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与和谐_关于和谐之美的生态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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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以发展的眼光来审视自己所处的世界 时，会发现生态的概念已不是一个现在进行时，而 是一个从过去到现在乃至将来的超时态运行系 统，是一个有着庞大时空内涵的生物圈，耸立的高 山、茂密的森林、绿色的草原、茫茫的大海、明净的 湖泊、奔腾不息的河流，乃至鸟兽虫鱼、人类自身， 在整个生态系统中竟是一个相互依存、相生相克
二、个体的和谐是一种恬淡自然的心境 当和谐指向个体时，其涵义应该是审美主体 的一种存在状态，是主体对世界所持的一种恬淡 自然的心境。但这种心境的获得，实在又与主体 所处的生态世界密切相关。 在急功近利、物欲横流的时代，人的天性往往 遭到扭曲，人性异化、思想隔膜、残酷的生存竞争 使人类变得孤独而落寞。向往自然的人实际上活 得“不自然”。人从未处于“他本质的中心”，而是 作为另一个人，不同于那曾经和可能是这样的他， 而在自身之旁。（ P． 斯劳特迪克．《对恶意理智的 批判》，霍依玛·V·狄特富尔特《人与自然》，三
138
安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1 年
生态与和谐
———关于和谐之美的生态学思考
陈才生
（ 安阳师范学院 文学院，河南 安阳 455002）
［摘 要］在地球生态屡遭破坏的今天，人类向往的和谐社会正渐去渐远。将人类纳入生态系统，人们才发现和谐
社会的构建与生态竟是一种相生相克的共生关系。和谐之美的理论不应该只是瞬时的概念生成，而应建立在整个生态
一、群体的和谐是一种理想的生态社会 当和谐指向人类群体时，其涵义应该是理想 的生态社会。它关涉到人的生态文明教养，亦关 涉到人与人、人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和谐社 会的建构，不仅需要社会组织的良性运行，更需要 人类以“类 本 位 ”的 姿 态 与 自 然 万 物 进 行 平 等 的 对话与交流。 物我同列，也许高高在上的人类心有不甘，但 这是人类自我救赎的必由之路。传统的人本主义 理论和实践带来的往往是失序与混乱，在貌似有 理的开发与 索 取 中，人 类 被 逼 至 世 界 的“墙 脚 ”。 正因如此，先哲们才提出人并非万物之冠，每种生 物都与他并列在同等完美的阶段上 （ 尼采语） 。 20 世纪初，尼采提出了“上帝的终结”，德里达提 出了“去中心”（ 1961） ，福柯提出了“人的终结” （ 1966） ，哈贝马斯提出了“交往对话”理论（ 1980 年代） ，在哲学的光照下，一种新的美学观应运而 生。人们认为，只有人与自然和平共处，社会才有 可能走向梦想中的和谐。人口加剧、城市膨胀和 无休止的经济开发与资源利用，使土壤沙化，草场 退化，森林锐减，河水断流，环境污染，生物多样性 面临威胁，生存其间的人类步步迈向死亡之域，一 如北美印第安人的哀歌： “只有当最后一棵树被 刨∕最后一条河中毒∕最后一条鱼被捕∕你们才 发现∕钱 财 不 能 吃 ”但 此 时 此 刻，一 切 都 为 时 已 晚。当自然状态仅仅成为古生物学的研究对象或
但先知的思想在贫困与战争的岁月无异于空 谷足音，并未引起统治者自然无休止 的掠夺使世界步步走向深渊。正如公元 250 年卡 尔塔果主教西普利安努斯所感叹的： “有谁看不 见世界正在衰落，它那往昔的力量和生机荡然无 存？”（ 霍依玛·V·狄特富尔特《〈人与自然〉导 言》，三联书店 1993 年版） 人类盲目地以财富的 宽裕和生 活 的 便 利 作 为 追 求 幸 福 的 基 础，但“愈 是追求便利，人类相对付出的代价也愈大，现在人
