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化理论与电影叙事分析
狂欢化理论下托尼·莫里森小说三部曲分析
狂欢化理论下托尼·莫里森小说三部曲分析托尼·莫里森的小说《宠儿》《爵士乐》《天堂》,因时间、内容上的连贯性而被归结为三部曲,更因系统刻画了一群狂欢中的疯癫人物而堪称三部曲之狂欢化经典。
三部曲自问世以来引发了学界的研究热潮,有研究者集中关注单一作品的内容和写作风格,但是,在疯癫美学观照下运用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系统研究莫里森三部曲的却不多。
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由狂欢节、狂欢式和狂欢化三要素构成。
狂欢节逐渐演化成圣诞节和集市等。
狂欢式是狂欢节上加冕和脱冕等一切仪式的总称,具有全民性和动态性,带有狂欢化色彩的疯癫者也参与其中并体验狂欢式的世界。
当狂欢式升格为文学语言时就形成了狂欢化。
狂欢化处在动态的建构中,消解了疯癫与理性、神圣与粗鄙、黑与白等的二元对立。
疯癫与狂欢密不可分,疯癫是内容和表象,狂欢是形式和释放,本质都旨在颠覆。
巴赫金推崇的“怪诞”美与福柯倡导的“疯癫”美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旨在突出疯癫的边缘视角而体验相对化的、狂欢化的世界。
因此,在疯癫美学观照下,三部曲也就具备了为非裔美国人开启一场狂欢之旅的可能性。
一、“疯癫语体”的狂欢化叙述疯癫者以“不可靠叙事者”身份参与到叙事中,使文本具有了不确定性的艺术张力,其跳跃性思维和非理性语言决定了文本在叙述语体上呈现出诗化与粗鄙化并置的特征,契合了狂欢式的世界感受。
“要理解疯癫,需要诗人的才华”因为疯癫者的精神紊乱导致其叙述杂乱琐碎,并有意使用狂欢广场上的粗言俗语使叙事呈现出语体粗鄙化的特点。
疯癫者异化的才华也让他们常使用诗歌的象征隐喻等修辞手法凸显文本语言诗化的特色。
因此,三部曲正是奔走在这两种极端语体中的代表。
小说中的疯癫者借助两种语体的并置共存,在钟摆式的狂欢中完成了加冕和脱冕的仪式,解构了权威。
《宠儿》的疯癫叙事具有典型的诗化特征:隐喻性、象征性、多重视角性。
《宠儿》的狂欢化底蕴决定了疯癫者被脱冕的命运,在语体上表现出粗鄙和插科打诨。
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
狂欢化理论是巴赫金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学术界把巴赫金的学术活动分为两个不同的时期:早期的文学研究和晚年的文化研究,并把狂欢化理论视为一种文化研究,但是,这个理论最初是他在研究长篇小说话语时提出来的,而且又由于文学和文化的不可割裂的关系。
狂欢化理论对于文学创作与批评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本文主要从“狂欢”这一术语出发,去阐释一下狂欢的新内涵。
对于“狂欢”这一术语,学术界有着不同的理解与阐释。
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洪晓先生的《狂欢正解——狂欢理解综议》一文中,总结和评价了目前的六种主要理解:娱乐说、非理性的激动情绪状态的理解、宣泄说、后现代说、颠覆说、自由说,并认为狂欢的内核是一种个体的生命自由。
洪先生认为,狂欢最核心的特质是自由,而这种自由是一种生命的自由,它通过顺应人的本能欲望来突破外界束缚,激发起人的生命潜能和生命欲求来超越现实的必然有限性,让生命得以自由驰骋,给予生命绚丽多姿的演绎。
面对理性的过度发达,伦理理性、工具理性和科技理性等对人的丰富性、复杂性、能动性等的扼杀,它大声疾呼着感性的解放和满足,力图恢复人的完整性,用具体的、温馨的世俗情感对抗着冷冰冰、机械的理性机器;它敢于颠覆和打破权威的光环,让个体得到独立和自由,极大地激活了人的生命和个体意识;它不让生命受到任何的压抑,人们在其怀抱中可以尽情宣泄;也不让生命有任何的苦难阴影笼罩,倡导快乐原则,让人感受到人的本质力量的张扬;面对异化的、残酷的现实,营造了一个“人化”的乌托邦世界,让人的各种愿望得到满足,让人的真性情得到尽情挥洒,让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
因为其对现实的批判和弥补,所以颠覆性和抗争就成了其最显著的特点。
但其最终指向是个体的生命自由,饱含着浓浓的人文主义关怀。
狂欢的作用就在于维持理性与非理性、本我与自我之间的平衡,以促进人性的和谐全面发展为己任,价值指向是真善美。
但我认为,所谓的狂欢,本质上是一种无奈的独白。
文明的进步可能给人带来新的自由,也可能带来新的束缚。
西方文论
一、尝试用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分析一部电影或小说。
答: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是根据西方狂欢节的特征建立起来的,他认为狂欢化消除了任何的封闭性,消除了相互间的轻蔑,把遥远的东西拉近,使分离的东西聚合。
主张狂欢节式的庆贺、仪式、形式在艺术中的转化与渗透。
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对电影艺术家提供了很好的指导,在中国喜剧电影中就可以得到体现。
就拿今年的贺岁喜剧电影《泰囧》来说,无论是在喜剧效果,还是在它的主题表现上,都可以说是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在整体架构上,《人再囧途之泰囧》虽然基本沿用了公路喜剧的大致框架,但《泰囧》在两人同行的笑料抖出方式上,有了较大转变,在《泰囧》中,一方面用黄渤的你追我赶上演着特工片的争斗戏码,让影片紧张又刺激;另一方面,用三人关系摩擦所产生的各类桥段引爆全场的笑点。
