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指示(代)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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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语指示(代)词
上海师大潘悟云
复旦大学陶寰
0. 引言
1. 语法功能
2. 指示范畴
3. 类型及其分布
4. 历史来源
5. 指示(代)词的不平衡性
0. 引言
本文讨论吴语中具有指示作用的那一类词。
我们把这类词按其指代对象的不同分为七类:
(1). 单纯指示词。
对应于普通话的“这、那”。
如上海话的“个、哀”,温州话的“居、许”。
注1
(2). 名物指代词。
对应于普通话的“这个/些、那个/些”。
如上海话的“个个/眼、哀个/眼”,温州话的“居个/俫、许俫”。
斜杠前后分别为其单复数形式。
(3). 时间指代词。
对应于普通话的“这时、那时”。
如上海话的“个歇、哀歇”,温州话的“居下、许下”。
注2
(4). 方位指代词。
对应于普通话的“这里、那里”。
如上海话的“个搭、哀搭”,温州话的“居屋、许屋”。
(5). 程度指代词。
对应于普通话的“这么、那么”。
如上海话的“介”,温州话的“能”。
注3
(6). 方式指代词。
对应于普通话的“这样、那样”。
如上海话的“个能、哀能”,温州话的“居能、许能”。
(7). 体标记。
对应于普通话的“在、着”。
如上海话的“辣辣、辣海”,温州话的“著耷、著居屋、著许屋”。
与指代词相比,单纯指示词缺乏替代功能。
但是,指代词里起指示作用的语素与单纯指示词一般都是同形的,少数例外有其历史原因。
因此,我们可以把单纯指示词看作指示代词的基本形式,后者作为派生形式。
在历史来源这一节里,我们讨论的主要对象就是各方言中的基本形式。
第7类体标记与其他指示(代)词在意义上相差较大,但根据我们的研究,吴语这一类词一般都是由一个表示存在、依附等意义的动词性语素加上一个表示处所的语素构成的,在大多数方言里具有指示功能。
从来源看,体标记中的指示语素同指示(代)词有密切的关系。
所以我们把它放在这里一起讨论。
1. 语法功能
1.0 本节以上海话和温州话为重点介绍吴语指示(代)词的语法功能。
1.1 上海话的单纯指示词为“个”和“哀”,老派分别是“迭”和“伊”。
温州话为“居”和“许”。
这两种话中的单纯指示词只有一种用法,即与量词构成指量短语。
不能象普通话的指示代词那样独立充当主宾语,也不能直接修饰名词。
请看下面的例句(例句中的第一句为上海话,第二句为温州话。
打*者不合语法,下同):
?1? 迭/伊桩事体出辣十六铺个搭个(这件事出在十六铺那儿)
居件事干你晓得啊不(这件事儿你知道不)
?2? 个只么是我买个,哀只么是小张送个(这只是我买的,那只是小张送的)居只鸡冇许只鸡能大(这只鸡没那只鸡大)
?3? *迭地方比老早子闹猛交关哉(这地方比以前热闹多了)
*许时节我还细(那时候我还小)
?4? *个好吃,哀勿好吃(这好吃,那不好吃)
*居好吃,许不好吃(这好吃,那不好吃)
“个”有例外。
如:
(5)个事体急来(这事儿真急)
(6)个是我买来孝敬侬个(这是我买来孝敬你的)
新派上海话受普通话的影响很大,但这些用例却不是普通话影响的结果,而是名物指代词“个个”的合音。
参见1.2。
其次,上海话的单纯指示词一般不能受别的成分修饰。
如不能说:“*刚刚台子浪放辣海个迭/个/哀两本书(刚才放在桌上的那两本书)”、“*侬点拨我看个哀个人(你指给我看的那个人)”。
但“个”和“迭”有时为表示强调,可以说:“我讲个个/迭两个人(我说的这两个人)”等。
但是温州话没有以上的限制,“摆桌上<的>许两本书(放桌子上的那两本书)”在温州话中是合法的。