融一却永难实现。因此，感受生态系统中的生命 之美，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远功利，保持恬淡、自 然的审美心态，将自身置入对象的生命之中，物我 两忘，浑朴天然，圆融如一。如同美国女作家薇拉 ·凯瑟在小说《我的安东尼亚》（ 1918） 中所描述 的那样： “我是一样东西，躺在太阳底下，感受它 的温暖，就像这些南瓜，而且不想成为任何别的东 西。我感到彻底的幸福。或许，当我们死去并成 为某一整体的一部分时，我们的感觉就是这样，无 论那整体是太阳还是空气，是美德还是知识。无 论如何，融入某种完整和崇高之物，那便是幸福。 这种幸福降临到一个人身上，就像睡眠的来临一 样自然而 然。”主 人 公 超 然 物 外 与 自 然 融 为 一 体 的 体 验，正 是 一 种 典 型 的 内 外 宇 宙 的 和 谐 之 感。 也只有在这种与外宇宙互动式的体验中，欣赏者 才会 有 所 反 省，有 所 感 悟，看 到 自 身 的 渺 小 与 伟 大、有限 与 无 限。 此 时 此 刻，“私 欲 已 荡 然 无 存。 我将完全变为一个能洞察的眼珠； 我自己什么也 不是，但我看见一切： 宇宙沧海流经我身，我参与 了它，是的，神身上有我的一份。”（ R． W． 爱默生 《自然和精神》，霍依玛·V·狄特富尔特《人与自 然》，三联书店 1993 年版） 对于这种生态审美现 象，在西方已有诸多理论予以揭示，如“诗意地栖 居”、“四方游 戏 说”、“家 园 意 识”、“场 所 意 识 ”、 “解弊说”、“参 与 美 学”、“生 态 诗 学”、“绿 色 阅 读”等等，包 括 我 国 的 美 学 家 宗 白 华 先 生 所 提 出 的 “生命—心灵—艺境”三位一体说，都深得生态 和谐的精髓。
有谁看不时会发现生态的概念已不是一个现在进行时而见世界正在衰落它那往昔的力量和生机荡然无是一个从过去到现在乃至将来的超时态运行系统是一个有着庞大时空内涵的生物圈耸立的高言三联书店1993年版人类盲目地以财富的山茂密的森林绿色的草原茫茫的大海明净的宽裕和生活的便利作为追求幸福的基础但愈湖泊奔腾不息的河流乃至鸟兽虫鱼人类自身是追求便利人类相对付出的代价也愈大现在人在整个生态系统中竟是一个相互依存相生相克收稿日期20110816作者简介陈才生1962一男河南林州人安阳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美学与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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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1 年
联书店 1993 年版第 173 页） 此时此刻，和谐沦落 为一种奢侈的精神追求和梦中幻影。所以，康德 的主体论美学观虽然道出了审美的个中三昧，但 就发生学意义看，和谐与自然却有着千丝万缕的 联系。庄子的“心斋”、陶渊明的“心远地自偏”都 是心灵回归自然的一种表现。如上节所言，地球 生态原本是个和谐的良性系统，人类仅仅是生物 圈中一个重要部分，因此，人类心灵顺应自然也就 像地球顺应宇宙规律一样合理。显而易见，保持 恬淡、自然、与万物合一的心态，内宇宙与外宇宙 相扣应，才是人类体验和谐美感的心理基础。如 庄子所说： “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 不伤，群 生 不 矢，人 虽 有 知，无 所 用 也，此 之 谓 至 一。当是时也，莫之为而常自然。”（ 缮性第十六） 以当今社会飞速发展的生态旅游为例，当人们以 消费的心 态，乘 汽 车、坐 缆 线、住 星 级 宾 馆 而“君 临”自然时，“生态”的和谐之美其实已悄然隐退。 现代技术的开发和高科技的运用往往与生态系统 的和谐格格不入。尤其是星罗棋布的广告牌、加 油站、汽车旅馆、饭店和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到处 弥漫着的废气、垃圾和机器的喧嚣，在这种“兴师 动众”的“君 临 ”之 下，在“被 审 ”与“被 观 ”之 下， 人与所处生态的生命共生共感之美也就大打折 扣。