除了这些部分外,误入黑社会,机车冲闹市,河边遭遇毒蛇等桥段均是经典之处。
在感情色调上,《泰囧》相比于《人在囧途》,故事背景从小城镇转移到了泰国的现代化都市,整部影片有了与时俱进的气息与纷繁绚丽的色调,同时增添了异域情调的风情;《泰囧》既在徐朗与王宝的出行目的进行了相对复杂的设定,徐朗通过泰国之旅感悟了家庭的珍贵与放弃的美好,王宝则依靠泰国之行实现了自身的单纯美梦,又增加了商业对手对于目的地你争我抢的情境,让影片营造出有趣、紧张、刺激、温馨、感动等一系列情感,无形中让观影的情绪开始有了情感的积累,触动了每一位观众的内心,这亦是影片的一大成功。
其实作为一名喜剧电影艺术家,既要在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中吸收养份,又要超越他的理论。
在我看来,一部优秀的喜剧片,不应仅仅是注重一个“喜”字,而是应让观众笑过之后体会人生的真谛。
喜剧电影要具有自己的文化品质和审美品位,真正上升为现代人的生存智慧,必须直面现代生存状态,在潇洒的幽默感和轻松流畅的喜剧氛围中努力消除人们的心灵困惑,探索其中的美学意味,使观众在笑的过程中有所收获。
二、谈谈地域文化和作家的创作个性之间的关系。
解读《西伯利亚理发师》的“狂欢化”
39MOVIE REVIEW 电影评介2015年第20期巴赫金的“狂欢化”诗学理论,开辟了狂欢节仪式与文学艺术体裁的形成与发展关系的研究视角。
尤其是电影文学的研究的新思路。
狂欢仪式本身对于民众富于影响的特征,以及通过这种意识引发有关世界思考方式的变化,这也对电影叙事发展的研究极度具有启发性的价值。
被称为俄罗斯的斯皮尔伯格的导演尼基塔·米哈尔科夫执导的著名电影作品《西伯利亚理发师》独出心裁,获得了极高的评价。
当我们细细品味这部电影时,发现其中体现出了浓浓的“狂欢化”思想。
一、“狂欢化”理论的核心及特征“狂欢化”是苏联文文论家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巴赫金在《拉伯雷的创造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中提出的重要概念之一,“狂欢式”指狂欢节庆典活动中的庆贺、仪礼和形式的总和,“狂欢化”是在其基础上形成的一种特有的思维方式和世界观。
它主张翻个个儿来看世界,把世界的正反面放在一起观察,以快乐的相对性捣毁绝对理念和权威;它也主张以边缘声音的独特价值颠覆等级的一统天下,强调一切东西都具有未完成性和不确定性,处于变更之中。
[1]在“狂欢”作为理论资源被论述之前,人们更关注的是西方传统节日中的狂欢节,它源自于原始祭祀活动,最初严肃的和嘲笑神灵的祭祀活动同是官方的,“但在阶级和国家制度已经形成的条件下,这两种观点的完全对等逐渐成为不可能,所有的诙谐形式……逐渐变成表现人民大众的世界感受和民间文化的基本形式”[2],它成为民间与教会和中世纪的官方文化和严肃文化相抗衡的重要力量。
平民大众可以在这一天将本我肆无忌惮地展示出来而不受社会契约的束缚,宣泄自己平时隐匿的欲望。
狂欢节使人们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观照和接近世界,人回到最本真的状态,恢复与世界的原始接触。
在这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两个世界的对立:庙堂与广场。
在广场上,表演是人类最直接展示自己内心的方式,这里出现的是隐匿于官方权威文化背后的另外一种文化体系——民间文化。
浅析狂欢化理论
浅析狂欢化理论作者:宋纯玲来源:《文教资料》2013年第17期摘要:狂欢化作为文学艺术中一种特有的思维方式或世界观,是艺术地把握生活的强有力手段。
狂欢化理论蕴含一种反抗性的力量,它反抗人性的禁锢,反抗虚假的生活,拒绝绝对真理的权威性,体现出鲜明的乌托邦色彩和人本主义精神。
凡此种种,在《鹿鼎记》中都得到了鲜明的体现。
关键词:狂欢化《鹿鼎记》乌托邦人本主义狂欢化理论是前苏联文艺理论家巴赫金提出来的,作为前苏联杰出的思想家、哲学家、文艺学家、文学评论家、历史文化学家、民俗学家,他还提出了著名的“对话理论”、“复调小说理论”,他的许多思想在数十年后才被人充分理解,也为西方很多文学批评流派所接受。
《鹿鼎记》作为金庸的一部代表作品,不管是人物还是语言场景的描写都表现出了一种狂欢化的色彩,本文拟以《鹿鼎记》为例对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进行了进一步的诠释。
一、何谓狂欢化理论狂欢化理论是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一书中论述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体裁特点和情节布局特点的时候提出来的。
在这本书中巴赫金主要强调民间狂欢文化是复调艺术的文化动因之一,后来巴赫金又在《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中对这一理论做了全面的阐释。
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是深深地根植于他对狂欢节的分析基础上的。
狂欢节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罗马或更早的时期,在狂欢节的时候,人们都戴着面具,身着奇装异服,在街上狂欢。
狂欢节并不是普通的集会,而是人人都可以参加的活动,在狂欢节中没有等级划分,有的只是群体的狂欢,它体现了对统治地位的官方思想的反叛和对立,虽然狂欢节的时间很短,但是仍可以给人们思想巨大的放松和解放。
巴赫金认为狂欢化的世界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它可以改造一切。
在狂欢节上有着众多的象征意象,这些意象形成了整套的具体感性形式的语言。
