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薄今人爱古人_以部分当代诗作为例试析旧体诗词在今世的发展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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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卷第1期中国韵文学刊Vol.26.No.1 2012年1月Journal of Chinese Verse Studies Jan.2012
不薄今人爱古人
———以部分当代诗作为例试析旧体诗词在今世的发展演变
唐颢宇*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200241)
摘要如今,旧体诗词在复兴的过程中去芜存菁、推陈出新,“拟古体”与“实验体”并存,厚古而不薄今,涌现出一大批异彩纷呈的优秀作品。同时,有创新就有驳诘,在发展中也产生了一些不利于旧诗复兴的现象,全盘否定古典或创新、拟古过度、相互攻讦等过激的举动耽误了学诗的沉潜功夫。当代的诗人们应当客观平和地看待诗坛上的各种争论,鼓励一切有利于旧诗发展的想法,在相互交流学习中共同探讨旧诗的出路。
关键词旧体诗词;今人作品;评论;发展创新;析疑
中图分类号:I207.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2491(2012)01-0073-06
自新文化运动以来,古典诗词遭受到很大的打击。革命时期的诗歌总是不可避免地具有浓烈的政治色彩,并且对于中国古典文化的否定和西方文化的接受确乎呈现了矫枉过正的趋势。甚至于旧诗曾一度被“老干体”所统治。然而当时局逐渐清明,国人思想的清醒和文化水平的提高使很多学者和诗人开始重新省视古典诗词的传承与发展,旧体诗的复兴势在必行。《中华诗词》2010年第10期刊载了马凯的一篇文章《再谈格律诗的“求正容变”》,文中说道:“格律诗是大美的诗体,是中华文化瑰宝中的明珠。历史告诉我们,因其大美,格律诗没有被打倒、被取代,也永远不会被打倒、被取代。经过一段历史曲折后,格律诗从复苏走向复兴有其历史必然性。还可以预言,随着时代的进步和语言习惯的变化,还会不断有新的诗体产生和发展,但在人们总是要追求美的规律的作用下,只要汉字不灭,格律诗就不会亡。”[1](P3-9)
今世诗坛之中,古典诗词作品主要可分为两种。一种基本上按照古人作诗的方法来作,语言的风格、表情达意的方式都与古人一脉相承。这是诗家所谓的“正宗”,也是大多数当代诗人走的路数,佳作甚多。另一种是诗歌的形式仍然依照古典诗词的格律,但却用现代汉语来进行创作。网络上通常把这种在旧诗基础上加以创新的诗词称之为“实验体”。“实验体”在保留诗词格律的基础上尽诗人之才力求新求变,虽只是初具雏形,但已然呈现出异彩纷呈的风格。本文以二〇一〇、二〇一一两年参加“屈原奖”并在初评中入围的几位诗人的诗作为例,试析当代诗坛这类诗词的风格。
女词人宛凌在二〇一〇年的“屈原奖”中备受推崇。她的词如其名,婉约细腻而见骨骼。如《蝶恋花》:“白日青春余几许,中夜惊心,漫把华年数。数到双眉长敛处,朝来梦绕江干路。花背斜阳容易暮,人背西风,便被愁萦住。当日高楼凝恨语,而今又上高楼去。”又:“渐有秋风寒几许,楼外飘霜,黄叶纷难数。初到相思无说处,梦中曾见君来路。不怕韶光添暝暮,一曲新歌,要挽行云住。却怕听歌人不语,身轻更向天涯去。”虽沿用前人旧语,然语意能翻新思,情深而气清。构句精妙,颇有欧阳永叔、晏同叔之风。
另一位词人霜电,是二〇一〇年的“屈原奖”词组十强之一。其小令如《浣溪沙》:“欲计春阴去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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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唐颢宇(1991-),女,江苏南京人,华东师范大学10级本科生,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
成。竹风榴火满林亭。坐听香屑打衣声。集燕楼台连落日,余花烟雨又新晴。浪萍一碧是浮生。”再如《渔家傲》:“三月春阴花易醉。万红连入无穷翠。杏雨欲来云拂地。吹胸次。吴江古塞天如坠。