生态伦理学告诉我们，人与生态关系的合理 建构应该是“人是目的”，对这句话的合理解释是 对人的终极关怀，即人类的行为应该放在满足人 类的本质需求上，而不是当下的欲望。人的欲求 往往带有明显的功利性、现实性和享乐性，是一种 虚假的“人 ”的 需 求，它 掩 盖 了 人 的 精 神 性、历 史 感等本质需要，只能最终导致人的自我否定。而 本质的需求才是人最真实的需求，只有它能够使 人作为种的形式、类的存在物延续下去，不致于被 自然淘汰。也许，只有当人类真正意识到自身的 这种生态“子民”身份时，能够与万物达成齐一关 系的默契时，才可能逃出人与自然、“我”与“物” 的对峙局面，回归到“类本位”的状态，达到“诗意 地栖居”境界，这才是真正的群体和谐的标志。
类必须面对全球生态战———对抗所处的星球、征 服微生动物以求生存，以及被疯狂的众人破坏的 心灵安宁”。（ 罗杰卡拉斯《完美的和谐》，北京燕 山出版社 2005 年版，第 24 页） 在长达亿万年的物 种 “淘汰赛”中，人类以天之骄子、万物灵长的地 位遥遥领先，直到他以“地球托管者”的姿态进入 后现代社会，才惊恐地发现地球正面临一场前所 未有的灾难。在工业化时代，城市的发展，商店、 厂矿、高楼大厦和纵横交错的街道往往被认为是 繁荣和谐的标志，但蓦然回首，绿色植被的消失， 土地和其他土著生物的减少，竟严重影响着物质 循环和能量代谢的渠道，物资供需矛盾的出现，废 水处理的困难、以及住房、教育、安全、医疗、就业 等等矛盾的出现，直接影响到社会的安宁与稳定。 当初作为繁荣昌盛和社会和谐标志的种种要素如 今化 作 社 会 不 和 谐 的 鼓 点，此 时，人 们 才 真 正 感 到： 幸福、安定、和谐已渐去渐远。
博物馆中的珍藏时，当人性的异化与精神的挣扎 成为社会最流行的艺术题材时，人类的丧钟已经 敲响。
马克思说： “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 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 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 （ 《1844 年经济学和哲学手稿》） M． 海德 格 尔 也 说，“人不 是 存 在 者 的 主 宰。人 是 存 在 的 牧 人。 ……人是存在的邻居。”（ 霍依玛·V·狄特富尔 特《人与自然》，三联书店 1993 年版第 276 页） 他 们警示人类，和谐的社会生活首先来自人与自然 的源始本真的平衡关系，人类只是生态系统中的 一个链条，是生物圈中的一个部分，而决非二元对 立的“自然的人化”，抑或“人为自然立法”的君臣 关系，只有自觉控制自己的生态道德行为，理智而 友善地与自然和平共处，像爱护自己身体一样爱 护自己的生存环境，才可能保持生态系统的良性 循环，使其成为人类社会和谐发展的源头与土壤。
系统良性循环的基础之上，是一种关系的生成； 人类社会的和谐也不再是一种孤立的社会现象，而是整个生态系统平衡
发展带来的良性运行的结果。
［关键词］生态； 和谐； 生态美学
［中图分类号］D669． 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 － 5330（2011）06 － 0138 － 04
早在 2500 年前，古希腊毕达哥拉斯学派就提 出了和谐之美的概念，自此以后，人类对和谐之美 的探索从未间断，从音乐延伸到建筑、雕塑乃至道 德伦理等整个社会领域，和谐，成为人们评价美的 现象的一条重要标准。值得注意的是，将生态环 境纳入人类和谐之美来思考也始终是古圣先贤关 注的内 容，如 毕 达 哥 拉 斯 学 派 谈 到 的“宇 宙 和 谐”，《圣 经 》中“创 世 纪 ”的 描 述，荷 马《颂 歌 》中 对大地的赞美，古埃及国王埃希纳登《太阳之歌》 中对太阳的赞颂，《周易》中对“生生不息”规律的 揭示，老 子《道 德 经 》中 对“道 法 自 然 ”规 律 的 论 述，佛经对“善待众生”的申张等等，先哲们指出， 生态是一种不可抵挡的力量，它的守序与平衡，直 接或间接地影响着人类社会的和谐与发展。