这些语言凸显的是狂欢节世界观,而这深刻的狂欢节世界观又渗透到狂欢式中(狂欢节上的庆贺、礼仪、形式形成的一个总和被称为狂欢式)。
狂欢体的动画电影——论动画电影的形式狂欢特性
狂欢体的动画电影——论动画电影的形式狂欢特性庄雪莲(中国矿业大学文法学院,江苏徐州221008)摘要:本文认为动画电影在体裁形式上具有狂欢特性.是狂欢的外化形式。
并由动画电影的本质特征——使用美术形式为艺术材料入手.分析了动画电影所具有的狂欢特性:本质决定其必然是狂欢的外化形式。
创造了一个狂欢的语境.在这样的语境中狂欢化手法得到自然的运用。
关键词:动画电影狂欢特性巴赫金是从狂欢式向狂欢化的转化角度,来研究狂欢体的因素和特点的。
巴赫金认为,“狂欢式是指一切狂欢节式的庆贺、仪礼、形式的总和”,狂欢化就是“狂欢式对文学(而且恰是对它的体裁方面)产生决定性影响的问题”。
I t]r r5正是在此基础上,他分析了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复调小说和拉伯雷的怪诞现实主义小说。
尽管巴赫金的研究重点在小说体裁领域。
他向人们提供了一种新的叙述和阅读策略.但这种阅读策略把人们引向了文学外部因素——社会历史和文化底蕴的开掘.因而他的狂欢化诗学理论的文化和哲学意义远远超出了小说、文学的范围。
后人对巴赫金狂欢化理论的应用,也多集中在社会、文化的因素.而对艺术体裁形式的狂欢化研究关注较少。
巴赫金说“每一种体裁都具有它所特有的观察和理解现实的方法和手段”.[2}489当我们对电影艺术的诗学问题进行观照时会发现.动画电影似乎天生就是狂欢化的外化形式,它为人们设置的语境就是一种狂欢化的语境。
只有在动画电影中,一切现实中存在或不存在、可能或不可能的形象、事件都被允许在这一语境中自由自在、不受限制地活动,没有人会质疑、指责其真实性问题,就象狂欢节上人们进行的“仪式的混合的游艺形式”,【,肼人们不但认可在动画电影的语境中看到的各种狂欢化的活动,还会融入这一语境,体会狂欢的诙谐快乐。
我们在动画电影中看到老鼠追着猫打的场景会发出会心的笑.而若在常规电影中真实的影像中出现这样的场景,人们只会觉得惊讶和疑惑,而不会有“同谋”般顺应的认同。
这样的效果正是源于动画电影为我们创造的狂欢的语境。
喜剧影片与狂欢化理论
死与生 、 暗与光明 、 与夏等等之类的 ‘ 黑 冬 争辩 ’ 充满 了除 ,
旧布新的精神 , 具有轻松愉快 的相对性 , 即不让 思想停滞 、 不让思想陷入片面 的严肃之 中 , 板和单 调之中 。”3 呆 【也可 以说 , 中世 纪的狂欢节是对宗教思想 的一 种反抗 , 预示 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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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 术 教 育 与 研 究
喜剧影 片与狂 欢化理论
。 曾耀 农
内 容提 要
本 文 借 鉴 巴赫 金 的 “ 欢化 ” 论 , 体 分 狂 理 具
中国似乎没有西方式 的狂欢 节 ,中国的喜剧起 源于俳 优的表演。 自公元前 五六世纪 , 远 宫廷 中便蓄养培训 了一批 俳优 , 供帝王将相玩弄 。 这些 俳优能歌善舞 , 口才出众 , 有些 甚至相当聪明 , 然而地位低下 , 与宫中大马没有什 么区别 ? 自汉魏 以来的参军戏 、 角胝戏 、 歌舞戏到宋杂剧 、 金院本 , 都 有不少充满喜剧色 彩的作 品。汉武帝时 ,东方朔作 为滑稽 家 , 常给皇帝讲 些谐谑的故事 , 经 引得王公大 臣哈哈 大笑 不可否认 ,中 国古 代喜剧 也具有某种 西方狂 欢节 的特点 , “ 决定着普通 的即非狂欢生活的规矩和秩序 的那些 法令 、 禁 令和限制 , 在狂欢节一段时 间里被取消 了 , 首先取 消的就是 等级制 , 以及 与它有关 的各种形态 的畏惧 、 崇敬 、 仰慕 、 礼貌
极的 , 因为 它展示 了世界 无限丰富的物质基础 , 展示了生成 和更 替 , 示了新生事物的不可制服和无往不胜 , 展 展示 了人
民大众的永生 。”2 [狂欢 不仅 是一种深层的生命体验 , 而且
还是一种观察世界 、 表现世界 的方式 。“ 民间狂欢节上关 于
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
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狂欢化理论是巴赫金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学术界把巴赫金的学术活动分为两个不同的时期:早期的文学研究和晚年的文化研究,并把狂欢化理论视为一种文化研究,但是,这个理论最初是他在研究长篇小说话语时提出来的,而且又由于文学和文化的不可割裂的关系。
狂欢化理论对于文学创作与批评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本文主要从“狂欢”这一术语出发,去阐释一下狂欢的新内涵。
对于“狂欢”这一术语,学术界有着不同的理解与阐释。
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洪晓先生的《狂欢正解——狂欢理解综议》一文中,总结和评价了目前的六种主要理解:娱乐说、非理性的激动情绪状态的理解、宣泄说、后现代说、颠覆说、自由说,并认为狂欢的内核是一种个体的生命自由。
洪先生认为,狂欢最核心的特质是自由,而这种自由是一种生命的自由,它通过顺应人的本能欲望来突破外界束缚,激发起人的生命潜能和生命欲求来超越现实的必然有限性,让生命得以自由驰骋,给予生命绚丽多姿的演绎。
