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时期俄罗斯与欧洲关系研究_第二章俄罗斯欧洲政策的发展变化_49_71

第二章俄罗斯欧洲政策的发展变化冷战后俄罗斯欧洲政策的变化明显随着俄罗斯领导人的更迭呈现两个发展阶段：叶利钦执政时期的欧洲政策和普京执政后的欧洲政策。

在总体设想上，俄罗斯独立之初，叶利钦提出了建立从“渥太华——符拉迪沃斯托克大欧洲”的构想，实践证明，叶利钦的“大欧洲”构想未被欧洲所接受。

对于欧洲人来说，这一地理范围太大了，远远超过了欧洲文化和心理认知的程度。

在美国和西欧国家看来，没有俄罗斯的参与，欧洲一体化和民主化以及构建欧洲安全新体系的进程也将顺利进行。

北约和欧盟的扩大可能就证明了这一看法。

2000年普京继任总统后，面对的是极其复杂的欧洲地缘政治形势。

科索沃战争使俄罗斯与北约和欧洲国家关系陷入低谷。

面对这一现实，普京提出“回归欧洲”政策，在坚定捍卫俄罗斯国家利益原则基础上，采取了更为灵活务实的对外政策，避免俄罗斯与欧洲关系重新走向对抗。

普京积极发展俄罗斯与欧盟的关系，确定了建立共同的经济、安全、政治和文化空间的目标。

普京在坚持反对北约东扩原则立场基础上，在俄罗斯与北约理事会框架内开展安全领域的对话与合作。

俄罗斯试图在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框架下，建立一个以多元地区组织为基础的统一的不可分割的大欧洲。

一、叶利钦时期俄罗斯的欧洲政策冷战后，国际环境和欧洲地缘政治环境发生的巨大变化以及俄罗斯自身的衰弱迫使俄罗斯不得不调整它的对外政策。

俄罗斯的欧洲政策和它的整体外交一样，也经历了一个由浪漫到务实的过程。

在独立之初，俄罗斯奉行与西欧大国结盟的政策，希望这种盟友关系使俄罗斯成为西方国家平43等的一员，最终实现俄罗斯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彻底地融入欧洲，但是俄罗斯对欧洲几乎是一相情愿的“示好”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也没有消除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戒心。

这样，从1993年底开始，叶利钦被迫调整了对欧政策，越来越多地强调在平等的基础上发展与欧洲的关系，并开始对西方国家说“不”，态度也日趋强硬。

但是，叶利钦的欧洲政策一味对西方国家态度强硬的同时，没有考虑到俄罗斯的外交资源是否能够支撑这种强硬政策的实施。

从俄罗斯与欧洲国家矛盾焦点如波黑危机和科索沃战争、北约东扩和建立未来欧洲安全体系以及独联体一体化等问题斗争的结果来看，“强硬外交”非但没有使俄罗斯的国家地位进一步提升，反倒损害了俄罗斯的国家利益。

冷战结束后，为顺应世界和欧洲地区国际环境的变化，俄罗斯开始调整对欧政策。

新生的俄罗斯要实行“民主”和“市场经济”，就要同西方各国及其组织建立全面的同盟关系，走一条彻底“西化”的道路，接受西方的援助以达到振兴俄罗斯经济的目的。

为此，俄罗斯执行一条追求与欧洲国家经济、政治和安全一体化、融入欧洲的“一边倒”政策。

具体表现在：第一，在涉及到其他国家利益的国际问题上与美国和欧洲保持一致，迎合西方的意愿，配合西方的行动。

1992年9月，俄政府宣布从古巴撤出军事教练旅，继而公开批评古巴的人权状况，双方的经济联系也基本停止。

而俄罗斯与朝鲜的关系则持续恶化，对朝鲜的援助以及国家高层互访几乎完全中断。

俄印关系处于停止和倒退状态。

同时，俄罗斯与中国的关系也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甚至追随西方对中国西藏人权状况横加指责。

除此之外，俄罗斯还在一些世界热点地区配合西方的行动。

如支持对南斯拉夫的制裁，参与在伊拉克南部建立禁飞区等。

第二，在裁军和军事安全领域与西欧和美国密切合作。

苏联解体后，美国和欧洲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是防止苏联核武器在独联体甚至更大范围内的扩散。