［收稿日期］2011 － 08 － 16 ［作者简介］陈才生（ 1962 － ） ，男，河南林州人，安阳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美学与现当代文学。
第6 期
陈才生： 生态与和谐
139
的统一体，它们按照一定的规律组织在一起，构成 一个庞大而有序的生态系统。站在人类社会的角 度看，这个系统的良性循环与平衡发展便构成了 生态文明，它使人类得以从一个整体来认识自身 所处的世界； 从人类审美角度看，自由的生命体在 循环与平衡中的交互共生成为大千世界的生态奇 观。作为具有较高审美能力的人类在与自然良性 互动中体验到的便是美妙的和谐。它不仅是一种 心理感受，更是一种“自然———社会”相融共生所 呈现出来的美好形态。生态文明成为人类和谐之 美生成的源头与土壤。人们发现，和谐之美的理 论不应该只是瞬时的概念生成，而应建立在整个 生态系统良性循环的基础之上，是一种关系的生 成； 人类社会的和谐也不再是一种孤立的社会现 象，而是整个生态系统平衡发展带来的良性运行 的结果。这种持续发展的生态美学观，对我们认 识和谐之美、构建和谐社会理论也许会带来诸多 认知上的变化。
当然，这里申述生态平衡对和谐美感之重要， 并非是在宣扬生态唯上或生态中心论，而意在强 调，在生态系统日益影响到人类社会发展乃至精 神世界的今天，生态平衡对和谐之美的感受所产 生的深层心理影响。从审美过程的角度看，美感 的获得自然离不开人与对象的审美关系，生态之 善恶美丑有生物群落内在的因素，亦有环境因素 或二者交互作用的结果，但不可否认，审美关系中 最终起决定作用的依然是人，尽管人亦置身其中， 生态中的生命互动之美依然是人审视的对象，具 有“宜人性”（ 陈望衡： 《生态美学及其哲学基础》， 《文艺学新周刊 》第 70 期） ，也就是说，只有在它 成为人的审视对象时，它才有美丑之分。故生态 之美是人对自然生命状态的精神反映。即使人能 在同情理解的基础上“以物观物”，也依然是人的 物化式假想或拟人化思维，永远达不到物界生命 感觉的原生状态，这种审美上的“人本位”状态无 法更易。问题是，如果人总是以“比德”的方式观 照自然，将 其 视 作“人 的 本 质 力 量 的 对 象 化 ”，人 可能会在自我的内宇宙中徜徉，与生态外宇宙的
二、个体的和谐是一种恬淡自然的心境 当和谐指向个体时，其涵义应该是审美主体 的一种存在状态，是主体对世界所持的一种恬淡 自然的心境。但这种心境的获得，实在又与主体 所处的生态世界密切相关。 在急功近利、物欲横流的时代，人的天性往往 遭到扭曲，人性异化、思想隔膜、残酷的生存竞争 使人类变得孤独而落寞。向往自然的人实际上活 得“不自然”。人从未处于“他本质的中心”，而是 作为另一个人，不同于那曾经和可能是这样的他， 而在自身之旁。（ P． 斯劳特迪克．《对恶意理智的 批判》，霍依玛·V·狄特富尔特《人与自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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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1 年
生态与和谐
———关于和谐之美的生态学思考
陈才生
（ 安阳师范学院 文学院，河南 安阳 455002）
［摘 要］在地球生态屡遭破坏的今天，人类向往的和谐社会正渐去渐远。将人类纳入生态系统，人们才发现和谐
社会的构建与生态竟是一种相生相克的共生关系。和谐之美的理论不应该只是瞬时的概念生成，而应建立在整个生态
