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的心灵成长之旅_郭欣

与此同时，与露西在贝尔托利尼公寓偶遇的爱默生父子带给露西
前所未有的新鲜感。与公寓里多数房客不同，爱默生父子属于具有对话 思维、善于接受新思想的劳工阶层，他们的外位性和超视弥补了露西的 视域缺陷。通过与爱默生父子的对话，露西重新审视了中产阶级价值 观、人生观和爱情观，产生了全新的积极观点。
露西与意大利文化及与爱默生父子的对话为她的自我建构做了充 分准备。
塞西尔和巴特利特小姐的独白使露西的心灵受到严重压抑，无法 健康成长。
三、意大利：狂欢的国度
在意大利旅行期间，露西通过与意大利文化及爱默生父子的对话 开阔了眼界。
福斯特笔下的意大利是个自由、平等而又神秘的国度，这片美丽的 土地孕育了热情、淳朴、粗犷的意大利人，他们拥有“狂欢式世界感受”， 享有平等对话的权利，与保守刻板的英国中产阶级形成鲜明对比。所谓 “狂欢式世界感受”，就是一种反独白思维。依据巴赫金的对话理论“，狂 欢式世界感受”具有自由、释放、平等、参与、粗鄙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冒渎、嬗变等特点，概 括起来，“它是一种摆脱了一切压力和束缚，人性得以释放的自由感，是 人与人不分等级亲密接触的平等意识和参与意识，是摆脱和否定权威 的欢快感，是脱冕神圣，嘲讽一切的戏谑感，是迎接变革和新生的欣喜 感。”［４］意大利的狂欢文化使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对话成为可能。
塞西尔是小说首要的讽刺对象，作者以第三人称全知视角描述了 塞西尔：“他富有中古遗风，像一座哥特式的雕塑……此人受过良好的 教育，有很好的天赋，体魄健全，然而未能摆脱某一魔鬼对他的控制，现 代社会称这个魔鬼为自我意识，而中世纪人由于目光不太敏锐，把它看 作禁欲主义来顶礼膜拜。”［１］塞西尔自幼接受的伦敦公学教育方式将他 塑造成一个学识渊博却极度自负的绅士。塞西尔身上集合了英国中产 阶级的显著特征— ——自视甚高，刻意与劳工阶层和异质文化保持距离， 否认自己的视域缺陷和他者的超视。以塞西尔为代表的中产阶级以“自 足性自我”（ｓｅｌｆ－ｃｏｎｔａｉｎｅｄ ｉｎｄｉｖｉｄｕａｌ）为生活准则，这种自我理念容不下 他人，认为与他人和社会的重合会破坏自我的完整性与尊严。［２］
爱德华时代仍然延续着中世纪以来的“男子中心”思想，保守的中 产阶级始终将女性置于从属地位。塞西尔将露西比作达芬奇画中的女 性，他认为女性的魅力源于含蓄和神秘，不愿看到露西直抒胸臆，情绪 激动的一面。塞西尔试图将露西塑造成理想的中产阶级贵妇人，引导她 阅读严肃的专著，熟悉各国艺术家的作品。他从不倾听露西的心声，将 她强行拉入自己的生活圈。此时的露西心理机能尚未成熟，没有意识到 自我的主体性，盲目服从塞西尔的独白，丧失了外位性。这种典型的中 产阶级爱情模式被美国心理学家弗洛姆比作共生有机体的结合，“施 虐”的一方和“受虐”的一方在结合过程中均丧失个体的独立性和完整 性。［３］
科技信息
人文社科
露西的心灵成长之旅
安徽大学大学英语教学部 郭 欣
［摘 要］《看得见风景的房间》是英国著名小说家爱·摩·福斯特的经典之作，本文运用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及赫尔曼斯的对话自我理 论分析小说主人公露西的心灵成长过程。通过与不同文化、不同阶层的对话，露西得以摆脱精神困境，重塑健全人格。 ［关键词］福斯特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对话
一、引言
