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艺术领域中的“先锋”概念探索

文学艺术领域中的“先锋”概念探索

【文章摘要】

在文化领域，我们常常会听到诸如“先锋小说”、“先锋作家”、“先锋艺术”和“先锋派”等名词，但究竟什么是“先锋”？“先锋”概念该如何理解？这就是本文所探讨的问题。

【关键词】

先锋；文学；传统

在文学艺术领域有一些概念最初可能用于其它领域，但随着历史的发展，有些概念脱离了起初简单意义上的挪用，并结合新的语境发生了一些变化，“先锋”概念就属于这种情况。追溯历史，“先锋”（Avant-Garde）一词，最初出现在1794年的法国，与中国古代史书《三国志・蜀・马良传》中所记载的“先锋”一样同属军事术语，指作战或行军时的先头部队，其意义在于开拓前进道路。因此“前卫”是其特点。十九世纪上半叶，空想社会主义者们以无限热情积极构想有着超前性的理想社会制度和结构形态时，把“先锋”当作社会解放进程中的一部分，赋予了“先锋”新的定义，使之进入社会、政治领域，衍生成乌托邦社会主义者圈子里的一个流行的政治概念。从军事术语到社会政治术语，“先锋”概念从单一的具有冒险意味的“前卫”特征，慢慢地增加了“激进”、“反叛”和“革新”的内在属性，表明了它与传统

或现状之间不相容的叛逆姿态。“到了1919年左右，这个概念用来指称一些大众难以接近和理解的具有创造性的艺术家。”[1]直至十九世纪中叶之后，随着早期象征主义诗歌、印象派绘画的崛起以及接踵而来的现代主义思潮在法国的流行，“先锋”方被用来描绘现代主义思潮中新崛起的具有强烈超前意识和革新、反叛精神的作家和艺术家，他们试图以自己特立独行的形式规则来对抗主流的学术权威和大众的艺术品位。至此这一术语便进入了文学艺术界。可见，“先锋”一词经历了一个从军事领域渗入社会、文学、文化领域的漫长的演化过程。具有“先锋”精神的文学艺术，有几个普遍的特点：

1 艺术上的前卫性和创新精神

先锋艺术，通常采取不符合当时审美取向的艺术形式，对已有的文体规范和表达模式具有破坏性和变异性，为艺术发展开辟新的可能性。形式的异端是先锋走向自由与对抗的途径。这也就是为什么现代主义先锋艺术文学领域中最先介入的是新词语、新格调、新的叙述手法；绘画领域中采用新的色彩组合、画面安排和利用、新的形式和平面感等；音乐创作上，用新的音调、组合，产生了一种和谐连续乐调的新奇感等等。他们常常表现出形式上的标新立异，形式上的“不好懂”是其最明显的标记。

2 冒险

先锋作家都是“探险家”。他们通过先锋艺术创作显露出的明显实验和尝试色彩意味着成功与失败各自参半。先锋冒险体现在两方面：“先锋”对现实环境的彻底决裂和反传统精神，往往探索新的艺术形式乃至隐晦的意义，违反时人的世俗习惯、颠覆传统的审美规则，拒绝进入主流话语，成为社会的边缘。因此，一方面，先锋过于“前卫”，超越了寻常百姓的理解力，有遭受公众的不解与扼杀的危险，而变为少人问津的象牙塔。所以阿波利奈尔当年曾抱怨“人众不支持我们”；奥尔特加也曾指出现代艺术中出现了“新艺术”（先锋派）和大众文化的二元对立。更为激进的是1920年的达达运动和超现实主义运动引起的示威。这是先锋艺术与大众艺术品位和学术实践的矛盾对抗中引起的公愤和暴力。另一方面，由于某些先锋作品对主流话语的颠覆性，在其发展的最初阶段，常会遭受政治的干预与社会权力的反扑。因此先锋在被认识和接受为正统合法的艺术表达之前，常有一个长时间的忍受和力争得到社会承认自己存在价值的奋斗或挣扎的痛苦。正是在这一意义上，可以说先锋艺术常常是走向新文学的勇敢的先行者也是孤独的前行者。先锋注定是少数人的行为，是非通俗的。

3 与传统权威的断裂与叛逆

带有先锋性质的事物有着对固有文化结构和既成艺术模式的强烈地怀疑和否定精神。先锋艺术是一颗永不疲倦地

跳动的、前沿的、站在社会未来发展角度的心脏里泵出的，对现实和传统的不满和解构的血液。因此无论是它的艺术风格，还是其所反映出的价值观念，都有着与主流艺术截然不同的特征。在文学领域中，“先锋派的人是现存体系的反对者，――而不是他的辩护士。”[2]先锋性是拒绝进入主流的，它永远在中心之外追求自身的自由独立的精神品格，尽管不无孤独的寂寞与误解的痛苦，却无怨无悔，这也正是它的价值所在。兴起于二十世纪初的德国表现主义反对客观地表现世界，强调主观世界、直觉和下意识，要求用怪诞的艺术手法来表现世界的真相，柏格森的生命冲动和时间绵延的学说、弗洛伊德的潜意识的学说是他们的思想理论资源。这无疑是对欧洲文艺复兴以来的文学传统最为激烈的反叛。在这里，先锋不仅指艺术形式上的先锋，更指思想内容上的先锋。因为先锋的形式里也可以包含着并不先锋的思想，借用鲁迅的话说就是：“单是文学革新是不够的，因为腐败思想，能用古文做，也能用白话文做。”[3]足见内容上的先锋气质更为重要。在某些文学作品中，如托马斯・曼的小说中，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形式的试验，然而其中现代主义的先锋精神却表现得极为强烈，原因正在于此。

4 自我颠覆性

先锋是一个奋斗的过程，它始终在没有路的茫茫大地上探索前行，要不停地“越界”，随时随地都可能突然倒地，

沦为“后锋”；或被正统艺术“招安”，失去先锋性。如弗雷德里克・卡尔所说：“先锋指向未来，一经被现在所融会，它就失去了自身的价值，成为现代主义的组成部分。实际上，先锋总是处于危险的境地，威胁着自身的安全。”[4]为了避免这两种结局，保持这种批判和创新精神，先锋常常反叛自身以保持其价值，即在不断超越别人的同时更要不断超越自己。这种自我颠覆有同类相残和自我修正两种形式。如卡夫卡、博尔赫斯、巴特、昆德拉这些作家不但与传统作家构成了否定，在相互之间也构成了否定，从而实现了自己的独特性而成为先锋。先锋艺术会不断地推翻自己的艺术形式和文本模式，从某种形态或者说艺术范式越向另外一种。

总之，先锋性的精神实质就是一种反传统、反权威、反中心、反文化的批判、对抗、挑战与革新，同时又富含自由、异质性与超越性的文化精神。此外，先锋是一个流变性的概念。它一直进行着外延和内涵的裂变，又处于一种不间断的重新编码之中。它不是一个静态的概念，而是一条在历史的相对稳定状态中永远变异和前趋的流动的河。

【参考文献】

[1]周宪《中国当代审美文化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196页

[2]出自欧仁・尤奈斯库《论先锋派》，转引自《法国作家论文学》，李化译，三联书店，1984年，第56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