一、群体的和谐是一种理想的生态社会 当和谐指向人类群体时，其涵义应该是理想 的生态社会。它关涉到人的生态文明教养，亦关 涉到人与人、人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和谐社 会的建构，不仅需要社会组织的良性运行，更需要 人类以“类 本 位 ”的 姿 态 与 自 然 万 物 进 行 平 等 的 对话与交流。 物我同列，也许高高在上的人类心有不甘，但 这是人类自我救赎的必由之路。传统的人本主义 理论和实践带来的往往是失序与混乱，在貌似有 理的开发与 索 取 中，人 类 被 逼 至 世 界 的“墙 脚 ”。 正因如此，先哲们才提出人并非万物之冠，每种生 物都与他并列在同等完美的阶段上 （ 尼采语） 。 20 世纪初，尼采提出了“上帝的终结”，德里达提 出了“去中心”（ 1961） ，福柯提出了“人的终结” （ 1966） ，哈贝马斯提出了“交往对话”理论（ 1980 年代） ，在哲学的光照下，一种新的美学观应运而 生。人们认为，只有人与自然和平共处，社会才有 可能走向梦想中的和谐。人口加剧、城市膨胀和 无休止的经济开发与资源利用，使土壤沙化，草场 退化，森林锐减，河水断流，环境污染，生物多样性 面临威胁，生存其间的人类步步迈向死亡之域，一 如北美印第安人的哀歌： “只有当最后一棵树被 刨∕最后一条河中毒∕最后一条鱼被捕∕你们才 发现∕钱 财 不 能 吃 ”但 此 时 此 刻，一 切 都 为 时 已 晚。当自然状态仅仅成为古生物学的研究对象或
但先知的思想在贫困与战争的岁月无异于空 谷足音，并未引起统治者自然无休止 的掠夺使世界步步走向深渊。正如公元 250 年卡 尔塔果主教西普利安努斯所感叹的： “有谁看不 见世界正在衰落，它那往昔的力量和生机荡然无 存？”（ 霍依玛·V·狄特富尔特《〈人与自然〉导 言》，三联书店 1993 年版） 人类盲目地以财富的 宽裕和生 活 的 便 利 作 为 追 求 幸 福 的 基 础，但“愈 是追求便利，人类相对付出的代价也愈大，现在人
融一却永难实现。因此，感受生态系统中的生命 之美，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远功利，保持恬淡、自 然的审美心态，将自身置入对象的生命之中，物我 两忘，浑朴天然，圆融如一。如同美国女作家薇拉 ·凯瑟在小说《我的安东尼亚》（ 1918） 中所描述 的那样： “我是一样东西，躺在太阳底下，感受它 的温暖，就像这些南瓜，而且不想成为任何别的东 西。我感到彻底的幸福。或许，当我们死去并成 为某一整体的一部分时，我们的感觉就是这样，无 论那整体是太阳还是空气，是美德还是知识。无 论如何，融入某种完整和崇高之物，那便是幸福。 这种幸福降临到一个人身上，就像睡眠的来临一 样自然而 然。”主 人 公 超 然 物 外 与 自 然 融 为 一 体 的 体 验，正 是 一 种 典 型 的 内 外 宇 宙 的 和 谐 之 感。 也只有在这种与外宇宙互动式的体验中，欣赏者 才会 有 所 反 省，有 所 感 悟，看 到 自 身 的 渺 小 与 伟 大、有限 与 无 限。 此 时 此 刻，“私 欲 已 荡 然 无 存。 我将完全变为一个能洞察的眼珠； 我自己什么也 不是，但我看见一切： 宇宙沧海流经我身，我参与 了它，是的，神身上有我的一份。”（ R． W． 爱默生 《自然和精神》，霍依玛·V·狄特富尔特《人与自 然》，三联书店 1993 年版） 对于这种生态审美现 象，在西方已有诸多理论予以揭示，如“诗意地栖 居”、“四方游 戏 说”、“家 园 意 识”、“场 所 意 识 ”、 “解弊说”、“参 与 美 学”、“生 态 诗 学”、“绿 色 阅 读”等等，包 括 我 国 的 美 学 家 宗 白 华 先 生 所 提 出 的 “生命—心灵—艺境”三位一体说，都深得生态 和谐的精髓。
有谁看不时会发现生态的概念已不是一个现在进行时而见世界正在衰落它那往昔的力量和生机荡然无是一个从过去到现在乃至将来的超时态运行系统是一个有着庞大时空内涵的生物圈耸立的高言三联书店1993年版人类盲目地以财富的山茂密的森林绿色的草原茫茫的大海明净的宽裕和生活的便利作为追求幸福的基础但愈湖泊奔腾不息的河流乃至鸟兽虫鱼人类自身是追求便利人类相对付出的代价也愈大现在人在整个生态系统中竟是一个相互依存相生相克收稿日期20110816作者简介陈才生1962一男河南林州人安阳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美学与现当代文学