面对理性的过度发达,伦理理性、工具理性和科技理性等对人的丰富性、复杂性、能动性等的扼杀,它大声疾呼着感性的解放和满足,力图恢复人的完整性,用具体的、温馨的世俗情感对抗着冷冰冰、机械的理性机器;它敢于颠覆和打破权威的光环,让个体得到独立和自由,极大地激活了人的生命和个体意识;它不让生命受到任何的压抑,人们在其怀抱中可以尽情宣泄;也不让生命有任何的苦难阴影笼罩,倡导快乐原则,让人感受到人的本质力量的张扬;面对异化的、残酷的现实,营造了一个“人化”的乌托邦世界,让人的各种愿望得到满足,让人的真性情得到尽情挥洒,让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
因为其对现实的批判和弥补,所以颠覆性和抗争就成了其最显著的特点。
但其最终指向是个体的生命自由,饱含着浓浓的人文主义关怀。
狂欢的作用就在于维持理性与非理性、本我与自我之间的平衡,以促进人性的和谐全面发展为己任,价值指向是真善美。
但我认为,所谓的狂欢,本质上是一种无奈的独白。
文明的进步可能给人带来新的自由,也可能带来新的束缚。
从狂欢理论的角度解读电影《追影》
第10卷 第5期河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ol110 No15 2010年9月Journa l of Hebe i Polytechn i c Un i versity(Social Science Editi on)Sep12010文章编号:167322804(2010)0520202203从狂欢理论的角度解读电影《追影》凌文燕(中国矿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江苏徐州221116)关键词::狂欢理论;民间狂欢节文化形式;《追影》摘 要:巴赫金的狂欢理论为解读电影《追影》提供了全新的视角。
旨在以巴赫金的民间狂欢节的三种主要文化形式为框架解读该影片,分析它所显示出的狂欢化特点。
中图分类号:I10613 文献标志码:A 2009年7月,绸缪已久、宣称向经典的香港武侠电影和无厘头喜剧电影致敬的武侠喜剧《追影》,在这个夏天隆重登场。
吴镇宇自导自演的这部电影讲述了这样一个情节简单、主题鲜明的故事:明朝末年的乱世下,琉球的美女忍者、中原的三大高手甚至女真的关外第一高手,为了明朝的开国宝藏展开明争暗斗、追到天涯海角、杀得天昏地暗,最后才明白幸福不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也不是天下第一、号令武林,简单是福、平淡是真才是幸福的真谛。
影片中小作坊式的笑料攒集,演员表演大开大合,台词玩转幽默方言。
对于拜金主义和兄弟情谊的挖苦和讥讽,对于娱乐圈现象的抨击和针砭等,都在该片中得到了癫狂的率性表达。
人们沉浸在类似狂欢节的放纵迷醉的气氛之中,这不禁让人想起巴赫金的狂欢理论。
一 狂欢理论狂欢理论是米哈伊尔・巴赫金(M ikhail Bakhtin)在人类学、哲学基础之上,结合对拉伯雷和中世纪民间诙谐文化(笑文化)的深入思考,而最终构建的一种诗学理论。
在巴赫金的著作中,他并没有明确指出狂欢的定义或深层意义是什么,却提出了一组核心范畴:狂欢节、狂欢式和狂欢化,这组范畴构成了其狂欢理论的主骨架。
狂欢节的价值在于彻底打破日常时间、空间的约束,假想性地毁坏一切并更新一切,暂时摆脱秩序体系和律令话语的钳制,在假定场景中消弹贵贱上下的森然界限,毁弃一切来自财富、阶级和地位的等级划分。
周星驰“无厘头”电影中的“无”之审美蕴含
周星驰电影独具匠心的喜剧风格使其成为一代经典,其突破传统的电影模式,抛弃以往喜剧的固有套路,形成独具一格的叙事方式和喜剧风格——“无厘头”。
关于其喜剧中“无厘头”风格的审美研究,刘鹏燕在《“无厘头”与现代喜剧之旅》[1]中从三个方面阐发“无厘头”电影的喜剧观念及其表达特点。
唐果在《论周星驰电影的喜剧风格与审美意义》[2]中提到“无厘头”式的语言风格以及语言陌生化的审美效果。
刘腾在《周星驰电影与后现代主义文化》[3]中将“无厘头”的表现方式简单分为八种,如:幻觉、男扮女装、恶搞,等等。
高字民在《后现代文化语境下的解构与狂欢——周星驰无厘头喜剧电影的阐释》[4]中,从法国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理论和前苏联巴赫金的狂欢化诗学理论中的重要概念来分析周星驰电影的喜剧性特征。
本文主要从电影风格、语言风格、叙事风格分析周星驰喜剧所蕴含的虚无美以及“无”在喜剧中的意义,探索“无”之乐趣,“无”之自由。
一、话语-情节的“无”之乐趣周星驰电影的“无厘头”风格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话语意义上的“无厘头”及行为表现上的“无厘头”。
“无厘头”本是岭南文化地区的俗谚,指某人的言行表现没有由来,无明确的目标,做事情不分主次,语言表达鄙俗任意、颠三倒四、莫名其妙,但也不是完全不存在道理。
(一)话语意义的“无厘头”1.语言的陌生化俄国学者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陌生化”理论强调:在内容与形式上,违背我们所常见的一切事物或规则情理,并且在艺术上也超出常境。
表面彼此不相联系,内部相互联系的种种要素之间的对立和冲突,这种矛盾造成了“陌生化”的特征,能够给人以感官的刺激或情感的震撼,是形式主义者的陌生化理论的核心所在。
在周星驰的电影中,“无厘头”式的语言占有重要地位,语言原有的意义以崭新的方式被消解。
我们所熟悉的语言在影片中被陌生化处理,常用语言规则被打破,读者和观众按照语言习惯、思维定势思考而导致期待落差,从而产生强烈的滑稽效果。
电影将我们所熟悉的日常用词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错位使用,例如《唐伯虎点秋香》中,船夫:“……这么多船偏挑到了我这艘船,我可是出了名的快啊!”唐伯虎:“是吗?啊,你的船在下沉啊。
读书心得——《堂吉诃德》的狂欢性:形象-语言-叙事
读书心得——《堂吉诃德》的狂欢性:形象-语言-叙事一、巴赫金及其狂欢化文学巴赫金是上世纪一位非常重要的文艺学家、批评家和哲学家,他的理论对文学以外的其他领域都产生了巨大而广泛的影响。
“狂欢化”是一个双重命题,包含了文化美学和诗学两个命题。
