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人财富观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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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中国人财富观的变化
1988年8月15日晚上,52岁的上海人陈映霞,正在自家狭窄的弄堂小房里,给全家布置战斗任务:丈夫去华联商厦抢洗衣机,大儿子去淮海路抢录像机,儿媳妇去第一百货抢鸭绒被,小女儿去徐家汇抢肥皂洗衣粉,她自己去豫园抢金首饰。
“你们要看牢自己的皮夹子,明天务必要买到!”陈映霞大手一挥,宛如指挥战役的将军。
陈映霞一家正在密谋的事情,无数上海家庭也都在紧锣密鼓的策划:越来越多的消息在私下里流传,说是到9月份,街面上所有能买到的商品,都要进行大涨价。弄堂里有邻居耸人听闻地讲道:“现在能买金镯子的钱,到时候只能买金戒指了。”
8月16日一大清早,陈映霞一家就奔赴各条战线,结果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很多商场不到10点就已经卖完全天的货,银行门前更是排起了取款的长队。到了20号,部分商品已全部售罄,到了28号,食盐和火柴需要凭票供应,铝锅甚至要结婚证才能购买。
在上海之外的全国,物价闯关引起的抢购潮也在风风火火地上演。济南有市民用板车运回家100公斤盐;广州一女士扛回家10箱洗衣粉,足够五年用;北京一位老师商店去晚了,只抢到200盒火柴和够喝一年的酱油。改革开放后老百姓攒的那些钱,从一本本银行存折,变成了一箱箱消费品。
涨价是那些年的时髦词,一直要等到很多年后,老百姓才能熟练地用另外一个词来代替:通胀。
在日后的《中国物价年鉴》记载中,这一年被重点标记:“1988年是我国自1950年以来物价上涨幅度最大、通货膨胀明显加剧的一年。全年零售物价总指数比去年上升18.5%,这个上升幅度又是在持续3年物价累计上涨
23.7%的基础之上。”
改革开放之后刚刚攒了些许私人财富的中国人,第一次面临“如何抵御通胀”的这个难题。“理财”这个词汇,对绝大多数人还是完全陌生,他们只能依靠给自己储蓄保值的本能,把平时存在银行里的钱,换成保值的黄金和耐用品,以及短缺的消费品。
抢购商品,上海,1988年
陈映霞就是那个时代普通中国人的缩影。丈夫在一家国营饭店做厨师,自己在上海家用化学品厂做会计,单位效益都不错,但全家生活节俭,若不是涨价的传言搞的人心惶惶,她也不会有如此魄力,将存折上的钱取出相当一部分,抢购那些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
多亏她的统筹调度,一家人在排了几天队后,终于把抢购清单上那些该买的、不该买的都统统攒齐。不过他们一家人来说,尽管物资短缺的1988年只是特殊的一年,但这种力图让家庭财富保值的战斗,陈映霞一家还要参与很多次。
在往后的那些年里,中国人的财富跟这个国家一起飞速成长,而管理这些财富的观念和手段,也经历了从懵懂到接受,从时髦到普及,从漠视到主动的种种变化。
01
陈映霞们能有用来排队抢购的钱,还是要归功于改革开放。在那之前的几十年里,个人财产仅限于基本的生活资料,居民跟财富的关系,已经不再是“所有”,更谈不上是一种“权利”,而“管理”这种概念更是彻底湮灭。
从均贫富的社会形态,到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这条路并不容易。1979年2月19日,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的第59天,《人民日报》报道了广东省中山县农民黄新文一家通过养猪成为“万元户”的事迹,一石激起千层浪。
主角黄新文,曾因多腌了几桶咸菜,就被批评成“割资本主义尾巴”,这会儿又推上了风口浪尖。潮水般的信件向他涌来,大江南北数亿农民们将富裕起来的希望,寄托在万元户黄新文身上:有的询问他会不会养河蚌珍珠,有的咨询他如何培植蘑菇……
在那个工人平均工资不到30元,5毛压岁钱就很有面子的年代,有人质疑:“每年收入1万元,肯定是歪门邪道!”
这让黄新文感到惶恐,幸好《人民日报》很快又发表了社论,再次给予舆论支持,公社党委书记也力挺黄新文,鼓励他向乡亲们传播养猪技巧,并规定,凡是年收入过万
的家庭,都送一只烧猪以示鼓励。没过多久,公社就送出去二十几只烧猪。
一旦打破了思想桎梏,全国人民致富的积极性就完全被激发了起来。“万元户”如雨后春笋般涌现,逐渐成为了那个年代的最强音。河南卖花的陈书奇、广东卖早餐的容志仁、武汉经营百货的谢明万……一个个鲜活的人物,演绎了创富故事。
1982年宪法改变了只保护“各种生活资料的所有权”的提法,改为保护“其他合法财产的所有权”,这让老百姓吃了定心丸。不过,这一阶段先富起来的人多数来自体制外,当时大部分中国人还是更青睐体制内的稳定,因此对他们既羡慕,又轻蔑。
直到“温州八大王”和傻子瓜子先后以不同方式得到了国家的肯定,中国人的创富热情才被彻底点燃。不过在改革开放的最初十年里,大家在劳动致富的轨道上一路奔驰,没有渠道去做理财。这个阶段,老百姓就像勤劳的松鼠,源源不断的将劳动所得存入银行。
陈映霞两口子,就属于每月工资存银行的那种。陈映霞所在的单位,生产好几种全国紧俏的商品,效益很不错,加上丈夫常常被私下请去掌勺,收入很不错。陈映霞的大
儿子,在大众合资厂工作,每月能存不少钱,儿媳妇的单位虽然效益一般,但胜在工作清闲。
这是一个典型的职工家庭,日子过得很是红火,而全国其他几亿个家庭,也在享受改革带来的红利。从1978年到1988年,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343元上升到1181元,翻了三倍多;而居民存款总额却从210.6亿元直线飙升至3801.5亿元,足足翻了18倍。
不过在那个年代,银行几乎是唯一的理财通道,储蓄≈理财,财富升值率≈银行定期利率。
直到今天,储蓄仍然是中国人理财最重要的手段。除了儒家文化里"崇俭黜奢"的传统外,造成这一现象的还有人们对未来的不确定感: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国人面对日
益增大的医疗、养老、住房、教育的压力,他们需要用储蓄,来对冲未来的风险。
当然,在那个年代,中国人除了银行也没有其他的理财渠道。不过从1982年开始,陈映霞和丈夫就经常在领工资时,收到一种叫做国库券的东西。这种花花绿绿的纸,长得像人民币,但又不能直接当钱花,陈映霞偶尔在急用钱时,托人按95折换成现金。
国库券宣传画,1987年
1981年,中国恢复发行国债,1982年,国债以国库券的形式向居民开放,这种“有价证券”从此开始进入大众视野。从刚开始“买的越多越爱国”,到后面单位强制摊派购