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康永北大演讲

蔡康永北大演讲

我前两天从上海过来，人到了不是自己居住的地方就会喜欢观察，我在从上海飞到北京的过程当中重新想到了些事情，关于现在这个世界长的样子到底是不是它该有的样子。起因是我在上海的黄浦江畔跟一群杂志的记者拍照的时候，突然江畔慢慢地使过来了一艘船，上面有个很巨大的广大版正在播映一支时尚的广告。然后我就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好的江景为什么会有一个广告插到我的眼睛里来，这个事情如果继续发生下去，每个人都用船在江上面做广告而且每个人肯定想要做得更加的壮观，船就越大，广告也越大，整条江都会被广告给盖满了。我说这样子黄浦江就看不见了，我们就看到广告而已啊。杂志的记者就问了一句很有趣的话：如果这四五百张广告全都是你演的呢？我说那样看起来很不错啊！（笑）我顿时理解到我的虚荣心还是那么强啊！

讲到虚荣心，我就是我来北大演讲的重要原因，我考不进北大所以我要来这边演讲来过一个干瘾。北大作为这么伟大的一个学校我以前没有机会考，就算有机会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也没办法考上，所以来这边演讲也是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刚才会长说他带我参观校园的时候呢，我其实有跟几个北大的校友询问过说，到底未名湖死过人没有，因为有几个我喜欢的清朝民国之间的作家或诗人好像有人投湖自尽，我就问他们是不是投未名湖死掉的？他们说湖太浅了只能死一些小一点的作家，大一点作家要到别处去死。我就想说北大真的是很有光荣传统，连死都很讲究。在逛校园的时候我就很赞叹美丽的北大校园，对我来讲是很好玩的一个感受，因为我从小读到胡适啊蔡元培啊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跑到北大来跟大家讲话。

讲到世界该长什么样子，延续我在黄浦江上的感受，我跟那个记者讲说，其实卖东西给你的人，他们做广告做到了一个地步，他们剥夺了我们原来可以看到美丽景色的权力。我记得我去年到云南帮张艺谋的《千里走单骑》主持了一个开幕典礼，那时我站在云南的丽江望着那么好的山水时，我的眼睛大概只移动了40公分，这样转过来就会看到一个巨大的看板写着“某某地产公司在此大展鸿图”的字样，把那片景色给毁掉了。就算北京市上海市这些大都市本来也都有美好的天空线，也许有个广场上面只有人在走动，可是突然就出现了很多的看板，以我的预测这些看板会越来越夸张，会有穿得很少的男生跟女生在上面想要卖给你内衣跟内裤，并不是说他们不美丽，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说你可以把我的眼睛盖满你要卖给我的东西。

所以我觉得世界是不应该长成这个样子的。但是讲到一个做电视的人说这种话，也太可笑了吧，因为我们就是做这种事的人。我们呢在新闻里面前一则新闻正在播放非洲的饥童，下一则新闻忽然就插进来说全世界最大的火锅在这里，然后有两万个人围着这个火锅要创吉尼斯记录一起吃东西，你会产生一种错乱的感觉，那怎么不拿这个火锅去喂非洲的饥童呢？这些错乱的感觉其实严重地干扰了我们这一辈的人。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已经不相信世界上曾经是没有手机跟网路的，这不是太久以前的事情，可是你就是很难想像有那么一群人曾经生活在没有手机跟网路的年代。所以你的爸爸妈妈约会，如果说约好了某年某月某日的十点钟要在天安门广场见面，来完成他们美好爱情的第一次约会。结果其中有一个人的脚跌伤了不能够赴约，他们是没有手机可以打的，他们肯定要驾一驴子车或是撑着拐杖忍着痛苦狂奔到现场然后发现他的女朋友已经走掉了，一场美好的爱情就此结束。那是曾经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没有网路。可是我们现在把这一切都视为这么理所当然的时候，我怀疑我们已经忘记了世界原来可以长得不是这个样子。

所以我今天要讲的事情其实是我们有没有办法找回来那个我们原来该有的感受。如果有人死掉了我们会难过，如果有人成功了我们会开心的话，那个感觉可不可以像现在这么容易被我们所熟悉的媒体给操纵到冷漠的地步，我们可不可以得到比较干净的天空和广场，是重新感受到没有商人