在研究拉伯雷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过程中,巴赫金提到了狂欢化的研究角度,他认为只有通过此种途径才可以准确把握作品的本质和精髓。
巴赫金将那些体现了狂欢节气息的文艺作品统称为“狂欢化”体裁,它们都起源于古代民间的狂欢节文化。
狂欢化理论的主要支撑有三大部分:狂欢节、狂欢式和狂欢化。
狂欢节是一种民俗活动。
在狂欢节活动中的礼仪和形式等则被称为“狂欢式”。
狂欢化与前两者紧密联系,但又有自己的特征。
第一,将民间鄙俗和诙谐的文化引入了艺术的殿堂,打破了对狂欢化文学的认识,并将其作为文学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二,撼动了文艺创作中所有权威性的地位,以平等包容、开放融合的态度对待一切文学体裁、文学语言和创作风格;第三,思维模式的转变,抛弃了以往的理性化思维模式,换之以狂欢化思维,在品评作品时注重对语言环境和话语交际的研究。
二、《堂吉诃德》所体现的狂欢化特征(一)人物形象的狂欢化小说中的堂吉诃德痴爱着骑士小说,并且对骑士精神有着执着追求,无论家人和朋友如何劝说和阻止都不曾消去他的半点痴迷。
这位瘦骨嶙峋、面容清癯的老头,将家里的铁盆当作头盔,身上披的也是他祖父留下的生锈发霉的甲胄,骑着如他一般清瘦又上了年纪的马,还把这匹马命名为“罗西南多”,意为:现如今是第一好马。
然而堂吉诃德这样的外形,与真正的身材魁梧、英姿飒爽、装备齐全的骑士却相差甚远。
此外,他依照骑士小说里的骑士爱情给自己选的心上人,也是令人大跌眼镜。
骑士所爱慕的对象都是贵妇人,她们不仅出身高贵,而且拥有智慧和美貌。
而堂吉诃德所选的爱慕对象杜尔西内娅,则是一个满身汗臭、举止粗鲁甚至胸前还长着毛的村姑。
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来看,堂吉诃德都与骑士之间有着强烈的反差。
狂欢化叙事_新世纪小说的美学走向_王玉
2005年余华的小说《兄弟》在社会上引来一片哗然,读者和评论者对作品的激愤、批评之词远远超过了肯定的声音,人们不禁感叹一位优秀的小说家在走下坡路,并因此对新世纪文学的整体状况产生担忧。
这个现象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兄弟》所代表的狂欢化叙事已经成为新世纪文学一个无法回避的发展趋势。
半个世纪以前,前苏联文学理论家把狂欢文化的考察引入文学研究,提出“狂欢叙事”“狂欢节化”等概念,通过揭示“狂欢节”的一整套仪式、活动的文化隐喻功能和价值,从欧洲文学史中重新梳理出被主流文学遮蔽的狂欢文学绵长的历史和伟大的传统,建构了狂欢诗学。
其所强调的“狂欢节化”的世界感受,其核心精神是对平等自由的向往,对蕴藏于民间的“边缘状态中生命意识”挖掘和肯定,并以此形成对权威、专制话语的解构和批判。
正是站在狂欢诗学和历史诗学的高度,巴赫金发现并高度评价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拉伯雷小说中的复调、对话性人物、怪诞、粗俗等叙事因素的美学价值和革命意义。
巴赫金的狂欢诗学无疑赋予我们考察当下文学一种新的眼光和视角。
进入新世纪以来,初露锋芒的70后作家的创作普遍呈现狂欢化倾向,身体写作、下半身写作的“形而下状态”的“肉体的体验”为狂欢化叙事作出了具有转喻意义的注脚。
另一方面,余华、莫言、毕飞宇、贾平凹、阎连科、格非等已经有相当影响的作家,也选择狂欢化叙事作为其创作的转向和突破。
狂欢化叙事给传统文学观和审美意识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更新,并由此而引来不少质疑、批评甚至愤怒的骂声。
这从一个侧面说明狂欢化叙事已经溢出了既有的“知识”视野,主流文学的知识谱系无法对它做出有效的指认和判断。
在近年来的小说创作中,狂欢化的人物、艺术思维的狂欢化和狂欢化的语言特征集中反映了这一变化。
一、艺术思维的狂欢化陈思和先生曾借用巴赫金的“怪诞现实主义”概括新世纪长篇小说创作的某些特点和趋势①,从另一方面,这一判断也揭示了当代小说作家艺术思维的转变。
所谓“怪诞现实主义”就是用夸张、变形、荒唐、谐谑的方式叙述历史和现实。
喜剧影片与狂欢化理论
… 第2 2卷 第 1期
V 01 2 No 2 1
绥化 师专 学报
J u n ln S iu ah r olg o r a f uh aTec esC l e e
20 0 2年 3月
Ma 0 2 r2 0
喜剧 影 片与狂 欢 化 理论
肃的调 子 , 不 需要 命 令和 允许 . 只需 要发 出一个 帝讲些谐谑 的故 事, 也 它 引得 王公 大 臣哈哈 大关 。 不可否
开始玩 乐 和戏 耍 的 简 单 的 信号 。_ 『 ”1 】
“ 狂欢 节 使 认 , 中国古 代喜 剧也具有 某 种西 方狂 欢节 的特 点,决 “
意识摆 脱 了官 方世界 观的支 配 . 人们 可以用新 的方 定着 普通 的即非 狂欢生梧 的规矩 和秩 序 的那些法 令 、 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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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 止 和 限 制 , 狂 欢 节 一 段 时 间 里 被 取 消 了 , 先 取 在 首
对于 王朔 的影视 作品 , 年 来争论 较大 。 贬之者 近
痞 , 否 消的 就是等 级制 , 以及 与 它有 关 的 各种 形 态的 畏惧 、 认 为它是“ 子作 品” 有 违 传 统 的 道 德 规 范, 定荣 崇敬 、 伸慕 、 貌等 等, 即 由于人 们不平等 的社 会地 誉与崇高 , 礼 亦 嘲笑真 挚的 爱情 , 褒之 者却认 为它有 “ 徽盲 位等 ( 包括 年龄 差 异 ) 造 成 的 一切 现 象, L】 1 ) 所 ” 『 7 尽 大意 ~ 是 想建立 一 种更 高 层 院 的道 德评 判标 准。 其 P6 ,
