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经济模式和瑞典学派_徐则荣

2008年第7期 山东社会科学 N o .7 总第155期 SHANDONG SOC I AL SCIENCES GeneralN o .155

瑞典经济模式和瑞典学派

徐则荣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北京 100026)

[摘要] 瑞典经济模式是上世纪30年代以来由瑞典社会民主党所倡导和推行的民主社会主义的经济

模式。它的基本特征是以私人垄断资本主义为主体和基础,同时又注重社会公平,具有较完备的社会福利制度的混合经济,实质是改良的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如果把瑞典经济模式看成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和发展,甚至说,它是马克思主义的/最高成果0的观点,则是缺乏说服力的。

[关键词] 瑞典经济模式;瑞典学派;民主社会主义[中图分类号]F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4145[2008]07)0098)03

有关瑞典经济模式的讨论,随着对瑞典民主社会主义问题的深入研究而渐有声色。有人认为,瑞典是民主社会主义的典范,它的经验具有普世价值,是马克思主义的/最高成果0云云。瑞典经济模式究竟怎样?我们是否应该走瑞典民主社会主义的道路?笔者仅就自己对瑞典经济模式及其思想渊源,特别是它与瑞典学派的思想联系的粗浅认识,谈谈自己的看法,以就教于同行。

所谓瑞典经济模式,一般是指上世纪30年代以来由瑞典社会民主党所倡导和推行的民主社会主义的经济模式。它的基本特征是以私人垄断资本主义为主体和基础,同时又注重社会公平,具有较完备的社会福利制度的混合经济,实质是改良的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在上世纪50年代曾担任瑞典财政大臣和经济顾问,并作为社会民主党纲领起草委员之一的克拉斯#埃克隆德(K l ass Ek l und),在他所著5现代市场经济理论与实践)))/瑞典模式0的经验与教训6一书中说得更明白:/瑞典模式的核心实际上是社会民主党占统治地位的国家与私人资本之间的一种-历史性妥协.。同社会主义国家不同的是,社会民主党允许私人企业发展并保留私有制;但同其他资本主义国家所不同的是,瑞典建立了庞大的公共部门,大大拉平了贫富差距,,0¹事实也是如此,据资料显示,瑞典90%以上的生产资料归私人所有。各行业中私营成分的比重:钢铁工业86%、化学工业93%、森林工业89%、食品工业84%、汽车工业100%,零售商业89%、银行业91%、土地及农业生产100%,私营企业雇用的劳动力占

84%。

º政府直接所有的工业不足5%,资本主义国家除垄断烟酒零售业外,还拥有部分森林、铁矿资源和20%的航空公

司以及电报电话系统和其他公用设施。

»不仅如此,瑞典私人资本是高度垄断的,有100个大家族控制了瑞典经济的95%。其中15个大家族控制了三分之一的工业,垄断寡头瓦伦堡家族控制着40多家大银行和大公司,雇佣职工40多万人;全国1%的股东掌握全国1/3的股票;占全国人口5%的富翁拥有全国50%以上的财富。瑞典具有庞大的国际垄断势力,如著名的爱立信公司、利乐公司等都是瑞典实力雄厚的跨国公司。瑞典120家公司在国外子公司有约2000家之多,早在1984年在国外直接投资总额就有约150亿克朗,其中利乐公司目前在中国已垄断了我国95%的软包装品市场。可见,瑞典经济是以私人垄断资本主义为基础的。

瑞典是一个社会民主主义传统很深的国家。早在19世纪40年代,随着瑞典工业化的开始,工会组织就产生了,1898年成立了总工会。总工会以雇佣工人总代表的资格,在瑞典经济乃至政治生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总工会宣称自己的任务是/维护0劳工群众的利益,同时又强调必须/关心0公司的繁荣和/未来0。这就表明,工会的行动,虽然代表工人的/利益0,但只能局限于资本主义可以允许的范围内,而不是以根本推翻资本主义制度为目的。

总工会与社会民主党关系密切,彼此相互支持与合作,但不存在领导与被领导的隶属关系。社会民主党主席雅尔玛#布兰廷在总工会建立时,便明确了该党与总工会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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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稿日期:2008-04-06

作者简介:徐则荣,男,经济学博士,首都经济贸易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北京师范大学理论经济学博士后流动站成员。

¹K #埃克隆德:5现代市场经济理论与实践)))/瑞典模式0的经验与教训6,刘国来译,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1995年版。第297页。 ºS #诺戴克:5比较经济体制6,英文版,第286页。 »S #诺戴克:5世界经济比较体制6,英文版,第207页。

关系原则。他说:/双方互不遏制,而是为了社会解放,互相支持,携手并肩地工作。0¹随着总工会势力的不断壮大,1902年企业主联合会成立了雇主协会,该协会承认自己代表雇主的利益。雇主协会是保守党等资产阶级右翼政党的积极支持者。当总工会和雇主协会之间的利益发生严重冲突时,有政府出面调停。这样,总工会、雇主协会和政府便成了瑞典三大权力中心,它们之间相互斗争又相互妥协,推动瑞典民主化进程。

自1932年以阿尔宾#汉森(A.H ansson)为首的社民党执政以来,迄今为止共执政64年,它们先后提出了/福利社会主义0、/职能社会主义0和/基金社会主义0理论,积极推行民主社会主义政策,企图通过/第三条道路0缓和劳资矛盾,实现资本主义改良,以维护私人垄断资本主义的统治。

