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家族企业中差序格局的影响因素与治理绩效研究_王明琳

上市家族企业中差序格局的影响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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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治理绩效研究
王明琳 徐萌娜
提要：本文构造了均衡扩展 的 五 等 亲 模 型 来 度 量 华 人 社 会 的 差 序 格 局 ，分 别 研 究 了 企 业 内 部组织环境和外部制度环境对家族上市公司中控制人 的 差 序 格 局 的 影 响 。 实 证 研 究 发 现，控 制 人获得公司控制权的途径、企业 组 织 规 模、上 市 时 间，以 及 控 制 人 现 金 流 权 比 例、控 制 权 和 现 金 流权偏离水平等内部因素均会对差序格局产生影响，但外 部 制 度 环 境 对 差 序 格 局 的 影 响 现 阶 段 还不明显，整体上，当前企业中的 差 序 格 局 提 升 了 代 理 效 率 和 企 业 绩 效 。 本 文 研 究 结 论 对 当 前 经济“新常态”大背景下，内部面临交接班挑战的上市家 族 企 业 的 企 业 治 理 结 构 安 排 具 有 一 定 的 理论与实践意义。
本文的框架结构以及贡献主要体现 在 以 下 几 个 方 面：其 一，沿 着 费 孝 通 的 思 路，构 造 了 扩 展 的 五 等亲模型，从而可以更为精确地测量上市公司控制人差序格局；⑦其二，对影响控制人差序格局的 企 业 内外部主要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首次关 注 了 这 一 当 前 被 研 究 者 忽 视 的 领 域；最 后，采 用 扩 展 的 五 等 亲 模 型 测 量 所 提 取 的 数 值 ，对 差 序 格 局 与 企 业 绩 效 之 间 的 关 系 亦 进 行 了 实 证 分 析 。
＊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 社 科 研 究 项 目 （１４ＹＪＣ７９０１１９），国 家 社 会 科 学 基 金 项 目 （１５ＢＧＬ０７８），浙 江 省 自 然 科 学 基 金 资 助 项 目 （ＬＱ１４Ｇ０２００１２）的 阶 段 性 成 果 。
① 费孝通：《乡土中国 生育制度》，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８年。 ② 杨国枢：《中国人的社会取向：社会互动的观点》，杨国枢、余安邦选编：《中 国 人 的 心 理 与 行 为———理 念 及 方 法 篇》，桂 冠 图 书 公 司 ，１９９３ 年 ，第 ８７－１４２ 页 。 ③ 黄光国：《人情与面子：中国人的权力游戏》，黄光国选编：《中国人的权力游戏》，巨流图书公司，１９８８年，第７－５５页。 ④ 郑伯壎：《差序格局与华人组织行为》，《本土心理学研究》（台湾）１９９５年第３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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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 江 学 刊 ２０１７ 年 第 ４ 期
求，企业主差序格局同时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如果控制人亲自参与创 业 并 直 接 上 市，家 族 内 部 的 金 融资金和人力资本是最初也是最容易获得的资源，在企业面临巨大风险乃 至 陷 入 危 机 时，不 离 不 弃 的 绝大部分也是家族成员。这类企业可以 说 是 直 接 从 家 族 这 个 母 体 中 孕 育 和 成 长 起 来，控 制 人 具 有 维 持企业在家族内部代际传递的强烈意愿，企业中控制人的差序格局会 扩 展 得 更 大 和 更 远。