1.2 名物指代词由单纯指示词加泛指量词“个”或不定量词“眼”上海、“倈”温州构成。
“个眼、哀眼”上海、“居倈、许倈”温州同普通话“这些、那些”的意义和用法基本一致。
上海“个个、哀个”在意义上不同于“这个、那个”。
“个”作为泛指量词,其意义比专用量词要宽泛得多,常指称一类或一群事物。
试比较:
(7)个个书是我个(这书是我的)
(8)个本书是我个(这本书是我的)
例(8)只指一本书,例(7)指的是说话者所指的所有书。
“个”可以修饰大多数名词,不管这些名词有没有专用量词。
在句法功能上,“个个、哀个”更接近于普通话的“这/那”,具体说有三条:一、可以独立充当主、宾语。
二、可以直接修饰名词。
三、可以后接“数量名”短语,但数词不能省略。
例如:
(9)我吃勿准渠欢喜个个还是哀个(我吃不准他喜欢这个还是那个)
(10)个/哀个事体侬脱我放辣心浪(这/那事情你替我放在心上)
(11)个个两个人侪勿是好人(这两个人都不时好人)
“个个”在语流中常常合并为一个音节,与单纯指示词同音。
这就造成了“个”直接作主、宾语或直接修饰名词的假象。
类似现象在其他北部吴语用也存在。
不过,“个个”合音后不与句子的其他成分产生连读,其后有一个稍长的停顿。
温州话“居个”的用法没有上海话“个个”那么宽泛,像例7的用法在温州话中不能说成“居个书是我个”,只能说成“居倈书是我个”。
但温州的“居个”常在对话中用来复指前文,在这种用法上它已经失去了近指的距离意义:
你明朝三点钟就着爬起──居个我做不到
(你明天三点钟就要起床──这我做不到)
温州的“居个” 更多地是合成 ,像读作入声的“个”。
“许个” 合成 以后在温州市区已经音变作 ,与“许”的读音同,但是在平阳等地仍读作 。
从“居个”和“许个”合音而来的“个、许”功能很像普通话中的““这、那”:个是样侬个(这是谁的)
许我晓不得(那我不知道)
与单纯指示词一样,名物指代词一般也不受其他成分修饰。
1.3 上海话和温州话的时间指代词无论在意义上还是用法上都与普通话的“这会儿、那会儿”相当。
唯一不同的是,上海话的“个歇、哀歇”可与“辰光(时候)”合用,意同“个歇、哀歇”。
温州话的“居下、话下”还有小称形式“居下儿、许下儿”。
1.4 方位指代词在上海话里有三种特殊的用法,但是温州话都没有:
一、可以与“地方”合用,“个/哀搭地方”相当于普通话的“这/那个地方”。
温州话的“居屋、许屋”是合音词,第二个语素本来就是“地方”的意思,自然不能再与“地方”义的词合用。
可与“(数)量名”短语合用。
例如:
(12)哀面两本书是啥人个啊?(那边那两本书是谁的?)
?13? 个搭只公园勿好孛相,哀面搭只好(这个公园不好玩,那边那个好)
温州没有这种用法,也是因为表地方义的“屋”后面是不能再带数量词的缘故。
不能受其他修饰语的修饰。
如下面的句子在上海话和其他北部吴语里都不能说:
(14)*渠个作业簿辣我个/哀搭注4(他的作业本在我这/那儿)
(15)*我刚刚到阿拉朋友个/哀搭去了(我刚才到我朋友那儿去了)
这种情况下一般单用量词“搭”。
但是这两句话在温州都可说成:
渠<的>作业本在我居屋
我新居下到我朋友许屋去爻
1.5 上海话的程度指代词只修饰形容词、感觉动词和心理动词,带有感叹色彩。
例如:
(16)介许多人翁辣一道辣做啥?(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在干嘛?)
?17? 侬介欢喜踢球么应该去做运动员(你这么喜欢踢球应该去做运动员)
温州话没有特别的程度指代词,它与方式指代词同形。
1.6 方式指代词“个能(介)、哀能(介)”可修饰名词、形容词和动词,也可以直接作主谓语。
修饰名词时要带结构助词“个”,修饰形容词或感觉动词、心理动词时与“介”的意义基本相同。
例如:
(18)哀能介个花瓶还有几只?(那样的花瓶还有几个?)
