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字教学的层次性

一
汉字教学是对外汉语教学的重要环节，这也是由于汉语的独特性造成的。

对外汉语教学界对汉字教学的重要性认识非常一致，对汉字教学的滯后状態也都忧心忡忡，提出了多种解决办法，从汉字学本身到具体的操作方法都见仁见智地发表了许多看法与研究成果，但遗憾的是非常有效的解决方法。

虽然从专家到第一线的教师都意识到了汉字教学的重要性与目前汉字教学滯后的状態，也认识到了汉字教学可能会成为日后对外汉语教学发展的“瓶颈”，但我们的教学实际可以说是“依然如旧”，究其原因，笔者以为主要有二。

第一是当前国內的外国留学生主要还是日、韩等“汉字文化圈”的学生，不管其汉语水平如何，他们本身是具有一定汉字基础的，所以学习对象的不均衡客观上造成了汉字教学的滯后；第二，与我们现行的汉语教学模式有很直接的关係，各教学单位一般都采用的是“语文同步”的教学模式，选择该种模式可以说是“别无选择”的选择，通常说有“先语后文”、“语文同步”、“拼音汉字混用”等几个模式，后者是无奈的权宜之计，前者很难操作，因为学习者重视交际能力的培养，学会听说再学汉字，虽然按理想的做法可以系统学习汉字，但它势必使听说和读写產生脱节，听说能力与读写能力不配套，此时学习汉字有“为学习汉字而学习汉字”之嫌，学习者会觉得与当前的交际无关而很难起到良好的效果，加之有汉字基础的日、韩学生占大多数，所以都选择了“语文同步”的教学方式，其后果就是“学生是在学习汉语的同时‘顺便’学习汉字的”。

对此，我们只能无奈地承认这种做法是恶性循环。

面对这种局面，我们既不能急于求成，也不可怨天尤人，应该冷静的反思，对汉字教学本身性质、特点、方法等诸多方面进行多角度的探討、研究，最终找到行之有效的途径。

笔者以为，对外汉字教学具有层次性，认识到了其层次性，并依据不同的层次的特点开展教学，融不同理论流派、多类教学方法进行灵活实用的汉字教学,达到汉字不再成为汉语学习拦路虎的良好效果。

对外汉字教学涉及到汉字学理论、学习者、教学方法与手段等眾多內容，每个內容又是由多种因
素组合成的，对外汉字教学的层次性就是指从汉字本身、学习理论、汉字能力、教学方法等各个方面的构成因素具有的差别。

认识到这些差别的不同特点、作用、影嚮，了解它们的轻重缓急，在具体的操作中采用不同的处理方式，最终使学生熟练运用汉字进行交际，这就是研究对外汉字教学层次性的意义。

二
在汉字教学构成因素中，首先要提到层次是汉字认读与书写，这是从学习者对汉字认知过程角度来区分的。

这两个层次的顺序是认读在先，书写在后，难易程度亦是如此。

学习者在汉语学习中，对汉字的学习区分为认读与书写两个层次，认读是通过视觉系统作用于大脑，在对汉字字形进行判别后在原来的汉字积累中搜寻其意义和发音，如果没有搜索到，再根据已掌握的汉字知识进行判断，这个过程的长短要取决于学习者本身已具有的汉字能力的高低，认读过程属于输入范畴。

书写则是大脑根据要表达的意义在汉字积累中找到相应的汉字，然后大脑指挥手將汉字一笔一画正確书写出来，这个过程是输出。

从一般的认知理论我们知道，输入是易于输出的，所以在这对因素中，认读易于书写，认读是第一性的，处于浅层，书写是第二性的，处于深层。

首先，从汉字的构形理论看，有专家提出汉字构形由“书写元素”与“构形元素”构成，书写元素与构形元素分别与汉字的书写与辨识对应，“辨识”亦即本文说的“认读”，认读只需对汉字的大概轮廓进行辨认，判断出对应的汉字，知其意即可，而书写则不然，要一笔一画，起落位置稍有不对就可能產生错误，并且即使明白某字的写法而书写技能不熟，也可能书写不正確，更遑论美观了，故而在汉字教学中应將二者有所区分。

其次，认读与书写在认知时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认读主要是对字形的大概轮廓进行辨认，最重要的是通过字形识义，只要能明白意思，书面交际的目的也就基本达到，因为汉字与拼音文字不一样，见字不知音是汉语学习的一大难点，有学者通过实验，得出留学生在进行阅读时“始终以字形的作用为主，以字音的作用为辅”，所以在认读层面上，不管是来自“汉字文化圈”还是“非汉字文化圈”的学习者在这点是有着一致性。

与认读比起，书写就难多了，除非交际
意义简单的抄写汉字之外，真正运用汉字进行书面交际，在书写汉字时对汉字的音、形、义都应该掌握，不知音，当然就想不出义，也就无从写出形，而且还要配合手的熟练动作才能完成，这个过程比认读就复杂多了。

当然，二者并不能截然分开，认读是书写的基础，书写反过来又帮助提高认读水平，但认读与书写的不同层次与不同步性，我们在汉字数学中应该认识到这一点，一是不要急于求成，不能强求学生同时既能认读又能书写，应按照由浅到深的顺序进行；二是书写要以认读为基础，通过认读，学习者逐步建立了“字感”，在此基础上逐步使读、写能力同步提高；三是进行有针对性地训练，在认读时注意突出“构型元素”（部件）的教学，而在书写教学时强调“书写元素”（笔画），这样才不至于混淆汉字教学环节，在认知上，做到把握规律，对症下药，起到良好的教学效果。