反 之，如 果 企业是控制人在资本市场上通过股权受让方式获得的，企业基本上不需要 从 家 族 中 汲 取 资 源，控 制 人 在企业中的差序格局就会比较简单。其次，即使同一企业在不同发展阶 段，对 要 素 资 源 的 需 求 也 会 随 之发生变化。克林盖尔西克 认 为，家 族 企 业 会 依 次 经 过 （１）一 位 所 有 者 所 有 且 控 制，（２）兄 弟 姐 妹 合 伙，（３）堂兄弟姐妹联营三个循环反复的阶段。① 尽管 这 一 论 断 是 否 适 用 于 中 国 大 陆 家 族 企 业 仍 然 有 待验证，但已有不少案例表明，随着企业 成 长 以 及 在 代 际 之 间 传 递，持 有 企 业 股 份 以 及 担 任 高 管 职 务 的家族成员不仅在数量上变化，在亲缘关系类型上也会复杂化，业主会在远 亲 家 族 成 员 中 选 择 高 素 质 经理人，都会导致差序格局会进一步 复 杂 化。 最 后，企 业 的 所 有 权、控 制 权 等 治 理 结 构 安 排 也 会 对 差 序格局产生影响，如果按照现金流权（即最终所有权）分配上市公司收益，拥 有 较 大 现 金 流 权 的 控 制 人 与上市公司利益一致性程度也越大，控制 人 就 越 有 动 力 在 家 族 更 大 范 围 内 汲 取 高 素 质 人 力 资 源 以 提 升公司业绩，同时监督防范外部职业经理人的“内 部 人 控 制”问 题。② 与 此 类 似，控 制 人 的 控 制 权 和 现 金流权偏离程度越大，与上市公司的利益割裂程度就越大，就越有动力通过 各 类“隧 道 行 为”侵 占 上 市 公司的利益，极端情况下甚至掏空上市公司，③控制 人 就 越 没 有 动 力 去 提 升 公 司 的 实 力 和 绩 效。既 然 经理人的努力水平已不是控制人在委托代 理 关 系 中 所 看 重 的 因 素，就 没 有 积 极 性 在 更 大 范 围 内 选 拔 和任用高水平家族成员担任高管，更加 没 有 动 力 鼓 励 其 他 家 族 成 员 直 接 持 有 公 司 股 份。 以 上 从 企 业 内部视角对差序格局的分析可以得到下列假设：
采取不同发展模式及扩张 路 径 的 企 业，对 要 素 资 源 的 需 求 的 数 量、类 型 和 特 质 会 产 生 不 同 的 需
① 沈毅：《华人本土组织领导研究的基本脉络与再定位》，《管理学报》２０１２年第５期。 ② 李新春：《信任、忠诚与家族主义困境》，《管理世界》２００２年第６期。 ③ 储小平、李怀祖：《家族企业成长与社会资本的融合》，《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２００３年第６期。李孔 岳：《关 系 格 局、关 系 运 作与私营企业组织演变》，《中山大学学报》２００７年第１期。钱锡红等：《企业家三维关系网络与企业成长研究———基于珠 三 角 私 营 企 业 的 实 证 》，《中 国 工 业 经 济 》２００９ 年 第 １ 期 。 ④ 贺小刚等：《家族控制中的亲缘效应分析与检验》，《中国工业经济》２０１０年第１期。徐萌娜等：《家族 控 制 如 何 影 响 企 业 智 力 资 本 ？ ——— 基 于 中 国 制 造 业 民 营 上 市 公 司 的 实 证 研 究 》，《财 经 论 丛 》２０１５ 年 第 ４ 期 。 ⑤ 连燕玲等：《家族权威配置机理与功效———来自我国家族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管理世界》２０１１ 年 第 １１ 期。 王 河 森 等： 《亲 情 原 则 还 是 能 力 取 向 ？ ——— 家 族 上 市 公 司 权 力 配 置 机 制 的 实 证 研 究 》，《财 经 论 丛 》２０１２ 年 第 ２ 期 。 ⑥ 王明琳等：《利他行为能够降低代理成本吗？———基于家族企业中亲缘利他行为的实证研究》，《经济研究》２０１４年第３期。 ⑦ 费孝通：《乡土中国 生育制度》，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８年。 ⑧ 郑伯壎：《差序格局与华人组织行为》，李新春、张书军主 编：《家 族 企 业：组 织、行 为 与 中 国 经 济》，格 致 出 版 社，２００８ 年，第 ２９７－３７８ 页 。
二 、理 论 分 析 与 假 设 提 出