(19)无没想到个记跌得个能/介结棍(没想到这下跌得这么厉害)
(20)拉链要个能(介)拉,哀能(介)拉要拉坏脱个(拉链要这样拉,那样要拉坏的)
(21)个能好,勿要动了(这样好,别动了)
(22)格么就个能(介),三点钟到新客站(那就这样,三点钟到新客站)
温州话的方式指代词是“居能”和“许能”,与上海话“哀能”、“个能”的用法相同:可修饰名词、形容词和动词,也可以直接作主谓语。
修饰名词时要带结构助词“<的>”。
在没有“许能”对举的情况下,“居能”一般省略为“能”,读入声。
上面几个例句在温州话中是:
许能<的>花瓶还有几个
冇想到居下跌得能厉害
能好,届勿要动
许就能,三点钟到新客站
温州话的程度指代词与方式指代词同形,没有上下文有时会产生歧义。
例如单说一句“能好”,“能”可以理解为方式指代词,意思是“这样做好”,或“这种方式好”,表示赞同。
也可理解为程度指代词,意思是“有么好?”,表示怀疑。
所以,后一种意思一般要加上表怀疑的句调以示区分。
?1? 绍兴话的方式指代词有四套,功能各不相同。
“是个”用以修饰动词和形容词,一般不单独作谓语。
“是介”修饰名词。
“是个套”主要用作主、谓、
宾语。
“是个手”后接“动词/形容词+法/场”,这实际上是一个名词性短语。
例如:要是个做个(这道题目要这样做的)
还是是个好
?26? 是个大个雨啦,走也走弗出去(这么大的雨,走也走不出去)
?27? 个道题目(还是这样好)
?28? 是介(种)东西拨拨我(给我这样的东西)
?29? 弗可是个套,要是个套个(别这样,要这样儿的)
?30? 是个手热法/场(这么热)
?31? 渠是个手骂场(他骂得这样)
1.7 上海话的体标记“辣辣、辣海/盖”与普通话的“在”或“着”大体相当。
例如:
?33? 我辣辣/海/盖吃饭,渠睏辣辣/海/盖(我在吃饭,他躺着)
跟其他吴语相比,上海话的体标记已有所变化。
首先,在上海话中,体标记无论是与动态动词还是与静态动词合用,形式完全相同(见例(33))。
上海郊区的松江话保留了上海话早期的面貌。
在松江话里,与动态动词合用的是“立啦/嵌”,与静态动词合用的是“啦/嵌”。
例如:
?34? 我立啦吃饭,渠睏嵌(我在吃饭,他躺着)
其次,上海话“辣辣、辣海/盖”的距离指示义已经完全消失,在大部分吴语里,体标记的这一功能仍保留完好。
如松江话的“立啦”表示在近处,“立嵌”指在远处。
2. 指示范畴
2.1 两分
2.1.1 从共时平面分析,吴语指示(代)词以两分法为主,即分远指和近指两类。
最典型的是处衢片。
就我们调查所及,处衢片方言的基本形式都是两分的注5。
派生形式由基本形式加上不同的语素构成。
例如衢县杜泽话注6:
?35? 近指远指
单纯指示词许 囗
名物指代词许个 囗个
方位指代词许囗 囗囗
程度指代词许样 囗样
方式指代词许样 囗样
2.1.2 瓯江片吴语除体标记外,其余形式也是远近两分的。
2.1.3 吴语的中部和北部各片比较复杂。
大多数方言的基本形式是两分的,婺州片一些方言有三分现象,而沿海的宁波及北部的湖州、吴江等地则一分。
派生形式也以两分为主,但几乎每个方言都同时存在着一分或三分的情况,而且对指示范畴的分割方式也不尽相同。
2.2 定指
2.2.1 量词定指。
吴语指量短语里的指示(代)词往往可以省去,剩下的量词也能起到指示作用。
仍以上海话为例:
?36? 支钢笔是啥人个?(这支笔是谁顶的?)
?37? 帮我拿扇门关脱渠(帮我把门关上)
这里需要补充两点:(1).以往认为这种省略形式只出现在主语位置,实际上在非焦点位置的名词前面都可以出现这种省略,如例(37)和例(38)。
(2).除指量短语外,“指示词+两+量词”中的指示词也可以省略,“两”在此表示约数。
例如:
?38? 是两个人辣捣蛋伐?(是这几个人在捣乱吗?)
