善恶、温情与冷酷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故事更加真实而有力。
作者强调了人性的复杂性,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对人性有更深入的思考。
通过阅读莫言的《蛙》,我不禁想到了中国历史上那段痛苦的文化大革命时期。
小说中的人物和情节虽然是虚构的,但却展现出了那个时代人们的苦难和无奈。
莫言通过对历史的再现,使我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历史的悲剧和人性的扭曲。
总的来说,《蛙》是一部具有深刻内涵和思想价值的小说。
莫言通过对历史和人性的探索,呈现出了一个普通人在特殊时代中的生活状态和心理变化。
他以独特的叙事手法和细致入微的描写,使读者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个时代的历史变革和人性的善恶。
莫言小说的生命悲剧意识——以小说《蛙》为例
为孕妇接生,赋予新生儿以生命,同时又亲手毁掉无数婴儿的
五、总结
生命。姑姑如同生命之门的把守者,她决定谁将进入人世,谁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蛙》这部小说体现出浓厚的生
应该被毁灭。从这个意义上讲,生与死对姑姑来说可谓泾渭分 命悲剧意识,生之虚无、荒诞、残酷和人性的脆弱、无助、绝
明,天壤有别,但是另一方面,生与死对姑姑来说又是模糊的, 望都被深深的烙印在《蛙》的字里行间,而特别难能可贵的是,
特、西西弗斯、苔丝等等,这些形象连同尼采、叔本华、萨特 识的表现和抒发,完全是从现实中来的,并且通过介入现实的
等人的论述,构成了西方文学中的生命悲剧的谱系。
方式,深化了小说的悲剧性。
中国文学中也不乏关于生命悲剧意识的叙写。庄子认为,
《蛙》中写道:“人生最大的快乐,莫过于看到一个携带着
人生于世间,总是处于“有待”的状态。所谓有待,即是被各 自己基因的生命诞生,他的诞生,是你的生命的延续。”在这
历投胎转世,总是和生命世界中的人物相互纠缠。《蛙》的生命 出来展开的,生育与繁衍是生
参考文献:
命的开始,却常常伴随着死亡,“我”的妻子王仁美因为分娩时
[1] 莫言 . 莫言作品系列:蛙 [M]. 上海文艺出版社,2009.
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王胆生育女婴,自己却因为羊水破裂而
生命是文学永恒的主题,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无非是生 界大大扩展了,对于作者来说,生命悲剧不光是涵盖人类,而
命的激扬与寂灭。而将生命看做是一出悲剧的观念,在中外文 是整个宇宙万物,在作者这里,生命的意义已经大大扩展了。
学中都不乏其例。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区分了古希腊文化
四、《蛙》的生命悲剧意识与批判视野
中的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尼采认为:“人生诚然是痛苦的,但
读书心得——莫言《蛙》中姑姑故事的叙事逻辑分析
读书心得——莫言《蛙》中姑姑故事的叙事逻辑分析莫言小说《蛙》最大的特点是采用了书信体形式的叙事方式。
小说以“叙事者‘我’写给日本朋友杉谷义人的五封讲‘我’姑姑故事的书信”串联起整个故事的核心。
这种叙事安排使得小说包含了三个主次序列:一是“我”姑姑这个乡村妇产科医生的历时性故事,这是核心序列;二是作为姑姑故事的见证者和参与者的“我”及同辈们的故事;三是“我”给杉谷义人写信的故事。
由于核心序列的呈现,“生育的话题”成为三个序列故事发生的直接动因和机制,小说借助这一动因将叙述者“我”、受述者“杉谷义人”、故事主体“姑姑”有机地整合起来,通过叙事伦理的批评范式巧妙地展示了情与法、罪与赎之间的内在关系。
本文试图运用叙事逻辑的一些理论,通过对发生在姑姑这个乡村妇产科医生身上的历时性故事这一核心序列的分析,看出作者非凡的叙事视角。
小说以“我”的五封信分为五部分,其中第五部分为以姑姑为主体的九幕话剧。