爱·摩·福斯特是英国小说从现实主义向现代主义过渡时期的代表 人物，他的六部长篇小说均被列为二十世纪的经典之作。《看得见风景 的房间》是福斯特第三部小说，讲述了英国中产阶级淑女露西在意大利 文化的感召下向传统价值观挑战，勇敢追求爱情并最终获得幸福的故 事。该小说自问世以来受到评论界的广泛关注，国内外学者从叙事学、 文化学、心理学等角度对这部小说进行了解读，然而，却鲜有人运用对 话理论探讨露西的精神世界。 本文运用俄国哲学家巴赫金的对话理论 及荷兰心理学家赫尔曼斯的对话自我理论探讨露西的心灵从压抑到解 放的过程。正是通过与不同文化、不同阶层的对话，露西才得以摆脱中 产阶级独白的束缚，走出精神困境，重塑健全人格。
当露西迎着阳光推开公寓窗户的那一瞬间，真实的意大利扑面而 来，形形色色的意大利人自由而粗俗地穿梭于美丽的风景中。随后，露 西跟随拉维希小姐游览佛罗伦萨的名胜古迹，拉维希小姐将露西从旅 游指南中解放出来，让她融入真正的意大利。在众人乘坐马车观赏山景 的途中，意大利车夫“法厄同”与他的情人“普西芬尼”当众亲热，虽然遭 到伊格牧师等保守人士的严厉指责，却赢得露西和爱默生父子的支持。 在山上，一位车夫带领露西找到“好先生”乔治，并鼓励她勇敢追求爱 情。意大利像是奇妙的催化剂，促使露西和乔治跨越阶级的障碍，实现 心灵的对话，擦出爱情的火花。然而，意大利也有邪恶的一面，广场上的 谋杀案体现了狂欢背后的罪恶。意大利是一首复杂的乐章，其多声性和 对话性使它保持了永恒的“未完成性”与“不确定性”。无论哪一种声音 都唤起露西的自我意识，让她听到自己内心的多重声音。
二、英国：远离对话的帝国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发表于 １９０８ 年，当时的英国正值爱德华七世 统治时期。中产阶级经过一个世纪的发展，成为英国社会的主导力量。 与此同时，英国中产阶级的保守、虚伪、傲慢、僵化等特征也成为英国文 化的标志。根据巴赫金的对话理论，英国中产阶级具有典型的独白特 征，以露西为代表的中产阶级未婚女子往往囿于独白的环境中，受制于 关键他者的独白。
— ５５７ —
［２］杨宜音．自我与他人： 四种关于自我边界的社会心理学研究述 要［Ｊ］．心理学动态，１９９９，（３）．５２．
［３］弗洛姆．李健鸣译．爱的艺术［Ｍ］．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２００８．１８． ［４］罗贻荣．走向对话： 文学·自我·传播［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 版社，２００６．２８９． ［５］Ｈｅｒｍａｎｓ， Ｈ．Ｊ．Ｍ“． Ｄｉａｌｏｇｉｃａｌ Ｔｈｉｎｋｉｎｇ ａｎｄ Ｓｅｌｆ－ｉｎｎｏｖａｔｉｏｎ． ”Ｃｕｌ－ ｔｕｒｅ ａｎｄ Ｐｓｙｃｈｏｌｏｇｙ， ５（１） Ｍａｒｃｈ １９９９， ６９．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是福斯特最清新明快的作品，主人公露西也 被誉为福斯特小说中形象最丰满的人物，福斯特通过露西的成长之旅 表现了超越时代的自由人文主义思想，他本身的对话意识使他能够站 在一定的高度关注人类的生存和发展。
参考文献
［１］爱·摩·福斯特．巫漪云译．看得见风景的房间［Ｚ］．上海：上海译文 出版社，２００５．１２１．