论《让子弹飞》的狂欢化叙事倾向
论《让子弹飞》的狂欢化叙事倾向作者:孟庆雷孙易君来源:《电影评介》2017年第01期作为一部商业娱乐影片,《让子弹飞》本身即是商业利益的结果,人们对其的关注也多集中在其演员阵容、情节台词、票房业绩等方面;但是,建立在此等基础上的评论只触及其表面特征,很难对其作出深层次的解析。
作为理论分析,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透过喧嚣嘈杂的商业宣传及热闹杂乱的品头论足,把握其展现的基本文化特征,并进而追溯在这些文化现象背后的文化规律。
诚然,作为文化商品的电影,其本身就是消费社会的产物,而围绕《让子弹飞》的一系列运作也充满了文化消费的意味;然而当我们对《让子弹飞》电影进行深度分析时,却不能仅着眼于它在流通领域的成就,而是需要从其内在品质上进行把握,因为决定其文化形态的是其内部的构成要素,而这主要通过影片的自我展示来体现,所以我们必须由电影画面开始切入,进而分析画面背后的文化意蕴。
一、狂欢的画面如果追问《让子弹飞》所带给观众最直接的视觉冲击是什么,也许最具概括性的回答即是:狂欢——电影所呈现给观众的是一片狂欢的场面,主角、配角、正面、反面、中性、龙套、打杂……各式各样的人物组成的一场盛大狂欢,甚至连鹅、马等动物也加入到这一狂欢活动中来。
影片的狂欢性质展现在众多场面的叙述中,从影片一开始《让子弹飞》就表现出强烈的狂欢特色,喷着浓烟的火车却由九匹马拉着奔跑,错位的组合让人惊讶之余又忍俊不禁。
对此许多观众将其理解为对故事时代背景的无声说明,但综合全片来看,我们更应该将它看作是对影片狂欢性质的提示,影片不是通过它来展现时代的荒诞,而是通过它暗示观众这是一出狂欢演出。
影片特意选用明亮热烈的暖色调,在优美自然的山野画面中,原始马匹与现代火车的拼接,车厢里吃着火锅唱着歌的人群……通过火车与马匹这种陌生化的组合告诉我们:这不是在讲述一次严肃的赴任,而是一出狂欢节广场上的演出,它间离了观众在感受电影时的即时本真性,火车作为演员的道具来告诉观众这是在表演。
主旋律电影的狂欢化叙事——以《建国大业》《建党伟业》为例
以《 国大业 》 建党伟 业》 建 《 为例
-祁 丽岩 ( 东技术师 范学院,广 东 广州 5 0 6 ) 广 165
[ 摘 要 ] 主旋律 电影在新世纪 以来开始寻 求艺术和制作上的转型 ,韩三平 、黄建新执导 的两部献礼 片 《 国大 建
业》 《 建党伟 业》 借鉴 了好莱坞 电影的先进理 念 ,将 巴赫金 的狂欢化理论 融入 电影 的制作 中,构建 了一条主旋律 影片与大众化 、娱乐化 、商业化相 融合 的电影制作模 式,为主旋律 电影的发展谋 求 了一个 新的发展空 间。然 而一
消除了领袖人物 与普通 百姓 的等级差距 ,从人性 角度展 示 了正 面主人公 的形 象和 心理 ,用人 性化 的视角讲 述革命 历 史故 事 ,切入 对重大 题材 的表现 ,塑造 领袖 、英 雄和先 进 人物 ,传统 中需 要仰视 的伟大 人物 、英雄 人物被 还原 为一 个个 真实 、血 肉丰满 的普通人 的形象 。 《 国大业》 在塑造 毛泽东 、周恩来等领袖人物时 ,改 建 变了以往领袖 人物不食 人 间烟火 的脸谱化 形象 ,从人 性化
二 、意义 消解 :视 觉狂欢
“ 在狂欢节上 ,人们不是 袖手 旁观 ,而是生 活在 其 中,
而且是所有 的人都生 活在其 中 ,因为从 其观念 上来说 ,它
是全 民的。在狂欢 节 进行 当 中,除 了狂欢 节 的生 活 以外 ,
人物 和英雄 人物 的塑 造都 有意 识地 采 用 了平 民化 的视 角 ,
对它们来说 ,有 代表性 的是 : 事 常 用多 种语 调 ,庄 谐 结 叙 合 ” 。主旋 律电影作为一种 中国特有的 电影类型 ,以往 在 叙事上多是庄严 的 “ 单体性 ” 叙事 ,大 都采用 严肃 的现 实 主义风格 ,在选材上 以革命历 史题材 、重 大现实题材 为主 。
论《让子弹飞》的狂欢化叙事倾向
第01期作为一部商业娱乐影片,《让子弹飞》本身即是商业利益的结果,人们对其的关注也多集中在其演员阵容、情节台词、票房业绩等方面;但是,建立在此等基础上的评论只触及其表面特征,很难对其作出深层次的解析。
作为理论分析,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透过喧嚣嘈杂的商业宣传及热闹杂乱的品头论足,把握其展现的基本文化特征,并进而追溯在这些文化现象背后的文化规律。
诚然,作为文化商品的电影,其本身就是消费社会的产物,而围绕《让子弹飞》的一系列运作也充满了文化消费的意味;然而当我们对《让子弹飞》电影进行深度分析时,却不能仅着眼于它在流通领域的成就,而是需要从其内在品质上进行把握,因为决定其文化形态的是其内部的构成要素,而这主要通过影片的自我展示来体现,所以我们必须由电影画面开始切入,进而分析画面背后的文化意蕴。
一、 狂欢的画面如果追问《让子弹飞》所带给观众最直接的视觉冲击是什么,也许最具概括性的回答即是:狂欢——电影所呈现给观众的是一片狂欢的场面,主角、配角、正面、反面、中性、龙套、打杂……各式各样的人物组成的一场盛大狂欢,甚至连鹅、马等动物也加入到这一狂欢活动中来。
影片的狂欢性质展现在众多场面的叙述中,从影片一开始《让子弹飞》就表现出强烈的狂欢特色,喷着浓烟的火车却由九匹马拉着奔跑,错位的组合让人惊讶之余又忍俊不禁。
对此许多观众将其理解为对故事时代背景的无声说明,但综合全片来看,我们更应该将它看作是对影片狂欢性质的提示,影片不是通过它来展现时代的荒诞,而是通过它暗示观众这是一出狂欢演出。
影片特意选用明亮热烈的暖色调,在优美自然的山野画面中,原始马匹与现代火车的拼接,车厢里吃着火锅唱着歌的人群……通过火车与马匹这种陌生化的组合告诉我们:这不是在讲述一次严肃的赴任,而是一出狂欢节广场上的演出,它间离了观众在感受电影时的即时本真性,火车作为演员的道具来告诉观众这是在表演。