执政14年之久的社民党理论家、瑞典首相阿尔宾#汉森提出/人民家园0的口号和主张,他把国家与家庭相比,认为家庭的基础是成员的团结,一个好的家庭只有平等、关怀、合作与互助,而且不存在特权和被剥削者。国家也是一样,要想使瑞典成为一个人民的好/家庭0,就要实行/社会民主0,即维护私人企业对生产的支配权,通过税收和社会政策对收入进行再分配,以消除社会的收入分配不平等。1938年汉森极力推动总工会和雇主协会签订了/萨尔舍巴登协议0,该协议规定了劳资双方如何通过和平手段达成工资协议,并在日后实现劳资双方经济利益的合作,从而奠定了/福利社会主义0的基础。在汉森执政期间,瑞典逐步建立了从/摇篮到坟墓0的福利制度。/福利社会主义0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人民的生活,但受新左派思潮的影响,工人组织要求对私有制下的所有权进行重新估价,要求实现经济民主化。在此背景下,瑞典走向了职能社会主义。

职能社会主义是由社民党理论家阿德勒#卡尔松(A.K a rson)提出。卡尔松在1986~1991年任内阁首相期间,提出了关于所有权的新概念。他认为,/所有权概念并不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概念。恰恰相反,它是一个包含了许多所有权职能的概念,这些各不相同的所有权职能可以轻而易举地分离开来。所以说,所有权O 并不是简单地等于所有权的全部内容,而是相当于a 、b 、c 等项职能;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就是,O =a+b+c+,,n 。这种推理方法的逻辑说明,为了实现社会主义的目标,完全不必在社会上进行全面的社会化。而只须对所有权的某些职能如a 和b 实行社会化,但职能O 除外,就完全足够了,甚至说是在经济上说来更好。0º由此,卡尔松认为,1970年代在瑞典兴起的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辩论,不仅多是陈词滥调,而且有极大的危险,实际上生产资料的所有制形式只是第二位的问题,最重要的是隐藏在所有制背后的经济和政治职能在社会中的分配问题。而要做到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种制度和平共处,双方不应以暴力解决社会问题,而应相互尊重,实行权力均衡的体面妥协。职能社会主义所倡导的经济民主化由于

1970年代瑞典经济危机导致社会民主党下台而成为/没有实现的期望0。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社会民主党酝酿了改变所有权的/基金社会主义0理论。

基金社会主义改革方案的出发点就是将企业的部分利润,从雇主私人手中转为雇员的集体财产,建立/雇员投资基金0,其目的在于完善/团结一致工资政策0、制约权力和财富的集中、扩大工人的控制权、加快资本形成和巩固养老金制度。与职能社会主义不同,基金社会主义更注重生产领域的社会化。该方案在社民党的支持下,在1983年12月21日瑞典议会上通过,并于1984年1月1日起生效。

瑞典社会民主党提出的/福利社会主义0、/职能社会主义0等理论和政策是与瑞典学派的国家干预和均等分配的经济思想密切相联的。瑞典学派的先驱维克塞尔面对资本主义经济的周期性波动,先于凯恩斯提出对国民经济进行总量调节的思想和理论。维克塞尔以瓦尔拉斯的一般均衡理论和克拉克的边际生产力理论为基础,区分/货币利息率0和/自然利息率0概念,指出当货币利息率低于自然利息率时,由于企业扩大生产便引起生产要素价格和消费品价格上涨,导致整个社会物价水平的上升;反之,则反是。只有当货币利息率等于自然利息率时,资本的供给和需求便处于均衡状态,这时生产既不会扩大也不会缩小,从而价格水平稳定。所以,政府应通过调节利息率的方法克服经济周期波动,实现对国民经济的宏观管理。瑞典学派后起的经济学家林达尔借鉴维克塞尔总量分析方法,通过预期因素分析和过程分析建立了一般动态理论体系,伦德贝格补充和发展了维克塞尔总量分析方法,采用序列分析法研究资本主义经济周期波动和增长,这些为瑞典走向福利国家,制定庞大的福利公共支出政策提供了理论基础。维克塞尔是/混和经济0的积极拥护者。他认为,所谓/混和经济0是指在保证私人资本主义生产的绝对领导地位下,由政府安排收入分配,使地位低下的阶级的收入状况得到改善的经济制度。林达尔和林德伯格在承袭维克塞尔的/混和经济0思想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混和经济0思想。林达尔认为,混和经济有利于政府活动能力的加强,从而使人们的需要得到满足。因为政府可以通过税收将一部分私人经济的收入变为公有财产,调节人们的收入分配,使大家的收入能得到满足。林德伯格从8个方面因素分析出发,提出了三种经济模式理论,并指出/福利国家经济,是私人资本主义生产和市场机制再加上国家在收入与财富的分配、经济稳定化等方面进行的调节相结合的

/混和经济0。»维克塞尔、林达尔和林德伯格的/混和经

济0理论成为瑞典社会民主党推行民主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理论依据。早在1930年代,维克塞尔就指出,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生产制度是/优越的0,但资本主义的分配制度是有缺陷的,它必然带来贫富悬殊,阶级对立,应当对之进行改革。维克塞尔从边际效用递减理论出发,提出通过收入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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¹º»佩特森#托马斯:5西欧社会民主党6,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年版。第293页。

卡尔松:5从职能社会主义到基金社会主义6,中译本,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16页。林德伯格:5新左派政治经济学)))一个局外人的看法6,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3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