在这方面俄罗斯给予了积极配合。

1992年5月，美国、俄罗斯与另外三个拥有核武器的独联体国家44乌克兰、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签署了《里斯本五国议定书》，规定该三国为无核国家，其国内的核弹头全部运往俄罗斯销毁。

在6月叶利钦访美期间，双方又达成了进一步削减进攻性战略核武器的“框架协议”，俄做出重大让步，同意销毁对美威胁最大的多弹头洲际弹道导弹，同时允许美国在潜射弹道导弹方面保持优势。

俄还主动提出共同建立“全球防御系统”的建议。

[1]第三，俄罗斯为度过经济难关，把谋求获得西方经济援助作为外交的重点。

1992年初，叶利钦旋风般出访西方各国，呼吁西方从战略高度制定援俄计划。

在此轮出访中，叶利钦从西方国家手中获得第一批经济援助：英国向俄罗斯提供2.8亿英镑贷款；法国向俄罗斯提供40亿法郎的低息贷款；加拿大向俄罗斯提供2500万吨粮食援助。

在论及这些西方援助时，俄罗斯总理盖达尔称：“如果我们不能为吸引对俄罗斯经济的大规模贷款与投资，我们就不能克服自己面临的问题。

”[2]但是，俄罗斯实行向西方“一边倒”的政策并没有给它带来希望的结果。

除人道主义救援外，西方的援助协议和承诺几乎均未兑现，依靠西方援助实现经济转型的目标基本落空。

同时，俄罗斯也逐渐认识到西方国家并没有因为俄罗斯放弃社会主义制度、转变意识形态而消除对俄罗斯的戒备，继续以北约东扩的形式蚕食俄罗斯的战略空间，同时，“一边倒”的政策损害了俄罗斯与传统盟友的关系，这样，俄罗斯的对外政策受到国内各种政治势力越来越激烈的批评，在这种压力面前，1993年，叶利钦被迫调整俄罗斯对欧洲的外交政策。

首先，叶利钦时期俄罗斯欧洲政策的指导思想发生了变化。

俄罗斯不再对西方国家唯唯诺诺，在涉及到俄罗斯国家利益时，敢于同西欧大国抗争。

俄罗斯认为，坚定不移地维护国家和民族利益是俄罗斯对外战略所奉行的最重要的原则。

从这一原则出发，在处理国际问题时将不会考虑意识[1]马风书：《转型期的俄罗斯外交战略》，载《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01年1期。

[2]俄通社—塔斯社莫斯科1992年7月3日电。

45形态，起主导作用的是地缘政治、安全态势和国家经济利益。

如果欧洲等西方国家在上述领域内侵犯到俄罗斯的利益时，俄罗斯必然采取独立和强硬的态度。

叶利钦在1994年2月的国情咨文中指出：“俄罗斯对外政策的主要任务是坚定地推进俄罗斯的国家利益。

实现这一任务的手段是开放与合作，但是，如果需要，俄罗斯有权捍卫国家的合法利益，并采取坚定和强硬的行动。

”[1]其次，对欧洲政策的目标发生了变化。

一是更注重与西欧大国发展稳定、平等的伙伴关系，希望以俄欧关系拉动俄美关系。

这一战略目标主要有三个目的：（1）加强与欧盟大国的经济合作，充分利用俄欧之间的地缘优势从欧盟国家中获得资金、技术和市场。

（2）发展伙伴关系为俄罗斯真正融入欧洲安全体系、欧洲经济体系铺平道路。

（3）发展伙伴关系减轻来自美国的战略压力。

俄罗斯看到欧美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两者之间的矛盾明显存在着，俄罗斯发展与西欧的关系可以从西方阵营中打开缺口，缓解俄罗斯的战略压力。

二是对中东欧各国的战略地位有了重新的认识。

中东欧国家作为一个政治地理概念，主要是指前华沙条约组织各成员国。

苏联时期，这些国家作为苏联安全上的“缓冲地带”被苏联所控制。

冷战后，俄罗斯的欧洲安全构想中惟独没有中东欧国家的位置，正如戈尔巴乔夫的“欧洲共同大家庭”构想中没有中东欧国家的位置一样，中东欧国家的战略位置被俄罗斯所忽视。

在调整后的俄罗斯欧洲战略中，中东欧国家受到俄罗斯的重新重视。

俄罗斯认为，“中东欧作为历史形成的利益范围，对俄罗斯不仅仍保留其重要意义，而且随着冷战后欧洲出现的一些新的主权国家，保持同这一地区的良好关系具有更大的意义，同这些国家的关系不能不受到同中东欧关系性质的影响。