四、露西的自我建构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一批文化心理学家发展了巴赫金的对话 理论，提出“对话自我”理论。荷兰心理学家赫尔曼斯使用立场（ｐｏｓｉｔｉｏｎ） 这一术语将“对话自我”定义为“多个相对自治的我立场（Ｉ－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ｓ）组 成的动态复合体”。［５］依据赫尔曼斯的理论，露西的自我建构过程是自我 系统内部立场和外部立场相互作用，直至完成自我创新的过程。这一过 程可分为三个阶段。 １．初始的我立场 赴意大利旅行之前，露西没有质疑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和道德规范， 盲目地接受了中产阶级对女性角色的定位。此时，在露西的多声性自我 系统中，占据自我的立场是循规蹈矩的中产阶级淑女。然而，还有一些 内部立场处于模糊状态，在外部立场激活他们之前，这些内部立场仅存 在于潜意识中。小说通过毕比先生的视角描述了露西在顿桥井演奏贝 多芬《作品第 １１１ 号》的情景，捶击般的声响让人心绪不宁。毕比先生听 出了露西的心声，知道她潜意识里渴望改变现有的生活状态。 ２．立场的流动与冲撞 意大利之旅激活了露西自我系统中某些隐性的立场，同时将外在 的立场引进自我系统。与爱默生父子的交流让露西逐渐意识到人的品 行不能用中产阶级单一的道德标准去衡量“，不文雅”有时候也是顶美好 的。主权广场的谋杀案让露西对这个世界有了全新的认识，于是，她渴 望独立，以尽快成熟起来，从容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在山坡上与乔治 的不期而遇以及猝不及防的一吻唤起了露西对爱情的渴望。巴特利特 小姐的横刀阻拦唤醒了潜伏于露西心中的叛逆因子。意大利的独特文 化氛围将隐藏于露西潜意识中的立场变得清晰，并将她视野之外的某 些立场引进内部系统，自由、平等、独立、叛逆、爱情等观念形成的立场 与初始我立场相互作用，产生冲突。 回到英国之后，露西内心世界的众多立场依然处于对话状态，但初 始我立场的地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被撼动。由于关键他 者—— —母亲、弟弟、表姐以及夏街的邻里并没有构成与主流价值观对立 的外部立场，露西的内部对话难以继续，她不得不压抑内心的多重声 音。尽管如此，露西的内部立场仍然相互冲撞。在维斯太太家里，露西用 舒曼的音乐宣泄心中的苦闷，在梦境中释放压力。 ３．全新的我立场 露西思想混乱之际，爱默生父子的劝导使她的内心世界发生了质 的变化。自从弟弟弗雷迪将乔治引入自己的生活圈，露西对乔治的好感 与日俱增，乔治的坦率真诚与塞西尔的傲慢虚伪形成鲜明对比。露西不 知不觉将爱默生父子纳入关键他者的范围。当露西试图熄灭心中爱火 的时候，乔治向她告白，表明自己的平等爱情观。露西拒绝了乔治，内心 却不寒而栗。与此同时，露西母亲和弟弟对塞西尔的好感已逐渐消失。 在内部立场和外部立场的共同作用下，露西除去眼前的障碍物，取消了 与塞西尔的婚约。此时，露西的自我系统形成新的我立场，即不受中产 阶级婚姻观束缚的独身主义者。这一新的我立场以牺牲爱情为代价，因 此不可能建构健全的自我。关键时刻，巴特利特小姐摒弃了偏见，为露 西和老爱默生先生的单独会面创造了机会。爱默生先生鼓励露西坦率 面对爱情，他坚信男女唯有处于平等对话的地位才能进入伊甸园，人们 应该为爱情、欢乐、真理战斗不止。老先生的劝导让露西如醍醐灌顶般 大彻大悟，内部的立场经过一番激烈斗争之后终于形成全新的我立 场—— —追求平等、自由和爱情的新时代女性，这一自我创新建构了露西 的健全人格。 五、结语
小说中另一位具有典型独白特征的人物是露西的表姐巴特利特小 姐。在意大利旅游期间，巴特利特小姐充当了露西的保护者。当她亲眼 目睹乔治亲吻露西之后，执意带露西离开佛罗伦萨，甚至剥夺了他们告 别的机会。回到英国后，她试图再次拆散这对年轻人。在她眼里，乔治是 个不折不扣的“无赖”。巴特利特小姐对乔治的偏见源于中产阶级的门 第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