140
安阳师范学院学报
2011 年
联书店 1993 年版第 173 页） 此时此刻，和谐沦落 为一种奢侈的精神追求和梦中幻影。所以，康德 的主体论美学观虽然道出了审美的个中三昧，但 就发生学意义看，和谐与自然却有着千丝万缕的 联系。庄子的“心斋”、陶渊明的“心远地自偏”都 是心灵回归自然的一种表现。如上节所言，地球 生态原本是个和谐的良性系统，人类仅仅是生物 圈中一个重要部分，因此，人类心灵顺应自然也就 像地球顺应宇宙规律一样合理。显而易见，保持 恬淡、自然、与万物合一的心态，内宇宙与外宇宙 相扣应，才是人类体验和谐美感的心理基础。如 庄子所说： “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 不伤，群 生 不 矢，人 虽 有 知，无 所 用 也，此 之 谓 至 一。当是时也，莫之为而常自然。”（ 缮性第十六） 以当今社会飞速发展的生态旅游为例，当人们以 消费的心 态，乘 汽 车、坐 缆 线、住 星 级 宾 馆 而“君 临”自然时，“生态”的和谐之美其实已悄然隐退。 现代技术的开发和高科技的运用往往与生态系统 的和谐格格不入。尤其是星罗棋布的广告牌、加 油站、汽车旅馆、饭店和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到处 弥漫着的废气、垃圾和机器的喧嚣，在这种“兴师 动众”的“君 临 ”之 下，在“被 审 ”与“被 观 ”之 下， 人与所处生态的生命共生共感之美也就大打折 扣。
生态伦理学告诉我们，人与生态关系的合理 建构应该是“人是目的”，对这句话的合理解释是 对人的终极关怀，即人类的行为应该放在满足人 类的本质需求上，而不是当下的欲望。人的欲求 往往带有明显的功利性、现实性和享乐性，是一种 虚假的“人 ”的 需 求，它 掩 盖 了 人 的 精 神 性、历 史 感等本质需要，只能最终导致人的自我否定。而 本质的需求才是人最真实的需求，只有它能够使 人作为种的形式、类的存在物延续下去，不致于被 自然淘汰。也许，只有当人类真正意识到自身的 这种生态“子民”身份时，能够与万物达成齐一关 系的默契时，才可能逃出人与自然、“我”与“物” 的对峙局面，回归到“类本位”的状态，达到“诗意 地栖居”境界，这才是真正的群体和谐的标志。
类必须面对全球生态战———对抗所处的星球、征 服微生动物以求生存，以及被疯狂的众人破坏的 心灵安宁”。（ 罗杰卡拉斯《完美的和谐》，北京燕 山出版社 2005 年版，第 24 页） 在长达亿万年的物 种 “淘汰赛”中，人类以天之骄子、万物灵长的地 位遥遥领先，直到他以“地球托管者”的姿态进入 后现代社会，才惊恐地发现地球正面临一场前所 未有的灾难。在工业化时代，城市的发展，商店、 厂矿、高楼大厦和纵横交错的街道往往被认为是 繁荣和谐的标志，但蓦然回首，绿色植被的消失， 土地和其他土著生物的减少，竟严重影响着物质 循环和能量代谢的渠道，物资供需矛盾的出现，废 水处理的困难、以及住房、教育、安全、医疗、就业 等等矛盾的出现，直接影响到社会的安宁与稳定。 当初作为繁荣昌盛和社会和谐标志的种种要素如 今化 作 社 会 不 和 谐 的 鼓 点，此 时，人 们 才 真 正 感 到： 幸福、安定、和谐已渐去渐远。
博物馆中的珍藏时，当人性的异化与精神的挣扎 成为社会最流行的艺术题材时，人类的丧钟已经 敲响。
马克思说： “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 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 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 （ 《1844 年经济学和哲学手稿》） M． 海德 格 尔 也 说，“人不 是 存 在 者 的 主 宰。人 是 存 在 的 牧 人。 ……人是存在的邻居。”（ 霍依玛·V·狄特富尔 特《人与自然》，三联书店 1993 年版第 276 页） 他 们警示人类，和谐的社会生活首先来自人与自然 的源始本真的平衡关系，人类只是生态系统中的 一个链条，是生物圈中的一个部分，而决非二元对 立的“自然的人化”，抑或“人为自然立法”的君臣 关系，只有自觉控制自己的生态道德行为，理智而 友善地与自然和平共处，像爱护自己身体一样爱 护自己的生存环境，才可能保持生态系统的良性 循环，使其成为人类社会和谐发展的源头与土壤。
