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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古义、新义考察

自2008年，“囧”作为一种表情符号开始流行于网络社群。至今，它不仅成为了网络聊天、论坛等使用最频繁的字之一，还被传媒广泛运用，甚至衍生出了以“囧”为主题的电影、电视剧及实体商品。为何这个多数人连读音都不知的生僻字能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呢？

一、“囧”的本义探讨

关于“囧”字的形义，据蒋瑞（2003）在《甲骨文“囧”形义新证》中的概括，现学界主要有四种说法：

1、窗户说。许慎《说文解字·囧部》：“囧，窗牖丽廔，闿明。象形。”

2、仓廪说。屈万里：“囧字，当为仓廪一类之物，于此则作动词用。‘米囧’，意谓‘新米已入仓廪也’。”

3、祭名说。于省吾先生：“囧为祭名，契文作（上囧下皿），通盟。即《周礼》诅祝盟诅之盟……囧米连文，盟谓要誓于鬼神。”

4、地名说。李孝定于囧字取形赞成窗户说，于词义则赞成地名说：“卜辞囧为地名，且多与米字同见。”姚孝遂、肖丁先生意见类似：“卜辞囧字正像窗牖丽廔闿明玲珑之形，而均用于地名，无例外。”赵诚先生则说：“囧，构形不明。甲骨文用作地名。”

以上说法，取“窗户说”者最多。但蒋瑞（2003）不认同此说，他认为“囧”取形于大明之日。笔者也认同此点。甲骨文“囧”字形体大致有以下写法：、、、。其轮廓都是圆形，和考古所推断的商代方形窗户居多的事实并不相符。而甲骨文用刀具刻写圆形并不方便，人们完全没有必要把常见的方形窗费力刻成圆形。故“囧”字构形取义源于窗户这一说并不符合

造字时代生活实际。

此外《说文解字》中以“日”为义符的会意字“明”，小篆并无相应字形，只有以“囧”为义符的字。甲骨文时期，除以“日”为形旁的“明”（、等）外，也存在与“明”意义相同以“囧”为形旁的“朙”（、等）。许慎《说文解字》也提到：“古文朙，从日。”可见“明”、“朙”实为同一字，小篆为了规范字形把“明”、“朙”两个异体字合并写成了。古体形声字意义相近的形旁可以互代，可知“囧”和“日”的本义至少应是非常接近的。

二、“囧”的现代意义探讨

最初“囧”是作为一个表情图案出现。某知名论坛关于TVB女演员胡杏儿的讨论帖里把她在某剧中常做的委屈表情和“囧”字相等同：“囗”相当于脸，里面的小“八”就像下垂的眉毛，底部“口”形如同张开的嘴。由于对胡杏儿表情的描绘如漫画般传神又夸张，“囧”字随即受到热捧。

接着“囧”由一个描绘表情的图案逐渐变成了一个具有泛指意义的

象形符号，表示窘迫、尴尬、无奈等含义。如：

囧！月饼扔进了垃圾桶，我把垃圾当早餐。

甲：我昨天买了个PC。

乙：什么是PC？

甲：囧！

“囧”还被制成各种QQ表情、漫画，甚至成了许多网友的招呼语。由于“囧”读音jǐong与“窘”相同，字形又与人尴尬、无奈时的表情相

似，很容易跟窘境、窘况联想在一起，，词义也有了扩大。其用法大致分为两类：一，表示“脸”。如网友创造的“囧”王国：崮是囧国国王；莔是囧国皇后；商是戴斗笠的“囧”；冏是笑掉了下巴的“囧”等。二，表示“头”，与“Orz”相结合，成为“囧rz”。“Orz”并非英文简称，而是由字母组成的图案，“O”代表头，“rz”表示人跪倒之形，整体上更细致夸张地表达了无奈或沉重。

随着“囧”的日益普及，其使用范围也迅速扩大。除了形容人以外，“囧”又用作叹词、形容词，甚至可带宾语作动词，词义也超越了无奈、沉重等一些负面义，产生了调侃、恶搞等其他涵义。如：

今天数学考了59分，真囧！（叹词，表无奈）

这么囧的衣服你也穿啊？（形容词，有调侃的意味）

你的话囧死我了。（动词，使窘迫、使无语）

随后“囧”被传媒、商家利用，走出网络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全民普及。如2010年中国大陆上映了喜剧电影《人在囧途》，2011年又推出电视剧《囧探佳人》，李宁“囧”字鞋一上市就卖脱销，“囧”T-恤更是随处可见。新闻媒体也频用“囧”字吸引眼球，如：

“2010两会：刘翔面对镜头表情“囧囧”有神”（人民网）

“令人喷饭的雷人囧事”（新华网）

三、“囧”现代意义产生的原因探究

从甲骨文到“火星文”，从“光明”义到沉重、恶搞、调侃，“囧”已成为和原本的“囧”字形相同、意义全非的新字。笔者认为有以下原因：

1、年轻人求新求异心理

如今人人都想创新，年轻人更是如此。生僻的“囧”字，满足了年轻人标新立异的心理需求。这个简单的象形符号，特别能贴切传神地表达年轻人沉重压力下的自嘲心态，因而受到热捧。

2、网络群体的身份认同

使用“囧”的网民年龄、教育背景等相似，能很快形成了一个特殊群体，用自己独特的语言进行交流，招呼一声“囧”，身份便能很快得到验证，关系也迅速变得亲密。

3、汉字的象形表意性

“囧”的普及缘于它的象形表意性，一个“囗”加上小“八”和“口”，被大胆地想象成一张欲哭无泪的脸，这种思维正体现了中国人形象思维的文化心理，故“囧”的新义也很容易被大众理解和接受。

四、总结

“囧”在二十一世纪得以流行正是是古老文化和现代中国智慧的完美对接。对于这种新兴文化，社会应持一种开放包容的态度。“囧”是否能经受住筛选得以保存甚至进入汉语词汇系统也需经过时间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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