?39? 两部汽车开得快来(这几辆汽车开得真快)
一般认为,这种省略结构就是量词表示非距离指示意义的定指。
这种说法有矛盾:如果这是省略结构,则省略的近指或远指(代)词就会把它们所含的距离指示意义留给这个结构,那么它也就不可能是非距离指示意义的定指。
所以它不可能是省略结构。
实际情况有两种:一种是省略结构,省去了近指词“个”,另一种是量词表示非距离指示的定指。
两种情况的变调方式不同。
前一种结构里,量词的声调与指量短语中量词的声调相同,重音在量词上。
如上海话:
(40)本书 53-55 53个本书 13-11 53-55 53
块田 35-55 13 个块田 13-11 35-55 13
部车 13-55 53 个部车 13-11 13-55 53
只鸡 55-55 53 个只鸡 13-11 55-55 53
两个字 13-55 13-31 13 个两个字 13-11 13-55 13-31 13 这些短语都可以和相应的远指量词短语对举:
(41)本书好,哀本勿灵(这本书好,那本不好)
后一种结构里,量词声调中性化,重音在名词上。
它没有相应的近指或远指量词短语:
(42)本书 53-33 53 块田 35-33 13
部车 13-11 53 只鸡 55-33 53
两个字 13-33 13-33 13
(43) *拿本书卖脱,个/哀本留辣海
?43?里“本书”只能按(40)的变调方式说,否则不能接受。
在某些句法格式中,吴语一般不用指示(代)词,而用量词表示定指。
在普通话里,类似情况必须使用指示代词。
请比较上海话和普通话的同义句:
(44) .侬看过本书借我看看好伐?
(44) .你看过的那本书借我看看好吗?
(45) .我到渠昨日去个搭地方跑了一趟
(45) .我到他昨天去的那个地方去了一趟
上面这些例句在上海话里都无所谓远近,在形式上也排斥指示(代)词的介入。
量词的这种用法很类似于英语的定冠词 。
普通话的远近指意味则很明确。
如(44)、(45)中“那”都不能换成“这”。
2.2.2 在用于上下文的照应时,吴语一般使用近指(代)词。
例如:
(46)从前有个富翁……迭个富翁买了一样古董……啥人晓得迭样古董是假个……
迭个卖古董个人老早勿晓得跑到啥地方去了。
(46)是吕叔湘(1982:165)用例的上海话翻译。
普通话在上下文照应时可以用“这”,也可以用“那”,意思差别不大。
我们认为这是远近指意义中性化的结果。
在吴语里,中性化只发生在近指(代)词上,远指(代)词如非刻意强调,不用来指代上下文中出现的事或物。
由于缺少远指的对比,这里的近(指)代词没有指近的意味。
2.2.3 定指不同于指示(代)词的一分法,因为在同一系统中还有近指(代)词和远指(代)词。
它也不完全等同于三分,因为吴语的定指通常不是用指示(代)词表示的。
其次,定指用法有时只出现在某些句法环境中,不与远近指构成对立。
2.3 一分
2.3.1 基本形式的一分。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种一分法见于泰顺、宁波、象山、湖州、吴江等地。
例如宁波话:
(47)个个是我个,个个是渠个(这个是我的,这个查他的)
形式上无法区分远近指。
非要区分,则需用一种曲折的表达手段。
如(47)在宁波话里可说:(48)个个是我个,个面一个是渠个
“个面一个”的字面意思是“那边的那个”。
泰顺罗阳话的基本形式是“ ”。
无论表示近处或远处的物体,都可以说“ 个”。
罗阳话也有一种曲折表达法,近指说“ 个”,远指说“许 个”。
“ ”和“许 ”义为“这里”和“那里”。
表面看来,泰顺话有定、近、远三指,但吴语的方位指代词本来就可以直接修饰量词,所以罗阳话的基本形式仍是一分的。
温岭话的基本形式是“个”,同北部吴语一样。
这个“个”一般认为是近指(代)词,其对应的远指形式是“还”。
如:“个本书”、“还本书”。
“还”在用法上同“个”很相似,但它没有派生能力,因而也不是真正的指示词。
2.3.2 程度指代词在北部吴语里基本上都是一分的,形式也比较一致,一般写作“介”,平声或去声均有。
2.3.3 方式指代词在北部吴语的临绍小片里多为一分。
如绍兴话“是个”:
