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与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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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与沅水

作者:阎开振

来源:《博览群书》2017年第07期

在《一个传奇的本事》中,沈从文曾经深情地说道:

水和我的生命不可分,教育不可分,作品倾向不可分。这不仅是二十岁以前的事情。即使厌倦了水边城市跌宕生活,改变计划,来到北平阅读那本抽象“大书”第二卷,告了个小小段落转入几个学校教书时,我的人格的发展,和工作的动力,依然还是和水不可分。从《楚辞》发生地,一条沅水上下游各个大小码头,转到海潮来去的吴凇口,黄浪浊流急奔而下直泻千里的武汉长江边,天云变幻碧波无际的青岛大海边,以及景物明朗民俗淳厚沙滩上布满小小螺蚌残骸的昆明滇池边。三十年来水永远是我的良师,是我的诤友。这份离奇教育并无什么神秘性,然而不免富于传奇性。

而在给张兆和的《湘行书简》中,他则向妻子喟叹:

我总那么想,一条河对于人太有用处了。人笨,在创作上是毫无希望可言的。海虽俨然很大,给人的幻想也宽,但那种无变化的庞大,对于一个作家灵魂的陶冶无多益处可言。黄河则沿河都市人口不相称,地宽人少,也不能教训我们什么。长江还好,但到了下游,对于人的兴感也仿佛无什么特殊处。我赞美我这故乡的河,正因为它同都市相隔绝,一切极朴野,一切不普遍化,生活形式生活态度皆有点原人意味,对于一个作者的教训太好了。我倘若还有什么成就,我常想,教给我思索人生,教给我体念人生,教给我智慧同品德,不是某一个人,却实实在在是这一条河。(沈从文《湘行书简·滩上挣扎》)

由此不难看出,沈从文一生与水结缘,他不但爱水、喜欢水,而且还更加偏爱遍流其家乡的那条名为“沅水”或者“辰河”的河流。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汪曾祺才说,“沈从文在一条长达千里的沅水上生活了一辈子。”(金介甫《沈从文传·汪序》)“湘西的一条辰河,流过沈从文的全部作品。”(汪曾祺《与友人谈沈从文》)。

“沈从文在一条长达千里的沅水上生活了一辈子”

说“沈从文在一条长达千里的沅水上生活了一辈子”,汪曾祺先生是有特指的。他以20岁作为界限,认为沈从文“20岁以前生活在沅水边的土地上;20岁以后生活在对这片土地的印象里”(金介甫《沈从文传·汪序》)。应该说,这种说法大致不差,基本符合沈从文的人生与创作实际。1902年,沈从文出生在湘西的一个名为“镇筸”的小城,这是在当时从沅水溯江而上、安顿行李的“最可靠也最舒服的地方”。也就在这里,沈从文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他逃学经常逃到水上,不是泅水、捉鱼,就是看水边磨盘、碾坊。14岁那年,尚未小学毕业的沈从文当兵入伍,至此开始了长达6年的行伍生活。他随部队辗转于沅水流域,从凤凰、辰州、清乡到怀化、桃源、常德、保靖等地,看尽了行船、河街、妓女、吊脚楼等水上风物。这样,一直

到1923年8月离开湘西到北京,沈从文在沅水、辰河上扎扎实实地生活了20个年头。在这20年里,沈从文没有好好上学,可他却离开书本阅读了一本生活的“大书”,奠定了他“一生性格与感情的基础”(沈从文《从文自传》)。而自此以后开始的文学创作,其中特别是以《从文自传》为代表的传记和以《船上》《槐化镇》《柏子》《边城》等为代表的前期湘西题材的小说,都可说是凭借着那二十年留下的深刻“印象”。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20岁以后的沈从文也并非没有再在沅水边上生活,而是还有四次短暂的回乡经历:1934年1—2月,沈从文因母病还乡,来回历时一个多月,仅在沅水的船上就待了20多天。在这20多天里,沈从文心潮澎湃,兴奋异常,他重温过去、临水沉思,以30多封《湘行书简》向妻子张兆和“直播”了自己在沅水上来回的所见、所闻与所思。之后,他又以这些书信为基础,修改出版了著名的散文集《湘行散记》。1938年年初,长沙临时大学准备向昆明转移,随行的沈从文带着几个朋友先到沅陵,在他大哥的新家“芸庐”里居住了将近三个月。也就在这三个月里,沈从文开始了别名为《沅水流域识小录》的散文《湘西》的写作,而《长河》《芸庐记事》《动静》等小说也都与此次经历有关。1956年11月下旬至年底,沈从文参加全国政协视察活动去长沙和湘西,他了解家乡湘西和凤凰的巨大变化,创作发表了散文《新湘行记——张寨二十分钟》。1982年5月8日,沈从文在张兆和的陪伴下重回湘西,他在凤凰与吉首待了20多天,他给吉首大学的师生们谈论最多的还是家乡的山水、历史、文物与风俗。由此可见,沈从文的四次回乡虽然相对于20年来说有些短暂,可也都是沅水边上扎扎实实地生活。所以,如果再加上这四次回乡,那可成了实实在在的“一辈子”。

当然,正如沈从文认为三四十年代的湘西有“常”也有“变”一样,沈从文的这四次回乡也存在着同样的“常”与“变”。在这里,沈从文的“变”主要表现为他回到湘西沅水的不同感受。如他在1934年回乡时所说的“这河水过去给我的是‘知识’,如今给我的是‘智慧’”,他为此而“思索”自我与历史,“担心”我“ 变得太快了”“我的观念或与往日完全不同了”,而“真的历史是一条河。从那日夜长流千古不变的水里石头和沙子,腐了的草木,破烂的船板”可以“触着平时我们所疏忽了若干年若干人类的哀乐”(沈从文《湘行书简》)。又如1938年的那次回乡,他“一入辰河流域”就看出湘西变化中的“那点堕落趋势”与“唯利是图庸俗人生观”,他因此要写湘西的“常”与“变”,替地方和民族唱一“庄严与认真”的“颂歌”(沈从文《长河·题记》)。这就可以看出,对于沅水边上的“人事”,沈从文的感受是“变”的。然而,对于沅水这一自然来说,沈从文的感情却始终如一。如在《从文自传》中,沈从文曾经对于辰州河滩直接表达了“欢喜”:

我欢喜辰州那个河滩,不管水落水涨,每天总有个时节在那河滩上散步。那地方上水船下水船虽那么多,由一个内行人眼中看来,就不会有相同的船……那船在暗褐色的尾梢上,常常晾得有朱红裤褂,背景是黄色或浅碧色一派清波,一切皆那么和谐,那么愁人。

到了《湘西散记》,他的喜爱之情依然溢于言表:

一条长长的河街,在那里可以看见到无数水手柏子与无数柏子的情妇。……沿河吊脚楼下泊定了大而明黄的船只,船尾高涨,皆到两丈左右,小船从下面过身时,仰头看去恰如一间大屋。这个地方就是我一提及它时充满了感情的辰州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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