作为叙事对象主体的乡妇产科医生姑姑一生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接生”,围绕“生育”的话题将姑姑的历时性故事分成了三个历史阶段,分别是小说第一部分:20世纪50至60年代,姑姑以其精湛的接生新法和良好的出身赢得了大家的敬仰和赞誉。
小说第二、三部分: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至80年代,姑姑坚决贯彻国家意志而亲手“毁掉”了2800个孩子,成为“恶魔”。
小说第四、五部分:姑姑以自己的方式来为自己的“罪事”赎罪。
一、“初生”·送子先来看姑姑故事的第一阶段。
首先,我们分别运用格雷马斯行动元结构和布莱蒙的序列结构理论拉开故事的序幕:图1 姑姑的出生和经历小说在第一部分用了大量的笔墨介绍了姑姑的身世,即:姑姑是“我”大爷爷的女儿,大爷爷是八路军的医生,师从白求恩大夫,精通中西医。
当年日军司令(受述人“杉谷义人”的父亲)为了劝降大爷爷,曾“请”姑姑、大奶奶、老奶奶去平度县城,姑姑有一段智斗鬼子的不凡表现。
而后大爷爷成了抗日英雄、革命烈士,姑姑便成了烈士后代,在当时可谓出身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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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身份所代表的生育态度视作四种符号素,并组成一 个意义矩阵④。矩阵上边是国家意志与民间道德,一个 主张少生,一个主张多生,处于明显对立地位,但二者 均以功利眼光看待生育— ——前者着眼整体民族利益, 后者看重个体的传宗接代。与之相对的是矩阵下边的 精英意识和诗意世界,强调生育是人性而非功利之 事,应从人性角度予以尊重。但精英意识除了从人性 角度看待生育之外,也常常从理性角度看待生育,这 使它与强调理性控制人口的国家意志具有相通之处, 因而共同组成矩阵的左边。矩阵右边,则是主张从自 然角度看待生育的民间道德和诗意世界—— —在诗意 世界中,生育和生命都是自然现象,不必刻意追求;至 于民间道德,它对国家意志的反抗在某种程度上也可 以说是对一种自然化生育权利的争取和维护。这样, 姑姑身上所具有的四种生育态度,就形成了两根伦理 轴线:纵向是功利/人性轴,是功利伦理向人性伦理的 过渡;横向是理性/自然轴,是理性伦理往自然伦理的 转变。具体图示如下:
这样,通过姑姑历时性的身份变更和其他人物共 时性的关系结构所呈现出来的,就不是简单的国家意 志与民间道德的二元对立,而是个体人生在功利伦理 和人性伦理、理性伦理和自然伦理之间矛盾徘徊并不 断被撕裂的状态,这使得小说的故事伦理显然远远超 越了单纯生育政治的探讨,而具有了关怀整体存在及 其困境的哲学高度。因为理性伦理和自然伦理的激烈 冲突、功利伦理和人性伦理的互为纠缠,也正是当代 中国乃至整个当下人类的共同处境。
关键词:《蛙》 生育政治 罪感 困境 叙事伦理
长篇新作《蛙》再一次证明,莫言,无疑是当代中国文坛上创造 力最旺盛、想象力最丰富、对形式创新保持最大热情的作家之一。 仍然是高密东北乡,故事的题材却指向从未有人问津的生育领域。 仍然是大跨度的历史巨制,叙述的形式却采用了似乎早已没落的 书信体框架。故事题材的拓荒性开掘,叙述形式的复古式实验,都 不是简单的标新立异,而是蕴含着深广的叙事伦理内涵,表现出一 个有良知的作家对当代中国伦理问题复杂性的深刻体认和对现代 性伦理困境及其救赎可能的独到思考。叙事伦理是近年来非常热 门的理论术语和批评范式,关于其具体内涵和理论意义,不同的角 度有不同的看法。①本人主要从叙事学和伦理学相结合的角度,将 叙事伦理切分成故事伦理和叙述伦理两个层面,对《蛙》展开分析。
莫言小说《蛙》的叙事伦理
刘郁琪 陶海霞
内容摘要:莫言小说《蛙》在故事题材上的拓荒性开掘和叙述形式上的复古式实验,都不是简单的标新立 异,而是蕴含着深广的叙事伦理内涵。小说通过姑姑历时性的身份变更和其他人物共时性的关系结构所呈现出 来的故事伦理,远远超越了单纯生育政治的探讨,而具有了关怀整体存在及其道德困境的哲学高度。在叙述伦 理上则通过书信体叙事和在小说中揉进戏剧的跨文体方式,巧妙表达出了罪感、忏悔及其救赎的内在关系,表 现出一个有良知的作家对当代中国伦理问题复杂性的深刻体认和对现代性伦理困境及其救赎可能的独到思 考。
074
名篇探赏
文 2010.07