这种狂欢的场面在影片中随处可见,在欢迎新县长进城的表演中,花姐那夸张的击鼓方式;在头戴面目的激烈枪战中突然双方各自散开撤去;在张麻子号召杀黄四郞的豪华场景中铺洒的黄金与奔出的马车……我们一次又一次感受到无处不在的狂欢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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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化”理论与电影叙事陈阳2012-11-22 15:49:57 来源:《中国人民大学学报》(京)2007年3期作者简介:陈阳,文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讲师。
(北京100872)内容提要:俄罗斯文论家巴赫金的“狂欢化”诗学理论,开辟了狂欢节仪式与文学艺术体裁的形成与发展关系这一研究视角。
狂欢仪式本身对于民众富于影响的特征,以及通过这种仪式引发有关世界思考方式的变化,对电影叙事发展的研究极具启发价值。
电影在诞生之初就具有狂欢节变体的特点,“庄谐”同一又是其发展至今的一个基本特征。
关键词:狂欢化理论电影叙事20世纪90年代以来,俄罗斯文论家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在我国引起广泛关注。
人们经常使用的“狂欢化”概念,往往出现于大众宣泄、解构传统经典、低俗与高雅等问题语境中,而对于狂欢节仪式与文学或艺术形式历史发展的渊源关系,对电影与其在心理方面的同构关系以及它对电影叙事研究的价值则触及较少。
对于巴赫金的狂欢化诗学理论的理解,应该从文化的层面、艺术思维的层面进行全面的解读,尤其要将他的“对话”和“复调”理论与狂欢化问题连接起来,这样才能从“一元论”以及“独白型”的艺术思维局限中走出来,在艺术形态以及艺术类型方面拓展出具有更为丰富内涵的样式,这对文学、电影和其他叙事艺术都是十分必要的。
同时,艺术自身发展中的更新与传统、主流与非主流、官方与民间等问题也应得到更为全面的理解和诠释,在为民间狂欢仪式正名的过程中,电影和其他艺术一样,也可以形成一个二元或者是多元共存的构成格局。
狂欢化理论引导下的艺术,并非是以民间的“狂欢仪式”取代官方或正统便戛然而止,吸纳和新生是其基本的路向,两者同样重要,对此不应理解为一种简单的替代关系,艺术本身也正是由此变得更为丰富和复杂。
巴赫金所研究的“对话”和“复调”理论具有极强的包容性特征,在这个系统参照下去理解狂欢化理论便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巴赫金的“狂欢化”诗学理论建立在欧洲民间狂欢文化现象基础之上,虽然这一词汇来源于“狂欢节”即基督教的“谢肉节”,但是作为一种文化现象也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罗马时期,甚至更早的古代神话传说时期。
其中,带有强烈的“酒神”狄奥尼索斯精神和代表秩序的阿波罗精神恰好构成人类精神的两个重要维度,它们在人类的文化和艺术生活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
狂欢化理论所包含的内容庞大而复杂,然而从其基本的外化形式入手,则较能见出狂欢节仪式在受众广泛的电影中所具有的直观表现价值。
在巴赫金的故乡俄罗斯的电影中,可以找到许多典型的狂欢化叙事方式,比如前苏联时期改编自名著的影片《静静的顿河》、《战争与和平》、《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以及喜剧大师梁赞诺夫的大部分作品,而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米哈尔科夫的影片《西伯利亚理发师》则把“谢肉节”直接搬上了银幕,人们在影片中直观地看到了“谢肉节”上沙皇时代的将军“降格”后的滑稽表演。
同样,在美国好莱坞电影中也有着狂欢化的各种变体形式,并成为好莱坞电影首先征服欧美继而征服全球的一个重要法宝。
关于狂欢节仪式对于人类文化艺术的影响,巴赫金是从多个层面加以考虑的:“可是狂欢节,它的种种形式和象征,而首先是狂欢式的世界感受本身,在许多世纪的漫长岁月里被不断吸收到多种文学体裁中去,同它们的特点结合到了一起,变为这些体裁的构成因素,成了它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狂欢节仿佛变成了文学,也就是说成为文学发展中一个确定的强大的支脉。
转化为文学语言的狂欢节诸形式,成了艺术地把握生活的强大手段;成了一种特殊的语言,这个语言中的词语和形式具有一种巨大的象征性概括的力量,换言之就是向纵深概括的力量。
生活中许多重要方面,确切说是许多重要层次,并且是深处的层次,只有借助这个语言,才能发现、理解,才能表达出来。
”[1] (P208-209)在这里,要注意几点:第一,狂欢节仪式以及它的各种衍生形态不断被吸收到历代文学艺术作品中去,就文学艺术形式本身来说便具有无穷尽的表现价值,既是看待与观察世界的一个视点,也是一种方法的始点;第二,作为巴赫金强调的重点,“狂欢式的世界感受”具有极为丰富的内涵,它包容了处于狂欢节仪式语境中的种种体验和发现,诸如欢笑、发泄、无等级、诙谐、重新认知,等等,既可能孕育着新思想的萌芽,也可能成为导致文学新体裁出现的契机(比如庄谐体),同时又与既有的文学体裁相融合并成为它们新的构成因素;第三,文学语言、形式和内容上的狂欢节仪式,可以使人从更加多的侧面和层次去发现生活,并寻找出前人所未发现的价值和意义,因此它是一种重要的思维方法,是艺术地把握生活的“强大手段”;第四,它是一种语言,而且与常规语言不同,处于一种逆向或者说是多向思维的逻辑语境中,在这种语言思维引导下的发现、理解和表现具有非常态的特征,因而也最具创新的可能性。
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本身就是复调和多义的,用它来考察电影表现,首先还是应该从狂欢节仪式和它的种种变体形式入手。