(49)弗是是个做个,要是个做个(不是这样做的,是要那样做的)
从形式到意义都不分远近。
2.3.4 体标记在有些吴语里不分远近指,情况有两种:一种如新派上海话和苏州话。
这两个方言都有多个体标记,上海话是“辣辣、辣海/盖”,苏州话是“勒里、勒笃、勒海、勒浪”。
但这些形式在指示义上没有任何差别。
以上海话为例:
(50)我辣辣/海吃饭,侬坐辣辣,我饭吃好就来(我在吃饭,你坐着,我饭吃好就来)
新派上海话中“辣海”的使用频率似乎更高些,具体使用哪种形式,要视个人的语言习惯而定。
另一种如早期的上海话。
据E (1853)的记载,上海话的体标记只有“拉”一种形式。
E 只记录了“辣拉”的合音形式“拉”。
2.4三分
2.4.0 三分在吴语中相对少见,主要集中在中部和北部。
根据它们对指示范畴的分割方式,可以分为四类。
2.4.1 近、中远、远。
这种类型见于吴江话的方位指代词。
详见本刊刘丹青文。
嘉善话的基本形式以及名物、方位、方式等指代词都是三分的。
“个”是近指,“己”和“哀”都是远指,“己、哀”可以分别跟“个”构成对比。
三词并举时,顺序为“个、己、哀”。
例如:(51)个杯茶是热个,己杯茶是冷个,哀杯也是冷个(这杯茶是热的,那杯茶是冷的,那杯也是冷的)
与吴江话不同的是,嘉善话的“己”和“哀”都没有定指的用法。
2.4.2 近、远、更远。
这种三分法见于义乌话等婺州片方言。
义乌话的指示词、名物指代词等除近指和远指形式外,还有“旁”、“旁个”,表示更远的那一个。
“旁”不能直接与近指词构成对立。
2.4.3 非距离定指、近、远。
这种三分法见于温州话的体标记。
温州话的“著搭”表示动作进行,但不指示距离。
“著个屋”表示在近处进行,“著许屋”表示动作在远处进行。
例如:
(53)我著搭吃饭,渠著搭写字眼(我在吃饭,他在写字)
(53)我著个屋吃饭,渠著许屋写字眼(我在(这里)吃饭,他在(那里)写字)2.4.4 绍兴及其周围地区方言的体标记是另一种三分法。
“来埭”表示动作在近处进行,“来亨”表示动作在远处进行,还有一个“来动”也表示动作进行,但方位义比较模糊。
钱曾怡认为嵊县长乐话的对应形式表示看不见的近指,可能不够确切,至少与绍兴话“来动”
的意义有差距。
绍兴话当面问人“你在干什么?”都说:
(54)侬来动则啥?
可见“来动”不一定表示看不见。
我们认为,“来动”与其他两个标记之间的最大区别在于:“来埭、来亨”用于叙述客观的情况,“来动”则带有肯定、推测、猜想、疑问等语气。
一般情况下,看得见的事在叙述时无须加上任何语气,所以“来动”很少用于叙述看得见的事。
但疑问语气例外,故(54)只能用“来动”。
叙述看不见的事情时,用“来动”或是另两个标记均可,但意思有细微差别。
比较:
(55) .伢爹来埭吃饭(我爸在吃饭)
b.伢爹来动吃饭(同上)
(56) .野爹上海来亨做生活(他爸在上海工作)
b.野爹上海来动做生活(同上)
说(55) .的前提是我知道这件事情,语气中性;(55) .是根据某些迹象或刚才的情况所做的一个推论。
(56) .与(55) .相仿,(56) .有肯定或者不太肯定的语气,视具体的语境而定。
我们再来看温州的情况。
温州的远指代词为“许” 45,它也与上海的远指代词一样,只有与量词相结合才能充当主语、宾语和直接修饰名词:
*许是我新买<的> 许个是我新买<的>
*我最喜欢许我最喜欢许个
*许茶杯是我新买<的> 许个茶杯是我新买<的>
温州的近指代词是 7,但是有时也说作 7。
温州的量词与上海一样也有定指用法,温州量词在近指代词后面都变调作入声,近指代词省去以后,声调照样读入声调。
所以上面的 7,一般都认为就是“个”字的定指用法。
此外,在温州话的历史上曾经发生过音变: > (参见郑张尚芳1983),所以普遍的看法认为 7从 7变来。
但是,从语法功能考虑, 7与 7是绝然不同的:
* 是我新买<的> 是我新买<的>
*我最喜欢 我最喜欢
* 茶杯是我新买<的> 茶杯是我新买<的>
我们可以与量词的定指用法相比较:
件是我新买<的>
我最喜欢件
件衣裳是我新买<的>
显然, 7是量词“个”的定指用法,而 7则是道地的近指代词。
3.2.1在指称形态中,吴语的指示代词有以下几种,近指代词分为 -系, -系和 þ-系。