典型的华人家族企业会形成一个以业 主 为 中 心，周 围 人 员 按 照 与 业 主 私 人 关 系 的 远 近 而 整 体 上 呈现“差序式”分布的同心圆结构。在差序格局内部，人际关系远近亲疏 因 人 而 异，对 待 不 同 的 人 采 取 不同的态 度 和 行 为。形 成 这 一 圈 圈 同 心 圆 人 际 关 系 的 最 主 要 是 血 缘、姻 缘、拟 亲 缘、地 缘、业 缘、物 缘 等，其中最主要的力量是“亲子和同胞”等 血 亲 关 系，通 常 情 况 下 处 于 内 圈 的 是 核 心 家 族 成 员，处 在 外 圈的是远亲家族成员。⑧ 我们认为，与西方市场经济体 系 成 熟 国 家 显 著 不 同，国 内 民 营 企 业 家 往 往 难 以低成本从市场上直接获取稀缺的外部要素资源（尤其是人力资本要素），而 是 主 要 借 助 一 个“远 近 亲 疏因人而异”的差序格局来获取各类要素资源。因此，“差序格局”这一非 正 式 制 度 不 仅 仅 是 中 国 本 土 社会人际关系结构的根本特征，尤其考虑到当前新兴市场和体制转轨国家 双 重 背 景，企 业 仍 处 于 正 式 制度规范度较低、要素市场发育程度不高 的 环 境 中，至 今 为 止，差 序 格 局 也 是 民 营 企 业 家 获 取 外 部 社 会资源最重要的一条途径。
上述学者主要从组织心理学的学科范式来探析华人企业的组织管理 现 象，本 世 纪 以 来，一 部 分 学 者将差序格局引入本土家族企业的治 理 结 构 领 域。 学 者 们 意 识 到，差 序 格 局 不 仅 仅 是 一 种 社 会 关 系 结构，同时在经济上还是一种家庭（家族）资源 最 主 要 的 分 配 路 径。② 虽 然 １９７８ 年 以 后 中 国 大 陆 经 济 社会开始步入市场化与现代化进程，但这 一 概 念 对 于 理 解 当 前 企 业 家 如 何 获 取 外 部 要 素 资 源 以 及 家 族企业治理结构的演化仍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切入点。储小平、李孔岳、钱 锡 红 等 学 者 的 研 究 取 得 了 良好的解释力，但皆以定性研究为主，中间一度出现 ５ 年 左 右 的 研 究 断 层 期；③其 后，一 些 学 者 如 贺 小 刚等、徐萌娜和王明琳等实证研究了控制人的差序格局对企业绩效的影响；④连燕玲等、王河森等 实 证 研究了控制人亲缘关系对企业所有权、管理权等权 力 配 置 的 影 响；⑤王 明 琳 等 对 差 序 格 局 与 代 理 成 本 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实证分析，但没有关注到哪些因素影响到了控制人的差 序 格 局，并 且 在 度 量 差 序 格 局 的 方 法 上 等 诸 多 方 面 仍 然 存 在 改 进 空 间 。⑥
关键词： 家族企业 差序格局 治理结构 企业绩效
DOI:10.16235/ki.33-10传统社会结构时提 出 了 差 序 格 局 一 词，他 认 为 传 统 乡 土 社 会 格 局 和 人 际 关 系 是“以‘己’为中心，像石子一般投入水中，和别人所联系成的社会关系 …… 像 水 的 波 纹 一 般，一 圈 圈 推 出去，愈推愈远，也愈推愈薄”。① 差序格局概念先后被 引 入 管 理 学 和 经 济 学 研 究 领 域，其 学 术 影 响 远 远超出了单纯社会学领域。上世纪八十 年 代 以 来，一 部 分 学 者 开 始 从 华 人 社 会 的 本 土 文 化 出 发 研 究 华人组织领导问题。港台学者中 杨 国 枢 的“家 人—熟 人—生 人”的 关 系 分 类 和“自 己 人 意 识 的 泛 家 族 主义观”，②以及黄光国 “人情与面子”理论模型提出了的“情感性关 系／混 合 性 关 系／工 具 性 关 系”的 分 类实际上已经触及了差序格局这一概念。③ 郑伯壎将 差 序 格 局 概 念 较 为 系 统 地 引 入 到 本 土 组 织 领 导 研究领域中，④提出了“家长权威”与“关系差异”两 种 并 存 的 价 值 观，并 进 一 步 拓 展 为“家 长 式 领 导”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