望得玉人东岫外。旧家清梦残更里。贪续相逢迟不起。无为睡。真珠帘拍清风碎。”在婉约之中可见刚劲豪放,似稼轩所作婉约词的风格;而长调如《疏影》:“将瞋逐客。见瞳酸止尽,取红来灼。频睹菱花,小犯幽怀,背面转成淒恻。瑶英到底何心事,酬一顾、好容人惜。怕俗儿枉负词才,输与林郎清格。应念冲寒岁晚,半庭疏影里,江雪无迹。锈雨针风,额角香残,摇曳难禁轻摘。平生不恨闲风雨,但恨听飞鸿消息。想彼时、定有倾城,重照旧池春色”,又大有梦窗之致。
再说另一位女词人蓝烟,两届都进入了词组十强,她的词造语更是寻常而抒情尤为深挚。如《鹧鸪天》:“信是西风步履轻,长堤起处碧波宁。双分菱镜谁来照,几转流光城欲倾。云乍破,月初明,深眸一启动寒星。与君不作多情语,恐有幽禽水上听。”《蝶恋花·珍珠耳环》:“沧海生波烟起碧。夜夜蟾光,不照倾城色。今我耳边明月泽,是谁怀里晶莹滴。一向凄凉人未识。辗转经年,记忆何曾失?身已清圆无可剔,深心尚与繁华隔。”用词用典都平易朴实,并无一处冷僻深奥,但其中对真情的表达少有人及,正近于清词中纳兰、仲则一路。
是以今人学古,一切谋篇、构景、造境、用字都可沿袭不变,但必须写自身之事,抒自我之情方能够真。填词尤是如此。或谓所作不如上述几篇,未必才力与性灵不能及也,也许是一味在文字上求古,忽略了自身真情的抒发的缘故。
独孤食肉兽是一位两届都进入十强的青年诗人,他的整体诗风还是古典的,但其中运用了一些现代才有的语汇,使其更贴近生活,更具有真实感,亦即在小范围上对实验体进行探索与实践。他的《江行(四选其二)》:“午夜华轮笛不鸣,孤桅高拨一江星。偶来舷尾看银浪,得遇幽人说水程。睡月不知何处岸,引航应是旧时灯。平明已蹑匡山屐,回首烟波万里横。”“客票存囊不计程,扣舷谁子立三更。村眠旧岸灯无语,船碾银光月有声。长夜独行都是梦,孤鸥偶掠不关情。前方到港何由问,水手叼烟漫解绳。”一对比就会发现,前一首较之后一首要稍逊一筹,因为感觉上后者更加不“隔”。很明显,后者的亮点在于尾联,“前方到港何由问,水手叼烟漫解绳”是今人才能作得出来的句子,将要到港之时水手的熟稔、疲倦、心不在焉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纵是不熟悉古典文学的人,看了这句诗恐怕也会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这写的就是生活!是每个人都有过的经历。比起意境很美却稍觉空泛的“回首烟波”云云,这个细节的描写实在是更能打动人心。当然,颔联妙趣横生、如见其景的描写也是不可多得的。他的另一首七绝《八月一日夜车次徐州口占》写道:“尘劳南北此何之,车曳残灯入梦帷。曾向古城遗面目,站台小立点烟时。”同样是结在对生活细节真实的描写之上,故而格外动人。虽一句未写到情,然而其中感情的流露真切可感。客子站台点烟的那一幕,实在是令读者读过就不能忘怀。
两届都进入十强的另一位年轻词人陈梦渠也是以在整体古典的词风中独出新意而取胜。他的《桃花落·等车》:“行至江南看月牙,一街灯火满公车。站台那夜人消瘦,站口当时尘似花。别恨休将红泪掩,心期应许隔天涯。薄衫独向寒风里,可是寒风无处家。”以等车为题,又是一首及其贴近生活的真实小词。“一街灯火满公车”是极寻常景,“站台那夜人消瘦,站口当时尘似花”却是不寻常语,不禁让人眼前一亮。又《减字木兰花》“多年以后,与我街隅重邂逅。你着红裳,背影依然眸底凉。路灯流转,记否那年青纸伞。有雨成灰,冷到人潮天色微。”在久別偶遇的街头,红裳、灯光、暮雨,一个个镜头切换过来,如电影中的蒙太奇手法,光影流转,唯美动人。最妙在于最后两句“有雨成灰,冷到人潮天色微”。是暮雨成灰,亦是一寸相思一寸灰;是天冷,亦是心冷,通感运用纯熟。雨声、天色、寒意,尽可能充分调动一切感官,而词人在无尽人潮中独自寻觅,正如电影中车水马龙都被模糊化,只有在街头惘然若失的主人公清晰化的经典场面。短短十一字包含多少内容,正所谓“词约义丰”。古人讲求诗画一体,而词人能令词与电影相通,岂非今人之独到创见?
金鱼是二〇一一年“屈原奖”中很受欢迎的诗人之一,他的诗几乎完全采用现代汉语写成,无论语言风格还是思想内容都极富个性。譬如最为人所称道的《再感李刚事》:“涕泪当时戏,元知断后文。王侯真有种,血肉易无痕。三年监外刑,一缕轮下魂。事小何足道,神州处处春。世博一千馆,亚运二百金。和谐出盛世,高歌见精神。只我心阴暗,偷笔聊祭君。青春方绚丽,梦想带余温。一死犹未足,殃祸及双亲。官家日请茶,黑帮夜叩门。半月老十载,噤声和泪吞。愿君无所知,愿君无所闻。天堂无李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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