和金钱给垄断的一个状况。

所以不妨来探讨一下，我为什么喜欢谈这个东西，就是世界可以长得不一样，我们的人生可以有别的选择。我自己的教材可以两种，一种是书，一种是电影。我后来在大学学的英美文学之后我就决定不要再学文学了，因为我觉得文学创作不应该学那么多规则，学那么多规则对创作来讲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那我就想去学怎么拍电影，我进了一个叫UCLA的学校，这个学校是在好莱坞的隔壁，是专门教学生拍电影的。那个学校出过一些很厉害的导演，比方说拍《教父》的弗朗西斯•科波拉，或者你们当中有喜欢摇滚乐的人的话，有一个叫作吉姆•摩尔森的主唱，他磕药磕到很早就英年早逝，可是活着的时候是一个非常帅的摇滚超级巨星。吉姆•摩尔森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可是从来都没有去上过课，所以是一个令我感觉为难的校友，他到底是荣誉校友还是不荣誉校友？

那进这个学校去学拍电影的时候，为什么电影会成为我生命中重要的教材，是因为我在电影里面看到了很多我其实在人生里面看不到的东西。我们学电影的学生要看很多神经病的书，比方说，纽约艺术家XXX拍过很长的电影，他花过8小时拍一个男人睡觉的脸，就那个男的大概就睡了八小时，所以他就拍了八小时，镜头就一直特定这个睡觉的男生，那观众就一直想说他应该会醒过来吧，结果就是很可惜他在八小时当中并没有醒过来。（笑）所以观众就活生生地看了八小时。他也去拍过摩天大楼拍12个钟头，我们这些同学在看这部影片的时候就走进走出，因为看了两个钟头发现没有什么事情就开始出去吃饭啦喝咖啡啦上个课啦，结果回来再看还是摩天大楼，结果再出去……就这样（笑）。我们甚至看过很奇怪的电影，比方说我看过一个电影只有45分钟，它只有一个镜头，就是不断地向一扇窗户慢慢地推近，从头到尾就一扇窗户，它以极缓慢的不可察觉的速度推近推近越来越近，等了45分钟你大概以为窗户外面会冒出一只鬼来，让你觉得物超所值吧。结果没有，推到45分钟结束到了窗户口，这部电影就完了。

这些都是我们看到电影史上很有实验价值创造了电影的一些令人厌烦得要死的影片，可是我也看到一些很棒的电影，我很怀疑我后来很不主流的个性跟我从电影里面学到的很多东西有关系。比方说呢，有一部我很喜欢的电影叫作Dream Child，我不知道中文怎么翻，就是“梦的小孩”。那个电影讲的是一本童话书的主角，那本童话书叫作Alice’s Wonderland，就是《爱丽丝漫游奇境》，知道这个故事的可以举手一下吗？……居然会长不知道？（笑）你真的不知道《爱丽丝漫游奇境》吗？？OK，sorry。对，因为我觉得我应该问一下，因为不同的地区小孩子长大的过程当中爸爸妈妈喜欢让你们知道的童话故事就是不一样。……那《三只小猪》盖房子的故事？知道的举手。……会长！三只小猪盖房子嘛狼“呼呼呼”要把它吹倒的故事嘛。好好好可那不是我要讲的故事。

《爱丽丝漫游奇境》讲一个小女孩，一直想要进一个秘密花园，可是她个子太大了进不去，发现了一瓶神秘药水，喝下去整个人缩成好小就能进去那个她所向往的仙境，遇到一连串奇怪的事情。可是我要讲的是《爱丽丝漫游奇境》的作者路易斯•卡洛呢，他是一个数学老师，教家教。我看的这部《梦的小孩》的电影，是一部虚构的有一点点根据的电影。电影一开始就讲说路易斯•卡洛为什么创作Alice’s Wonderland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不是指在座的“小女孩”而是指真的“小女孩”，10岁的小女孩。路易斯•卡洛爱上她的程度是真的爱，不是那种“呜呜呜你好可爱哦”就捏她的那种爱，是真的爱到神魂颠倒，魂牵梦系的程度。他在这个家里当数学家教，就被这个小女孩迷惑到好想为她做一点什么。可是路易斯•卡洛作为一个中年男子，他并不迷人，他讲话会结巴，所以他如果要告白说“你长得好漂亮”，他会讲成说“你你你你你……好漂亮”，小女孩就会觉得这个怪老头根本毫无吸引力。路易斯•卡洛就想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表达出我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