早期电影生存的空间大多是在热闹的集市、咖啡馆等大众娱乐场所,在那里电影本身就成为广场狂欢的重要组成部分。
电影表现的基本内容也以引人发笑或超出生活常态为主体,像卢米埃尔兄弟拍摄的《水浇园丁》是其中一种,而像梅里爱的电影魔术或幻想电影则是后一种表现。
20世纪初,受法国喜剧大师林戴启发而风行美国和世界的“启斯东喜剧”,以及20年代初中国早期电影的滑稽短剧,应该可以算作是狂欢节仪式在电影中的最直接表现。
早期电影观众的群体大多为城市底层小市民、工人,每当电影放映时,观众的欢笑声无疑为一个新时代的狂欢化景观做了一个明确的注脚。
从这一时期开始,电影也不断尝试着把以往能够吸引观众的民间以及舞台表演形式融合进电影之中,如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就是尝试把中国戏曲引入电影。
另一方面,民间笑话故事则成为滑稽短剧素材的一个重要来源。
而至后来歌曲、舞蹈、节庆民俗、拳击功夫等诸般能够吸引观众眼球和注意力的元素陆续进入电影,并且发展成各式电影类型,从中可以明显见出狂欢化仪式的源头作用。
狂欢化的电影画面给予观众的是瞬间的快感,最高的表现形式自然是放声大笑。
如果追溯开心之笑的因果关系,这便进入到电影叙事的问题。
巴赫金在他的狂欢理论中,从中世纪后期欧洲人的生活世界入手,将人们的生活分为两个世界:一个是常规的世界,在这里人们被迫服从社会的等级秩序,恐惧、教条、崇敬和虔诚是这一世界人们心理和行为举止的主要表征;另一个是狂欢化的世界,在其中,人们感受着自由自在、亲昵、不敬甚至是亵渎和歪曲的生活形态。
这两者都实实在在地被当时的人们所经历着,并作为丰富的生活经验储存,成为文艺复兴时期大量狂欢文学的社会基础。
后者几乎就是文艺复兴时期文学的原动力,以此展开狂欢化世界向常规世界的“攻击性”行动,并表现为当时文学的基本叙事母题。
在这种叙事过程中,由于读者生活经验基础的存在,人们普遍认同了常规世界所带来的压制感以及狂欢世界对压抑释放的快感,文学叙事的母题与读者的内心期待形成同向构成关系,因此,狂欢型主人公每获得一次成功都会唤起读者内心强烈的欢呼声。
常规世界和狂欢世界的对应,在这里转换成压制和释放的基本叙事结构,叙事情节的紧张程度随着压制力量的强大而增加,一旦这种压力被战胜,释放的快感便会成倍地增加。
这种叙事构成关系,在电影探索出成熟的叙事结构之初便予以继承下来。
毕竟,电影运动的特性为这种叙事的展开提供了更加逼真的表现机会。
被法国电影史家乔治•萨杜尔称为“典型的电影叙事方式”的追逐和救援场面,在1900年英国人威廉孙的《中国教会被袭记》中已经形成,其后被格里菲斯发展成著名的“最后一分钟营救”,在以后的美国西部片、惊险片中得到广泛使用并一直延续到今天。
值得一提的是,在威廉孙的叙事中,中国义和团反抗外国殖民者的举动被描述成一种压制力量,殖民者军队反倒成了拯救者。
与此类似,格里菲斯的《一个国家的诞生》也将黑人描写成压迫者,而3K 党却成了救世的英雄。
之所以出现这种不恰当的歪曲,当然与作者的身份和他们所处的狭隘语境有直接关系,由此造成的叙事意识形态化或者说叙事的歧义现象在电影史上亦屡见不鲜。
由此也说明,建立人类普遍认同的普适性价值观对于电影来讲是至关重要的。
电影叙事方式的形成,实际上也使狂欢节仪式的共时性特征在电影中变成历时性的展开,在心理结构上符合日常生活感受与狂欢节仪式上释放的瞬时感受规律。
日常生活中感受的压力与电影追逐场面中感受到的不断增强的紧张感,以及狂欢节上的宣泄释放与电影中的营救成功而获得的释然感受,这些都具有从生活到影像的心理同构或对应关系,因此,在营救大获全胜时,观众会由此获得与狂欢节上同样的宣泄快感,而这恰恰是电影叙事带来的结果。
从这种电影叙事的基本形式中,我们也可以看出电影中潜藏的“压力-释放”这样一个标准的心理结构图谱,在这个心理结构图谱之下,电影的基本叙事形式被建构起来。
它诞生于早期电影追逐、营救的简单构型,但又向人们心理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领域蔓延,只要电影编导找到一个能够引发观众普遍感受到的压迫感原因,最后对压迫感的摆脱或战胜就能引来观众狂欢节般的快感。
电影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大到工业社会对人形成的精神压力、媒介泛滥时代对私人空间的挤压和排斥,小到地痞流氓、无良市民对一般百姓的欺诈,表达空间的开放性是其根本特点。
二电影叙事带给观众的狂欢化感受不仅体现在故事情节的发展中,随着电影表现技巧的发展,还不断通过电影视听语言的充分调用给予强化。
20世纪20年代,苏联蒙太奇学派在视觉效果方面做出了十分有益的探索,并在镜头内部以及镜头之间探讨了独特的象征和隐喻关系。
在爱森斯坦的经典影片《战舰波将金号》中,台阶、夹鼻眼镜、炮台以及石狮子这些极富象征意义的符号所指意义都曾被人们多次诠释过,但同时也该注意到,它们必须联系到压制和反抗的叙事结构才能真正获得意义。
如著名的“敖德萨阶梯”,从电影的画面构图上就可以看出压迫者的强势地位:沙皇的哥萨克军队突然出现在台阶上端,这些处于强势地位的压迫者又将这种压力推向了极端;而接下去出现的奋起的“石狮子”镜头,则是在叙事中对残酷压迫的强有力回应,它们的能指意义都是在具体的叙事中显现出来。
因此,这两者都成了电影史上最为经典、最具震撼力的镜头,后来一系列有关电影符号、形式和诸多拍摄技巧的讨论都把它们当成一个重要的起点。
将这些经典镜头和段落看作是反抗压迫的狂欢节叙事实不为过。
值得思考的是,长久以来人们在谈论这些镜头时,多把它们限定在形式范畴里,而很少触及爱森斯坦的灵感源泉。
如果把爱森斯坦生前拍摄过的电影稍加整理,就会发现,这位电影大师一生所关注的均是有关等级、压迫以及奋起抗争的问题,他的电影几乎就是一部关于俄罗斯和人类反抗压制的叙事诗,他高亢的热情甚至在当时的墨西哥也能找到深切的回应。
当然,这也可能正是他在俄国革命高潮过后,在前苏联内部渐渐失宠的一个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