学教育
20 世纪50、60年代,这是计生政策尚未实行的时代, 民间道德要求多生,国家意志也鼓励多生,因此二者 相安无事甚至显得其乐融融;第二、三部分为60年代 中期之后,重心是80年代,这是计生政策由倡导到强 制执行的时代,国家意志与民间道德之间发生激烈对 抗 ,因 而 出 现 了 耿 秀 莲 、王 仁 美 、王 胆 之 死 的 人 间 悲 剧;第四、五部分的故事属于90年代中期以后,经济的 繁荣和民间财富的聚集,从内部掏空或者说松弛了国 家意志与民间道德的紧张关系。正如小说中那位年轻 的筏工扁头所说,这是一个“有钱的罚着生,没钱的偷 着生,当官的让二奶生”的时代。就在这种暧昧不明的 状态下,国家意志与传统道德坚持着各自的立场并和 平共存。
如此说来,姑姑就并非故事表层所显示的那样, 仅承受着来自国家意志和民间道德两种力量的拉扯, 而是经受着纵横两根轴线中四个方向伦理观念的撕 裂。当然,姑姑在小说中所承受的拉扯和撕裂,主要表 现为一种历时性的自我否定而非共时的心理存在:早 年是民间道德和精英意识的自觉承担者,但成为计生 干部后则站到了民间道德的对立面,自觉地充当起国 家意志的代言人,晚年又对自己过往的身份产生怀 疑,因而皈依了自然、人性的诗意世界。这种处理多少 削弱了姑姑这个形象本来所可能具有的心理深度和 感人力量,因为某一阶段单一观念的主导使得姑姑的 个性自始至终都显得非常单纯。但也正是这种处理, 使得姑姑的形象带上了某种挥之不去的悲剧和哲学 意味:一个以追求进步而不断自我否定的人,到头来 却陷入了无尽的价值迷惘和困惑之中,这不能不让人 感到生命的无奈和悲哀。
这种生命的无奈和悲哀,在小说中其他人物的共 时性关系上有着更为清晰和完整的呈现。故事中那些 出没于高密东北乡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其实都是姑姑 身上某一伦理观念的形象体现。如小狮子在与“我”结 婚之前作为姑姑的助手,显然是功利理性主义国家意 志的化身。既是叙述者又是故事参与者的“我”,无疑
075
文 学教育 2010.07
主人公姑姑,作为乡村妇产科医生,一辈子都在跟生 育打交道,她的历史,就是一部半个世纪的中国生育 史;而杉谷义人正是对我姑姑这一乡村妇产科医生身 上所牵连到的生育故事感兴趣,因此才让我收集有关 她的材料给他,而这正是通信故事所以出现的根本原 因;至于“我”以及“我”的同辈们则是生育政策的当事 人,一辈子的命运起伏与生育问题息息相关。
这得从故事的主人公姑姑说起。与60年来中国生 育政治的变迁相应,姑姑一生的命运遭际和心路历程 也曾发生多次变化。20世纪50、60年代,姑姑作为英雄 的后代接受了新法接生的培训,变成了一个现代妇产 科医生,并因精湛的接生技术,受到民间的广泛欢迎。 计生政策推行之后,姑姑成为计生部门的负责人,在 抓捕耿秀莲、王仁美、王胆等人流产的过程中,姑姑以 国家意志代言人的身份自居,并体现出国家意志不容 挑战的威严、霸道乃至野蛮和冷漠。20世纪90年代中 期以后,姑姑退休并嫁给民间泥塑艺人郝大手,终日 沉浸在对过往激烈行为的价值迷惘之中,变成一个被 罪感纠缠并试图自我救赎的人。姑姑的不同身份和形 象,表征着不同的生育和生命态度:民间英雄身份,意 味着她身上具有民间道德的眼光;现代妇产科医生, 象征着现代知识分子的精英意识和立场;计生部门负 责人,则是国家意志的形象体现;嫁给泥塑艺人郝大 手,表明她对诗意世界充满向往。
形象勾勒和展示60年来中国生育政治中国家和 民间这两种道德观念的博弈,及其从和谐共处到激烈 对抗、再到暧昧共存的历史变迁,确实是小说《蛙》的 一大贡献,因为它填补了当代小说创作的一大空白。 但这仅仅只是小说故事伦理的表层部分。莫言曾说, 一个作家,“他应该把自己的创作提升到哲学的高度, 只有这样的写作才是有价值的。一个作家,如果把自 己的注意力放在研究政治的和经济的历史上,那势必 会使自己的小说误入歧途。作家应该关注的,始终都 是人的命运和遭际,以及在动荡的社会中人类感情的 变异和人类理性的迷失。小说家并不负责再现历史也 不可能再现历史,所谓的历史事件只不过是小说家把 历史寓言化和预言化的材料。历史学家是根据历史事 件来思想,小说家是用思想来选择和改造历史事件。” ③那么,具体到《蛙》来说,它所要达到的“哲学高度”究 竟是什么?它关注了哪些“人类感情的变异和类理性 的迷失”?它又是用什么样的“思想”来选择和改造历 史事件的呢?