俄罗斯对中东欧国家奉行新的国家间关系战略，……现阶段的战略任务是，要防止中东欧成为俄罗斯同西方隔绝的某种缓冲地带，另一方面也不能容忍西方大国将俄罗斯排挤出东欧地区[1]《1993年俄罗斯国情咨文》，载《俄罗斯报》，1994年2月25日。

46的企图完全成为现实。

尽管东欧国家最近在某种程度上人为地在政治上疏远俄罗斯，然而，它在经济上，特别是在文化和人文上，继续以俄罗斯和独联体其它国家为方向，因此，这是一个完全力所能及的任务。

”[1]三是更加重视与欧洲各组织的关系。

冷战时期西方国家建立的欧洲组织几乎都具有“反苏”特征。

冷战刚刚结束时，这种特征还未来得及消除。

同时，俄罗斯对这些组织能否承担起建立一个“新欧洲”的任务以及保障欧洲地区的安全抱有怀疑态度。

因此，新独立的俄罗斯与这些组织发展何种关系问题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

但冷战后欧洲地区最令人瞩目的变化就是欧洲各组织包括北约、欧盟和西欧联盟的扩张。

这里所说的“扩张”不仅仅是指组织的扩大、成员国的增加，同时也是指与非成员国之间某种关系的建立，如伙伴关系、准成员国待遇或合作对话机制。

从1991年底开始，欧洲各组织纷纷推出各自的计划，发展与前华沙条约组织国家和前苏联国家的关系。

1991年12月，北约与部分东欧国家共同建立了北大西洋合作委员会，并于1992年3月接纳所有独联体11国为“北大西洋合作委员会”伙伴国。

欧共体于1990年启动了“法尔计划”，该计划的主旨是“加强于中东欧国家和苏联的关系，支持这些国家的经济改革”。

在1990——1993年间，这个被称为“现代马歇尔计划”的援助计划为中东欧国家注入了33亿欧洲计算单位的资金。

[2]西欧联盟于1992年在德国举行的部长理事会上与中东欧国家8国外长发表共同声明，决定将双方对话、协商和合作的制度结构化，成立“协商论坛”，为西欧联盟接纳中东欧国家做准备。

1994年该组织接纳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三个波罗的海国家为会员国。

这些西方组织在欧洲的“扩张”对于俄罗斯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实际上，上述这些西方组织的活动几乎是在没有俄罗斯的参与下进行的。

在俄罗斯看来，西方组织的[1]《俄罗斯联邦政策构想基本原则》（1993年版）载于：陆齐华，《俄罗斯和欧洲安全》，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10月版，第363～396页。

[2]转引自陈志敏、古斯塔夫·盖拉茨：《欧洲联盟对外政策一体化——不可能的使命？》，时事出版社，2003年12月版，第289页。

47“扩张”，尤其是北约的扩大，可能会在很大程度上造成将俄罗斯排挤出西方政治进程的趋势。

因此，叶利钦在调整后的俄罗斯欧洲战略中更加重视与上述西方组织建立新型的合作关系，以期影响西方的政治进程。

但是，俄罗斯与西方构建新型的合作关系的过程并不顺畅，俄罗斯实施欧洲战略也遇到许多阻碍。

其原因既有来自俄罗斯方面的因素，也有来自美国和欧洲国家的因素。

首先，俄罗斯内部转型并不成功。

20世纪90年代以来，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几乎下降50%，仅占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1.7%。

叶利钦虽然对政府总理几易其人，但俄罗斯经济仍不见起色。

国内经济的虚弱不能给俄罗斯提供强大的物质力量保障，使俄罗斯很难完成其欧洲战略的目标。

正可谓一个国家国内不强大，它在国外也不可能强大。

俄罗斯外交与国防委员会提交的报告《俄罗斯战略——总统的议事日程》中指出：“1998年——1999的国内经济危机在对外政策危机中起了特殊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