三
汉字教学也就是要培养留学生的汉字能力。

那什么是汉字能力？施正宇老师將汉字能力概括为“写、念、认、说、查”五要素，应该说这种概括较为全面，但对它们不应该等量齐观，在这里笔者关注还是各要素之间的层次关係。

实际上上述五要素可以区别为汉字技能与汉字知识两个层次，前三者为技能层面，后二者属于知识层面。

“念”和“认”有相当一部分內容是重合的，汉字与拼音文字不同，对于一般中国人来说，能念出来了，字义也就“八九不离十”，前文也稍有提及，“见字不知音”是汉字学习中的“瓶颈”，能读出音了，对留学生来说，也说明基本明义了，所以“念、认”就是上面部分论及的“认读”，“写”自然就是“书写”，这三要素构成了学习者的汉字技能。

“说、查”对应的是汉字知识，它们是学习者运用汉字知识去“称说”、“查阅”。

这样汉字能力自然区分为汉字技能与汉字知识两个层次，两个层次在汉字能力中分处不同的位置，所起作用也不同。

技能层面具有表层的、基本的、应用的特点，我们进行汉字教学，最直接、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学生掌握汉字的基本技能，学生具备了汉字的基本技能才可能运用汉字进行交际，才可能进一步提高汉语水平与学习汉字知识，而汉字知识处于汉字能力的深层，对一般的学习者来说，掌握汉字并不是学习的目的，它只是起指导
进一步提高汉字技能、使之得到升华的作用。

我们在教学中对二者层次加以区分，弄清楚主次轻重，做到有的放矢。

与汉字能力对应的是如何培养留学生汉字能力的问题，这可以说是教学方法问题，甚至也可以说是教学理念的问题。

目前在对外汉语教学界在这一问题上形成了两种鲜明不同的意见，甚至是两个涇渭分明的派别，可以用“俗”、“正”来概括，以本文视角观之，这其实是汉字教学的两个层次。

所谓“正”是指严格按汉字学理论进行教学，如强调汉字的理据性、汉字构造的规律、书写笔顺等；所谓“俗”则是从“俗汉字学”出发，灵活解释与拆分汉字，便于留学生识记和书写汉字，“汉字教学俗法”的產生是因为看到汉字教学效果的不理想，急于改变这种状况采取的一种做法。

可以说前者注重的是过程，而后者看重的是结果。

“正”派强调正统汉字学权威性，坚决反对“戏说”汉字，而“俗”派则不屑拘泥于传统汉字理论，专注于方法的灵活，只要对留学生识记汉字有利，就都可以采用。

其实“正”与“俗”作为汉字教学方法的两个层次，二者非水火不容，应该认识与处理好之间的层次关係。

“俗”法是浅层的、灵活的、具有前提性的，“正”法是深层的、有难度的，要根据不同的对象和不同的时间、场合，可以隨机采取不同的方法或结合使用，既不能让“正”成为留学生学习汉字的拦路虎，又要避免让留学生把“戏说”当成了汉字理论“正宗”，所以有学者在谈到笔形教学时就提出“只將基本笔画和连接方式告诉学生，请他们自己找出例子中的派生笔形（甚至给予冠名权，由他们自己命名，岂不更好？）”
四
最后应该考虑的是学习对象的层次关系。

区别学习对象的层次，可以使我们能更有针对性地采取不同的教学策略，做到因人施教，收到良好的教学效果。

教学对象的层次首先要区分的是母语背景。

文章开头即谈到了“汉字文化圈”现象，来自日、韩等国家母语具有汉字背景的学生与母语完全没有汉字背景的学生构成了汉字教学对象两个不同的层次，可以说眾多的研究成果都注意到了这两个不同的学生群体的不同特点，有专家指出了他们各自不
同的特征，无汉字背景的学生“听说比读写容易、书写和识记汉字难”，而有汉字背景的学生则正好相反。

针对这两个层次的不同特点，汉字教学的重点应是无汉字背景的学生，对他们最好先强化认读，加强“字感”，然后再进行书写训练，同时要注意按照汉字的习得顺序进行，特别强调的是要从一开始就对学生进行正確的汉字训练，包括基本笔画与笔顺等。

有汉字背景的学生重点是要防止其母语汉字基础產生负迁移，尤其在语音上，书写上主要让学生避免將母语中的所有汉字误作为汉语標准汉字，有的学者过分强调笔顺，其实，笔者以为对有汉字背景的学生，汉字书写的规范应该有一个容忍度，只要没有逾越这个度就应该认可。

接受学歷教育与非学歷教育的学生，对他们的汉字教学也是两个不同的层次，前者要求要高，后者应视情况灵活掌握。

对学歷生应进行系统的汉字教学，除要培养他们良好的汉字技能外，还要进行一定的汉字知识教学，使他们掌握基本的汉字理论，同时能运用汉字的基本理论来指导自己的汉字学习，甚至能从事简单的汉字理论研究。

对接受非学歷教育的学生，重点是培养他们的汉字技能，能运用汉字进行书面交际就基本达到了目的，重点是认读，然后才是书写，同时要注意，运用多种现代手段，减轻学生书写汉字的难度。

此外，还要注意依据学生的学习目的、年龄、学歷背景等多种角度来区分汉字教学的层次，以此来確定汉字教学的目的、標准与方法手段等等。

本文来源:盼达汉语大连对外汉语教师培训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