三个序列的故事之间,设若仅仅只是因为题材的 关联而组接在一起,那这并非一部高明的小说。一部 好的小说,各个故事之间除了题材的相关之外,更应 该有主题精神上的联系与呼应。那么,《蛙》中是否有 这种主题精神上的联系呢?显然是存在的。一个不能 忽略的细节是,这五封信的收信对象是日本人,一个 侵华军官的儿子。跳出小说文本从更大的社会历史语 境来看,围绕二战中日本人的侵华行为而展开的道德 博弈,自二战结束至今从未停止过。许多侵华战争的 当事人及其后裔迄今拒绝承认日本对华战争的侵略 性质并进行相应的反省。但小说中的杉谷义人,却为 父亲当年的行为谢罪。这点让写信者“我”表示非常感 佩。“您的这种担当精神虽然让我们感到心疼,但我们 知道这种精神非常可贵……如果人人能清醒地反思 历史,反省自我,人类就可以避免许许多多的愚蠢行 为。”笔者认为,这个在通信故事中无意间提到的有关 罪感及其忏悔的故事,不是可有可无的。事实上,它是 理解其他两个故事的指南,也是照亮整个小说叙述伦 理的一盏灯。
一.故事伦理:生育政治背后的存在困境 莫言说,小说要写灵魂深处最痛的地方。②他选择生育问题为 题材,无疑是击中了当代中国人心灵深处的软肋。试问有哪一个当 代中国人,没有受到过生育政治的困扰?1949年之前,养儿防老、多 子多福的民间生育道德始终处于中国社会的主导地位。此后的十 多年间,由于百废待兴和经济困难,劳动力需求相对旺盛,这种传 统的民间生育道德得以延续甚至还受到某种程度的鼓励。但60年 代中期以后,国家开始意识到人口增长过快的严重后果,于是转而 倡导一种有计划有节制的生育伦理。“文革”结束后,这种倡导被定 为基本国策并加以强制推行。由于与多子多福的民间道德反差巨 大,国家意志在推行中受到了来自民间的强烈质疑和激烈反抗,而 民间的质疑与反抗又逼使国家意志不得不采取更为激烈和强硬的 手段。这种你死我活的冲突与博弈,几十年来造成不少人间悲剧, 构成当代中国惊心动魄甚至不无惨烈的生育政治景观。 《蛙》的成功之处首先就在于,它以小说的形式再现了半个多 世纪以来中国生育政治的历史变迁及其所夹杂的血泪和伤痛。小 说由五部分构成,反映了中国生育政治的三个时代:第一部分为
二.叙述伦理:罪感、忏悔与救赎 从叙述角度来看,《蛙》最明显的特点无疑是采用 了书信体形式。小说五个部分,其实也就是叙述者 “我”写给日本友人杉谷义人的五封信。书信体小说的 黄金时代是18世纪的欧洲,英国作家理查森的几乎全 部小说都是用书信体完成的,法国卢梭的《新爱洛伊 丝》和德国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也是书信体。但 到19 世纪,这种体式便衰落了,“五四”后曾在中国有 所发展,但也只是昙花一现。莫言曾经说:“我不愿四 平八稳地讲一个故事,当然有也不愿搞一些过分前 卫、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我希望能够找到巧妙的、 精致的、自然的结构……结构与叙事视角有关,人称 的变化就是视角的变化,而崭新的人称叙事视角,实 际上制造出来一个新的叙述天地。”⑤一个叙述意识如 此清醒和自觉的作家,选择书信体这种似乎早已没落 的方式,肯定有他的用意。 小说中的五封信,是“我”应日本友人杉谷义人的 要求而写的。他要“我”将“我”姑姑这一乡村妇产科医 生的故事收集起来寄给他。每一封信开头,在有关姑 姑的故事展开之前都有一段“我”如何收集姑姑的材 料以及对杉谷义人回信内容的一些评论。而在讲述姑 姑故事的过程中,“我”不仅自始至终是姑姑故事的叙 述者,而且也是姑姑故事的参与者。这种叙述安排,使 得整个小说至少包含了三个序列的故事。核心序列当 然是“我”姑姑这一乡村妇产科医生的故事,但除此之 外,还有另外两个序列:一是通信的故事,也就是“我” 或者说剧作家蝌蚪给日本人杉木写信的事;二是作为 姑姑故事见证者的“我”以及“我”同辈们的故事。连接 这三个故事序列的直接因素自然是生育:核心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