远指代词颇为复杂,最主要的是 -系和 -系,还有 -系。
1.2.1.1近指代词:
-系近指代词在一般的方言学著作中写作“个”“葛”、“搿”等。
-系近指代词主要
分布在太湖片的大部分地区,台州片和瓯江片,也就是吴语的北部和沿海地区。
另外,金华和衢州也用 -系,具体情况如下:注①
宜兴葛
溧水够葛
丹阳葛
常州鉴
昆山该
上海搿
松江搿
黎里葛
盛泽葛
嘉兴葛
双林囗搿
绍兴葛
萧山
诸暨葛
嵊县介
崇仁介
太平介
宁波囗
天台囗
临海个
椒江个
温岭个
黄岩囗
仙居个
温州囗
永嘉囗
瑞安国
平阳个
文成个
金华葛
衢州囗
-系近指代词的分布范围很小,集中在上海旧县城及黄浦江以东、苏州河以北的地区。
语音形式是 或 ,一般写“迭”或“特”。
据 (1853)记载,上海县城近指代词为“第 6”,这也许是上海话“迭”的早期形式。
唯一的例外是浦江的近指代词也是
-系近指代词分布在丽水片,不过声母都已零化,零化的原因见§2.2.3。
各点情况如下:
表2
丽水云和缙云宣平遂昌龙泉注
江山开化注③广丰玉山泾县青田
②
囗囗以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椅
仙居陈岭“现在”叫 。
和 在台州片各方言中的意思是“一段时间”,由此可知, 本指“这个时候、这段时间”, 是近指代词,与丽水片相同。
北部吴语零零星星地也有 þ-系的分布,见§3.2.1。
。
但这两处与南吴语的 无同源关系。
1.2.1.2远指代词
远指代词在吴语中的分布比较混乱,例外甚多。
-系远指代词分布在太湖片的临绍小片、瓯江片和丽水片。
而以后两片最为集中:表3
绍兴萧
山
临
安
温
州
永
嘉
瑞
安
平
阳
文
成
缙
云
云
和
龙
泉
遂
昌
江
山
开
化
广
丰
玉
山
亨亨亨海囗海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丽水、云和、龙泉三处是零声母字,但这个字与丽水片其他的 -
系远指代词是同源的,例如龙泉话“那里”一般叫 ,但有时也说 ,说 或 是随机的。
故我们认为 是 丢失声母造成的。
丽水片各点中的例外有泰顺和宣平。
泰顺没有单纯形态的远指代词,宣平的远指代词是 。
-系远指代词有两种,一种分布在太湖片的毗陵小片和苏沪嘉小片,这种远指代词写作“过”、“个”、或“姑”,各点情况如下:注④
表4
溧阳丹阳童家桥靖江江阴常州无锡
过个个个果过过
另一种 -系远指代词分布在台州片各点:
表5
天台临海椒江黄岩
囗囗囗囗
温岭远指代词是鷘 ,与其他点迥异,疑为合音字。
仙居不分远近指。
-系远指代词分布在婺州片及邻近的临绍小片、宣州片。
例见下:
表6
新昌嵊县崇仁太平诸暨金华衢州衢县泾县
蒙蒙蓬旁梅囗囗囗美
婺州片方言还有其他用 -系远指代词的地方,见下文。
新昌和嵊县的三个点形式都属于通摄合口一等的读法,虽然崇仁、太平读 声母,但无疑是同源的。
钱曾怡(1988)提供的长乐话材料表明,长乐话的指示代词单用时说 ,做体标记时音“蒙” 。
比较新昌和嵊县城关的形式可知,“蓬”和“蒙”都是从同一语源分化出来的,本字可能就是“旁”。
温州的远指代词又说“旁 ”, 为处所词。
诸暨几个点的远指代词在形式上非常相似,应该有共同的来源,但与嵊县等处是否同源,不能确定。
1.2.2在有些吴语中,表示程度的“这么”与表示行为方式的“这么”形式不同。
表示程度的“这么”或“那么”在普通话中有远近指之别,至少在形式上如此。
但吴语大都只有一种表示方式,各点的表现形式也比较一致。
大致说来,北部吴语多用 -系,南部吴语多用 -系。
从历史来源说, -系来自于近指的“这么”, -系来自于远指的“那么”,温州还有远近指之分,但是也有合作一种的趋势。
各点情况如下:
表7
溧阳介佬
江阴实梗
常州注⑤鉴
苏州实梗
常熟实介能
昆山搿能
上海介 ¢
松江介
黎里实介
盛泽实介
嘉兴介
双林介
杭州介
绍兴介
诸暨介
崇仁介
太平介
余姚介 ¢
宁波介
金华介
衢州葛
天台介
仙居介
以上23个点中只有金华和衢州是南部吴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