系统良性循环的基础之上，是一种关系的生成； 人类社会的和谐也不再是一种孤立的社会现象，而是整个生态系统平衡
发展带来的良性运行的结果。
［关键词］生态； 和谐； 生态美学
［中图分类号］D669． 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 － 5330（2011）06 － 0138 － 04
早在 2500 年前，古希腊毕达哥拉斯学派就提 出了和谐之美的概念，自此以后，人类对和谐之美 的探索从未间断，从音乐延伸到建筑、雕塑乃至道 德伦理等整个社会领域，和谐，成为人们评价美的 现象的一条重要标准。值得注意的是，将生态环 境纳入人类和谐之美来思考也始终是古圣先贤关 注的内 容，如 毕 达 哥 拉 斯 学 派 谈 到 的“宇 宙 和 谐”，《圣 经 》中“创 世 纪 ”的 描 述，荷 马《颂 歌 》中 对大地的赞美，古埃及国王埃希纳登《太阳之歌》 中对太阳的赞颂，《周易》中对“生生不息”规律的 揭示，老 子《道 德 经 》中 对“道 法 自 然 ”规 律 的 论 述，佛经对“善待众生”的申张等等，先哲们指出， 生态是一种不可抵挡的力量，它的守序与平衡，直 接或间接地影响着人类社会的和谐与发展。
［收稿日期］2011 － 08 － 16 ［作者简介］陈才生（ 1962 － ） ，男，河南林州人，安阳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美学与现当代文学。
第6 期
陈才生： 生态与和谐
139
的统一体，它们按照一定的规律组织在一起，构成 一个庞大而有序的生态系统。站在人类社会的角 度看，这个系统的良性循环与平衡发展便构成了 生态文明，它使人类得以从一个整体来认识自身 所处的世界； 从人类审美角度看，自由的生命体在 循环与平衡中的交互共生成为大千世界的生态奇 观。作为具有较高审美能力的人类在与自然良性 互动中体验到的便是美妙的和谐。它不仅是一种 心理感受，更是一种“自然———社会”相融共生所 呈现出来的美好形态。生态文明成为人类和谐之 美生成的源头与土壤。人们发现，和谐之美的理 论不应该只是瞬时的概念生成，而应建立在整个 生态系统良性循环的基础之上，是一种关系的生 成； 人类社会的和谐也不再是一种孤立的社会现 象，而是整个生态系统平衡发展带来的良性运行 的结果。这种持续发展的生态美学观，对我们认 识和谐之美、构建和谐社会理论也许会带来诸多 认知上的变化。
当然，这里申述生态平衡对和谐美感之重要， 并非是在宣扬生态唯上或生态中心论，而意在强 调，在生态系统日益影响到人类社会发展乃至精 神世界的今天，生态平衡对和谐之美的感受所产 生的深层心理影响。从审美过程的角度看，美感 的获得自然离不开人与对象的审美关系，生态之 善恶美丑有生物群落内在的因素，亦有环境因素 或二者交互作用的结果，但不可否认，审美关系中 最终起决定作用的依然是人，尽管人亦置身其中， 生态中的生命互动之美依然是人审视的对象，具 有“宜人性”（ 陈望衡： 《生态美学及其哲学基础》， 《文艺学新周刊 》第 70 期） ，也就是说，只有在它 成为人的审视对象时，它才有美丑之分。故生态 之美是人对自然生命状态的精神反映。即使人能 在同情理解的基础上“以物观物”，也依然是人的 物化式假想或拟人化思维，永远达不到物界生命 感觉的原生状态，这种审美上的“人本位”状态无 法更易。问题是，如果人总是以“比德”的方式观 照自然，将 其 视 作“人 的 本 质 力 量 的 对 象 化 ”，人 可能会在自我的内宇宙中徜徉，与生态外宇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